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 / 2)

未知 5994 字 2021-01-17

「是。」

車子猛地一震,零秒加速,瘋狂地在雨夜中疾馳起來。

車廂內萬籟俱寂,彼此的呼吸與車引擎的低吼是唯一的生源。

後面的車緊追不舍,沒有其他動作,天空中的直升機也是如此,追著丹尼的車過了鬧市區,螺旋槳盤旋的聲音一直未褪去。

丹尼的車下了交流道,道路漸漸空曠起來,車子卻在這時猛的剎車,司機錯愕的叫:「老板!」

丹尼聞言抬眸,朝擋風玻璃外望去。路障!

原來如此!是要把他到死角?!很好。丹尼低喝:「繼續開!」

司機驚訝的回視他,見老板一副不容回絕的樣子,只得重新踩油門,絲毫不減速的超路障開去。

丹尼微微躬身,掀開座椅,拖出武器箱。雛在一旁看著,很快反應過來,隨即就跟著丹尼一道蹲下身去揀武器。

伊藤原本也冷眼旁觀,卻在看清他從箱內拿出了什么後,臉色一怔,繼而身影一晃,伊藤已經撲向丹尼,要去搶奪他手中的手雷。

丹尼一時不察,險些被撲倒,反應過來後立即反被動為主動,丹尼手肘拽住伊藤脖子,牢牢把他架住,熟練地將伊藤困在他的鐵臂與座椅靠背中間。

丹尼另一手降下車窗,眼看就要拉下手雷栓閥,並把手雷投出去——

伊藤的槍快丹尼一步,眨眼間抵上丹尼頭頂。

丹尼的小臂已全部伸出窗外,此刻不得不停下所有動作,碧色的眼睛盯著伊藤,凶狠的目光一瞬不瞬,卻不能輕舉妄動。雛的槍自然而然地對准突然倒戈的伊藤。

此刻的車廂內是一個古怪的圈,丹尼與伊藤同在別人的槍口下,命懸一線。伊藤怒吼:「那些都是人命!」

丹尼不言不語卻也不肯就范。

司機慢慢滑下剎車桿,車速漸緩,恭候已久的警察同時間要上前來。

栽在這么人手里?

怎么可能?

丹尼左手悄然拉栓,心中默數:1?——2——3

伊藤只覺握槍那只手虎口位置猛的一陣麻痹,整只手頓時失去力氣,丹尼下一秒松開捏住他虎口的拇指,同一時間,手雷成功擲出去。

丹尼手臂積蓄的巨大力量令手雷成功越過數十米,落點正是藏匿在路障後、為首的那輛警車頂蓋。

警察的恐慌丹尼無從欣賞,車里頭還有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要等他來裁決。

伊藤手上的勁兒還沒緩過來,就忽然衣領一緊,措手不及的他被直接掀開並扔到後車座,伊藤掙扎著要坐起,雛已經屈膝扣上伊藤胸口,將他穩穩釘在車座中。

這時候,窗外火光炸燃,爆炸聲震天,警車被竄起的火力掀翻,爆炸威力10秒後才逐漸彌散,火焰在車體殘骸上依舊猛烈地燒。

這10秒內,丹尼跨入駕駛座,親自掌握方向盤,猛地倒車,儀表盤指針幾乎破表,丹尼的車尾與一直尾隨著的警車相撞,撞擊聲正與車前方的爆炸聲渾融為一體,劇烈的震響險些穿透耳膜,丹尼剎住車,緊接著又補撞一回。

再堅硬的鋼鐵也禁不住丹尼野蠻的沖擊,警車的車前蓋被撞得扭曲變形,汽車灼熱的發動機組暴露在綿綿細雨中,雛配合的探手出車窗,對著發動機補上一槍。

子彈,摩擦,明火,汽油——警車遭遇幾小時前意大利黑手黨徒的車的同一命運——爆炸,沖天,扭曲,解體。

整個過程,整10秒。雛關上車窗,將熱浪隔絕在外,「還需要我做什么?」

丹尼斂眸看看前方火勢,猛地把油門踩到底,繼而一笑,「青草,坐穩了。」

說時遲那時快,前後都是爆炸後遺留的殘像,丹尼駕駛的車子急速制動後迅猛發動——

車子在半空中、夜色下滑過一條弧線,越過烈焰,越過殘骸,越過焦黑的具具屍首,越過幸存探員的一個又一個黑dd的槍口——

「吱——」一聲,輪胎著地,車身落地後猛烈晃動,丹尼駕駛車子,在濕滑的地面上劃出一聲銳響,隨後揚長而去。

所有危機與槍火都被拋諸身後。

fbi辦公室接到電話,「丹尼?貝爾特蘭?瓦萊逃脫,我方死傷慘重。」

負責人接到消息後也沒有多說,聽完匯報後就掛機,氣憤壓抑在心,面無表情偏頭,看一眼抱著雙臂、臉色凝重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剛才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而他面前這一張追蹤圖上,那枚紅點依舊在迅速地移動。

「既然都已經查到有兩方黑道勢力在追殺丹尼?貝爾特蘭?瓦萊,我們為什么不干脆讓他們自相殘殺?」

見道格拉斯沒有回應,他繼續:「您在各個重要關卡出口設路障,看似是要捉拿他,可是現在手頭的證據還不足以控告他,就算勉強定罪,量刑也輕,您要我們捉住他,把他暫時收押,等於用我們警方的勢力保護他免受另兩方狙殺。您這么做,上頭……」

道格拉斯眉梢不悅的一揚,截下他的話:「就是因為證據不足才要保住他的命。一個丹尼等於無數條線索,隱藏無數勢力。丹尼死了,我們去哪兒找線索?」

這位是總部派來的人,辦公室負責人也不敢忤逆,不得不乖乖噤聲,只是心中腹誹:我們計劃這么縝密,不出紕漏,可伊藤良一那邊呢?

伊藤良一並不隸屬於fbi,也非cia探員,這樣一個自由人,又與丹尼?貝爾特蘭?瓦萊有血海深仇,他……會不會乖乖聽話?

雖然甩掉了之前那幫警察,但市區內各個重要路口都被官方封鎖。無奈之下,丹尼取道離開城區,直接開往金門灣,經由金門大橋前往marin縣。

放眼望去,橋上車輛稀少,遠遠的燈景迷人,此時已是凌晨,萬籟俱寂,隱藏在黑暗中的,蟄伏著似要在黑暗隱去前的最後一刻吞噬掉什么。

綿綿細雨有如針織的網,卻網不住這個男人,和他駕駛的車。

「這座橋也算舊金山一景,你之前總是不願出門,等會記得要好好觀賞。」

車里面其他人都沒有回話。

雛只想苦笑。他說這話太不合時宜,臨危不亂么?

伊藤胸口上還橫陳著這個女人的膝蓋,呼吸都困難,想笑也笑不出。

副駕駛位的司機愕然瞪大著眼,不敢出聲。

黎明前的最後一點溫度屯聚在半空中,形成漫天的霧氣。如果回頭,能夠隱隱約約的回望如同海市蜃樓的舊金山市。

可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人會回頭。

金門大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車子迅速滑下一段陡坡,丹尼估摸著大概在行駛兩分鍾就能到達。

忽然——「砰——!」

電光火石間,一輛一直蟄伏在暗處等候的車子,突然斜刺里沖出來,攔腰撞向他們。

沒有人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數,車子被撞擊的橫著劃出數米,輪胎摩擦的銳響劃破天際。

盤山公路下是萬丈懸崖,撞過來的車子還在加足馬力,不把他們撞下山崖便不甘心。

丹尼的車半部損毀,車身幾乎翻倒,兩個後輪在空中急速地滾動,最終,車的三分之一留在地上,另三分之二,危險地懸掛在崖面末端。

雛身體因慣性脫離車座,她整個背脊撞向對面車窗,然後重重摔下,滾落在地。

副駕駛位那邊的車窗碎裂,座上的司機身體滑出車窗,丹尼還沒來得及伸手拉一把,車廂劇烈晃盪——那輛車還在試圖把他們往懸崖下推擠!

司機剛要抓住丹尼的指尖,為時已晚——他徑直墜下懸崖。

夜空下哀叫的聲音越拉越遠,越沉越低,漸漸的拉成一道極細極韌的鋼絲,勒緊所有人的心。

行凶的車窗戶開著,丹尼這邊的車窗也盡數碎裂,兩邊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丹尼隱隱約約聽到對方那輛車里,有人在說:「等等!她在里面!」

「老板要她活著!」

這句話,成功阻止了那輛車繼續對他們進行的攻擊。

丹尼的胸腔被安全帶勒得生疼,他解開安全帶,摸了自己的武器就要下車。

伊藤額頭碰出了血,剛抬手擦抹去滾滾溫汩,自己這邊的車門就被人蠻力撬開。雛與伊藤倒在一側,她受傷最輕,意識清醒,門被人拉開的瞬間,她找准時機,一手攀住車窗棱,下一秒抬腳就踹。

門外的人始料未及,但身手很好,迅速躲了開。雛這是已經下車,對著面前人連開數槍。

倒下了一個,另一個轉眼就替上,在雛要瞄准他時,他的槍口已對上雛的眉心。

此時,黎明的光投向了哪里?正在這個女人的臉上。

他在驟然乍現的第一道曙光中,看清面前這個女人的長相。

殺手的大忌是猶豫!雛捕捉到他的遲疑,敵不動我動,瞄准他的眉心,扣下扳機,「噗!」子彈沒入他的頭。這個男人與幾小時前雛在屋頂上狹路相逢的殺手如出一轍,生命的終章是死在這個女人手里。

丹尼剛結果另一個殺手,腹部中彈,此刻奄奄一息地靠著凹陷下去的車頭。

雛快步過去:「你怎么樣?」

他弓著身體,一手捂住傷口,沒讓她看見,抬頭,笑一下:「死不了。」轉而瞥一眼他的車,「把那小子拎出來。」

雛見他臉色難看,又咬著牙齒,知道他在忍疼。

她雖按著他的命令慢慢走向懸崖,可心里頭牽掛著,走幾步,停住,回過頭來——

丹尼松開捂住傷口的掌心。鮮血流了滿手,甚至從指縫間滴下。

雛啞然,「你——」腳步回轉,她奔回去他身邊,顧不得其他,只低頭檢查他的傷口。

「疼不疼?」

她抬頭,問了個蠢問題,他不回答,見她眉心緊蹙,他心情大好,低頭吻她的唇,很輕很柔如春風。

懸崖的這一側,車子又往山崖滑落幾分,土壤松動的聲音越發清晰明了,伊藤憑已力爬出車,頭一探出,就看到這一對男女的繾綣。

「你們好興致……」伊藤卡著喉頭的血囁嚅,說話又像嘆息。雛似乎也不想幫忙,雖不再與丹尼的吻繼續,卻也沒有要上前幫伊藤一把的意思。

丹尼頭靠著雛的額角,眯著眼看伊藤良一險中求生的狼狽樣子,輕松愜意有如看戲,心情大好,額頭輕輕摩挲雛太陽x上的細滑肌膚。

伊藤上身倚靠著路面,慢慢爬出來。

就在他即將逃出生天時,懸崖終於再經受不住車子和人的雙重壓力,石塊松動,石面皸裂,瞬間「嘩啦——」一聲,整片石塊脫離懸崖,卷著沙土一道滾下山崖。

車身的另三分之一眼看也要隨之墜落,雛惶然狂奔過去,險險捉住伊藤胳膊。

車子失去最後一點平衡,滾落懸崖,金屬與峭壁摩擦碰撞的聲音一直持續。伊藤良一整個人垂直懸在崖下,腳下踩空,他仰著頭看一眼這個女人。

是什么力量讓他對一個殺手恨不起來?

伊藤良一模模糊糊地想。

雛雙手一齊攥緊他的小臂,費要勁將他拉上來,他雙腿稍微一勾,腳尖勾進崖壁凹凸不平的一面,借力使力,猛一蹬,轉眼間翻上來。

伊藤良一穩穩地雙腳落地,雛卻面對山崖跌倒在地。伊藤良一無聲挑眉,似乎這是她方才見死不救的報應——

雛覺得自己讀懂了他的目光,可是下一刻她看見,他的目光變了——

他的視線定格在雛身後的某一點,眼瞳中的淡漠迅速化為錯愕,再變為緊張——

丹尼痛苦地尖喊:「青草!」

比丹尼的聲音更快傳遞到雛身上的,是伊藤良一的身體,是他的身體砸向她的胸口時,她心里一陣鈍痛。

離雛幾米處,手中握槍的殺手被丹尼一槍斃命。

一切發生的太快,雛無法反應,只覺得撲倒在自己懷里的伊藤良一很重,重到壓迫著她幾乎無法呼吸。

丹尼已迅速來到雛身邊,他翻開伊藤良一的身體,伊藤良一便倒在路面一旁,抽搐著身體。

雛現在才明白,這個人,替自己擋下一顆子彈。

可是他還沒有死,他還有氣。雛還能隱約看見伊藤良一胸前在起伏,雛正要撲過去扶起他,丹尼快一步拉起她的胳膊,把她整個人提起來,拽著她上了那三個殺手的車。

「他……」雛一直盯著地上躺著的伊藤良一看,丹尼剛把她塞進副駕駛位,她就要下車。

丹尼鎖死了門,迅速點火,踩油門離去,不給她一點時間。

他沒料到她竟撲過來和他扭打,「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甚至還要搶方向盤。

他單手輕易就扣住她一雙腕子,「他只是件貨物。」

雛被他生生喝住。

丹尼只得放低聲音:「你擔心他死了,我換不到俄羅斯人的解葯?不用擔心,我不信我鏟除了他們,還會拿不到解葯?」

這個節骨眼,奪路逃亡,生死未知,連丹尼自己都有些苦澀,要拿這些謊話來欺騙一個女人。

不……不……雛搖頭。不是解葯,是……他,救了她……

車子駛過清晨特有的雲霧,終於來到金門大橋。

橋兩旁有一段橘紅色的鋼護欄,遠眺舊金山灣,海水看上去冰冷襲人,暗暗地,藍的發黑,能感覺到水面下的暗流在不斷沖擊著橋墩。凶險的暗流,凜冽的海風以及淤泥的海床。而他們還在大橋上疾駛,窗戶開著,雛被海風吹得瑟瑟發抖。

她發著呆。

她的靈魂,還留在那個懸崖邊。

將雛的靈魂硬生生拉扯會現實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那種幾乎已鐫刻進她生命肌理中的聲音——「嘀……嘀……嘀……」

引爆器!

丹尼專心致志開車,沒有聽見,雛惶恐地偏頭看,聲音的源頭——她不可置信地拉開置物櫃。

「嘀……嘀……嘀……」

丹尼瞥眼過來,也看見了,顯示器上,00:00:04……

「跳車!」

丹尼條件反s撲到雛這邊要拉開她這邊的車門!

該死!鎖死了!

他慌張之下撥開車鎖,這回終於成功打開她這邊的車門,竟還不跳車,回頭看他:「你……」

話音未落,雛被丹尼推下車,慣性使她倒地滾落向前。那輛車……那輛車!

丹尼還在上面!

雛看見了什么?

她看見了……

車子沖下了大橋圍欄,

然後,

墜落。

爆炸在墜落時引發,沉重的鋼鐵伴隨劇烈的火焰與濃煙,一同砸向海面。海水激盪起巨大的浪花。

死無,葬身之地……

55章印記。。。

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座大橋上。

11°,有小雨,雨絲飄盪,y霾天氣,橋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車輛,車來車往,呼嘯而過,濺起水花。路面與防護欄早已修補完善,修葺一新,橙紅色橋身在夜景燈照耀下崔粲無比,看不到一點傾頹的樣子。生命在高矗入雲大橋的襯托下不堪一擊,脆弱得如搖曳燈光。

那一晚,那樣慘烈的爆炸,仿佛並沒有真實發生過。救火車的長鳴,警報的轟響,也只能留在回憶。

她探著身子,視線躍出橋面,看下頭,海水打旋。墨西哥最大販毒集團頭目丹尼?貝爾特蘭?萊瓦在美境內遇襲身亡,這一消息經由美聯社報道,後經美國國防部證實。

即使屍體至今仍未找到,但這個人的死,已鐵證如山。

她知道,奇跡——不會發生。

雨水淅瀝瀝地下,飄進衣領中、眼睛里,雛撥一撥已及肩的頭發,忽然想揉一揉眼睛,因為擔心有什么東西要從眼眶里落下來。

一把黑色的傘遮過來,正阻斷她望向海水的視線。

她以為是沙瑪。

丹尼一死,各方勢力蠶食吞並他打下的江山,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首領起碼還算是盟友,不用爭奪,便已得到包括北美洲在內的最大化權益。

沙瑪被調來負責。

雛偏頭看。目光掠過木制傘柄,黑色傘架,掠過男人握傘的修長手指,最後定格在執傘人的臉上。

一個瞬間,記憶中的很多畫面一齊向雛襲來。

金三角若是熱天氣,他愛穿泰絲制造、垂墜感佳的衣褲,露著堅韌的一雙胳膊。東南亞的雨季來臨後,他穿漿的筆挺的軍裝,那是偏向大地色系的衣料顏色,卻包裹住一個高高在上的靈魂。

現在,雛眼前的他,黑色防雨短風衣,舊金山街頭普通的年輕男人該有的打扮。入鄉隨俗的很精彩。

她看著他發呆。穆輕笑,抬手,細膩指節擦過她側臉,捋一捋她黏在臉上的發絲,他忽略她眼中愕然,仿佛沒有任何事比她的頭發更重要。

「首領……」她像一個委屈了多日的孩子,聲音沙啞,咬著牙齒,仰著臉看他。穆將她的傷痛收入眼底,卻不說話,一手執傘,一手將她攔腰抱起,轉身放置在人行道防護欄上。

他細細擦拭她臉上的水跡,確定那不是淚水。很好……

距離近,雛不知彼此還能否這么親近,猶豫很久,脆弱戰勝其他。臉一側,倚靠上男人肩頭。只感覺到首領肩膀一震,沒有拒絕她。

「跟我回去,」他的指尖梳著她的背,「離開這里。」

放逐多月的心,他要將它重新歸籠,她離開他的肩頭,直視他,搖頭。回去?不行。那里,有他的妻子。

她拒絕的堅定,穆深深看她眼睛,直覺告訴他,她不一樣了,誰令她改變?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的答案。

「原因。」他面部再度平靜無波瀾。

雛沒有回答,似乎是沒聽見。她跳下防護欄,恢復謙卑的站姿,低著頭,垂著脖頸與手臂。她這么自然地避過他的視線。這個女人長大了,不再那么聽話;也學得聰明了,眼睛蒙了霧,他無法再穿透,直達她心底。

「他真的,這么重要了么?」

往前一步,貼著她的鞋尖站定,一指勾起她下頜,要她抬頭。

兩人不遠處,兩輛黑色汽車停在那里等候。防彈擋風玻璃,雨刷「挲挲」劃動;特制合金車門泛著光,沙瑪坐在車內安靜窺看。

自己的姐姐果然在這里。這並沒有意外。她經常在此地久呆,遲遲流連不去。沙瑪覺得自己該替她開心。不做這個男人的傀儡,是值得慶賀的事。

人行道上,這兩個人恍若彼此對峙,沒有人讓步。

她很突然地問,「您在乎么?」

有那么一秒,雛以為自己在他眼中看到錯愕。

穆生平第一次面對一個人,無言以對。驚訝於她在另一個男人那里學會的驕縱,也驚訝於自己心臟驟然的緊縮。

這個雨夜,首領有太多東西不確定。而他,從來痛恨不被掌控的人或物。脫出掌控了,不除掉,不行。這個女人是個例外,他的法則,面對她,卻並不適用……所以,她這個人,才是最嚴重的「失控」。

他是真的思考她的這個問題,想了想,依舊無法回答她,掙扎著,幅度輕微地像是點了點頭。

可是說出口來的回答卻全部是這個樣子,他對她說:「一個月時間,我會呆在這里。時間到了,我得走。你,也得走。」

雛倔強地仰著臉。她不想的。不想違抗他。可是那個死了的男人,那個墜落天橋、連屍體都不復存在的男人——那個男人為她而死了……

首領上了第一輛車,雛坐進後面那輛,旁邊挨著沙瑪。沙瑪遞紙巾給她:「擦一下。」

雛摸摸眼角,很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哭了。

「再過兩個小時我啟程去墨西哥,你自己小心一點。」

雛聞言點頭。

「我們和洛澤塔斯的談判很成功,丹尼佣兵的一半歸我們收編。」

雛沒有說話,腹誹:禿鷹!

一直都是沙瑪在說,雛噤聲看窗外,看淅瀝雨絲,還有領頭車輛尾端的亮燈。

沙瑪也不是孩子了,幾年間的歷練讓懵懂無知的少年蛻皮拆骨,他的成長,比多年前的她要迅速。重塑後的沙瑪,成熟的、冷血的……仆人。

「沙瑪……」她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彼此在這一年間幾乎沒有過交談,他有些意外,也不太確定,側了臉來看她,「嗯?」

雛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思來想去,說:「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