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新略(六)(1 / 2)

因為以上的種種原因,這個對齊和約的條件就是這場會議的重心,也是整體上說服高孫子從而壓非攻立國派的重要基礎,也是整個墨家統一思想准備戰爭的基礎。

高孫子的擔憂,不無道理。

適在決定撤軍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之後,因為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開戰之前就要考慮到怎么結束。

笑過之後眾人基於以往適的想法總是詭異但總是有效的習慣,心中已經先默認了三分。

包括高孫子在內,他也收斂了激動,坐下來仔細地聽。

適先道:「田午屠武城導致他的政治生涯結束,導致了田氏內戰的結束,對我們未必是壞事。」

「你們要知道,這一次齊國內部選擇了和談的禪讓,而不是田剡一舉干掉田和、直接清理田和的勢力。」

「這原因嘛,無非兩點。」

伸出手指,適微笑道:「其一,我們在臨淄的布局,讓田剡害怕了。臨淄的墨者半明半暗,甚至是半公開地出面,我們在臨淄布局的秘密墨者中不少人暴露出來,引導民眾,讓田剡看到了民眾的力量。」

「他怕了。怕我們和臨淄的民眾合力。因為咱們在商丘做過一次啦,沒有君主會喜歡商丘那樣的君權約束。」

「其二,田和做了這么多年齊侯,勢力廣闊,田剡借著咱們對田和的打壓才能獲勝。如果他這次沒成功,甚至沒有我們,我想田和留下的勢力,田午一定可以作亂推翻田剡。」

「既說,這宇宙是矛盾不斷產生又解決的過程,那么田氏的內部矛盾看似解決了,新的矛盾也就成為了田剡要面對的了。」

「的確,田和田午這個大敵解決,民眾和貴族、貴族和國君、國君和民眾的矛盾就要成為田剡面對的大問題。」

「現在我們知道了一件事,田剡害怕了民眾的力量、我們在臨淄的手段讓他恐慌,所以他選擇了和田和妥協。那么,他就必須要借助貴族的力量,貴族憑啥支持他?」

「就憑他喊幾句為了齊國社稷的口號,貴族們就血脈賁張高呼萬歲奮不顧身?」

「諸位同志,醒醒吧,春秋大義的時代結束了,真正的求義尊禮而不求利的『貴族』都快死光了,絕戶了。」

「得有利益!他敢動齊國的全部貴族嗎?他不敢動。」

「他敢爭取齊國的民眾嗎?他不能爭,他比我們更利天下嗎?他真要是處處都為了民眾,我看就可以稱他一句田剡同志了,真要那樣我們還怕什么?真要那樣,他也不至於害怕民眾約束他而選擇和田和妥協。」

當說到可以稱呼為田剡同志的時候,在場的人都笑了,不少人暗暗擦了把汗,想到剛才適和高孫子的面紅耳赤針鋒相對守株待兔和刻舟求劍,這個不怎么好笑的笑話他們也笑的很開心,希望擺脫一下剛才的局面。

適伸出兩只手道:「假使左手是民眾、右手是貴族。他不如我們左,所以沒法爭取民眾;他又不想右,因為右邊注定的君權旁落,田氏是政變起家的嘛。」

「左右搖擺,不可能做到左右都支持,反而可能導致左右都反對,只剩下一些不關乎左右認命的人。」

「這樣一來,我看他能做的選擇,就很少了。」

有些話可以當笑話,但有些話卻在成為笑話之後會有極大的影響,適在這個場合用左右手做比喻,只是無心,但只怕聽者有意,對於左右這個詞匯或許會賦予新的含義。

不過此時眾人倒沒想這么多,高孫子琢磨了一下,也承認適的分析。

確實,自己似乎真的犯了適所說的刻舟求劍的問題。

他自我反省了一下,心道我的想法是錯的,田氏內部的矛盾解決了,那么新的矛盾也會取代舊的,而不是齊國就沒有矛盾了。

他抬頭看看適,終於說到:「你說的有道理,我剛剛確實犯了刻舟求劍的錯。但是,更為實際的問題,我們在汶水、濟水的土改怎么辦?不管,民眾要受苦,這是我們不能容忍的,而且到時候又怎么和民眾交代?」

「管,我們撤軍,不直轄,那里的貴族等同於要對付我們和田剡,我們在幫田剡清理貴族,又使得民眾得到了土地,只怕心中難有兼愛利天下之志氣啊。」

適點頭道:「汶水、濟水的事,我們既然做了,就要管。不然的話,那不是拉了屎不擦腚嗎?民眾支持、涌現出的大量的支持我們的民眾,我們不管,他們要遭清算,對不住民眾,也違背了齊人也是天下人我們也要愛的道義,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