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1 / 2)

眼中也只是旁人的影子罷了。罷了,罷了,何必強造一分嬌艷出來,憔悴更適合在這樣的情境下打動心腸吧。

於是披了件深紫的平紋外裳,用犀玉簪子和金櫛綰起頭發,匆匆扶了槿汐的手乘轎去了。

儀元殿當真是久不來了,李長引了我進西室,輕聲道:「安芬儀剛走,皇上一個人在里頭等著娘娘呢。」

我斂衣,換了芳若扶我進去,方一進去她便退下了。玄凌背對著我,似乎在用心看著什么東西,聽我進來,頭也不會,我艱難地福了一福,道:「皇上金安。」

片刻難看的靜默,他回身扶了我一把,沉聲道:「身子不便,就不用行禮了。」我謝過,他又問,「芳若說你有孕後一直多夢,如今睡得還安穩嗎?」

我緩緩問道:「皇上眼見臣妾夜里多夢難安嗎?」他愣一愣,我已道:「那么僅憑芳若一面之詞,皇上就相信臣妾睡不安穩了,而並不問一問太醫是否開安魂散給臣妾服用、臣妾夢見什么嗎?」

他略略沉色,道:「你想說什么?」

我泰然自若,平緩道:「臣妾只想說,不可聽人一面之詞而作論斷。」

他只是問:「你睡得安穩嗎?」

我無法,只得道:「起初幾月的卻難以安枕,如今稍稍好些了。」

他淡漠笑:「那么芳若所言不虛。」

我凄惶搖頭,道:「皇上,芳若姑姑並無騙你的意思,但朝中臣子,權利傾軋,並非人人都能坦誠無私啊!」

他攙我坐下,緩和道:「你百般求見,也不問朕好不好,只說這些嗎?」

他好不好?我淡然舉眸,自我禁足以來,再未曾見過他,這樣乍然見了,只因為我的家族性命懸於他一人之手,這樣尷尬而難堪的境地。我心里,哪里還想得到他好不好。如今看他,與從前一般,只是眼眸里多了一絲戾氣,更覺y冷。隔了這些日子,只覺得恍然和蒙昧,似是不想念了,見面卻依舊扯動了心肺。只曉得近也不是,遠也不是,淚水潸潸而落。

他對著我的淚神愈加溫文,喟然嘆了一聲:「當日對純元皇後大不敬之罪,你可知錯了嗎?」

這一句話,生生挑起了我心底的傷痛和羞辱,少不得強行按捺,只道:「臣妾若說是無心,皇上信嗎?」

他的口氣卻生硬了:「錯便是錯,無心也好,有意也罷。」

我一征,心口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疼得難受,淚卻止了,含淚笑道:「不錯不錯,的確是臣妾的過錯。」我低身跪下,「臣妾冒犯先皇後,罪孽深重,情願一生禁足,羞見天艷。但請皇上能再審臣妾兄長一案,勿使一人含冤。」我凄然抬首,「皇上,也請念在瑞嬪已死的分上吧。」

他死死看著我:「你方才說一面之詞不可盡信,管路的話朕未必全信,但佳儀是何人,難道不是你為你兄長安排下的嗎?如今她亦反口,而你兄長的確與薛、洛二人交往密切,瑞嬪甚至為你禁足一事再三向朕求情。據朕所知她與你在宮中並無往來,若非受她父親所托,何必要幫你!」

我不曉得瑞嬪為何要幫我,只是為了許久前和她在太y池的一番閑聊嗎?我實在語塞,而對佳儀,我實在有太多疑惑。

玄凌的話冷冷在耳邊響起:「實在不算冤了你兄長!」

我力爭:「即便如此,嫂嫂一介女流,致寧襁褓之中……」我哽咽道,「臣妾兄長本對社稷無功勞可言,外間之事詭異莫辯,臣妾亦不可得知。但臣妾兄長對皇上的忠心,皇上也無半分顧念了嗎?」

他的目光有些疑惑,落在一卷奏折之上,明滅不定:「清河王一向不太過問政事,也為你兄長進表上書勸諫朕……」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玄凌又疑心哥哥與清河王有所糾結了不成,,他繼續道,「甄遠道夫妻年事已高,朕可從輕發落,可你兄長之過不是小罪可以輕饒。」他也有些不忍,「你嫂嫂和侄子今早就已放了,只是天命如何,朕也不得而知了。」

他這話說的蹊蹺,我怦然心驚:「皇上為何這樣說?!」

他嘆息道:「你嫂嫂和侄子在獄中感染瘧疾發熱,安芬儀再三求情,甚至願意讓服侍自己的醫官去為他們診治,朕已派他去了。」

我的舌尖咯咯直顫,牢獄潮濕,但時至十月,怎會輕易有了瘧疾,這可是要人姓名的病啊!何況是安陵容身邊的醫官去診治的,我先不放心了。我凄然叫道:「皇上!——」

他扶住我的肩,道:「有太醫在,會盡力救治他們母子。」他頓一頓,「但你兄長,結黨為私,朕業已下旨,充軍嶺南。你父親貶為江州刺吏,遠放川北,也算朕姑念他一生辛苦了。」

嶺南川北遠隔南北,嶺南多瘴氣,川北多險峻,皆是窮山惡水之地,父親一把年紀,怎么熬的住呢?我的心酸痛悲恨到無以復加,腹中有輕微的絞痛,似蛇一樣蜿蜒著爬上來,而且玉姚和玉嬈自幼嬌慣,如何能受得這份顛沛流離的苦楚。

我悲苦難言,我舌底的怨恨再也忍耐不住,仰頭迫視著他:「皇上!到底真的是鐵證如山還是皇上因為汝南王一事心結難解而耿耿於懷於他人?」

他怒了,語氣嚴厲,冷漠到沒有溫度一般:「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的手伴著怒氣一揮,觸到了身邊他方才立過的書架,一張絳紅的薛濤箋自書堆上輕飄飄晃下,打在我臉上。我本跪著,隨手欲撥開,然而一目掃到箋上,整個人頓時僵在了那里,渾身如卧冰上。

所有的真相,原本只是一些零碎而清晰的話語,而當這些話語真切落在這一張紙箋上時,雖早已知曉,那滅了的心卻再度灼痛起來。

我直愣愣瞪著,那緋色如血的薛濤箋竟是要被我看的溢出血來。脈搏的跳動漸漸急促,怦怦直擊著心臟,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將要迸發開來,心如同墜入臘月的湖水中,那徹骨寒冷激得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風中殘留枝頭的枯葉一般,心中有聲音極力狂呼,不是的!不是的!莞莞!莞莞!竟然是這莞莞!錯了,全錯了,從頭至尾全是錯了!

「寄予莞莞愛妻,念悲去,獨余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牽夢縈,憂思難忘。懷思往昔音容,予心悲痛,作《述悲賦》念之悼之。願冰雪芳魂有靈,念夫哀苦,得以常入夢中以慰相思。縱得莞莞,莞莞類卿,暫排苦思,亦『除卻巫山非雲』也。」

「易何以首乾坤?詩何以首關雎?唯人倫之伊始,固天儷之與齊。痛一旦之永訣,隔y陽而莫知……影與形兮難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對嬪嬙兮想方形,顧和敬兮憐弱質……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術……慟兮,陳舊物而憶初。亦有時而暫弭兮,旋觸緒而唏?。信人生之如夢兮,了萬事之皆虛。嗚呼,悲莫悲兮生別離,失內位兮孰予隨?入淑房兮闃寂,披風幄兮空垂。春風秋月兮盡於此已,夏日冬夜兮知復何時?」

玄凌的筆跡向來是看得極熟了,寫到最後,筆力漸弱無力,斷斷續續,有淚痕著洇其上,把墨跡化得一小團一小團如綻放的黑梅一般。可見他下筆時傷心哀痛到了何種地步。

除卻巫山非雲也,好一句除卻巫山非雲也。原來是她,竟然是她,所有我的一切一切殊寵恩愛,原來全是為了她,為了一個「莞莞類卿」。魂牽夢縈、魂牽夢縈,玄凌夢里面一聲聲情意切切喚著的,全是她——仙逝了的純元皇後朱則柔。

那么,我究竟算是什么?

雙手無力一送,薛濤箋若無物一般飛了出去,悄無聲息的落到織金毯上。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一絲一絲抽空了,頹然軟綿綿委地坐下。窗外秋沖鳴噪不已,一樹紅楓娉婷掩映在窗前,那猩紅一色刺得我雙目如同要盲了一般疼痛。

我胸中激盪難言,腹中因著這激盪愈加疼痛,仿佛我的孩子亦明白我這為娘的委屈,為我不平。

玄凌滿懷憐惜拾起地上的薛濤箋,眼神頓時寧和下來,平靜溫柔得似一潭秋水,明澈動情。那眼光半分都不落在我身上,只凝神遠思,似乎沉浸在久遠美好之中,口中道:「你知道了?」

我無言以對,還有什么話可以說呢。

玄凌半是感慨:「其實能夠有幾分像莞莞,也是你的福氣啊。」

我幾乎要冷笑出聲,是嗎?究竟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只覺得與他這一面,一副心腸皆是冷寂到底了,所有的情思,亦斷絕了。他這樣陌生,這樣叫人疏遠。錯的何止是玄凌,我更是錯了,這么些年的時光與情愛,皆是錯付與眼前這個人了。

門吱嘎而開,翩然閃進一個嬌小的身影,見到我在,忙要退後。我幾乎不記得了,這個書房,除了我,陵容亦是可以進出的。

她的容光嬌艷而青春,紅潤如輕霞,剎那對照出了我的傷心和憔悴,更叫人不忍卒睹。玄凌叫住他,道:「什么事?」

他嬌弱地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玄凌最看不得這樣的神氣,催促了兩次,她方怯怯道:「方才太醫回來稟報,甄少夫人與小公子瘧疾病重,已經不得救了。」她的話未說完,淚水已經沾濕了臉龐,惹人憐愛。

凌容說著就要來攙我,口中關切無比,道:「姐姐有身子的人,千萬別傷心壞了。」

我情知沒有那樣簡單,淚眼中望出來她姣好的芙蓉面似是扭曲了一般,只是可怕,她趁著接近我的片刻,悄然在我耳邊輕輕笑道:「可救不活了呢!」

我恨得幾乎要嘔血,正欲揮開她的手,腹中急痛欲裂,似要迸開一般。秋意冰涼若霜,露從今夜白,月色慘白似一張鬼臉,兜頭撲了下來,我的手軟弱地垂了下去,最後一眼,只瞧見自己猩紅的裙角,蜿蜒如河。

那樣痛,痛得幾乎蒙住了呼吸,仿佛刀絞一般,苦索在我的腸中抽刺。好痛,身下全是濕的,仿佛有無數的洪流在我的體內奔騰,骨節一節一節地裂開了,是誰的哭聲,那么痛苦,攪亂了我的心,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幾乎能聽到咯吱碎裂的聲音,有什么在我的身體里萌發著想要突越。

我在昏沉中,無數人的聲音催促著我——「用力!用力!」漫天的杏花,輕薄如綃的花瓣點點地飄落到我的身上,我為他萌生出卷入後宮爭斗的決心。

儀元殿的初夜,他擁緊我的身體,懇然道:「你的心意朕視若珍寶,必不負你。」

驚鴻舞翩飛,驚了的是他的心,還是我的意,娘說,驚鴻舞是要跳給心愛的男人看的。

夏日的宜芙館他為我畫就的遠山黛,他神色迷醉:「朕看重的是你的情。」

他與我在深夜里共剪西窗下一對明麗燭火,和我似尋常人家的夫妻寫字作詩。

春深似海,梨花如雪,他為我作姣梨妝,他放聲大笑:「??;??!你有了咱們的孩子;你曉不曉得胗有多高興!」

他滿面皆是春色笑影,俞發顯得神姿高徹,指著我髻上的並蒂海棠,道:「胗與??正當年少好時光,便如此花共生共發。」

他只是鄭重了語氣,道:「即使有佳麗萬千,四郎心中的??只有一個,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他親吻我的耳垂,低聲道:「朕再不讓你流這許多眼淚便是。」

前塵如夢境在我腦海中如流水劃過,終成了一地霜雪,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真干凈。

我掙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似乎有巨大的喜悅環繞在我的周遭,嬰兒響亮的啼哭和歡悅的笑聲。我疲憊地墜入黑沉沉的夢里,無力再睜開眼睛。

那是一個冗長的夢,夢里有無盡的往事,紛至沓來,瑣碎而清晰。夢得那么長,那么多的事,入宮四年,仿佛已經過了一生那般久遠。

戴我睜開眼,已是光明的白日里,槿汐含喜含悲迎了上來,切切道:「賀喜娘娘,生下一位帝姬。」她又道,「帝姬一切安好,長得可漂亮呢。」

我尚有些迷茫,帝姬?

浣碧在一旁道:「小姐可嚇死奴婢了,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呢。」

我下意識地去摸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是平坦的,我嚇的要跳起來,我的孩子沒有了!曾經,我這樣一覺醒來,我的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幾乎要哭出來,槿汐忙抱了孩子到我面前,道:「娘娘別急,帝姬在這里呢。」

在這里,我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緊緊把孩子抱在懷中,她那樣小,臉上的肌膚都有些皺皺的通紅,像只小小的柔軟動物,眼睛微微張開,真是像極了我。她那樣輕,那樣溫暖。我喜極而泣。我的兒女,這是我的女兒啊。

浣碧指著r母道:「這是帝姬的r母靳娘。」

那是一個健康端正的婦人,皮膚白凈,身體壯碩,言語間性子有很柔順質朴。槿汐道:「帝姬是早產,尚不足月,太醫來瞧過,說是要好生養育照顧呢。」

我終究是產後無力,抱了片刻就有些吃力,卻仍是舍不得放下。槿汐輕聲在我耳邊道:「皇上來了,來看娘娘呢。」

我正道:「說我身子不適,不見了。」抬頭已見玄凌踏了進來。

我別過頭,只是不理。這個人,我再不想見了。

他看我一眼,道:「還在生氣?你還是想不明白嗎?」

我啞然,只得道:「皇上希望臣妾明白什么?」

他頗有幾分感慨:「你已然為朕生下帝姬,還要鬧這樣的意氣?朕已經決定,不論甄家如何,朕都不會遷怒於你,只要你願意,朕明日就可下旨尊你為昭儀。」

我轉頭:「臣妾失德,不敢忝居昭儀之位。」

他靠近我,柔聲勸道:「??,若你肯,你還是朕的寵妃,朕待你和從前一樣。」

我冷笑,笑得不可抑制,片刻停息後道:「皇上以為還可以嗎?」

他的神色瞬間冷了,道:「不錯,的確是朕太過垂憐你了,你這樣的心性,實在不適合在宮中久住了。」

宮中,我早已膩味了。恨嗎?愛嗎?都已經不要緊了。皇後和陵容、華妃和余氏,我恨的人那么多,殺得過來嗎?我已經殺了多少,還要殺多少,永無止境。那么多的血腥和殺戮,沒有溫情,亦沒有真心。家已散了,人亦亡了,我厭倦到底了。我何嘗願意再待下去,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他兀自道:「朕來告訴你,你的父兄母妹,今日都已各自起程了。」

我只是愣愣的,一絲悲寂的笑浮上臉頰:「多謝皇上了。」

他搖頭,有些厭棄:「你這個樣子——去佛堂靜一靜心吧,不用住在這里了。」

不錯,我不能住在這里了,有我這樣不入她父皇眼的母妃,有我這樣破落的家族,我的女兒,只會因為我而備受苦楚折磨。

而佛堂……那離我的女兒多么遠。

我的女兒尚在襁褓之中,世事於她只是無知。後宮的雲譎波詭、翻雲覆雨,她還沒有一一領略到,我也不能躺她領略到。而我這個母親,即將離開這耗盡我巨大心力和感情的後宮,她的未來,我已經不能夠給予保障。而我唯一能做的事,是將她的未來作我力所能及的安排。

心中巨大的苦楚與羞辱似乎凜冽刀鋒凌厲地一刀一刀刮著,緊咬下唇,心口幾乎要滴出血來。於是,我抬頭,靜靜道:「這個孩子還沒有取名,臣妾行將離開,孩兒的名字就容許臣妾來取吧。請皇上成全。」

他的目光平靜得幾乎沒有感情,良久道:「好。」

所有的酸楚瞬間涌上吼頭,死命把眼淚回眼眶中,一字一字道:「就叫綰綰。」每說一字,心上就被狠狠劃上屈辱的一刀。

他雙目爍爍一睜,目光中瞬然有了龐大不可言說的震驚、心痛和熱情,灼熱似能點燃滿地月光,聲音微有嘶啞:「莞莞?!」

心灰意冷的心痛夾雜著唇齒間的冷笑幾乎要橫溢而出,他心里,果然,永遠,只有一個莞莞!終究還是克制住,我此時的一言一行,無不關系著我懷中這個孩子的未來與安危。為了她,我須得忍耐。

被中放著一個湯婆子,卻似乎沒有絲毫溫度,冰冷潮濕得能擠出水來,我的雙足已經麻木,只有頭腦中的思維依舊敏銳。凄楚的笑意再不受自己的控制,蔓延上唇角:「臣妾怎敢讓帝姬沿用先皇後的小字這樣大不敬。」或許我的心底,也是真的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和她用同樣的名字吧,於是慢慢道,「長發綰君心,臣妾做不到的事,但願帝姬能夠做到。她這個無用母親的一切不要再發生在她身上了。臣妾殘生,也會於青燈古佛之畔為她日夜祈禱。」

他默然片刻,臉色緩和了一些,道:「其實你不想出宮修行也可,可在宮中的太廟……」

宮中的太廟?我斷然拒絕:「臣妾不祥之身,實在不敢有擾宮中平安,以蹈祥瑞。」

他的臉色有些難堪,不再有異議:「你早去也好,宮中也留不得你了。」

他自r母手中抱過女兒,目光疼溪緊緊摟在懷中,微笑如一個十足的慈父,瞧也不瞧我一眼,只逗了她柔聲喚:「綰綰——綰綰——」我不曉得他這樣喚著時是否想起了純元皇後,只是他對女兒的樣子,的確是異常疼愛的。有了這個相似的名字,我的女兒便能得父皇的十分疼愛,她不是男兒身,自然也不會卷進皇儲之爭,有這一點疼愛,足以讓她不致淪落被人輕視了。只是我女兒的前程要依靠在那個與我面貌相似的純元皇後身上,我只覺得心酸,心酸之中更是悲涼。

我斂衣,鄭重跪下,叩首道:「臣妾還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