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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爸爸 flying fly 8065 字 2021-01-17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給你講故事。」

「嗚……咦?真的嗎?」

「真的。」

「哇~好好哦!爸爸已經好久沒給我講故事了……哥哥我放開了。」

「好,那我就給你講一個……妖怪吃小孩的故事,嘿嘿。」

不到一分鍾。

「哇!!!!好可怕!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哇……」

啪的一聲,房間里燈光大作。方耀無奈地:「別哭了,這麽吵還讓不讓人睡了?……好了好了,燈幫你開著,這樣總行了吧?」

「嗚……哥、哥哥,可不可以拉著我?我害怕……」

「嘖,真是麻煩。」

「謝謝哥哥,哥哥你真好。」

「……」

與此同時,方正也剛睡上一張床。昏沈中有雙溫柔的唇落在自己嘴上,久違的甜蜜讓人心顫。「小媛……」方正囈語一般,迷糊閉著的眼角滲出滾燙的淚,「小媛,小媛……」

有多久,沒有機會,也不敢喊出這個名字。

「我好想你……」感到那雙唇就要離去,方正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緊緊摟住對方,不知不覺已經哽咽:「別離開我……」糾纏上去的唇舌因絕望而異樣熱烈。

唇齒粘連的間隙,耳邊傳來沈沈的笑聲。很好聽。「不先洗澡麽?」那人說。方正的腦子有那麽一秒察覺到怪異,但也只有一秒鍾。一股酸熱的y體不可抑制地涌上來,下一刻──

「嘔……」方正在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之前,眼前黑成一片。

☆、兩個爸爸03

清晨方正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揉著皺起眉間睜開眼,陌生的環境讓他心里一沈。對於他這樣平時極為自律的人來說,一早醒來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且身處之地疑似賓館房間──這已經夠得上放盪的標准了。更有甚者,揭開被子往里看,自己身上還是光的!

方正絕望得一陣透心涼,略微支起的上身重重摔回床鋪。居然,在他和小媛那麽重要的紀念日里,出軌了!真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

氣悶懊惱中,昨夜那幾個纏綿火熱的吻不期然躥入腦海。宿醉殘留的酒j還散發著余熱,赤裸的身體與溫暖干燥的被褥間無意摩擦,引起了正值壯年的男人在清晨最健康的反應。方正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浴室門打開,出來個赤條條的家夥正無比自然地擦著頭發。方正頓時如遭雷擊──自己糊里糊塗出軌的對象,居、居然,是個男人?!可不是,那樣高大的體格、j壯的身軀可不是女人會有的,更何況還有底下那一大條明明白白地掛著!老天啊,誰來一拳砸醒他吧!這不是真的!!!

游風見床上的人一看見自己就死去活來的樣子,有些好笑,徑自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方正幾乎整個人彈了開去,眼睛開著也不是閉著也不是,前所未有的慌亂。「你、你是變態嗎?干嘛不穿衣服!」

游風低聲輕笑,頭發也不擦了,毛巾隨意掛在脖子上,一臉曖昧地湊過去:「還不是因為你,昨天晚上那麽猛,把我的衣服都報銷了。」

方正大驚,顧不上避諱對上游風的視線,眼瞪得像銅鈴,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像只缺水的魚。「你,你……昨晚,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好像怎麽說都不對啊!

「是啊~~」游風誇張地感嘆著,像在回味著什麽,見方正快要心肌梗塞了,才松口:「你昨天晚上,吐得可真猛,把我衣服褲子都澆透了,你那一身也沒好到哪里去。我洗完澡浴袍還沒穿熱,又被你抓著吐了個遍,害我洗了好幾次還是覺得x口有味道……你說你厲不厲害?」

方正消化著對方的意思一時不及反應,游風已經揭開被子鑽了進去。

「你,你干什麽?!出去!」方正發飆。知道昨晚沒有發生自己以為的那種不堪的事,底氣也變足了。

「要我出去?那你是想看我裸體羅?我是不介意啦,呵呵……」游風笑眯眯地,對方正的跳腳怒吼不以為意,甚至掀開被角作勢要下床。

「等、你等下!……坐在那里不許動!」方正實在是怕長針眼,不得不出聲阻止。拉著被子小心翼翼挪向床的另一邊,試圖與游風保持不致走光的最遠距離。游風才不管他,大喇喇地躺開了,占了大半邊床。

「衣服剛剛送去干洗,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不如……」說著側過身支起頭,神態矯健中透著慵懶,眼里泛著晶亮的笑意,「我們來繼續昨天沒做完的事吧,嗯?」

游風迅捷如豹,方正還沒咂過味來,就被他一把拉過去壓在身下,覆住了嘴唇,兩手有效率地開始游走m索。方正整個炸瘋了,條件反s就是一拳。游風機警地躲開,對他滿眼的怒火不解失笑:「昨晚明明很享受嘛,還抱著我不讓我走。怎麽,過了夜就翻臉不認人了?」

「享、享受個屁!誰跟你過夜了!」方正被這話刺得大爆chu口,頭更痛了。看對方嬉笑的樣子,仿佛自己不是在厲聲斥責而是在嗔惱調情,憤怒中更多了幾分抑郁。加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平復一些,勉強恢復到平日對待下屬聲色不露的冷傲口氣:「昨晚這麽麻煩你真是抱歉。不過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是同x戀。」

「我也不是啊,女人我也喜歡。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開心一下而已,何必這麽介意?」說著用力往回拉被子。方正自然誓死扞衛拽得死緊,顧不上端架子了:「開心個屁!放手你個死變態!」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喜歡呢?我技術很不錯的,包你爽到暈,怎麽樣,試試看吧?」

「去死!!」方正忍無可忍,c起拳頭招呼上去。游風不慌不忙地接招。看他的神色,倒似很享受這種你來我往的身體接觸,不時見縫c針掐m幾下,吃點小豆腐。

方正見他這副油腔滑調的無賴樣,火就蹭蹭往上冒。他一向最厭惡這種玩世不恭還自以為是的人!於是下拳更狠。幾番纏斗下來,方正憑著一股子蠻橫勁頭,硬是把游風翻過身,自己跪坐在他腰間,將他兩手反折到背後壓制住。

「你聽清楚,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也什麽都不會發生。不搞搞清楚就隨便帶人開房,是你活該倒霉。這麽不知檢點,早該想到會有……」方正突然噤了聲。游風不知用了什麽巧妙的手法,趁著方正數落他的短短時間,以一手之力扣住了方正雙腕,另一手則靈活地後伸,握住了他的男x!

「你自己,好像也沒有多檢點嘛。」游風側過頭調笑,一派從容自得,絲毫不顯弱勢。

剛才貼身r搏摩擦頻頻,加上之前晨勃未消,方正的某處自然起了些反應。此刻被人抓住了「把柄」,每每想抽回對方就手上加力。方正羞憤尷尬,睚眥欲裂,磨著牙一字一蹦地說:「放、手!」

「不放。」游風答得輕松干脆。方正氣得眼前發黑,兩手被制住竟然掙扎不開,情急之下撲上去,狠狠咬住了游風的肩口。游風乍一吃痛手上一緊,方正被掐得發出悶哼,卻仍不松嘴。兩人僵持忍耐著,都在等對方先投降。

方正算是豁出去了。這狗屁倒灶的烏龍事讓他血壓爆表!命g子落入人手也顧不上了,只當是賭注。料想對方也不至於真把他掐斷,自己倒有可能先咬塊r下來。於是牙關加力。握住他要害的手卻突然變得輕柔,柔韌狡猾地,萬般挑逗地──撫m揉捏起來!

方正毫無防備之下被刺激到,又悶哼幾聲。這次卻不是因為痛了。聲音隱忍中透出曖昧,尖牙利齒不自覺松開。游風暗笑,手上越發殷勤。

方正禁欲已久,雖然有時夜闌人寂也會自己撫慰,以求稍稍釋放抑郁的心情,卻遠遠比不上此刻禁忌的刺激。而且游風的技術確實如他所說,不是蓋的。方正羞憤欲死,干涸的身體卻抵不住久未降臨的欲浪情潮,不由自主發暈發軟。喘息漸漸加重,熱燙的氣息噴灑在游風頸側。

游風指節靈動地攀附柱身,不時以麽指按揉頭部,以指甲搔刮小孔。最後一陣摩擦火熱快速,配合著技巧的一捏,方正低吼一聲,失神地泄了出來。游風趁著他無心也無力阻撓翻過身。伏在背上的人被他頂腰摔到了床的另一邊。

方正被砸得有些呆愣,眼里還帶著些身陷情欲的朦朧,完全不似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游風看得有趣,勾著嘴角湊過去:「怎麽樣?舒服吧?」方正愣愣地看他,眼神聚焦不起來。游風邪魅一笑,正要吻下去,方正突然平地驚雷鯉魚打挺猛地起身,慌亂中「碰」的一聲撞上了游風的額頭。游風被磕得痛哼,方正卻顧不上叫痛,以最快速度跳下床沖進衛生間,途中手忙腳亂還扭到了腳。「啪」一聲巨響,門被甩上,緊接著「咯登」一聲,落了鎖。

游風挑眉看著這一連串動作,著實愣了一愣,隨即失笑:看這樣子是打死不肯出來了?長得倒是高大英挺,想不到這麽扭捏。

游風在情事上一向追求你情我願互相取悅,小打小鬧能增添情趣,到這份上可就沒意思了。看了眼自己生龍活虎的那g,頻頻搖頭失笑。大嘆一聲躺下,手撫了上去。

方正隱約聽到房里的動靜,脫力地靠著浴室門滑坐下來。低頭扯著自己的頭發,羞怒交加又惶惶無措。腦中亂得無法思考,無意識聽著門那邊的呻吟發呆。

不覺間門那邊已經安靜下來。又過了不知多久,浴室門被輕叩兩聲。方正驚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按住門鎖。那人大概聽到了鎖上一緊的聲音,輕笑幾聲:「干洗的衣服送來了,你的在床上,等會出來穿吧。我先走了。」說完又輕叩兩聲,好像一句「拜拜」。

片刻之後,傳來一聲關門聲。方正側耳傾聽,確定外頭沒人了,才從浴室出來。還是惶惶氣悶,卻已松了一口氣。默默到床前穿好衣服,走出房間,關上一屋子的荒唐。

☆、兩個爸爸04

這天方耀放學一到家,小家夥就沖過來拉住他,活蹦亂跳地喊著「哥哥哥哥」,把他往樓上拽。兩人到了方萌的房間,小家夥讓方耀在床上坐下,然後抓過自己的小書包掏了幾下,干脆整個倒過來。里面一下子掉出好多硬幣和小額紙幣。

「哥哥,我有錢了,帶我去春游吧!」方萌稚嫩的聲音里掩不住興奮。

方耀愣了愣,想不到小東西還記著這件事。好奇心優先,便問:「你這錢哪里來的?」如果是跟爸爸要的,那得存好多天吧?

「我賣東西賺來的啊。」小家夥頗為得意。

「賣東西?什麽東西啊?」不會是bb糖吧?

「這個。」方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脆脆地回答。方耀下巴脫臼:不是吧?!只聽方萌繼續說:「我本來想找爸爸要,可是爸爸最近都在發呆不理我。我想賣糖,可是我好不舍得哦!後來小美說,我讓她親一下她就給我兩塊錢,我就讓她親了。後來很多人都來給我錢了,嘻嘻……」

方萌一派天真,壓g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把珍貴的初吻賣掉了,當然還有二吻三吻四吻……方耀嘆為觀止:「你……那個,就這麽好賣?你們班女生都這麽色啊?」

「不會啊,還有男生的嘛。」方耀這回下巴砸地上了。「哥哥我告訴你哦,女生其實很小氣的,還是男生比較大方。」方萌皺皺鼻子,拿起張五塊的:「你看,唐逸程都沒要我找錢。」

方耀風中凌亂,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低頭在那堆零錢里撥拉幾下,好家夥,看著有近三十塊了吧。「笨小子,要賣也別賣這麽便宜啊!」方耀咕噥著,抬頭看見方萌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正期待地望著自己,小小的嘴唇粉嫩水靈像果凍一樣,讓人真想……嘗一嘗。

鬼使神差地湊過去,在那唇上親了一下。唔,甜的,bb糖的味道。方耀下意識砸吧著嘴。方萌愣了愣,隨即伸出小手:「哥哥我算你便宜點,兩塊錢好了。」方耀如夢初醒,暗自嚇了一跳:我這是在干什麽啊?!

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從口袋里掏出兩個硬幣給他。方萌開心地把床上的零錢擼成一堆,然後拉住方耀的手使勁搖:「哥哥哥哥,我現在有錢了,我們去買吃的,然後你帶我去春游好不好?」

「啊?那個,我、我早就春游過了,怎麽帶你去啊……」方耀心情慌亂,難得有些結巴。

方萌一聽震驚地睜大了眼:「那我不能去了嗎?哥哥,你說話不算話!」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了?再說,我那天跟你說了第二天就去春游的啊,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斗嘴辯論方耀向來拿手,此時卻不知怎的,幾乎掩飾不住心虛,氣勢也比往常弱許多。

「哥哥你騙人!你明明說了『明天』去的!」方萌眼淚汪汪,表情很氣憤。

方耀頭疼。想起這小家夥一直對時間沒什麽概念,不知該怎麽跟他解釋那天的「明天」就是「第二天」,而且早就過了。「那個,對,對不起啊……」

「哇──哥哥大騙子!萌萌討厭你,討厭你!」方萌哭著把那捧零錢用力扔在方耀身上,叮鈴咚隆掉了一地。方耀看他這麽難過,不免有些內疚。默默幫他撿錢,心想不然還是陪他去一趟好了,可以讓管家陪著,不知道爸爸會不會同意……

「萌萌……」方耀試探著叫了聲。

「嗚……萌萌不要理你,哥哥是大壞蛋!嗚嗚……」方萌哭得發狠,眼睛紅得像個小兔子。傷心又憤恨,兩手不停揉著眼睛跑出了房間。方耀呆愣片刻,起身追出去。

追到樓梯口,方正剛好走進家門。方萌看到爸爸,更委屈了,沖過去一把抱住方正的腿,哭得聲音都啞了。方正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趕緊抱起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哦哦,萌萌不哭,爸爸在這……」

哄了半天也不見效,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斷斷續續聽到「騙子……動物園……海獅頂球……」方正輕輕拍著孩子的背,柔聲道:「萌萌是不是想去動物園?爸爸帶你去。」方萌一聽,睜大淚眼看他:「真,呃,真的嗎?可以看,呃,海獅頂球?」話里夾雜著幾個哭嗝。

「當然可以。還有很多別的小動物,都很好玩的。」

「爸爸不可以騙我……哥哥大騙子,嗚嗚……」

「乖啊乖啊,別哭了,再哭就要變成丑八怪了……」方正抱著方萌上樓,看到杵在樓梯口的方耀,神情就嚴肅起來:「你欺負弟弟了?騙他什麽?」

方耀垂下眼撇撇嘴:「誰騙他了,是他自己笨。」

「你是怎麽做哥哥的?弟弟這麽小,不知道讓著點嗎?我平時都是怎麽教你的?!」口氣不自覺變得嚴厲。

方耀心里也委屈,哼了一聲,不再言語。方正見他這樣子,更加不滿,指著樓下:「去,給我到琴房練琴去。練習曲彈上50遍再吃飯!」

方耀一聲不吭往樓下走,腳步踩得咚咚作響。方萌從方正肩上抬起頭來:「爸爸不要,那個琴會咬人,很痛的……」

方正眉頭微蹙:「亂講,誰跟你說的琴會咬人?」方萌愣愣地回:「哥哥說的……」「小傻瓜,他騙你的。哥哥要練琴,我們先上去洗個臉,一會兒就吃飯啊。」

一時間三人各懷心事。方萌張著嘴一臉的不敢置信,不明白哥哥為什麽要這樣騙他,害他每回聽他彈琴都擔心得不得了。方正對著方萌面色和藹,心里卻有些y郁:方耀這孩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撒謊的?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而方耀,心里嫉羨懊悔酸澀,更感到一種強烈難言的孤獨。低頭默默走進了琴房。

方耀和方萌陷入了冷戰。方萌不再一看到他就親熱地貼上來,而是露出困惑又疏離的眼神。方耀覺得這樣也好,反正他本來就很討厭這個煩人的小拖油瓶。他把之前方萌送他的那些bb糖都還給了他。當時方萌訝異地叫了聲「哥哥?」,方耀沒有理他。

星期天方正依約帶方萌去動物園玩。方萌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堆零食,裝滿了他的小書包。一下車就迫不及待跑出去,在園門口的空地上轉著圈開心地喊:「春游,萌萌也來春游,呵呵呵……」清脆的笑聲宛若銀鈴。方正見他這樣,心情也輕快許多。

抱著孩子看了老虎獅子黑熊斑馬,方萌興奮得一路歡叫。到了看長頸鹿的地方,他的視線先被一旁的冰激凌攤吸引了。「爸爸爸爸,我想吃那個。」

「好~」方正寵溺地笑,帶他過去買了個草莓味的甜筒。轉過身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高大身影,心里一沈。

「呵呵,你也來這里玩?」那人笑得自然。方正只當沒聽見,臉皮卻有些燒。

方萌舔著的冰激凌化了一些掉在衣襟上,方正連忙從口袋里拿出紙巾幫他擦。等他抬頭,對方已經沒有在看他了。一個十六七歲的俊美少年被他摟了過去,正拿著一個甜筒給他吃。那人低下頭去的時候,少年卻調皮地把冰激凌抹上他的鼻子。

方正瞪得眼睛發癢,心里盤算著該不該報警把這個拐帶未成年人的流氓抓起來。此時游風佯裝生氣拍了一下少年的屁股,少年嗔笑著捶了他x口兩下,隨後挽起他的手,兩人親密地朝前走去。

「爸爸,我要看長頸鹿!」方萌吃得像只小花貓,一手拿甜筒一手指前面。方正抽了抽嘴角,拿紙巾幫他擦臉。「我們先去假山那邊看猴子好不好?」

「不嘛不嘛,爸爸你看,長頸鹿在吃東西呢,好~可愛哦!爸爸我們過去嘛,我要喂它吃冰激凌!爸爸~~~」方正被纏得沒法,只好說:「長頸鹿不能吃這個,會拉肚子的,別亂喂知道嗎?」「哦……」

方正抱著孩子過去,不知怎的有些緊張。知道那兩個親親我我的家夥就在不遠處,心里說不出的別扭。這些天他一直想把那個荒唐的晚上忘干凈呢,此時更不敢去回想。心不在焉地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哇~~爸爸快看,長頸鹿在親嘴耶!」方正抬起頭,只見露天大圍欄里有兩只長頸鹿正交錯著脖子,親昵地彼此磨蹭。其中一只湊到另一只的吻部嗅了嗅,隨後舔了舔。另一只嘴里正嚼著什麽,不一會也伸出舌頭舔了舔它。

身邊的人群熱鬧起來,大家紛紛嬉笑議論著。方正耳尖地聽到一聲低沈富有磁x的笑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兩人在人群的最外層,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低調的親密。游風附在少年耳邊說了句什麽,少年立刻紅著耳g打了他一下。游風爽朗地大笑,不經意抬起頭,對上方正的視線。方正嚇到一樣立即扭過頭,心臟一陣失速地亂跳。

☆、兩個爸爸05

從動物園回來,方萌開心得靜不下來,戴著方正買給他的海獅鼻子卡通眼鏡(海獅表演的紀念品),一進家門就興沖沖瘋跑上樓。方正在他後面喊了句「慢點,小心摔跤」,笑著搖了搖頭。

方正回到自己房間坐下,舒了口氣,緊張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剛才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跟他的小情人兜兜轉轉,雖談不上一路尾隨,卻每隔一兩站就能見到他們。末了在停車場還打了個照面。那人「友好」地跟他微笑致意,好像他們是正經來往的朋友似的。

不過從頭到尾都是那人熱臉貼冷屁股。那張許多人眼里痞痞帥帥的笑臉,他可是怎麽看都不順眼。方正一直知道有這麽一種人存在──游戲花叢間,片葉不沾身。他們走馬燈一樣的一段段,十有八九算不上愛,可他們成天做的,不就是戀愛中人所做的事?做愛,相伴,吵架,和好,分手,開始新戀情……為什麽真正守護著愛情的人,反而更寂寞呢?真心的堅持有時候像極了虛偽的鐐銬,沒心沒肺反倒容易快樂。

可時間是最不等人的。常常許多問題還沒有答案,各種紛至沓來就會推著你走,逼著你跑。喘著chu氣跑出一大半人生,回頭才發現足跡已經模糊,回憶卻異樣貧瘠。方正對「那種人」是百分之百鄙夷加不屑的,卻不得不承認他們有著更豐富的人生。那樣的生活會是什麽感覺?會比現在快樂一些嗎?他不認同,卻難免會有猜測。

不過他的寬容與好奇心也僅止於此了。彼此涇渭分明,品評觀望一下足矣,他才不會傻得去跨過那條河。不說別的,對自己就無法交待。現在的生活不算十全十美,但心里是安定滿足的。他只想做好該做的事,守著兒子,守著心底那份愛……

正想著至愛的妻兒露出微笑,方萌推開房門一耷一耷走進來了。不似剛才的興高采烈,顯得過分安靜。仔細一看,眼圈還是紅的。小家夥悶聲不響走過來,爬上方正的腿,伏進他懷里,便不動了。方正有些疑惑,等著他訴說委屈,然而此時的靜謐有一種別樣安詳的美好,讓他不忍打破。便摟著孩子的背無聲安撫。

方耀站在半掩的門外,手里是被他扯掉了海獅鼻子的卡通眼鏡。

剛才方萌不計前嫌來找他玩的時候,他其實很開心。可是看著那只歡快的小鳥在眼前一個勁地啾啾鳴唱,天真的笑顏卻明媚得有些刺眼。於是當小孩大方地把自己愛不釋手的海獅眼鏡借他「戴一下」的時候,方耀手上一個沒忍住,就……談不上有意,也非全然無心。並無多少愧疚,只是一時強勁發作。「欺負就欺負了,我就是壞,怎樣?」然而當他對上小家夥傷心又震驚的眼神,方耀突然意識到,他隨手輕易毀掉的,是自己失而復得的信任。

心疼與懊悔一下子填滿了心坎。追上去想說,我會修好的,修不好我存錢給你買個新的。萌萌,以後還跟我玩好不好?哥哥疼你,再也不欺負你了……可是房間里那對父子靜謐相擁的畫面,讓他澀然失語。他從未如此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在這家里是個多余的人。

默默轉身回到房間,打開窗,把玩具眼鏡扔了出去。

方耀再怎麽獨立倔強,到底只是個孩子。晚上當他接到媽媽的電話:「耀耀,想媽媽了沒有?」一下子就哽住了。說不出話,眼眶直發酸。

方耀由父母共同監護,主監護權判給了方正。他媽媽於慧琳一般會在周末接他過去住,平時偶爾也會來看他。這周末她正好有事出國,方耀就留在爸爸這兒了。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方耀寧可一個人去媽媽家讓佣人照顧,也好過待在這里。

「耀耀,猜媽媽這回給你買了什麽禮物?是你想要很久的高達天王模型哦,開不開心?媽媽後天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就可以拿到了哦。」聽著媽媽的聲音,方耀憋著眼淚吭吭哧哧,好不容易才說:「媽媽,你來接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住這里……媽媽我想你……」

聽到一向硬氣的孩子在電話那頭壓抑哽咽的求助,愕然疑惑自不必說,母親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她連夜坐上飛機,以最快速度趕了回來。

於慧琳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出身名門渾然天成的教養之外,她自有她的原則與智慧。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她不會貿然去質問指責,而是態度如常,不動聲色先把受委屈的兒子接出來。

方正見她提前回來,有些微的訝異,但只出於禮貌詢問了一下,點到即止。於慧琳每每想起她這個前夫,總是很無奈。她與他之間從來就是這樣──相敬如冰。身為一個女人,再理智也做不到真正的「身心分離」,說放手就放手的。但終究心高氣傲,放不下身段去要求什麽。

愛情就像躲貓貓,要有人藏,有人找。兩個無心藏又無意找的人湊在一起,游戲怎麽玩得起來呢?所以她只有無奈,卻並不可惜。短暫的責任換來長久的自由,於她,是因禍得福也未可知。她唯一心疼的,就是方耀這孩子。她知道再怎麽盡心關愛,也無法彌補家庭殘缺帶給孩子的傷害,只有期望自己能教會他堅強。

坐車回家的路上,方耀一直靜靜枕在於慧琳腿上。路程過了大半的時候,他悶聲說:「媽媽你喜歡爸爸嗎?我不喜歡他。」頓一下又說:「爸爸也不喜歡我,他只喜歡弟弟。」

於慧琳心中澀然。她知道父親對於一個男孩的意義,所以始終不願當著孩子說方正的壞話。她輕撫方耀的頭發,以柔和而知x的話語開解:「耀耀你看,這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總會有幾個不喜歡你的。我們運氣不好,不喜歡我們的正好是我們最親近的人。不過耀耀,如果別人對你不好,不要太介意,因為那不是你的錯。氣別人怨別人,到最後只有自己晦氣。不如去做些喜歡的事,去找喜歡你的人。自己對自己好,也可以開開心心的,你說對嗎?」

方耀嗯了一聲,垂著眼無意地擺弄著剛到手的玩具。母親的懷抱,本身就是莫大的安慰。被呵護的感覺讓他心里暖暖的,不覺間滿腹委屈也淡了。

安靜地過了一陣,方耀突然說:「媽媽我知道了!爸爸他太笨了,所以才不喜歡我。坐我旁邊的那個笨蛋也很討厭我,我不給他抄試卷,就只會偷偷把我的鉛筆折斷,真沒用!爸爸是笨蛋,我才不要讓他看不起。老師都說我是全班最聰明的孩子,我以後會變得很厲害的媽媽!我要賺好多好多錢,全都給你用,氣死他!」

一本正經又孩子氣的許諾讓於慧琳啞然失笑,「你這傻孩子啊……」暗嘆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孩子果然和自己一樣,有股折不彎壓不扁永不服輸的傲氣。這讓她略感欣慰。

「耀耀你要記得哦,媽媽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