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奪軍(下)(2 / 2)

眾謀士以大義相勸,田午推辭再三,終於接受道:「知我罪我,以待後人評價吧,我為國家而行此事,高祖黃帝必欣喜而助。若不行,反而不妥。」

「只是此事……有幾分把握?」

眾謀士早已計劃好了,為首的謀士道:「公子勿憂。此事必成。」

「田慶雖知公子欲歸,但他不會想到公子已有為國家而殺他的心思,只需要再請田慶相商軍事,他既已經在眾將面前說過,那么必然以為這一次已經不可能更改。又不好折損了公子顏面,必會前來。」

「屆時,公子可效趙子錘殺代王事,伏士以殺之!」

「公子養士多年,雖無專諸、聶政這樣的人物,但在軍帳之內殺死毫無防備的田慶,並無問題。」

田午點點頭,這一點他是同意的。

前幾日田慶已經在眾人面前否決了田午的意見,並且占據了「為國長謀」的大義。

如今若是田午再邀請田慶商談,田慶肯定不會拒絕,因為明面上的事已經定下,而私下里只要田慶不松口就不會有問題。

田午也確信,田慶斷然不會先到他已經下了殺心。

而田午自己又十分安全,他可以殺田慶,然後回去奪權。

但田慶不敢動他,也不會想到動他,因為田慶若是殺他,那么自己的堂兄必然會做一個「好哥哥」,揪著此事不放,絕對不會放過擁兵的田慶。

到時候就不是在臨淄「等諸侯調停以救午」的哥哥了,而是「為弟復仇」的好哥哥了。

最關鍵的,田慶已經觸動了墨家的底線,他在墨家那邊已經必死;若是再弒殺公子午,那么也觸動了舊時代的底線。一個人若是觸動了兩條底線,那只能死。

田午現在擔心的,是奪了虎符之後,眾將會不會同意?軍心是否能用?

那謀士豈能不明白田午在擔心什么,遂道:「公子豈不知昔年簡子之誓?」

「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隸圉免。」

「為大夫者,多為家族考慮,公子只要能夠給予賞賜,難道他們會反對公子嗎?」

「再者,公子貴為侯子,眾將誰人敢動?可偽造詔令,只說田慶不援邯鄲,君侯震怒,是以密令而殺之。」

「軍中士卒,多想歸鄉。田慶只讓大軍在此逗留,軍心本已不服,公子此舉,正是順應軍心。」

田午自然知道趙簡子的誓詞,但這誓詞一旦說出,那就等同於要政變。

因為趙簡子當時是趙氏宗主,所以他可以說賞賜土地的話。

但他田午現在既不是侯爵,也不是太子,他說這番話,等同於告訴眾將,自己要造太子哥哥的反,要打回臨淄當太子。

事已至此,已經不再需要藏著掖著的了,再藏著掖著,只怕連回臨淄都不可能。

那謀士見田午點頭,又道:「一旦此事成,可號令全軍,只說要打回臨淄。」

「再用一些話來讓士卒恐懼墨家,便說平陰大軍被俘而無罪,那是因為平陰大軍並未進入到費地,也沒有參與武城的屠殺。但是臨淄大軍都進入了費地,墨家簽發了誅不義令,凡是進入費地的都要處死……」

「這樣,士卒一則思鄉心切;二則畏懼死亡,必然奮勇。」

那謀士伏地道:「我受公子之恩,無以為報。若事成,我可留於此地,稱作公子的戰車,偽裝公子,統領大軍猛攻萊蕪。」

「此戰必敗,我死而無憾,為報公子之恩。」

「公子可帥精銳之師、善戰之士,趁萊蕪之亂墨家不知所措之時,搶渡沂水,直入蓋邑。集結即墨、高密、莒城之兵,沿海之地任墨家取之,三地之兵尾隨其後。公子率領精銳先回臨淄,誅殺太子剡,待即墨高密之兵至,死守臨淄,以待天下有變。」

大軍想要返回臨淄已經不可能,只要大軍一動,墨家必然有所察覺,公造冶部卡死沂水蒙山,大軍就難以攻破,便會陷入前後夾擊的困局。

但以數萬臨淄軍團明知必敗的自殺式攻擊吸引墨家的注意力,讓他帶領數千人的精銳跳出包圍直撲臨淄政變的計劃,倒是可行的。

一旦臨淄軍團被掌握,全力剛打萊蕪,墨家肯定會圍繞萊蕪做文章,也就不會注意到沂水方向。

此事一環扣一環,計劃精密,對於人心的把握也算是很深。不但田慶想不到自己會死,只怕田剡也想不到田午會撕破臉直接政變。

既無疏漏之處,田午起身於眾士人深深一拜,說道:「若事成,田午對天盟誓,必照料諸位子嗣家人使之富貴。」

連拜三次,那些明知道留下送死的士人秉持著士的驕傲和原則,承受了田午的禮,也就意味著他們接受了必死的結局。

拜過之後,田午道:「事不宜遲,今日下午便動手。來人,去邀田慶,說我宴請。其余人傳令,只說又議軍政,讓眾將集於大帳,死士持劍伏於大帳。若田慶死,眾將又不服者,殺。田慶之私兵,盡數圍住,一個不留,以免有豫讓刺趙子之事,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