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伸出陡然沖出的巨龍,狂舞的風力在剎那間將車頭抬了起來,隨後以高速行駛的車輛整個離開了地面,朝著高空翻飛而出。
從車輛里跳出來的葉蓮在瞬間拔出了槍,朝著那道身影飛快的扣動扳機,同一時間,第二輛小車的頂棚刷的打開,穿著黑色緇衣的女尼飛起在半空中,隨後踩上空中那小車的車頂,金屬在夜色里發出砰砰兩聲巨響,頂棚頓時被踩得凹陷下去,車輛帶著雷霆萬鈞地氣勢,朝前方路上的紅色身影呼嘯壓下。
沒有絲毫地畏懼,穿著火紅長裙的女子閃避過射來的子彈,猶如那天納塔麗在倒塌的房屋間將屋頂撐向一邊的威勢,她左手啪的按上壓下的汽車底盤,將數噸重的小車單手撐起了一瞬。
轟然巨響。小車在空中爆炸成熾烈的火球,氣浪翻滾中,火焰淹沒了前方地道路……
大屏幕上勾勒出少女那憂傷而純凈的側臉。她站在舞台的燈光里,看著那片黑暗里的一張張面孔,隨著伴奏旋律的流轉,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輕柔開口。
「……在東京鐵塔第一次眺望,
看燈火模仿墜落的星光,
我終於到達但卻更悲傷,
一個人完成我們地夢想……」
這是她在家明給她留下的那些東西里找到的歌曲,幾天的時間里,每一次的哼唱起來,都仿佛能夠清晰看見昨日的側臉,映照著她今天的心情。
「……他們其實,希望你可以多一個選擇。」
「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的,還帶我過來這里……我覺得好像被賣掉了一樣……」
「維也納啊……」
「我要是考上了看你怎么辦……」
「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
「我來說的話,當然希望你陪著去北京啦,不過,為了你的未來好,我覺得維也納……」
「我不想出國……」
「我們分手吧。」
「我不想開這種玩笑。」
「到底……為什么……」
體育館外,那歌聲遙遠地傳過來,他看著旁邊路燈下尋找食物的小貓抬起頭,眼前仿佛能夠清晰地顯出那屬於少女的臉與歌唱時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心中那破碎而繁雜的思緒,也終於能夠在這片風中稍稍沉淀下來……
城市彼側,車輛的緊急剎車聲,在火焰中飛舞的零件和車輛碎片砸向兩側的樹林。砸上路燈,砸向那些車輛的車窗。路燈爆開飛揚的電火花時,穿長裙的白人女子從火焰里毫發無傷地走了出來,望著前方的車隊與人群,露出了笑容。
「……你總說時間還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後……」
「我們三個人……永遠都要在一起的……」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
「我們想攢錢給你買電腦……」
「將來有錢了,我們可以買下那個海島哦,在上面建別墅……」
「別害怕……我在這……」
「你別想我現在就給你生孩子,我才不想十六歲就帶球跑呢,爸爸媽媽還不打死我啊。」
「那個……家明跟沙沙在談戀愛」
「看起來,我這一輩子都要當你的情婦和小老婆了……」
「我們才只是高中生而已,來日方長……」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得更久,然而面對著這么多人,才剛剛唱起來,那眼淚便已經隨著回憶悄然流了出來,歌詞像是貼在心底深挖的刀,曾經他們何其美好地盼望地未來,在那意氣風發的年紀里,幻想著未來的生活,從高中,到大學,再到離開大學進入社會,他們三個人曾經許諾過要在一起。這種心情甚至從未改變過,轉眼之間,便變為了荒蕪……
「血族……」
「我的名字是維多利亞。」
火焰的背景下,女子優雅地提了提裙角。
「讓我們結束掉這一切吧。」
轟然巨響,後方的汽車殘骸產生出第二度的劇烈爆炸,火焰升上夜空。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愛的歌會痛,
看你的信會痛連沉默也痛,
遺憾是會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來回滾動,
後悔不貼心會痛,
恨不懂你會痛,
想見不能見最痛……」
「你要先答應我,不許再做傻事了……」
「我好想見到他……」
「他是我男人。」
「我不信的……」
「我會……等他回來……」
悉悉索索,小貓在撕扯著草地上的一只塑料袋,長椅邊放著一包不知道是不是情侶約會時扔掉的魚干。他伸手拆了開來,朝那賣相不佳的流浪貓遞過去,小貓吃掉了第一條魚,伸手添他的手指。
歌詞唱過一般,燈光里,她握著話筒,微微的有些哽咽,有一個聲音響起在耳畔。
「家明死了,靈靜……」
城市之中,吸血鬼對人類展開了獵殺。慧清與維多利亞陡然間沖在一起,奎托斯撞翻了第二輛汽車,整個車隊都為他停了下來,道路上揚起爆炸的火焰,槍聲沸騰。彼得沖進一輛小車,閃爍的人影與激烈的槍響之後再度沖出來,來不及轉彎的小車陡然間與前方彎道上轉過來的一輛大巴發生了相撞。鬧市之中,十字路口附近的電燈柱被奔跑的維克托不停斬斷,四散的電火花里。傾倒的燈柱堵塞了交通,人群呼喊奔逃,電線在道路上仿佛拉成了危險的蜘蛛網。
體育館內黑壓壓的人群中,沙沙將手機放回口袋里,她揩掉眼淚,背起放在腳邊的背包,去往演唱會的後台,不多時,小孟也從另一側站了起來。他們已經接到了由納塔麗打來的電話。靈靜站在那片燈光里,看不到他們,大屏幕上有著她流淚的側臉,仿佛被某種情緒所感染,整個場地中此時鴉雀無聲,安靜得猶如深夜。
帶著微微的哽咽,靈靜的臉上露出一抹傷感的笑。
「沒看你臉上張揚過哀傷,
那是種多么寂寞的倔強,
你拆了城牆讓我去流浪,
在原地等我把自己捆綁。
你沒說你也會軟弱,
需要依賴我,
我就裝不曉得,
自由移動自我地過……」
記憶中那張臉,似乎真的沒有過絲毫軟弱的時刻,無論是怎樣緊急的情況,都始終是從容不迫地面對,從小到大,無一例外,這樣的情況下,她們似乎也早已習慣了這一現象,不去想那笑容之後有著怎樣的困難,他不喜歡,她們也就不再探究那屬於「殺手」一面的黑暗,直到面臨真正無法解決的困難時,他便真的放開了一切。現在想起來,她們錯過了好多好多地東西……
「你們一定想知道呢,那我就告訴你們……不過真的不是很重要的東西,我不喜歡你們接觸這些事情……我也會盡量避開的……」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們坦白……其實我今天中了一槍,不過問題不大,剛才怕你們擔心沒跟你們說,現在已經包扎好了,你們要保密啊,吶,看看……」
「一定要保護好雅涵姐啊,好好教訓那些壞蛋。」
「交給我了,放心。」
「頭又痛了嗎明天去看看吧。」
「沒事的,已經拿了葯了啊,又不是很嚴重的事情……我會去看的。」
「這么大的瘤,肯定一直都痛的,我們不清楚他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唯一清楚的是……至少在九九到二零零零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都是忍受著這樣的頭痛,也許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消息,一直在我們面前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
「他痛得受不了了啊……」
「他害怕你看到他無能為力的樣子……」
「二月五號之後,他離開了江海,負責跟蹤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愛的歌會痛看你的信會痛,
連沉默也痛,
遺憾是會呼吸地痛。
它流在血液中來回滾動,
後悔不貼心會痛恨不懂你會痛,
想見不能見最痛……」
沙沙踏入後台的范圍,聽著那凄然的歌聲,眼淚滑出來。
半圓形的體育館,一名樣貌美麗的白人女子出現在那屋頂的上方,她在那透著燈火的光滑屋頂上走動著,目光冷漠而倨傲,昨天晚上維多利亞抵達江海時。便是她跟隨在維多利亞的身邊。從這里望下去,周圍的海面、花園、花園中地燈光、樹木、行人,遠處縱橫的道路、燈火輝煌的城市都能一覽無余。海風吹過來時,她張開雙臂,微微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城市的躁動,歌聲的傷感與安謐,以及那即將爆發的殺機。這樣宏大的感覺使她陷入沉醉。
「跑調了啊……」
歌唱的聲音在哽咽中滑向並不完美的彼端,燈光下的長椅上,有一聲嘆息輕輕地響起,小貓在他的手上吃著帶辣味的魚干,他將它舉起來看了一會兒。
「好丑……」
「不會是阿丑的兒子吧……」
「女兒……孫子」
「阿丑現在怎么樣了呢……」
他們曾經有過一只小貓,後來不見了,那時候靈靜抱著它,一家三人就在如火的晚霞中散步到華燈初上的時間,踩著滿地的霓虹,那種感覺,叫做幸福……
他回憶起那一切,然後從長椅上站起來。
體育館中,人們看著少女的臉,聽著那歌聲在哽咽中斷斷續續的唱到最後,猶如最虔誠的誓言。
「我發誓不再說謊了,
多愛你就會抱你多緊的,
我的微笑都假了,
靈魂像飄浮著你在就好了,
我發誓不讓你等候,
陪你做想做的無論什么,
我越來越像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