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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殺 未知 5885 字 2021-01-17

第三卷 同居時代

第九十八節風暴上

即使在許多年後回想起來,東方婉都清晰地記得自己在那個時候的感覺。

黑暗、陰沉的林間,遠遠近近傳來的槍聲與喧鬧,由於身上沾滿了鮮血,她將衣服脫了下來,擦干血後扔掉了,前面的葉靈靜脫下一件外衣給她穿上,夜風吹過,還是還些冷,當然冷並不是重點。

在草叢與林木間匍匐前進,隨時撲倒在地躲避搜索,偶爾在樹干旁,偶爾在山石之中,電筒的光芒甚至於火焰偶爾出現在視野之中,樹林之中人影重重,時而觸動幾人的神經末梢。在一處山石之間,葉靈靜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綳帶,為東方路包扎好上手上被子彈射穿的傷口。那道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如幽靈般的在林間穿梭,往往也會在眾人的視線中顯形一瞬,隨後再次消失。

幾年之後真相大白,東方婉自然知道了那種「高大」不過是自己的錯覺,或許那是因為她始終以低伏的姿勢仰望那道身影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那道身影表現出來的身手實在太過驚人。

遠遠近近搜索的近百雇佣兵,而他僅僅是一個人,然而幾人一路躲避過來,目力所及之處最不缺乏的就是死狀各異的屍體。有的是被子彈擊中,有的被刀鋒破喉,有的是被炸彈炸飛,也有的是中了陷阱而被木釺等物刺穿。有時她們也會聽見這些死者的對講機中傳出大喊之聲,難以置信這僅僅是一人造成的效果,給人的那種混亂感,便仿佛一只猛虎進入了羊群,雖然用羊來比喻這些佣兵也實在太過輕視,但放在眼前卻是貼切無比。

大規模的混亂,詭異的交火,雖然佣兵團在意識到對手人數不多之後也試圖展開穩打穩扎的圍捕。然而在天黑之後,動手之前的兩個多小時時間里,家明能夠設置的小規模陷阱實在多不勝數,就算在不斷的追逃間,他也能利用從死者身上得來的手雷布置成小型的雷區,不斷地給人以「驚喜」。

四人在緩慢的潛行逃亡之時,自然也有被佣兵發現的時候,其中一人是被東方路手中的槍支射殺,另外有兩人則是在出現的瞬間便被不知從哪里射出的子彈所擊斃。還有一個人,在到達四人不遠處的時候也同樣被那黑衣人靠近。這名身高兩米有余,猶如鐵塔般的壯漢東方婉也有印象,這人應該是佣兵團中格斗技巧數一數二的人物,當初在船上有一次開玩笑,他曾經隨手將野牛撂倒在一邊。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槍還沒舉起來,黑暗中陡然沖出的人影已經在他的太陽岤上來了一記猛烈的膝撞,隨後幾乎是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攻擊,打得他根本連還手的空閑都沒有。這人大概以為自己抗打擊能力很強,想要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將敵人擊退。重拳一出,掃斷了旁邊碗口一般粗大的一棵樹木,他的喉嚨也在同時被劃開,鮮血噴出,那道幽靈般的身影也已經再度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樹林中的這場戰斗大概進行了兩個多小時,那些雇佣兵不知道死了多少,槍聲在樹林中不斷減弱,許久之後,似乎只從遠處傳來,四人所經過的地方,時常會看見有這樣那樣的屍體。似乎是分了一件衣服給她的緣故,前方那名叫葉靈靜的女孩子時常在躲避起來的時候抱著身子,縮起來發抖,直到槍聲消失了許久。她們還是在沿著一條固定的路線走走停停,最終又耗了半個多小時,方才來到山腳下的一處地方。

按照葉靈靜的說法,這附近似乎設置了不少的陷阱。打開電筒,山勢在這片地方明顯的開始上升,山間有一個小小的凹陷處,大概四米多長,兩米左右的深度,算不上是個山洞,倒像是一個小小的屋檐。一棵不知道死去了多久的古木架在這「屋檐」上,倒是勉強可以用來藏人。

光芒照上去的時候,那里面鬼鬼祟祟地出來一個人影,隨後輕聲叫著:「靈靜,你沒事吧」迎了上來,望見這個人,東方婉微微一愣,竟然是那個在她的印象里很猥瑣的同學,顧家明。

接下來,大抵都是自我介紹之類的瑣碎事情,東方路是聖心學院學生會主席,靈靜和家明都認識,在上次的比武事件中,靈靜自然也大概知道了東方婉的身份。唯一比較陌生的,是一直跟著幾人的那個胖子。船上的時候三個人質也沒有什么自我介紹的興致,因此東方兩兄妹只知道這胖子姓付。眼下感覺終於脫離了危險,那胖子很是激動,興奮得臉頰通紅:

「大、大家好,我姓付,叫嚴傑,呵呵,我老爸對我的期望比較高……」

對於這個名字旁人倒沒什么想法,家明卻是微微一愣,臉頰有些抽搐:「呃,付嚴傑……久仰、久仰,我叫顧家明,你好,呵呵……」

此時戰況稍停,東方兄妹與付胖子三人望向家明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即是敬畏,又是疑惑。家明自然知道他們懷疑的是什么,當下與靈靜編造一番,大抵說他們兩人也是被這些家伙抓來,不過有一個外號郁金香的神秘人物救了他們,這位郁金香先生向來披著黑色的斗蓬,他們兩人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和樣貌,至於他們的船如何毀掉,如何來到這座島上,倒不用變更得太多。

這個謊言的唯一漏洞,恐怕就是那群雇佣兵搜索時,家明一個人躲在這兒卻為什么沒有被找出來,不過這時大家都沒有太過深究,畢竟家明如果說自己就是那個黑衣人,恐怕才會被人認為是真正的笑話。對於方才靈靜這個女孩子出去救人,家明卻留在這里躲著。東方婉望向家明的目光中,不免又多了幾分鄙夷與不屑。

方才的那次戰斗中,阮宗敢一方損失慘重,在傷亡過半時,家明便已經與之取得了聯系,要求每人占據海島一側,此後互不侵犯。雖然阮宗敢此時怒火中燒,但眼前的情況根本看不清楚,自己這邊傷亡慘重。然而對方的火力配置自己卻完全捉模不透雖然也有手下說對方好像只有一個人,但這種話不光聽到的人會覺得荒謬,說話人本身恐怕都會覺得自己是秀逗了。

形勢比人強,一時間也只能集合力量先退避一步。歸根結底,這是憑借實力吃飯的世界,船沒了,誰都想拼命,但如果拼命不成徒然送命,那就太不理智。從對方的說話之中,家明也大概知道他們將自己當了火眼佣兵團的成員,這樣算是最理想的情況,至少他會認為自己這邊不可能發信號求救。推倒算起來,雙方至少可以有一兩天時間的緩沖期。

對於明天就要有風暴到來的事情,家明從炮艇的電腦記錄上也大概知曉,當下自然以郁金香先生的名義說出來。隨後靈靜、東方婉、付嚴傑三個人忙碌起來,從藏起來的大背包中拿出帳篷用刀裁開,將帆布蒙在這個小屋檐的外面,隨後用泥土縫好邊緣,再以灌木大概做好了偽裝,弄成一個可以暫時躲避風雨的小山洞。

另一邊,家明則拿出葯物和綳帶來幫東方路處理著身上的傷勢。手掌被子彈打穿,手臂一處脫臼、一處骨折,身上遍體鱗傷,他竟然還能強忍住在樹林中行進兩個多小時。對於未經過專業訓練的這個男子來說,家明實在要奉上一股敬意,他能成為聖心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倒也有些理由的。不過,聽到兄長口中因為手臂被接上時的劇痛而發出的悶哼聲,東方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小心啊,你倒底會不會治啊」

「放心、放心。」家明笑了笑,「我以後的理想是當醫生。」

對於他的這個理想,靈靜大感滿意,笑道:「難怪家明你老是巴結我媽呢。原來就是想讓老媽收你為徒啊。」家明才想說「巴結葉媽媽可不止是為了這個」,東方婉微微地諷刺道:「不會是當牙醫吧」

家明聳了聳肩:「如果考不上好的醫學科目,當然就只能當牙醫嘍。」靈靜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我媽可不是牙醫……不過就算是牙醫,也沒什么不好的。」

料不到身邊的少女言語陡然變冷,東方婉微微有些尷尬:「呃,抱歉……」事實上靈靜不是小心眼的女孩子,然而她卻很是討厭東方婉對家明的這種嘲諷語氣。

大概將小山洞布置好,上方也大概築起了分開水流的小小堤防,時間已經是深夜,從背包中拿出壓縮餅干來吃了些,約好了輪流守夜,便在小山洞里各自睡去。

也不知什么時候,東方婉迷迷糊糊地醒來,天色仍舊漆黑,外面卻已經下起了雨來,空氣中似乎還有著一股火葯味。小山洞的出口處亮著一只從槍上拆下的電筒,家明坐在那兒,上身的衣服解開了大半,靈靜坐在他旁邊,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綳帶包扎著他肩上的一處傷口,那處槍傷,直到靈靜知道,家明已經忍了大半夜。

幾乎是在東方婉看清楚眼都景象的下一刻,家明的目光陡然望了過來,隨後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東方婉移動一下身子,輕聲道:「怎、怎么了」

聽見她的聲音,靈靜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隨後回過頭來輕柔一笑:「沒什么,前幾天家明受了傷,現在還沒有好呢。」手中微微顫抖著,她將染血的匕首藏到東方婉看不到的一側,沒有麻葯,沒有其它的東西,方才只能按照家明的指示用火葯殺毒,用匕首將嵌在骨肉里的子彈硬生生地挖出來,靈靜只是想想都覺得全身都會痛,方才在她笨拙的用刀之下,家明咬緊牙關所忍受住的,不知道是怎樣驚人的痛楚。

「喔……」東方婉點了點頭,「對了,那位郁金香先生呢他不用進來躲雨的嗎風暴來了,他怎么辦呢」

「不知道,他不喜歡跟我們在一起,但是他一定會有辦法的,放心吧。」

「喔。」點了點頭,東才婉望了一眼家明肩上的綳帶,隨後閉上眼睛再次睡去,黑暗中,似乎又閃出了那道幽靈般的身影,在她將要受到傷害時天神一般的出現,救下了她,救下了所有人,隨後又如同神一般的將敵人全部殺退,郁金香……他倒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帶著這樣的想法,她裹緊了身上的毛毯,沒有溫暖的大床,沒有華麗的房間,甚至在這之前還沒有洗澡,但幾天一來,這是她睡得最香的一覺。

第二天,雲層開始在天空中變厚,上午還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大概過了中午,雨勢開始變大,風,也漸漸刮起來了……

第三卷 同居時代

第九十九節風暴下

十月九號那天下午,風暴正式降臨了這座無人小島。

漆黑的雲層遮蔽了所有的光芒,暴雨如傾而下,狂風穿過稠密的樹林,發出詭異而恐怖的轟鳴聲,小小的山洞之中,風力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似乎隨時有可能掀翻掉蒙在外面的那層帆布。

當然,上方有一棵傾倒的古樹壓著,帆布的邊緣也壓上了很多泥石等重物,要掀翻也不是那么容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家明等人還是將洞口遮蓋了起來,只是在觀看外面情況時才掀開一個小縫隙。以望遠鏡察看,這樣的狂風之下,島對面的那幫敵人應該不會腦殘到跑過來偷襲,可是誰又能保證,他們會不會真的腦殘掉。

洞岤之中,槍支、手榴彈倒是堆砌了好些,槍上的電筒被拆下來,一個一個的用作照明。名叫付嚴傑的胖子坐在最外面,偶爾用望遠鏡觀察情況,稍微中間一點的是東方家的兩兄妹,家明與靈靜在最里面修理一個怪模怪樣的無線電。原本是船上被炸壞了的無線電的一部分,還沒修好便被搬來了這里,如今家明將幾個從死屍身上撿來的對講機拆開,一樣樣零件的拼湊,另外還拆掉了一把沖鋒輪,靈靜將身上的毛毯放了一半在家明身上,坐在他身邊說是打小工,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可以做,頂多就是陪他聊天而已。

兩人之間的關系,既像是情侶,又像是兩小無猜的好伙伴,當然這時其余的三個人也沒有深究的想法,如今處於這樣的環境,唯一可以慶幸的或許是自己仍舊完整這一事實。聽著外面的風雨聲,百無聊賴地坐著,偶爾聊天、說笑。東方婉時而擔心地問起此刻仍然在外面的那位郁金香先生的事情,靈靜笑著敷衍幾句,便拿目光暖昧地望向家明。名叫付嚴傑的胖子則喜歡說些冷笑話,往往別人沒笑,自己就已經笑個不停。

時間就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與冷笑話中過去,到得傍晚,天色已輕黑得跟晚上無異。家明換下了那胖子守在洞口,靈靜裹著被子在里面睡起覺來,對於洞里多了三個外人的事實不由得有些遺憾,要是只有她和家明,這樣的天氣可以抱在一起,怎么都不會無聊的。

不久之後,一旁的東方婉從小山洞里側拿出雨衣穿在身上,隨後用繩子綁住自己的腰。這是五人先前商量好的事情,風暴來臨的時間里如果要方便。就得這樣子出去,免得被山上泄下來的水流所沖走。將繩子在腰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她將一端放到兄長的手里,臨出去時,家明卻指著她腰上的繩結皺了皺眉:「呃,那個……你綁牢了嗎」

「當然綁牢了。」對於上次比武的事情,東方婉心中怨念頗大,此時談淡的說了一句,便從門口走了出去。人工的小山洞外風雨交加,一片漆黑。電筒一照,水流從山上奔流而下,在小山洞上方被分開成兩股,下方不遠處的地勢低窪帶中,雨水幾乎流成了一條洶涌的小河。心中暗暗吃驚,她沿著不算太傾斜的小草坡緩緩而下。確定小山洞門口的家明就算偷窺也看不到自己時,方才蹲了下來,褪下長褲。

另一方面,拿著手中長繩的一端,東方路坐到了家明身邊,笑著說道:「抱歉啊。小妹對你似乎有些成見。」

「嗯,我知道。」家明聳了聳肩。「因為上次比武的事情吧。」

「呵,那次的事情,讓她在她的那幫姐妹中被笑了好多次,不過,在我的老師那里,倒覺得家明學弟你那次的策略相當正確,只不過在手段上就……呵呵……」雙方心照地一笑,東方路問道:「家明學弟你物理方面很厲害啊」

「呵呵,興趣而已。」指著那無線電,家明笑了笑,「小的時候喜歡拆收音機來著。」

「既然對這方面這么有興趣的,為什么想學醫呢」

「呃,因為……」回想起這個目標的初衷,家明不由得聳了聳肩,「因為以前有個朋友老是喜歡打架,也老是受傷吧……」

東方路壓低了聲音,笑道:「難道是喜歡的女孩子」

「呃,算是吧,不過……」

對家明來說,這些事情沒必要遮遮掩掩,畢竟說話有虛有實才能騙得到人,然而話還沒說完,風雨中隱隱傳來東方婉的一聲驚呼,繩子的這端猛的一緊,隨後陡然松了下來。東方路才想起身,卻突然被家明直按按住,之後,他拿著電筒便沖了出去:「你有傷,拉好繩子」

事實上,作為家明倒是沒那么緊張東方婉,如果真的是繩子突然松掉,讓東方路去也無所謂,只不過現在是先有叫聲而後繩子才發生變化,說明東方婉首先必定是受到了襲擊。難不成那幫家伙真的腦殘跑來偷襲了不成一沖出去,只見東方婉的電筒掉在了下方的小坡上,兩道人影一直翻滾進了低窪處雨水奔流的小河里。

目光一冷,家明虛拉住繩子,從上方急沖而下

事實上,那偷襲者倒並非是專門過來襲擊的。

那是一名佣兵,在昨天晚上的那場戰斗中,這人身上中了兩槍,當場暈厥,阮宗敢等人退往島的另一邊時,便將他留在了原地。待到今天天空開始降雨,他從暈迷中醒來,想要找個可以躲避風暴的地方,然而當風暴真正來臨,原本藏身的一個簡陋掩體被雨水沖毀,他本人也是傷痛交加,整個人都已經迷迷糊糊。也不知在風暴中掙扎了多久,奄奄一息時,才發現側面小坡上似乎隱隱有光芒發出,這才沿著草坡奮力爬了上來。

這樣的海上風暴當中,能見度本來就差,這名佣兵是慢慢地爬上來,東方婉也根本沒有發現,才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