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荷蘭紀行(二)(1 / 2)

三月份的北半球依然有些寒冷。尤其是在臨海的泰瑟爾島上,北大西洋上吹來的冷風不時讓街上的行人裹緊了衣服,生怕自己在寒風中受凍。

碼頭邊的街道上,到處是鼻頭凍得通紅的各國水手,而在相距不遠的港灣內,懸掛著紅色直紋與金色直紋相交的旗幟的德國船、有雄鷹振翅圖案的銀色旗幟的勃蘭登堡船、金色太陽的施特拉爾松德船、銀色盾紋的拉古薩船等列國船只比比皆是,昭示著阿姆斯特丹這座國際化大港口的絕繁榮。

各式各樣的商品在此匯集,其中最大宗當屬谷物、礦石、木材、漁產品、牲畜了。此外,隨著近些年荷蘭經濟影響力越來越強、荷蘭航運業越來越遍布各地,阿姆斯特丹已經出現了一大批具有壟斷性質的辛迪加企業(托拉斯企業只有薩爾丹船廠一家勉強夠格,康采恩企業是一家也沒有),其中猶以糧食行業的十二大批商最為著名。來自波蘭、莫斯科的谷物先是被當地的荷蘭經銷商購下,然後又經荷蘭船只運回阿姆斯特丹,最後還是經荷蘭船只運輸到歐洲各個港口進行出售。而在這個過程中,攫取了最大利潤的自然就是阿姆斯特丹主要的十二位糧食批商了。

荷蘭人把控了這條商業鏈中大部分的利潤,無論是谷物的生產者(東歐平原的領主),還是終端市場的零售商,他們的利潤都小得可憐,自然也就積攢了滿腹怨氣。只是攝於此時荷蘭人經濟的強勢。他們才不得不忍氣吞聲。不過只要一有機會。相信他們是不會吝嗇於從荷蘭人手里拿回本屬於自己的利益的。

荷蘭人經濟的強勢在這個時候是毋庸置疑的。這得益於他們經銷網絡的龐大、航運業務的達以及融資的便捷。而在這其中,航運業的達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打個比方,由於荷蘭人壟斷了波羅的海大部分的貿易,因此沿岸的國家或商人只能把自己的商品出售給荷蘭人——往往並不是以一個令他們滿意的價格,否則他們的商品可能就無法運輸出去。

那么有人就會說了,這些國家可以展自己的航運業務,然後將自己的產品賣出去啊。理論上來說的確如此,但問題是荷蘭人不可能坐視這一切的生。他們會通過種種手段(比如融資、貿易禁運等等)限制每一個想展航運和商業的國家或組織。就如同他們和英國人聯手壓制漢薩聯盟一樣(將漢薩聯盟的商業勢力逐漸驅離了英國、挪威等地),這些國家的商業會在荷蘭資本的擠壓下逐漸萎縮,最終屈服。

荷蘭人毫無疑問是有這種能力的。別說是波羅的海的波蘭、瑞典和德意志諸邦國了(這些國家的經濟實力實在算不得多強),就連英國、法國這些西歐經濟較強的國家每時每刻也在承受著荷蘭人剝削。比如,英國人向法國出口一批呢絨,英國是生產國,法國是消費國,本來極為簡單的一筆交易(英國人將呢絨從倫敦或布里斯托爾運到加萊),但因為荷蘭人的緣故就要橫生枝節:這些呢絨必須先由荷蘭海船運至阿姆斯特丹,然後再由荷蘭駁船從萊茵河水系運到法國東部地區。最後經6路進入法國最終的消費地區。這種坑爹的商業運作方式使得一匹在英國離岸時不過六英鎊的呢絨,在如此轉了一圈後。最終達到了十多英鎊每匹,中間產生的巨額成本顯然就是荷蘭人的利潤了。

而呢絨顯然僅僅是荷蘭操控商品貿易的一個縮影,事實上荷蘭人幾乎插手了所有能夠賺錢的生意,靠的就是他們龐大的海上運輸力量以及強大的組織貨源的能力。而這進一步強化了他們操控大宗商品貿易的能力,此時阿姆斯特丹碼頭上任何一名不起眼的交易掮客或商品經紀人,都能夠為客戶在極短的時間內張羅到他們想要的貨物。這一點不誇張,荷蘭人有這個能力,阿姆斯特丹市場也有這么龐大而豐富的商品在流動著。

因此,這么一解釋也許你就能夠明白鄭勇為什么來到阿姆斯特丹了。他其實就是為了東岸共和國的商業利益來打前站的,東岸的商品要想更便捷地進入歐洲市場,除了找當地實權貴族做代理商外,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其實就是找荷蘭人了。反正都是要和人分享利潤的,和當地的貴族、教士、行會領袖分潤商品利潤是一條路子,和能量極大的荷蘭商人分享商品利潤也是一條路子。

托和西印度公司兩年時間內積累出來的「友誼」,東岸人的商品如今也開始艱難地擠進了阿姆斯特丹市場。而進入了這里,就意味著這些商品開始進入了波羅的海(荷蘭人勢力最大的地區,其一半利潤來自於此)、北海(挪威、英國、丹麥等地)、法國東部及萊茵河地區。特別是在重商主義思想盛行,以法國為代表的歐洲國家屢次提高東岸商品關稅,不斷制造貿易摩擦的當下,東岸商品能夠進入阿姆斯特丹,這無疑是彌足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