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部分(2 / 2)

他略彈一彈衣襟,道:「他自己說與我聽。」他的神色有難以言說的復雜,「直到我見到你,直到他告訴我你就是他在上林苑杏花樹底下遇見的女子。我才曉得。」他自嘲地一笑,「人世的際遇難以分明,就如明明你的小像在我手中,明明他遇見你時是以我的名義,明明最初……」他眼中的火芒倏地一跳,轉瞬黯淡了下來。「明明最初,你以為你喜歡的人是我。可是最終擁有你的人,卻是他。我與你,仿佛總是有些什么一直錯過了。」

他眼中分明有些什么東西,我明明看清了,卻始終不敢深深相信。我心中悸動,卻只維持著以冷漠相對,「你我身在宮中,我只曉得一入宮門深似海,任何事與人都只能錯過。」我緩緩攪動著碗里的粥,低頭漠然道:「王爺的際遇如何我並不知曉,也不想知曉。而我的際遇,我都情願忘記了,也請王爺不要再提。」

他微微揚起唇角,頗有些心疼,道:「我也情願你永遠忘記了。」

「是」。我昂一昂頭,道:「因為不肯相信了,所以要忘記。也害怕再有其他。」我低微了語氣,黯然道:「《唐書?樂志》中說,『《子夜歌》者,晉曲也。晉有女子名子夜,造此聲,聲過哀苦。』《子夜歌》雖然讓後人琅琅上口、回味無窮,卻不知當日晉女子夜如何經歷歡喜哀苦、期盼失望,直至對心愛之人絕望到底,才有了這《子夜歌》。若早知有此,子夜必定不肯,不肯受這煎沸苦楚。」我所有悲沉的隱痛,在一瞬間迸發了出來,「情愛辛苦,一路行來總是風雨處多,明媚時少。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也好,免得日後苦痛無盡。」

他默默沉吟,片刻道:「風雨處多,明媚時少。只因這個人不對,不能給你四時明媚,反而為你帶來滿天y霾。若有人一心一意待你,願給你四時明媚,遮蔽風雨,你也不願意么?」

我凄楚一笑,坦白胸襟道:「我吃過痛,已經害怕了。」我不敢看他,只低頭道:「還有一首《子夜歌》,王爺可聽過?」

他微微垂眸,只對著那盤玫瑰醬出神,聽得我說,方笑道:「未知娘子說的是哪一首?」

深紅色的玫瑰醬,被小心盛放在雪白的碟子中,如暗紅的一顆心,被攪得軟了碎了,一塌糊塗。我思量須臾,慢慢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2)」我道:「這是李後主的《子夜歌》,雖不應景,卻有兩句話是事事皆通的。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於我,往事既已成夢,將來之事也是一眼望得到底的,踏實過下去就好,不必再有任何做夢之事了。」

心底的凄微與悲涼,如植根在老梅虯曲枝干上的蒼厚青苔,絲絲縷縷帶著數十年風霜的y影,縱然燭火明暖如斯,亦是無法照亮了。

他也不說別的,只問:「往事的種種委屈,真能俱已成空了么?」

良久無言。縱有千言,亦只能如此。

我轉一轉身,道:「我累了。」

他說一聲「好」,仿若還是尋常,道:「你好好歇息,這兩日宮中有事,我恐怕不能時常來了。」

我只微笑望著他,道:「好。我會照顧好自己。」

他也不避嫌,為我掖一掖被角。我心里微微一動,只作不知,閉眼睡下。

(1)、出自《子夜歌》。《唐書?樂志》曰:「《子夜歌》者,晉曲也。晉有女子名子夜,造此聲,聲過哀苦。」《宋書?樂志》曰:「晉孝武太元中,琅琊王軻之家有鬼歌子夜,殷允為豫章,豫章僑人庾僧虔家亦有鬼歌子夜。」殷允為豫章亦是太元中,則子夜是此時以前人也。《古今樂錄》曰:「凡歌曲終,皆有送聲。子夜以持子送曲《鳳將雛》以澤雉送曲。」《樂府解題》曰:「後人更為四時行樂之詞,謂之《子夜四時歌》。又有《大子夜歌》《子夜警歌》《子夜變歌》,皆曲之變也。」

(2)、這首《子夜歌》是後主入宋後的作品。表達了亡國的悲痛和對故國的無限思念。大意為:。人生的遺恨何時才能完結?只有我如此悲痛沒有盡頭。睡夢中回到故國;醒來卻仍然要面對殘酷的現實。不由得雙淚暗灑。亡國後的日子孤單清冷;無人陪伴。誰還可以和我一起登高遠眺;遙望故國呢?以前一起在晴朗的秋日登高望遠的日子;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可是那種快樂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往事不過是一場春夢;美好但難以留住。醒來依舊是空;什么也抓不住。剩下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回憶和痛苦。

後宮-甄嬛傳422。碧玉歌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很久,亦沒聽見他出去的聲音,我也不敢動,只蜷曲在被中。屋里極暖和,這樣緊緊抱著被子,身上竟沁出些微的汗意,背心毛毛的熱,似幼年春天的時候穿著杏子紅的單衫躺在草地上,新長出來的草葉尖而嫩,就這樣隔了衣裳扎著。

卻是浣碧輕巧的嘆息,似蝴蝶緩緩落在耳邊。

我也不睜眼,亦不動,只輕聲問:「好好兒的,你嘆氣做什么?」

浣碧的身影從是青翠的底色,落進我眼簾之中,「我嘆小姐太狠心了。」

她扶我起來,取了個墊子在我身後,我只是枯坐著,心內微涼如秋風中飄零的一片葉,晃盪不定。我靜一靜心,接過她遞來的桂花蜜釀喝了一口,不覺皺眉道:「太甜了。」

浣碧疑惑,嘗了一口,道:「並不甜啊。」浣碧把手搭在我的手上,神色悲憫而心疼,道:「小姐心里太苦了,所以連一點點甜也經不得了,總覺得太甜。」

我看她,「你想說什么?」

她的目光有些呆滯,靜靜片刻,道:「小姐知道王爺方才出去時是什么樣子么?」

有一瞬間的冷,我緊緊擁住厚實的被子,仿佛要借助它的厚與暖來汲取一點支撐自己的力量。我搖頭,「我並不願知道。」

浣碧的倔強在那一剎那迸發出來,她的眸中泠泠有光,道:「小姐不願意聽,浣碧也要說一句,王爺那樣難過。王爺對小姐這樣好,小姐為何要讓他這樣難過呢?」她微微出神,「方才小姐與王爺的話,我全聽見了。」

我定一定神,「我並沒打算瞞你,聽見又有何妨。」我看住她,舌尖有銳利的觸覺,「否則,你打算讓我如何對他說。」浣碧濃密的發間別著一枚珍珠,那樣雪白潤澤的一點,在燭火下有淡淡的流轉不定的微紅光澤,映照出我心底剎那洶涌的灰暗的凄苦與無奈,然而很快被強行平息了下去,「除了這些,我對他說任何話都是錯的。」我反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浣碧,有些事若一開始就沒有希望,總比來日失望要好的多。你別怪我狠心。」

浣碧的笑曖昧而苦澀,「小姐拒絕了溫大人,也拒絕了王爺。」

我低頭,錦被上連綿不斷的「事事如意」的圖紋,方勝和如意團紋千回百轉、連綿無盡,織銀的的花紋,在絳紫色的綉被上有格外清冷而高貴的色澤,我恍然道:「與其是玄清,不如是溫實初,到底也能平淡些到老,心無雜念。」

浣碧的眼神在那片刻里尖利而敏銳,似利箭那一點銀光燦爛的箭頭,直刺人心,「小姐真的是這樣想的么?其實小姐不喜歡溫大人是情理之中的事,溫大人從來不是小姐喜歡的那種男子,從前不喜歡的,現在也不會喜歡。可是王爺,小姐對王爺的真心,難道從未有一絲動心過么?」

我怔怔,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對玄清一向的真心,我真的半分動心處也沒有過么?譬如那一夜的太平行宮的夕顏,譬如夜訪眉庄後的太y池中最後一攏荷花,譬如我失子後的心有靈犀,譬如我病中他的種種照顧與貼心,譬如那一日,我在他面前喚的名字,「清」。我真的沒有半分動心過么?

我是在害怕呀。

浣碧的話並沒有完,她是語氣稍稍松緩,一手不自覺地撫著我身下柔軟厚密的絨毯,撫了一下又一下,仿佛不能控制一般,道:「其實溫大人並沒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合時宜,總在小姐不喜歡的時候提喜歡不喜歡的事。可是王爺呢,若在從前小姐未嫁時,小姐在閨閣中常常期許的,不正是六王這樣的男子么?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這是小姐常常說的話,只要小姐心里還這樣想,那么六王總是您喜歡的那一種男子。我方才說,小姐從前不喜歡的,現在也不會喜歡。那么換言之,小姐從前喜歡的,現在也未必會變的不喜歡。」她的笑意幽幽晃晃似搖曳的燭光,「小姐才剛說與其是王爺,不如是溫大人,到底也能平淡些到老,心無雜念。我相信小姐說的是真心的,因為小姐不喜歡溫大人,所以可以平淡、可以心無雜念。若是喜歡,怎能做到平淡而心無雜念呢?」

浣碧的話一針見血,亦是刺心之語,仿佛一支冰冷的冰錐一下子鑽入腦中,冰得我啞口無言,只覺得浣碧的話怎么那么涼,怎么會那么涼,涼得自己都不敢去相信。

浣碧的神色有些深沉叵測,我從未聽她這樣說過話。她一直是溫順而少言寡語的,我曉得她聰明而細心,總在旁人不輕易察覺處察覺。可是她的明白只放在心里,甚少像今日這樣直接而了然地說出來,而且切中我的要害。

我的語氣里有了顯而易見的森冷與抵抗,「浣碧,不要說你不該說的話,你也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浣碧的回應卻並不如她以往的馴順,她的聲音清冷犀利如窗外的梅花,「小姐,我也從未見過王爺這樣傷心。」她愣一愣,「小姐為什么要讓喜歡你的人傷心?而且你也並不是不喜歡他,何必一定要對他說這樣的話。」她的語調柔和而傷感,「小姐方才雖說睡著,可是眉頭卻皺得那樣緊,我便知道,小姐心里也不好過。」

我的心思終於頹敗下來,強撐著的一點意念竟禁不住浣碧這樣的話。窗台下的長桌上擱著一盆水仙,骨格清奇的花朵,被室內的暖氣一烘,香氣卻不見熱烈,只見更深幽處去。

那樣簡單的花朵,黃蕊、白花瓣、綠色j葉,我有剎那恍惚地羨慕。若做人如這一枝水仙一般該有多好。簡單到了極處,明白到了極處,且出水盈立,不必沾染塵埃。

可惜終究是不得,不管是在宮中,或是避居在甘露寺中的歲月,還是在清涼台養病的日子,心思總是奇曲而轉折的。有時做人,真真不如做一枝花罷了。

我忽地想起一事,「浣碧,從前也是你勸我要與六王注重分寸,緣何今天又用反話勸我。」

浣碧愣住,半晌,只攢起清亮的目光,目光中有隱隱心痛與憂愁游離,「我只是不忍心,亦舍不得,看小姐與王爺各自傷心。」

我頹然閉目,「浣碧,不必再說了。六王是皇室中人,與他有千絲萬縷割舍不下的牽連,我何必再去招惹。」

浣碧欲言又止,終久沒有再說下去。我的種種無奈與擔憂,她不是不曉得。片刻,她望住我,似是勸慰似是安慰道:「可是王爺的心意小姐已經明白了,只怕見面尷尬。也不知小姐方才回絕王爺的話王爺聽進去沒有,若還沒明白,真真是教人煩惱。」

蕭閑館外梅花疏散而淡薄的香氣幽幽傳來,窗外梅枝修頎,疏影橫斜繚亂映在窗紙上,仿佛我此刻迷茫而混亂的心事。

真真是教人煩惱啊!浣碧的話生生落在我耳中,揮之不去。

「這清涼台,咱們是住不得了。」我緊了緊衣裳起身,環顧四周,道:「浣碧,去拿紙筆來。」

她應聲道:「是。」又問,「小姐才好些,又要紙筆做什么呢,這樣勞神,等下又腦仁疼。」雖說著,到底很快找出了紙筆,送到我面前。

蕭閑館里備下的紙張是香草箋,清淺的藍色花紋,依稀可以聞到香草的甘甜氣味。

他想的這樣周到。我嘆息一聲,香草美人,是天下多少男子的心願。

柔軟的筆尖飽蘸烏黑的濃墨,我遲疑著,該說怎樣的話好呢?說得輕了,他未必肯聽得進去,說得重了,我又不忍,亦不肯。

思慮良久,墨汁滑落,落在雪白宣紙上烏黑一點,浣碧在旁道:「小姐想寫什么?這張紙污了,我替小姐換一張吧。」

我搖頭,「不用。」

提筆一筆一筆落下,我落筆那樣輕,仿佛是怕自己微一用力就劃破了紙張,還是怕劃破了自己支撐著的堅定。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君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我一字一字寫完,恍惚自己的力氣也用盡了。只覺得頭昏眼花,十分難耐。

我勉強穩住思緒,扶著紫檀木桌子穩住自己的身體,紫檀木的桌子生硬,硌得我手心發痛,我道:「咱們的東西不多,你收拾下,咱們明日就回去。」

浣碧擔心道:「可小姐的身子撐得住么?」

我頷首:「去告訴溫大人,若王爺問起,就說我身子已經好了,不必再留於清涼台休養了。再向他要幾副提神的葯給我,明日陪咱們回去。」

浣碧指一指桌上的道:「可要打發人送去給王爺么?」

我擺一擺手,口中道:「罷了。王爺這兩日該是不會來的,特特送去反而刻意了。隨它放在桌上吧,王爺回來自會看見的。」心情激盪,兼之一番勞動,我只覺疲憊。浣碧忙扶我睡下,又換了一把安息香焚上,輕柔在我耳邊道:「小姐好好歇息吧。」

我輾轉在柔軟的被中,強撐著逐漸昏沉的意識,含糊著向浣碧道:「咱們明日就走吧,這里實實是住不得了。」

次日清早起來,天色yy欲雨,暗沉得掛滿了滿天低垂的鉛雲。采藍捧了湯葯進來供我服用時,見我已經梳妝打扮整齊,只靜靜坐在妝台前。

她一眼瞥見整理得干凈的床鋪上放著一個哆羅呢彈花包袱,忙笑道:「怎么好好地收拾起了包袱,是浣碧姑娘要回去幾日么?」她向浣碧笑,「姑娘放心回去幾日也無大礙的,清涼台上伏侍的人總還是有,姑娘放心就是。」她打量我兩眼,微微有些吃驚,又向我笑:「小姐今日起來的可早,奴婢瞧著精神十分的好呢,氣色也健旺得多了。」

我用兌了桂花油的刨花水攏一攏微見毛躁的鬢角,道:「不是浣碧一個人要走,是我與她都要回去了。」我含笑欠身,「這些日子來煩勞你與采蘋照顧了,當真是費心。」

采藍神色一變,忙笑道:「小姐怎么好端端說去這個來了呢?小姐的身子才稍稍見好些,怎么能舟車勞頓地下山回去呢。真是萬萬不成的。再說,王爺可曉得么?」

我的笑意微微凝滯,「不要緊的,王爺回來就曉得了。」

采藍連連擺手,「這可怎么成呢?娘子這樣說,便是王爺還不曉得,若回來曉得了,縱使王爺性子寬厚,奴婢們也是承受不起的。」她勸道:「不如娘子再歇息兩日,身子好些了再回去也不遲。」

我的胸口依舊有些窒悶,然而我早早起來命浣碧為我梳妝,胭脂水粉一樣不缺,描繪得精致,又服下一大劑提神的葯物,這才掩去了平日的病態,異常地精神奕奕。我指著自己是容色,半開玩笑道:「瞧我的氣色,藍姑娘方才也說很好呢,哪里還有病呢?在清涼台已經叨擾很久了,本就是不請自來的,現在王爺在王府中有幾日耽擱,也不能特特地請他回來道別呀,這樣太失了禮數了。」我轉頭看浣碧,「溫大人不是說即刻就來呢?怎么還不見人影?」

采藍聞言大驚,忙問道:「小姐即刻就要走么?怎么這樣急呢?也請容奴婢差人去王府稟報王爺一聲,再安排了車馬送小姐回去才好啊。」

我笑著按住她的手,溫言道:「多日來要你和采蘋費心照顧,我是心領了。只是已經安排下了,溫大人會親自來接,再改了日子推委也不好。」我起身,「終究是要一別的,清涼台我或許無緣再來,但藍姑娘的好意與關懷,我總是記得的。」

我接過她手中的葯碗,仰頭一氣喝下,笑道:「最後一次,還要勞煩你伏侍我喝葯,真真過意不去。」我喚浣碧上前來,道:「采藍照顧咱們一場……」

浣碧客客氣氣上前拉住采藍的手,「藍姑娘照顧咱們主仆這么多時候,別說小姐,我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也請姑娘日後多下山來瞧瞧咱們,小姐身子不好,恐怕就不能多多往清涼台走動了,也請姑娘見諒。」浣碧說話間捋下雲絲間的那枚珍珠,合在采藍手心中,笑道:「我與小姐都是無貴重之物在身的,這枚珍珠是從前小姐的陪嫁之物,如今賞給了我,我轉送給姑娘,也請姑娘不要嫌棄才好。」

采藍連連道:「這可怎么說呢,伏侍小姐和姑娘是應該的,不該受姑娘的賞。」

正推讓間,有冷風貫穿而入,回頭卻見溫實初掀了簾子進來。他穿著醬色的絲棉錦袍,暗紅色的五蝠團花圖案,一進來便渥著手取暖,道:「可收拾整齊了么?外頭像要下雪的樣子了,趕緊走吧。否則一落雪,山路就越發難走了。」

浣碧抿嘴兒笑道:「才說呢,大人怎么還不來,叫咱們好等。咱們可都收拾好了,就等著大人來了。」

溫實初的鼻尖凍得微微發紅,我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好笑。溫實初關切道:「多穿些衣裳吧,外頭可冷呢。」說著抖開懷中一個包袱,取出一件鐵銹紅羽紗面石青刻絲灰鼠里的披風,兜頭兜臉把我裹了起來,他笑吟吟看著我道:「這樣鐵銹紅的顏色穿起來,倒有幾分像昭君了。」

浣碧微微皺眉不悅,道:「鐵銹紅的顏色哪里像昭君了,昭君出塞可是大紅披風的。」

我一言不發,也懶怠說話。我其實最不喜歡鐵銹紅色,總覺得村氣,無端顯得人的皮膚暗沉沉的,整個人從頭到尾都頹敗了下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