第一百七十章 約束(1 / 2)

不多時,在盧城的墨家曾被推選為委員可以代表數萬墨者參與同義會的墨者委員們齊聚一起。

彭城那邊的來信只說禽滑厘突發重病,在彭城的一切事物仍舊按照之前議定下的計劃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墨家特殊的組織結構確保了這種突然情況之下的穩定。

適作為墨子時代便閃爍星芒的最年輕的二代墨者、以及墨者均認可的威望極高的接班人,並沒有想什么立刻帶兵回去之類的想法。

當初墨翟去世之前就完成了一次順利交接,鞏固的墨家的規矩,適沒必要也不敢帶兵回去。

在場的許多人也有當年未曾改組之前禽滑厘的親傳弟子,悲傷之色溢於言表,禽滑厘的威望雖不及墨子,但終究做了這么多年的巨子,並無錯誤,墨家也蒸蒸日上,威望自高。

禽滑厘年事已高,若得重病,只怕便時日無多,墨家並不忌憚談及生死,眾人臉上的戚戚之色也說明了一切。

見眾人齊聚,適便主持了一下這一次特殊的會議,訴說了一下悲痛之情之後道:「巨子重病,此事突然,我們與齊交戰之事,恐生變化。」

「天下雖知我墨家皆是為利天下死不旋踵之人,但貴族紛爭公子相殘的事天下發生的太多,他們說不准便會以為我們必要撤軍,態度也會趨於強硬,一些戰局上的變化恐會發生。」

「對齊一戰,既是我墨家立足泗上所必須做的,也是讓天下知道我墨家對於我們的義不會妥協,縱是強敵如齊,依舊可戰、敢戰。」

「今日之事,我有一個提議。如今軍中、泗上都有人提議說,讓我返回彭城主持局面,此事不可。」

「如今正是對齊一戰關鍵之處,我若回去,不只是齊國這邊會覺得看到了逃避誅不義的希望,更讓魏、韓等國有可能與趙媾和,趙也可能會同意,這對利天下的大業極為不利。」

「墨家自有規矩,各級委員們也各有分工,對齊之事雖然牽扯眾多,但按部就班去做,並不會出什么問題。」

「我的建議就是……義師仍按照預定計劃繼續作戰,泗上事也按照悟害共商的策略繼續執行。」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禽子從當年泰山得傳墨家之義,奔波一生,早已重若泰山,此時也定然心懷天下。若禽子不幸,我建議不回去參加葬禮,先行解決齊國事。」

在場的許多禽滑厘的弟子怔了一怔,隨後明白過來。墨家不諱生死,禽子這一次重病只怕無幸,若是眾人返回,這軍政之事怕也要耽擱。

既是以大局為重,這建議是必然的。若是禽滑厘清醒過來,也一定會先說出這件事,但現在禽滑厘忽然重病昏迷不醒,有些話總需要有人提出來。

彭城的高孫子那是以大局為重的人物,但是高孫子作為墨家頗為激進的自苦以極那一派的精神領袖,這些話他肯定要提。但由高孫子提和適提,對於墨家內部的一些紛爭意義不同。

而且如果是彭城那邊傳來消息,說讓適不得返回彭城而是繼續在外帶兵,天下諸侯只怕也會用他們擅長的貴族紛爭來思索這件事:只怕墨家內部已亂,泗上眾人不准適返回。

這種心態會嚴重影響魏、齊等國的判斷,現在和魏國和談的事近在咫尺,邯鄲之圍還未解除,魏國雖然三面作戰但整體戰略上還未失敗,只怕到時候看到泗上有變態度便趨於強硬。

適作為基本上確定的下一任巨子,這個建議由他來提,最是合適。

一方面可以給天下諸侯一個宣言態度:墨家的權力交接不是世襲,不但不會如一些人所言的必然相爭大亂,相反還可以穩固地如同什么事都沒發生。

另一方面,也是給墨家內部一個態度:適只是以悟害的身份提出建議,並沒有以統兵大帥的身份對於泗上的局勢有任何的想法和野心,而且以後墨家巨子或是副巨子親自統兵作戰的事可能很少會發生,這也算是強化一下墨家軍事力量的規矩:統兵將帥除非接到中央的命令,否則不得已任何理由、哪怕包括奔喪、維持可能出現的混亂秩序等等,都不能隨意調兵。

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如今墨家的人數越來越多,墨者的心也不再如當年數百人可以不懼生死那時候純粹。

這件事太過重大,當年墨翟去世,天下墨者包括墨子的親傳弟子,都不過守孝三日,這已經在天下引起了轟動。

其時天下,貴族自然有財力物力做什么服喪三年三月的舉動,但是天下庶民沒有這樣的物質基礎,根本不能夠服喪三年甚至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