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公會(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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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蘭與聯合省之間有爆發全面大戰的苗頭,因此,從新華夏島起運的蔗糖,才一出港呢,青島這邊的路貨價格就開始蹭蹭上漲,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青島港博覽會大街的某間裝飾豪華的茶館內,一位肥頭大耳的商人旁若無人地大聲說道。

「路貨」這種東西,在第一次英荷戰爭時尚未出現,而且當時東岸也缺乏可供交易的大宗商品,因此這種原始的金融模式一直處在小打小鬧的狀態,上不得台面。不過在經過六七年時間的完善與發展後,現在從事這個行業的投資者(或者說投機者?)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在蔗糖、煙草、棉花這些大宗貨物的生產越來越穩定的當下,青島港便很是聚集了這么一群人,整日里買賣路貨——雖然政府之前已經打擊過一次擅長投機的所謂濟寧幫商人,但架不住人人愛錢啊,這種買賣路貨的行為在近一兩年又再度興盛了起來,令人無奈地很。

一般來說,在新華夏島依照前次價格訂購的蔗糖,在被東非運輸公司的商船運抵本土前,不大可能一次交易都不發生,基本上都會轉手過至少一次,尤其是在如今這個蔗糖價格持續上漲的有利時刻,實在是有太多的人看好這個市場正日益廣闊起來的商品了。

「上次與葡萄牙人的戰爭爆發時,蔗糖價格就已經狠狠上漲過一次了。後來隨著海軍連續三年打擊葡萄牙東北部沿海地區,擄掠了大量從事蔗糖生產的奴隸、破壞了大量甘蔗田、摧毀了大量榨糖設備,巴西蔗糖生產幾乎降到歷史低點,這又讓價格上漲了不少。」有一位滿面紅光的商人笑著開口說道:「這次英荷爆發戰爭,荷蘭人運輸、采購蔗糖的能力大受限制,對我們來說又是一次價格上漲的盛宴啊。」

「其實,價格再漲也漲不到哪去了,至少短期內是如此。畢竟大家都不是有錢人,你價格漲得太離譜,我不買就是了,還能礙著誰么?」有一位還穿著明式直綴衫的商人搖著扇子說道,他身上的衣料看起來非常華貴,應該是用進口的蘇杭錦緞找私人織戶定制而成,價格不菲,此時只聽他說道:「往後這蔗糖市場要做大,大家要掙錢,我看還是得降價。按照政府的話來說,就是要擴大產能,加大供給量,雖然價格會降低,但銷量應該會大大增強,這樣總體利潤也不會低就是了。而且,蔗糖走入尋常百姓家,對於培養食用蔗糖的消費習慣,亦是大有裨益的,這一點不可不察。」

這位商人的話引起了茶館內很多人的共鳴,這些人多半都是些南鐵公司、加航公司、東非運輸公司的二級代理商,負責往東岸本土、南錐、拉普拉塔、新庫爾蘭等地出售蔗糖,因此對蔗糖這個商品未來的價格、市場和前景非常關心。此時聽聞這么有見地的分析,與他們平日里所思所想大差不離,因此一個個紛紛稱贊起來,覺得這個蔗糖市場好好搞的話,那是大可做得的。

別的不說,現在整個東岸市場每年一千多噸(其中約六七成來自新華夏島)的蔗糖供應量,大概是不夠的,這也導致了蔗糖價格的畸高。畢竟,如咖啡、可可、冰淇淋及大量明國流入的甜食的普及,每年消耗的蔗糖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一千多噸的供應量,呵呵,翻一倍還差不多,且這還是在價格偏高的情況下的需求量呢,如果蔗糖的售價大幅度降低,這需求量還能再大幅度增長。總之啊,蔗糖這個神奇的商品的景氣周期,才剛剛開了個頭呢,這個大牛市還有長達一兩百年的周期。

「其實只要仔細觀察生活、考察市場的人,都不難得出這個結論。」此時,在這個由東岸著名餐飲商人徐浩所開的名為「新樊樓」的茶餐廳一角,早就垂垂老矣的庫艾特船長、庫員外正在吃著下午茶。壯年時一次次出海搏命攢下的物質財富,給了他悠閑、美好的晚年時光,現在的庫員外,身體發福得厲害,走路都有些喘氣,但每天下午到新樊樓喝頓下午茶(有時則是咖啡)、吃些點心,卻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新樊樓價格不低,過濾了不少消費者,如今反倒是越來越成了投機商人和批發商人的聚集地。嘿嘿,就和阿姆斯特丹的一些高檔咖啡館類似啊,當年我只能在這些咖啡館外面徘徊,如今在新大陸,我卻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青島最高檔的茶餐廳里悠閑地喝著下午茶。當年阿姆斯特丹的那些商人看不起我,如今的我,你們怕是也高攀不起了吧。」信手拈起一塊在首都極為流行的酥油泡螺點心,庫艾特船長的思緒慢悠悠地發散著:「這個新樊樓,如今吸引的商人或企業主,怕是比股票交易所還要多,這半年來,光是我當中間人經手的,就有五例股權交易了吧,真是讓人驚訝。」

酥油泡螺用奶油、奶酪、蔗糖、蜂蜜精制而成,外界售價比較適中,不過在新樊樓這個高消費的地方,卻是相當之不便宜,尋常小商人消費都有些心疼,也就這些金融投機商人、大批發商們可以經常過來消(裝)費(逼),庫員外無疑就是其中一位。

「東岸的點心當真是越來越好吃了,阿姆斯特丹、巴黎、倫敦、馬德里都沒這么美味的食品(當然了,以上這些城市的食物甚至不如伊斯坦布爾、士麥那和雅典等奧斯曼城市的出色),想當年我剛抵達大魚河口時,這里還是一片蠻荒,只有一些落魄之際的東岸建國者,可現在成了什么樣?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啊……」又用拈了一根塗抹了蜂蜜、烤得外焦里嫩的雞翅,一邊吃一邊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