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部分(1 / 2)

周雅芙微微一笑,也不推辭,向水清影道:「可否暫借石大家的瑤琴一用?」

水清影欣然盈盈起身,給周雅芙讓出了彈琴的位置,周雅芙坐在琴位之上,遙望滔滔江面和湛藍的天空,凝思片刻後,一陣曠遠的琴音便流暢而出,周雅芙清越非常的聲音開始吟唱道:「澄江俯仰兩青天。萬頃玻璃一葉船。拈棹舞,擁蓑眠。不作天仙作水仙!」

不論是周雅芙彈琴的技法以及同詞句的配合程度,又或者是詞中本身所蘊含的意境,此詞都當之無愧為四人所做之詞之首,就算是稍懂風雅之人也能夠感受地出來。

第582章

「好一句澄江俯仰兩青天,萬頃玻璃一葉船!只此兩句,周公子當之無愧為今日魁首,在下自愧不如!」六郎嘴上贊嘆,心下卻一陣苦笑,是不是他盜用別人的詞之後,整個世界的詞壇都亂套了,否則原本應該是陸游陸放翁老先生的詞怎么會提早一百多年面世呢?

「那是自然,我表弟的文采可不是吹的!」六郎對周雅芙甘拜下風之後,張百年的得意就好像自己獲勝一樣,得意地說道。

「那是石大家的琴好,加上各位承讓!」周雅芙謙虛地起身,目光瞟過六郎,似有所指地說道。六郎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臨江吟詩已經分出勝負,眾人一番品評之後,以周雅芙所做的漁歌子為優,其余三人,六郎、張百年、水清影三人並列其後,此時天色也已經不早,臨仙舫在江面上轉了一個彎之後,又從秦淮河的入江口朔流而上,由西水關重新回到秦淮河。

等回到秦淮河最為繁華的夫子廟地帶時,早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分,周雅芙借口次日有事,船靠岸後不久便要求下船返回,張百年對表弟的話似乎言聽計從,放棄了畫舫最為熱鬧享樂時間,也跟著周雅芙回去。

一路上張百年顯得尤其興奮,笑道:「表……表弟,你真是太厲害了,讓那六公子輸的心服口服,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樣子!真是替表哥我出了一口惡氣!」

周雅芙輕輕搖頭,說道:「表哥,你錯了,六公子作詞的時候並沒有盡全力!」

「什么!怎么可能?表弟你也不必這么謙虛,那六公子也就這水平而已!」張百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周雅芙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復雜地說道:「表哥沒看出來嗎,六公子所做之詞並非想要爭勝,而是想同水清影姑娘的詞相合而已!」

張百年大吃一驚,回憶起水清影和六公子兩人所做的漁歌子,果然切合地十分貼切: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身,世上如儂有幾人?

可不是?這兩首漁歌子合並在一起,就像一首新詞的上下兩闋,無論意境還是內容,都切合地十分完美,就好像一個人作出來的一樣。

張百年猛然回想起六郎作此詞時水清影的表情,她也早就看出來了,感情四個人里就他一人不明所以,像個傻瓜一樣得意到現在!

「這個混蛋!居然看不起我們!」張百年心下惱怒非常,剛才還自得的心情立刻化為烏有,要是這樣,勝了又有什么好誇耀的!他真想立刻掉頭回去,把那六公子給狠揍一頓。

「回來表哥!」周雅芙聲音不響,但卻讓張百年乖乖地轉過頭來,頹然跟上周雅芙的步伐,「表哥,我發現你越來越浮躁了。你現在去又有什么用呢,文人間的比拼講究心知肚明,點到即止,你這么回去除了丟臉之外還能起到什么效果?況且我看這位六公子也是一片好意。」

「一片好意?」張百年失聲叫了出來,引起路人的側目,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六公子懷有什么好意。見周雅芙臉色不豫,張百年連忙道,「表……表弟別生氣,我只是覺得那六公子心機詭譎,不懷好意,別看他看上去客客氣氣,說不定就在打表弟你的主意呢!」

「表哥亂說什么呢!」周雅芙俊臉抹過一絲紅暈,片刻後淡然說道,「我看那六公子應是一個心胸磊落之人,是個可結交的朋友。表哥以後也不要同他斗氣了,六公子今日故意對我們示弱,就是想以此來向我們示好,大家各勝一場,也算扯平了。今天我們不是談地很投機么,男子漢大丈夫,之前的一點小事大家一笑而過豈不更好?」

張百年無言,心道那是你們談地投機,我可覺得一點都沒意思,這次真倒霉,不僅沒有報復成那六公子,反而讓自己表弟對這人有了好印象,真是偷j不成還蝕了把米。不過他表面上卻不能說,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就此帶過。

張百年和周雅芙走後,三樓便只剩下六郎和水清影兩人了,外面夜色漸冷,兩人回到艙內,四角的火爐燒得正旺,水清影忽然問道:「六公子,今日你為什么要故意輸給周公子?」

六郎抬頭望向依舊薄紗覆面的水清影,轉移話題失笑道:「還記得在下上次走的時候說的話嗎?不知清影姑娘是否願意讓在下一睹嬌顏?」

水清影微微點頭,輕聲說道:「上次不過是六公子自己放棄了機會而已,清影蒲柳之姿,公子想看,清影自當遵從。」說罷纖纖玉手佛向而後,輕輕摘下面紗,一張嬌美動人的臉龐終於出現在六郎面前。

第583章

六郎深吸一口氣,終於明白為什么她總是要薄紗覆臉了,要是她以自己的真實面容見客,恐怕整個秦淮的男人都要為之瘋狂了,嬌美無匹的容顏,加上聰慧過人的才情,絕對是每個男人夢中的尤物。尤其是摘下面紗的水清影,五官搭配嬌俏動人,更引人的是隱隱透出一股柔到骨子里的媚態,一種與生俱來的嬌媚!要是不在彈琴時臉上戴上面紗,恐怕不會有人再注意她的琴聲,而是望著她的俏臉口水直流了。

這真是誘人犯罪的美麗!傳說他二叔晉王李璟遂對水清影頗為有意,恐怕也並非空x來風。

這等美麗,以他見過的美女之中還沒有幾個人能與她媲美,可能要等窈娘成熟之後才能與她一較長短吧!

見六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水清影放心猛地跳動幾下,有三分害羞,三分嗔怪,倒有四分是暗喜,她俏臉微紅,強作自然地說道:「六公子現在可以回答清影剛才的問題了吧?」

六郎如夢初醒,長出了一口氣,絲毫不因為剛才失態感到尷尬,笑道:「古人雲秀色可餐,在下今日可算領教到了,現在已經快申時末了,照理到了晚飯時刻,可在下只感覺渾身舒坦,居然一點都不餓,古人誠不欺我也!」

六郎調笑了兩句後,接著灑然說道:「文士比較最重要的乃是靈感與心境,又說得上什么讓與不讓,或者是在下今日靈感不足,又或者是今日在下心境不在此,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況且每個人不同時刻的審美標准也不一樣,在下認為按照自己當時的審美標准,所作的詞也算佳品,這便足夠了!」

水清影眼中露出光芒,望向六郎饒有興致地問道:「六公子的說法十分有趣,不同時刻的審美標准都有不同,不知公子能否舉個佐證說明?」

六郎端起茶嘬了一口,輕笑一聲說道:「這倒不是很難說明,當一個人寄情山水的時候,審美的標准便主要集中在花草樹木,鳥獸魚蟲之上,就算佳人再美,恐怕也不一定能引起他的興趣;相反,當一個人處在d房花燭之夜,燭影搖曳,被翻紅浪,正體會無聲勝有聲的意境時,窗外的風月,草中的蟲鳴或許便會成為大煞風景之事。這樣的佐證不知清影小姐以為然否?」

水清影聽著六郎頗為露骨的挑逗,輕啐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回答。

跟這位六公子在一起的時候,水清影總是能感到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因此就算有時候他做出一些肆無忌憚的舉動,水清影也總是能夠容忍住,要是換了別人跟她說這話,恐怕她當即便要拂袖而起,說聲送客了。

六郎呵呵一笑,說道:「其實清影姑娘不過是想問一下在下是不是為了應和你所做的詞句才故意輸給周雅芙公子而已,為什么不干脆直接問呢?」

水清影沒有答話,但俏臉微紅,她的確是想問這個問題,被人道破心思難免有些尷尬。

六郎呵呵一笑:「其實在下做那首詞就是為了與清影的詞相和,不知這個答案清影是否滿意?」

六郎故意將稱呼里的姑娘兩字去掉,試試水清影的反應。水清影的臉再次一紅,故作淡然地說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什么滿不滿意的,六公子可不要自視過高了!」

六郎做出一幅苦悶的樣子嘆道:「看來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唉,也罷也罷,自古多情空余恨,看來我再留在此處是有點不太合適了,在下這就告辭!」

六郎說罷站起身來,向水清影做了個揖,朝門外樓梯口走去,心里卻在暗暗數數。

一!

二!

水清影沒想到六郎說走便走,目光復雜地看著六郎的背影,鮮艷的紅唇咬在一起,似乎在做什么決定,終於還是在六郎跨出門的瞬間叫道:「六公子……」

三!

六郎猛然轉身,對水清影道:「清影不必挽留,剛才在下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清影可別以為我生氣了。不過在下的確有事,暫時不能相陪,這兩日我一有空便來臨仙舫,清影你可以放心了吧!」

說罷略顯揶揄地朝水清影眨了眨眼睛,大笑一聲走下樓去。

「這個壞蛋!居然敢騙我!」水清影傻傻地看著六郎離開,這才恢復正常,嘴角難得地又露出一絲笑意。

「小姐,這人不簡單,要不要老身去查探一下他的底細?」就在此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從水清影身後傳來。

水清影嘴角的笑意漸漸收起,聲音又回復平時的淡然,輕輕搖頭道:「暫時算了,這種感覺挺好,順其自然吧!」

六郎接到周家公子的約請函,一塊看端午節燈會。

柴明歌黯然失笑說:「六郎,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那個周公子是女扮男裝?」

六郎哈哈笑道:「我早就看出來了,而且我也弄清楚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就是大司徒周宗的小女兒,周雅芙。李煜的小姨子,與姐姐周雅芙並稱娥皇女英。南唐的絕代雙嬌。」

六郎如約來到端午節燈會。

周雅芙頗有些興奮地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路邊,樹上,水面到處都有各種燈光,將金陵城裝扮地如同不夜城一般。他心道原來端午節燈會是這么熱鬧的,自己這十六年居然一次都沒有來逛的,真是可惜了!

身邊一個普通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周雅芙身邊,苦著臉說道:「小……少爺,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如果讓老爺知道了,小人免不了要受責罰了。」

周雅芙頭也不回,說道:「齊伯不必擔心,過一會我們就回去,這還是我第一次逛端午節燈會呢!再說,有齊伯保護我,一定不會有事的,到時候爹那就由我親自解釋好了!」

被稱為齊伯的中年男子無奈地搖搖頭,只能由著這任性的小少爺去了,自己只好在一邊悉心保護,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每年的端午節燈會都是女子出來最多的時候,她們當中可能一年也沒有幾次機會能走出深閨,現在自然十分珍惜這樣的機會,鶯鶯燕燕或好奇地四下觀望燈會美景,或偷偷含羞地觀察有哪些俊俏後生,眼下女子的地位雖然不像宋代理血出現之後那么低下,但其實也好不到多少,尤其是現在處於諸國混戰的時期,女子太過拋頭露面也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所以她們大多平時都不出門,因此一有機會出來,自然要抓住一切機會尋找自己中意之人。周雅芙相貌俊秀,自然引起很多小姐閨秀們的興趣,不時地周雅芙這邊瞟來,目光含羞卻又大膽,周雅芙以前哪里見過這種陣仗,不禁俏臉發紅。

時間已近酉時頭,差不多到了跟六公子約定的時間了,周雅芙站在烏衣巷口張望,游人熙熙攘攘,卻還沒有見到六公子的身影。

這家伙自命風流,自制力肯定很差,不會趁著燈會跟哪家小姐勾搭上了吧,周雅芙腦子忽然冒出一個想法,自己的臉微微一紅,自己怎么會想這些問題?

忽然他在人群中看到六公子的身影,這家伙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惹得周圍的女子嬌嗔,男子叫罵,看來自己剛才的猜測就算不中亦不遠也,不禁微感氣惱。不過看他發髻和衣衫凌亂,一臉苦笑無奈之色,看來這一路擠來也費了不少力氣,周雅芙心下的氣惱稍減。

六郎遠遠地也看到了巷口的周雅芙,連忙加快速度向這邊走來,半晌才終於拜托人流,氣喘吁吁地來到周雅芙面前,苦笑道:「抱歉周兄,在下其實是第一次來逛燈會,沒想到人居然會這么多!遲到了片刻,還請周兄原諒則個!」

柴明歌看到周雅芙身邊的中年男子,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微微一動,不過馬上控制住了,淡然站在六郎身後不說話。

周雅芙淡然說道:「無妨,我也才來了片刻而已。只不過陸兄,眼下人如此眾多,我們該怎么賞燈呢?」

六郎笑道:「這無妨,剛才在下沒有注意,被擠進了人群中間,這才如此狼狽。其實我們只要不擠入人流之中,沿路邊順著人流走便可以了。走,周兄,在下早就在天然居定下一張桌子,咱們現在便朝天然居方向而行,順道一路上看看店邊的燈謎。以周兄之才,這些燈謎定難不倒你!」六郎說著便要拉周雅芙的手一起前行。

周雅芙微微點頭,先行走動,巧妙地避開六郎的手,微笑說道:「陸兄過謙了,以周兄的才情,小小燈謎定易如反掌,走吧,我們便一起去天然居!」

六郎呵呵一笑收回了手,並沒有在意,跟了上去。

金陵每年的端午節燈會能有如此規模,附近店鋪酒架,秦樓楚館都起了很大貢獻的,每年的燈會,附近的店鋪總會掛出精心編出的燈謎,提供豐厚的獎品來獎勵猜中燈謎的人,引得游人絡繹不絕。當然,那些才子和才女也有貢獻,正因為他們的到來,才使得燈謎的互動性和精彩性提升了不少。

第584章

四人兩前兩後慢慢前行,見到掛出的燈謎就駐足片刻,也不刻意地去為了獎品而猜,有時候猜對了也不去跟店家講,就這么說說笑笑地朝天然居走去。

「周兄,你看這條燈謎:西嶺倚空高百尺,初涼早起人添衣。猜前唐名句。周兄猜猜會是哪句?」六郎指著一條燈謎笑道。

周雅芙思慮了片刻,淡笑說道:「這又何難?不過是一則拆字迷而已,空高百尺,百字去掉天空就是一個白字;初涼早起去早上的日字;西嶺是一座山名,取山字;人添衣便是個依字,百尺的尺加上初涼的兩點便是盡。合起來不就是王之渙登鸛雀樓中的『白日依山盡』么?此燈謎謎面跳躍,不夠緊湊,只能算是中品而已!」

六郎撫掌笑道:「妙哉,周兄果然高才!」

周雅芙輕笑一聲說道:「該輪到陸兄了!」他四下一望,指著一條燈謎笑道,「山頭落日半輪明,打一個字,陸兄便猜這條吧!」

六郎呵呵一笑,沉吟片刻,拍手笑道:「這也是一則拆字謎嘛!山頭兩字取山中間的一豎,一豎加上個日字便是由,半輪明乃是取輪字的一半,也就是車字,兩字組合便是個軸字了,看來周兄承讓了,故意選了個簡單的燈謎給在下。」

周雅芙和六郎一邊說笑一邊行走,對彼此的才情都非常欣賞,談地頗為投機,不片刻來到了預定好位置的天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