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部分(2 / 2)

這一日,我批閱完奏折仍覺神清氣爽,又往德妃處敘話半日,邊去顥陽殿看望玄凌。輦轎尚未至百步外,內侍聽聞我來,早早迎了過來,畢恭畢敬趨前打開顥陽殿正門,顥陽殿高闊而古遠,位置又清靜,是養病的最好所在。

丈高的朱漆鎦金殿門「咿呀」醫生徐徐打開,似一個垂暮老人嘶啞而悠長的嘆息,殿中垂著一層又一層赤色x飛龍在天的x緞帷幕,大殿深處本就光線幽暗,被密不透風的帷幕一擋,更是幽深詭異。

一瞬間,仿佛有剪剪風貫如大殿,風吹過無數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無形的大手一路洶涌直向前,直吹得重重錦x飄飄欲飛。

我轉過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繞到玄凌養病的床前,玄凌似沉沉睡著,難得睡得這么安穩。卻見一個素紗宮裝的女子坐在塌下的香爐邊,隱隱似在抽泣。卻終究只是幽幽一x,不敢驚動了人。

我遙遙駐足,極輕地嘆了一聲,聽的聲音,那宮裝女子轉過身來,卻是貞一夫人。她見我,立起身來拭去眼淚,靜靜道:「皇貴妃金安。」

我忙客氣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多禮。」

貞一夫人入宮十余年,對玄凌罪是情深,她性子又是難得的溫婉安靜,素日里一心只照拂二皇子上,閑時吟詩作賦打發時光,這次玄凌重病,除卻在通明殿祈福與必要的休息外,她無時無刻不服侍在玄凌身側。

貞一夫人自產後便落下病根,身子孱弱,本不必這樣辛勞,看她這些日子殷勤侍奉湯葯下來,人早已瘦了一圈,眼睛紅腫著似桃子一般,似乎哭過,眼下更各有著一片半圓的烏青,一張臉黃黃的十分憔悴。

雖然皇帝從前叫她受了那樣多的委屈,也並不十分寵愛她,但是這深宮里天長日久的歲月,撇開皇帝是後妃們的終身所靠,她對他,亦是十分有情。

我心下不忍,道:「妹妹辛苦了,」又問:「皇上好些了嗎?」

她泫然欲泣,又實在不願在人前落淚,只得苦笑道:「哪里能好,不壞也就是了。太醫才來瞧過,叫服了葯,剛睡著。」她微微搖一搖頭,道:「姐姐言重了,姐姐要輔佐朝政、批閱奏章,又要照料三殿下與太子殿下,已經十分勞累,臣妾忝居夫人之位,自然要侍奉在側。」她柔聲關懷道:「這兩天時氣不大好,忽晴忽雨的,姐姐腿上的舊疾只怕又要犯,聽花宜說姐姐昨夜腿傷又發作,疼得半夜沒睡好,姐姐自己也要珍重才是。如今,一切都要依仗姐姐費心。」

我點一點頭,扶著她手臂道:「已經是舊疾了,慣了也就不打緊了。妹妹關心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自己身子也要緊。況且還要照顧二殿下呢。」又笑:「我要專心打理朝政,妹妹親自照料著皇上,後宮瑣事都勞煩著德妃姐姐和貴妃姐姐,她們也都辛苦了。不過,眼下皇上病著,是該我們姐妹齊心協力的時候。」

貞一夫人看一眼床上閉目沉睡的玄凌,輕輕道:「姐姐說的是。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們都是為了皇上。」

她見我只是站著,忙讓道:「姐姐坐罷,咱們一起等著皇上醒來。我已經吩咐了小廚房里燉了參湯給皇上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過的。」她憂色滿面,深深嘆息:「皇上的身子是虛透了,我總以為沒了赤芍,皇上會好些,誰知……」她欲言又止,中就不肯再說下去。

她的話是有所指的,年余來玄凌寵幸新人,常常歡愉至天明,又屢屢向太醫院索取房中丹葯,我與德妃、貴妃常常勸他善自保養,他每每只一笑了之,收斂幾日有故態復萌。為此,貞一夫人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我從德妃處來,心里有話要單獨對玄凌說,於是笑吟吟道:「妹妹連日照料皇上也辛苦了,不如好好去歇一歇,二殿下也到下學的時候了,一定盼著妹妹多陪陪他。」

貞一夫人看向皇帝,似有眷眷之意,她不舍得離開玄凌,又惦念愛子,略略思量片刻,屈一屈膝告辭道:「那么,等會皇上若醒了,請姐姐著人知會我一聲。」

我含笑看著她:「這個自然,妹妹放心就是。」

貞一夫人起身走了兩步,又駐足回頭向我道:「等下小廚房參湯燉好了,奴才們會送來,請姐姐叮囑皇上喝了。」她方欲轉身,想了一想又道:「皇上醒來若嘴里發苦,床頭有新制的棗泥山葯糕,是皇上素日喜歡吃的。」

我見她如此,不覺失笑道:「請妹妹放心,若再不放心,只能等皇上醒來時請旨讓皇上去妹妹的空翠殿安養了。」

貞一夫人微覺失態,十分不好意思,紅了臉道:「姐姐說笑了,有姐姐在這里,我自然是安心的。」

然而她還是有些遲疑,眉心微微蹙了起來,似光潔絲綢上微曲的折痕,她猶豫片刻問道:「孫才人的事,姐姐打算如何處置?」

我見她問起,沉吟片刻,肅然道:「我與德妃商量過,這樣的事,不是咱們能做主的,終究得請皇上示下。」

她大是不躊躇,「那件事…。還是先不要告訴皇上吧。皇上這身子,只怕經不起這氣…」

我愁眉深鎖,然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只是孫才人的事未免太出格,宮中風言風語不斷,若再不請皇上示下,只怕宮人們口中那些污穢的話傳到皇上耳中,更惹皇上生氣」

她想了想終究無可奈何,只得道「流言難平,還是姐姐告訴皇上吧」。她懇切道:「還請姐姐緩緩告訴皇上,勿讓皇上太生氣」

我微微頜首,寸把長的珍珠嵌粉紅金剛鑽寶塔耳墜沙沙打在芙柔緞的錦綉華服上,像小雨一樣,在空曠的大殿里有輕淺的回音,我含著融融的笑意回應她的話「妹妹的心思便是我此時的心思,只是有些事,必定得皇上來拿主意才好,我們姐妹終究也做不得主。我會選個合適的時機緩緩告訴皇上。」

她滿腹憂慮,幽幽嘆了口氣「那皇貴妃做主便是」

我喚來她的貼身仕女「桔梗,竹茹,好生扶著你家娘娘回去歇息,若本宮下次見到夫人還是這樣憔悴,一定拿你們是問」

我親自送了貞一夫人至顥陽殿外,眼見她走了,花宜輕聲在我耳邊道「貞一夫人真是可憐兼的,陪伴皇上這些日子,又添了許多傷心難受,可憐她那身子」

我只覺得胸口有些窒悶,隨口吩咐花宜「叫人去把那綉花厚錦帷幕都鉤起來,換上鮫綃的,這樣悶的天氣,還用這樣厚的簾子,益發氣悶了。」

花宜應了聲「是」,便吩咐人去動手,李長小心翼翼c嘴道…「太醫說了,皇上要少吹風才好,所以才用?花的厚錦帷幕。」

我看他一眼,緩緩道…「本宮怎會不知只是太醫要防風是一理,可是病人的病氣重,要適當換換新鮮空氣也是要緊的,再說好好地一個人,這樣悶著也悶壞了,何況換上身子這樣不爽。」

李長諾諾應了,不敢再多問。我微笑道「本宮近些年冷眼瞧著,李公公仿佛是不大敢喝本宮說話了。」

李長忙道「不敢不敢。娘娘雍容華貴,又日理萬機,哪里有奴才隨口說話的份,奴才是十分敬重娘娘的。」

雍容華貴?我「嗤」一聲笑出來。曾幾何時,這話是我用來形容昔日的華妃慕容世蘭的。今時今日,在旁人眼中,我這個皇貴妃也如當日的華妃一般凜冽犀利了嗎?

李長不曉得我在笑什么,愈加有些惴惴。我挽一挽臂上的真珠臂紗,有以紅寶就連赤金環?住,近乎漫不經心道「敬重就好,敬畏就不必了…………你自然懂得分辨這里邊的分寸。而且,你這些年對本宮的好處,本宮自然記在心里。」

李長臉上幾乎要沁出冷汗來了,眼覷這周圍無人在意,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奴才有件事情要私下稟告,方才邵太醫來為皇上請脈,說了好一會子華,連貞一夫人也被請了出來,這是從沒有的事,竟像是在密談些什么。」他見我只是抿了嘴聽著,不敢停滯,又道「奴才不放心皇上,私下里聽著,似乎是涉及娘娘與三殿下,邵太醫走後,皇上的神氣便不太好,只吩咐說從此不用衛太醫來診脈了,只用邵太醫瞧,如此喝了葯方睡下的。」

我「嗯」一聲,似笑非笑著看他道:「很好,你很忠心於本宮,只是怎么這會子才來告訴?」

李長抬袖擦一擦臉上汗水,急忙道:「奴才本來要遣人來報,一是聽聞娘娘在德妃娘娘處,不方便回稟,再者估摸著娘娘今日要來,所以一直靜候在此。」

我淡淡笑道:「知道了。你把人都帶下去,本宮靜靜陪著皇上就好。」我想了想,再囑咐一句:「吩咐下去,今日本宮在這里,無論是誰,都不許來打擾。」

李長躬身答應了,忙打發人下去了。殿中無人,愈發空曠寂寥。我徐步進去,三尺長的芙蓉緞裙裾絢爛盈於寸厚的紅絨織金毯上,盈盈地掃過無聲。

一顆心更加空落了,幾乎要冷到深處去。

自溫實初看守惠儀貴妃梓宮,衛臨便深得玄凌寵信,一步步當上太醫院正,成為太醫院之首。衛臨醫術又高明,向來為皇帝所倚重,且又是我的心腹,皇帝也知道,因此更加信任。現在忽然棄之不用,未必是不信衛臨,只怕是對我起了什么疑心了。

語涉三殿下,是關於予涵那孩子的。

我的心一絲一毫冷下去,似乎被千年玄冰緊緊壓著。寒冷,透不過氣來。

這么些年,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這種冰冷無所依靠的感覺。

我緩緩走到玄凌塌前,地下青銅九醨百合大鼎里透出洋洋淡白煙縷,皇帝所用的龍延香珍貴而芬芳。我打開鼎蓋,慢慢注入一把龍延香進去,又注了一把,殿中的香氣愈濃,透過毛孔幾乎能滲進人的骨髓深處,整個人都想懶懶的舒展開來,不願動彈。

可是此時此刻,我不能放松,不能不動彈,只要一個疏忽,一個差池,我今日的一切,他用性命保護我換來的一切,都要灰飛煙滅了。不只是我死,多少人又要因為我而死。

不!我不能再冒險!這些年來的辛苦,幾番辛苦,我已經撐到了今天,再不能倒下去。

我迅速合上鼎蓋,步到窗前。沁涼的風隨著錯金丩龍雕花長窗的推開涌上我妝點得精致的面頰,涌進我被龍延香熏得有些暈眩的頭腦。風拂在臉上,亦吹起我散在髻後的長發,點綴著淺紫新鮮蘭花的數尺青絲,飄飄飛舉在風中。我忽然覺得恍惚,仿佛自己還年輕,還在甘露寺的那些歲月,青絲常常就是這樣散著的,散落如雲,無拘無束。

我心口盤思著端貴妃與德妃對我說的玄臨病情反復的話,衛臨的叮囑也縈縈繞在耳邊:「這兩年宮中新人輩出,皇上留戀不已,又進了好些虎狼之葯,這身子早就是掏得差不多了。只是畢竟是九五至尊,自幼的底子在那里,太醫院用葯又勤,也未必是沒得救了。只看娘娘是什么打算?」

天色yy愈沉,似乎是釀著一場極大的雨。膝蓋上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好像一把小鋼刀沙沙地貼著骨頭刮過來掛過去,無休無止。

我能有什么打算?又能是什么打算?

我只深垂蜷首,食指上留著寸許來長的瑩白指甲,以鳳仙花染得通紅欲滴,一點一點狠狠摳著那窗欞上那細長雕花的縫隙,只聽「咯」一身脆響,那水蔥似的長指甲生生折斷了,自己只渾然不覺。須臾,我冷冷把斷了的指甲拋出窗外。

那一年,死在我懷中的那個人。他的血,一口一口嘔在我的衣襟上。那么鮮艷的血色,洇在我雪白的襟上,我的心也因著他的血碎成輦粉,漫天漫地的四散開去,再回不成原形。

我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腿上的舊傷疼得更厲害。每到這樣的天氣,我的腿傷就開始疼痛,似乎是在提醒我,我再也不能作驚鴻舞了。

也好,他死了,我還跳什么驚鴻舞呢,再不用跳了。

我微微冷笑出來,笑意似雪白犀利的電光,慢慢延上眼角。

我緩緩,緩緩地松出一口氣。

我安靜坐到玄凌榻前,心里盤算著怎樣才能把孫才人的事說的最好。大鼎獸口中散出的香料迷蒙的輕煙,殿中光線被重重鮫綃帷幕照得稍稍亮堂些,錯金丩龍雕花長窗里漏進的淡薄天光透過明黃挑雨過天青色雲紋的帳幔淡淡落在玄凌睡中的臉上。他似乎睡得不安穩,眉心曲折地皺著,兩頰深深地陷了進去,蠟黃蠟黃地,似干癟萎敗了的兩朵菊花。

我輕而無聲的笑了笑,自塌前的屜中取出一把小銀剪子慢慢修剪方才折斷的指甲,靜靜等著玄凌醒來。

過了許久,也不知是多久,天色始終是y沉沉的。玄凌側一側身,醒了過來。他眼睛微眯著,仿佛被強光照耀了雙眼,半天才認出是我。

他似乎是在笑,聲音也有了些力氣,輕輕叫我:「皇貴妃。」

自我冊封皇貴妃以來,他已經很少叫我的名字「嬛嬛」了,哪怕是私下里唯有兩人相對時,玄凌,他亦是叫我「皇貴妃」。

皇貴妃,這個貌似尊榮天下無匹的稱呼。

我只是如常一般,含了柔順的笑意,上前扶他起來靠在枕上,他點點頭,「你來了。來了多久?」

「臣妾來時,皇上剛剛入睡。」

他淡淡的哦了一聲,咳了兩聲,又問,燕宜呢、

我替玄凌卷起袖子,親自服侍他浣了手,又取了綢巾拭干了,才微笑道:「我看貞妹妹連日陪伴皇上不免辛苦,臣妾先讓她回自己的宮里歇息去了。

他哦了一聲道。燕宜回去了也好,朕瞧她背地里傷心,只是不敢再朕面前流眼淚,朕看了也難受,想尋思著要多喚幾個人來,遲著她服侍著殷勤,也不大好開口。

我微微一笑,皇上可是記掛幾位年輕的妹妹了?

他看著我服侍的妥帖看著我道:你是大周的皇貴妃,這些事何必你來做,打發奴才做就成了,。

我笑道:皇上這會子可嫌棄臣妾粗手笨腳服侍不周了么?我盈盈望著他:皇貴妃,位分在高也是服侍皇上的人。臣妾縱然局後宮之首,統領後宮,也是皇上給的尊榮。臣妾所有都是皇上所賜,所以臣妾一刻也不敢忘懷。唯有盡心盡力服侍皇上,才能報的萬一。

他的嘴角輕輕揚起,似想要笑,片刻沉吟道:一刻也不曾忘懷?

我定定看著他沉聲恭謹道:是

他歪在枕頭上,那種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濃了。我伸出手,示意我靠近,我心中有些驚訝,然而依舊面不改色微微側身靠近與他,他的手有些枯槁,身上有濃烈的葯氣和病人特有的衰敗和腐朽的氣味,以及隱約的一股脂粉的濃香。

我心底暗暗冷笑出來,雖然連日來都是貞一夫人在旁服侍,然後她素來不用這樣濃烈的脂粉,必然是哪個寵妃留下來的。我不動聲色,暗暗屏住呼吸,排斥他身上那種讓人惡心的氣味。

他伸手慢慢附上我的發髻,慢慢一點一點的撫摸著,我心里翻江倒海。只要嘔吐出來,我極力忍耐著,他在我耳邊說:皇貴妃,你從前從不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

我偏一偏頭,不動神色的遠離他的身體。輕笑道:從前,皇上也不會喚臣妾皇貴妃。

他輕輕一笑,明黃色的龍袍的衣結散在我臉頰上,手勢停留在我的發髻上,道:是啊,從前朕從不這樣喚你,從前。。。。

皇貴妃,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為何得到這樣的最貴榮寵,每次聽到別人這么喚我,幾乎是被利刃凌亂的戳著,終身引以為恨。

皇貴妃,別人眼中的無上榮寵,與我,確實終身的致命大痛。

良久我覺得胸口都要透不過氣來了,他才放了手凝視著我說道:本想摸一摸你的發髻,卻碰到了一頭冰涼華麗的珠翠。

我強忍住凌亂的心跳,似是玩笑。是啊,皇上本想摸一摸臣妾的臉,卻摸到了一臉厚厚的脂粉,真是膩味也膩味壞了。

玄凌的目光有些深沉捉摸不定,又有些惘然的飄忽。是啊,你如今是這宮中最尊貴的女人了,自然要打扮的華麗些才鎮得住後宮里的那些人。他靜靜的思索了一會,眼底有一抹難言的溫柔。朕想起那些年,朕與你在太平行宮消暑,傍晚閑來無事一同納涼,你頭像就像現在這樣散著,並無一點珠飾,你這樣伏在朕膝上,青絲逶迤如雲,當真是極美的。

他這樣突兀的提起往事,提起那些時光,語氣溫柔的像山頂上美麗的一抹朝霞,似乎要溺死人

我一個恍惚。魂魄幾乎要盪出了這個紫奧城,彷佛許多年前甘露寺的鍾聲悠悠的回盪在遙遠的天際,甘露寺下的浩浩長河中,我和她泛舟湖上,滿天星星明亮的如碎倒在湖中,青青水草搖曳水中,漿停舟止,如泛舟璀璨銀河之中,他牢牢執著我的手,我伏在他膝上,因為是帶發修行,長長的頭發隨意撒著,半點裝飾也無。他的青衣有柔軟的親切感,他的聲音如三月的風鈴。他輕輕道: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我婉轉接口: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他輕笑著攏我於他懷中,手指輕輕穿過我如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