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節(2 / 2)

情Se搜神記 王亦君 6488 字 2021-01-14

她多么希望王亦君立時離開呵,但又生怕他真的離開。人海茫茫,這樣的邂逅,會不會成為一種永訣呢?

當此刻,她竭力調整好所有的呼吸,緩緩轉身望見王亦君的時候,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

王亦君微笑著坐在角落里,透過窗子,陽光正好照著那張光芒四射的臉。俊逸的眉毛,閃閃發亮的眼睛,那溫暖而又滿不在乎的笑容。一切仿佛變了,又仿佛沒變。她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歡愉與寧靜。

窗外陽光燦爛,春風煦暖,悠揚的白絮卷著落花,在藍空與碧樹之間自在的飄舞。四年後的春末下午,她在日華城的驛站與王亦君重逢。

王亦君心中溫暖甜蜜,幾欲爆裂。突然之間仿佛萬縷陽光全部照在自己身上,周身上下充滿了充沛的力量。

直想起身昂首狂嘯,將那歡喜之情傳達四海八荒。他微笑著搖搖頭,凝望著雨師妾,傳音入密道:「今日就算有天羅地網,我也決計不走。」

雨師妾見他語氣堅決,鎮定自若,心中泛起異樣的柔情,似乎第一次發覺,他已不再是當日那稚嫩少年。

雙頰之上,竟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滾燙。再也說不出勸他離開的話來。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冰夷一動手,自己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將他救離此地。

廳中眾人驚疑的望著王亦君與雨師妾視線交合,無語微笑,隱隱之中都察覺到那詭譎而曖昧的氣氛。瞧著雨師妾那嬌艷欲滴的俏臉,光彩照人,竟比先前還要美艷三分。

紫衣人冰夷木無表情的望著王亦君,突然道:「若草花,你沒有認錯么?」

聲音竟然嬌柔悅耳,仿佛少女一般。那鳳眼少女盯著王亦君,蒼白的臉上突然泛起紅暈,低聲道:「就是他,決計錯不了。」

冰夷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便請他隨我們回北海做客吧。」

王亦君目不斜視,起身朝雨師妾走去。若草花「啊」的一聲,朝後退了一步,胸口起伏不定,臉上紅潮更盛。卻聽那紫衣人冰夷淡淡道:「想到哪里去?」

嬌婉動聽的聲音倏然在王亦君右耳邊響起,與此同時,一道妖異的真氣如萬蛇交錯,離合纏旋,自右前方閃電般攻來。冰寒徹骨,滿室如冬。

黑影一閃,濃香襲人,雨師妾格格笑道:「法師手下留情。」

纖纖素手如花綻放,真氣激舞,將那冰寒妖異的真氣盡數擋住。「哧」的一聲輕響,紫氣繚繞,半空突然凝結一層冰霜,甭散碎裂。雨師妾低吟一聲,朝後疾退。王亦君大驚,搶身伸手將她攔腰抱住。

方甫觸及那柔軟腰肢,便覺一股強盛的冰寒真氣猛然襲來,迅速由指尖傳達周身經脈。促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震得退了幾步。心中微驚:「這陰陽人好生邪門。」

凝神聚氣,氣海如潮,將那妖異的真氣瞬息逼退。抱住雨師妾,身形疾轉,借勢將她身上經受的寒氣一一卸散。低頭望去,只見她眼波溫柔,嘴角含笑,嫣紅的嬌靨之上,罩了一層淡淡的冰霜。被他真氣一激,化為細細的水珠,飄搖掉落。

雨師妾歡喜道:「小傻蛋,原來你的真氣已經這般強啦。」

冰夷悄然立在牆角,白發如雪,鈴鐺嗆然,嘆息道:「龍姑,你這是何苦?」

蚩尤雖不喜雨師妾,但見她適才為了王亦君,倉促間竟舍身格擋,對她痴情也不由起了一絲敬意。移步擋在兩人身前,冷冷地凝望著冰夷,護體真氣瞬間爆漲,碧光流舞。

雨師妾微微打了個寒戰,微笑著傳音入密道:「傻瓜,你還不是他的對手,快走罷。只要我擋著,他決計不敢對你怎樣。」

王亦君心旌搖盪,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低頭往她那顫動的雙唇上吻去。

香唇柔軟,丁香暗渡。雨師妾低低地發出一聲歡愉的呻吟,全身癱軟,雙手懶洋洋的勾在他的脖頸上。那溫膩濃郁的體香如海浪般卷席包裹,登時將他吞沒。王亦君用盡周身力氣,緊緊將她抱住,腦中轟鳴一片,周圍一切仿佛都變成了紛飛的碎片。猛烈的相思猶如烈火,瞬息噴薄。

一團又一團的烈火迅疾竄燒全身,在他的咽喉處崩爆,化作聲聲喜悅的喘息。他的貪婪地吸吮著那甜蜜而柔軟的舌尖,在陣陣的顫動中,席卷每一處香甜的肌膚。當他親吻那冰冷的耳垂,小蛇蜷縮,那滾燙的臉頰烙痛他心靈的深處。這一刻,他是如此粗暴又如此脆弱。

突然,一顆冰冷的淚珠滑過她的臉頰,流入他的耳中。王亦君抬起頭來,凝望著雨師妾。她溫柔地微笑著,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珠,低聲道:「你當真將我的淚珠掛在胸前呢。」

王亦君微笑道:「可惜你給我織的衣服破啦,只能穿在里面。」

雨師妾眨眨眼,吃吃笑道:「是么?讓我瞧瞧。」

手指微勾,挑開他的領口,臉上忽然變得滾燙,竟然有些害羞起來。

廳內塵土猶未散盡。窗外陽光燦爛,樹葉沙沙作響。龍獸嘶鳴,蹄聲如織,有人遠遠地喊道:「城主就快來啦。」

雨師妾面色微微一變,低聲道:「你快走罷,否則就來不及啦。」

王亦君正要答話,突然有人笑道:「貴客光臨,未能及時相迎,恕罪恕罪!」

笑聲雄渾浩盪,震得眾人雙耳轟隆作響。

突然管弦齊奏,樂聲大作,有人長聲道:「木神到。」

驛站大門緩緩盡開,一行翠衫少女裊娜碎步,魚貫而入。其後又有十余青衣樂師悠揚吹奏,徐徐行入。眾人分列兩旁,目不斜視,樂聲頓止。

一個青衫男子翩然而入,拱手笑道:「句芒接駕來遲,萬請龍女、法師恕罪。」

只見他頭戴碧紗罩,面如冠玉,斜眉入鬢。三綹青須,隨風飄飄,顧盼之間,神采飛揚。竟是個神仙也似的人物。

冰夷淡淡道:「木神躬身親迎,折殺冰夷。」

句芒哈哈大笑,瞟了角落中的若草花一眼,雙眼中光芒一閃即逝。見她臉色雪白,扭過頭去,便微微一笑,「兩位小兄弟,能將那巨木中的東西給句芒一觀么?」

蚩尤面對強敵,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傲然道:「有本事便來取吧。」

句芒微笑不語,朝前緩趨兩步,突然衣袖鼓舞,碧綠真氣蓬然四溢。王亦君、蚩尤登時感覺一股狂風巨浪也似的無形真氣瞬息劈頭蓋臉,急卷而下,頃刻間將他們壓得呼吸不得。心中大駭,當下凝神聚氣,猛地將那山岳般沉重的氣浪朝上推起,借勢朝後疾退,勉強沖出那真氣的層疊包圍。

王亦君心道:「無論如何,今日也要和雨師妹子一道離開此處。但此人深不可測,那冰夷又非善類,倘若硬拼只怕難以全身而退。眼下先機盡失,節奏被他掌控。需得先擾其心志,亂其真氣,伺機反擊。」

當下氣運丹田,哈哈大笑道:「既然你這么想知道,告訴你又何妨?他便是六百年前的羽青帝轉世,今日來此,便是要輔佐雷神登上青帝之位!」

句芒面色大變,這幾日探子接連傳報苗刀重現大荒,今日方進驛站,便感受到蚩尤身上那強霸的碧木真氣與一道極為奇異的神器靈力,那靈力宛若傳說中失蹤六百年的木族第一聖器長生刀。心中驚喜不言而喻。倘若果真是苗刀,且為自己所得,則明年的青帝之選,更是勝券在握。眼下聽這少年話語,竟似是果然如此。但他們若是當真輔助雷神,則事態盡變。一時之間,竟意念浮搖,真氣稍散。

王亦君大喝道:「蚩尤!動手!」

真氣爆舞,乘隙閃電般躍起,斷劍嗆然出鞘,一道白光以驚天裂地之勢朝句芒電斬而下。與此同時,蚩尤大喝一聲,那根巨木爆炸開來,青光飛舞,苗刀如狂龍飛電。「砰」然巨響,梁柱瓦礫粉碎迸散,驛站瞬息崩塌。

塵煙曼舞,街上行人尖叫奔走,門外龍獸受驚嘶吼狂奔,立時踩死數人,撞倒兩株巨鱗木,沖出城去。一時間城門內外一片騷亂。混亂之中,突然樂聲奏鳴,鏗然悅耳。幾道人影沖天飛起,穿林過河,瞬息間便無影無蹤。

王亦君緊緊抱著雨師妾,提氣御風疾行,兩旁樹影倒掠如飛,驚鳥四起。陽光眩目,光影班駁。他倏然躍出茂密樹蔭,又忽然穿入橫亘枝椏,仿佛海豚穿波逐浪,瞬息千里。身後蚩尤呼嘯而來。

雨師妾環手抱住他的脖頸,突然翻身到了他的背上,突然咬住他的耳垂,吐氣如蘭,格格笑道:「能從句芒手上逃走,姐姐還真小看你啦。」

王亦君心中暢快,哈哈笑道:「有你在,我可沒有心思打架啦。只好逃之夭夭。」

雨師妾搖頭笑道:「你們也太小看他啦。從驛站逃出是被你們瞅了空子,要想逃出他的掌心那還早哩。」

話音甫落,前面突然卷起一陣狂風,林木傾搖。「格喇喇」巨響聲中,枝飛葉舞,飛砂走石。有人哈哈笑道:「龍女當真是我知己。」

王亦君大驚,左腳驀然勾住一棵樹枝,倏然旋轉,在枝椏處立住。蚩尤則躍上枝頭,踏在兩片樹葉上,起伏跌宕。前方空曠處,樹木寥寥,木葉飄飛。一個青衣男子負手而立,滿臉微笑,溫文爾雅,赫然便是句芒。

當是時,背後驀然冷風陣陣,遍體侵寒。王亦君、蚩尤忽覺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轉身望去,斜陽入林,樹影班駁。一個白發飄搖的紫衣人分花拂柳,悄然走來。手腕足踝,鈴環叮當,說不出的悅耳,說不出的寂寞。

冰夷的鈴環隨著白發悠然飄舞,叮然聲中,隱伏著某種奇怪的韻律。那股冰寒徹骨的真氣,隨著鈴環的節奏徐徐擴張。人猶在數十丈開外,但那刀鋒般銳利的真氣卻已迫在鼻息。在驛站之中,以雨師妾的法術功力,竟連冰夷的一掌都有些承受不起,此人的莫測,亦令王亦君暗暗心驚。由此時他所散發出的真氣來看,其勢妖異凌厲,變幻無端,深得玄水真氣之三昧。

王亦君與蚩尤對望一眼,倒抽一口涼氣。前有木神句芒,後有水伯冰夷,剎那間他們又重新陷入當世兩大超一流高手的包圍之中。句芒僅以巍然氣勢,便令他們無所適從。再加上這個神秘的冰夷,他們要想從這樹林中突圍而出,實是難如登天。

句芒微笑道:「龍姑,你還是勸勸這兩位小兄弟罷。正是春木傲岸之時,何必如此執著,自取滅亡?」

雨師妾嫣然一笑,嘆道:「木神可太抬舉我啦。這小傻蛋素來就是不聽話的緊,你要他往東,他偏生往西。我可沒有法子啦,只能瞧他怎么辦我便跟著怎么辦罷。誰讓這般我喜歡他呢?」

她眼見形勢危急,再也顧不得任何忌慮,索性落落大方說將出來。款款轉身,瞥了冰夷一眼,抿嘴笑道:「你們要這刀呀劍的,我可管不著。可是若是傷了他一根寒毛,我便不依。」

語聲溫柔俏皮,仿佛在撒嬌一般。

句芒一楞,哈哈笑道:「龍姑果然真性情。」

搖頭嘆道:「若非這一刀一劍關系全族上下,我又何必與兩個孩子為難?」

心想:「這妖女素好男色,顯是又被這小子迷了魂竅。嘿嘿,不傷他毫毛,我便取不得苗刀無鋒么?」

心下打定主意,右手一彈,一個淡綠色的翡翠轉輪從袖中旋轉飛出,嗚嗚作響。

雨師妾微笑著傳音入密道:「小傻蛋,小心啦。這句芒的法寶轉生輪,也是木族的神器。好象能催生萬物木屬靈性,厲害得緊。」

王亦君點頭微笑,傳音道:「蚩尤,這次只要能逃得出去,便算是我們贏了。」

蚩尤點點頭,揚眉笑道:「王亦君,陰陽人還是爛木頭,你先挑吧。」

王亦君笑道:「斷劍專砍朽木,這老木妖自然歸我啦。」

他大踏步上前,無鋒劍斜斜舉起,遙指句芒眉心。蚩尤轉身斜睨冰夷,哈哈大笑道:「你倒乖巧,將這不男不女的怪物留給我么?」

將苗刀扛在肩上,昂首傲立,滿臉不屑的神情。

與此同時,林中突然響起一聲蒼涼而怪異的號角聲。巨鱗木下,樹影閃爍,陽光碎舞。雨師妾斜舉蒼龍角,仰頸長吹。黑色絲袍紛飛如浪,紅發如烈火跳躍。雪白的赤足在夕暉中盈白透明,宛如冰雪。與那纖細的腳趾相距不到三丈處,翠綠草皮四下翻卷,突然「嗤」地裂開幾條巨大的裂口?

蒼龍角那蒼涼而詭異的響聲方甫響起,眾人便覺有一絲麻癢煩躁之意從胸腔經喉,往頭頂貫去。眾人心中一凜,立時真氣調聚雙耳,凝神激斗。正激斗間,只聽雨師妾那蒼龍號角越來越詭異凄烈,鬼哭狼嚎。眾人雖有真氣護耳,仍是說不出的難過,那狂躁郁悶之意逐漸又爬將上來。

林中狂風卷舞,漫天樹葉遮天蔽日。夕陽已逐漸西沈,號角悲凄凌烈,更添詭異蒼涼。樹木「格拉拉」脆響,登時又斷折了數十株。林中忽生白霧,四下彌漫。冷風颼颼,號角聲中隱隱聽見有猛獸嘶吼。

雨師妾黑色絲袍飛舞不息,紅發飄舞,雪白的赤足輕輕朝後退了兩步。草地上那突然裂開的幾道裂縫「各拉」一聲,又陡然如游蛇般蜿蜒裂開十余丈。幾道黑色的煙霧裊裊的升騰上來。從那裂縫中隱隱傳來怪異的吼聲。

眾人只覺腳下大地突然開始震動起來。綠草貼著地皮傾搖亂擺,震動越來越大,仿佛有千軍萬馬狂奔而來。

突然之間,四周傳來風雷般的嘶吼與蹄聲,交織紛沓,震耳欲聾。茫茫白霧之中,暮色冰涼,鼻息之間盡是腥臭之氣。

蚩尤、王亦君正游走激斗,忽聽雨師妾傳音入密道:「別打啦,快到我身邊來。」

兩人大喝一聲,竭盡全力將對手迫退一步,閃電般撤退,一左一右立在雨師妾身側。十日鳥怪叫聲中,苗刀光芒如電,瞬息回到蚩尤手中。

當是時,狂風怒嘯,白霧崩散,吼聲、蹄聲、樹木傾倒之聲、大地震動之聲交相纏織,宛如怒海狂濤,將林中五人卷溺其中。

突然大地迸裂,響聲如爆,黑霧沖天射起,腥臭刺鼻。迷蒙中聽見怪異的狂吼聲,無數黑影從道道裂縫中激竄而出。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那無數黑影盡是生平從未見過的怪獸,身形如虎,遍身鱗甲,尾如竹節鋼鞭。

目閃紅光,獠牙盈尺,巨口張處黑霧噴吐。

蒼龍角急促刺耳,如密雨殘荷,險灘急浪。那諸多怪獸狂聲嘶吼,在雨師妾三人身側環游奔走,如春江怒水,將句芒、冰夷隔離在十丈之外。

王亦君、蚩尤正驚喜間,又聽樹木塌崩,蹄聲如潮,四面八方都響起驚天動地的吼聲。白霧繚繞,忽有一只巨大的刀牙獅猛沖而出,既而黑影憧憧,如狂風怒浪。無數怪獸圍涌而來。

剎那之間,林中樹木傾折大半,象龍獸、刀牙獅、龍馬、龍獸、獅虎、怒犀、黑熊等無數凶怪野獸仿佛從天而降,在鬼哭狼嚎的蒼龍號角中發狂奔騰,圍繞雨師妾奔走,既而海嘯般朝著冰夷與句芒卷席而去。空中咿呀亂啼,抬頭望去,無數鳥群如烏雲般黑壓壓的撲將下來,層層疊疊朝冰夷、句芒啄去。

王亦君大喜,叫道:「好妹子,還是你了得,這些怪獸都被你馴得服服帖帖。」

雨師妾輕移號角,嫣然笑道:「可惜就是你這只怪獸馴服不了。」

那深深酒窩,風情似酒,剎那間令王亦君心盪神移,忍不住伸手抱住她的纖柔細腰,輕輕一捏。雨師妾格格一笑,由他摟住,繼續吹奏那蒼龍角。

蚩尤原對雨師妾並無好感,又因纖纖之故,頗為憎惡。但見她為了王亦君,幾次三番不惜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