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八章 誰的地頭(第三更,賀盟主)(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897 字 2021-01-18

沈溪押送佛郎機人阿爾梅達等人離開泉州,張濂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隱隱多了幾分期待……

只要沈溪回朝將他的功勞一說,必然會加官進爵。

只是令張濂稍微有些著緊的,卻是沈溪沒有收受他的賄賂,沈溪到底會不會為他說話還很難說。

為保險起見,張濂除了上奏刺桐港內與佛郎機戰船的一戰,又寫了份奏本。

這份奏本並非直接上奏皇帝,而是以私信的方式送到京城中與他關系緊密的朝廷大員手中,請其見機行事。

這份奏本,卻是參奏欽命使節沈溪在地方肆意妄為,激怒佛郎機使節,令和談不成,佛郎機人難炮轟刺桐港,沈溪未經知府衙門批准,擅自帶人與佛郎機人開戰,若非地方官府救援及時,沈溪不但喪命,還會令泉州百姓生靈塗炭。

盡管如此,佛郎機人依然有三艘船逃走,並且劫掠沿海村庄,屠殺地方民眾。

張濂故意把佛郎機人屠戮村庄和入侵刺桐港兩件事的順序給顛倒了,說得好似是因為沈溪不懂談判技巧,觸怒佛郎機人,才導致佛郎機人入侵,而後佛郎機人戰敗,撤走之時惱羞成怒屠戮村庄。

「跟我斗,你小子還嫩了點兒!」

張濂讓人把奏本送去京城,心中踏實許多。

你小子若識相還好,有功勞咱兩個人分;若不識相,我讓你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

張濂暫且將佛郎機使節的事擱到一邊,泉州下轄各縣又生了更為麻煩之事……泉州百姓因為抗糧,跟各縣衙門多有沖突。張濂對各縣縣令下達的命令是,哪些人敢鬧事,只要將其捉拿問罪即可。

這一招在最初時的確奏效,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飢民,他們哪里敢跟朝廷對著干?

可張濂低估了人求生的本能,當人真正活不下去走投無路時,王法就成為擺設,高壓的威嚇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飢民之前便在弘治十二年秋糧入庫時鬧過一次,隨後雖然平息,那是因為百姓手里多少有點兒存糧,等過了冬天,春荒來臨,百姓連荒野的野菜都吃光了,依然無法維持生計,只能起來鬧騰……

這一鬧,可就再難收場了,泉州德化、永春、安溪、同安等縣接連出事,光靠縣衙的官差,已阻擋不住飢民的腳步,有許多地主的庄園被攻破,泉州下屬各縣縣城相繼閉城,防止災民趁機攻占縣城內的糧倉。

「知府大人,您看如何是好?欽差大人剛經我府往汀州去,若是他現什么,上奏朝廷,這事情可就不妙了。」

張濂怒道:「他一個六品中允,能興起怎樣的風浪?之前不也有人把事情捅到朝廷,如今怎樣?本官不好端端在這兒?本官朝里有人,誰能奈我何?」

在張濂想來,朝廷就算追究抗糧案,最多是令他的政績有小小的污點,他要做的,就是盡量把這小污點抹去。

只要別鬧出大亂子,他有足夠的自信能平安無事。

可事情卻愈演愈烈,目前泉州境內已有兩股災民形成氣候,從最初的暴亂演化成民變,這些人搶掠士紳以及商家後,有了些許武器裝備,士氣大振,眼看就要攻打縣城。張濂不敢把事情張揚開,只要衛所出動軍隊鎮壓民變,那事情就彈壓不下去了。

就在他感覺焦頭爛額時,手底下的人截獲玉娘寫給身在汀州府沈溪的信件。

張濂這才得知,與沈溪一同前來泉州府的隨從中,竟有人留在泉州府城,似在追查什么事情。

「大人,您說……這欽差不會也同時在追查頭年的抗糧案吧?」馬臉師爺提出讓張濂惱火的假設。

張濂冷聲道:「此案上奏朝廷後,朝廷下旨嘉獎,這才過去幾個月,怎會派人調查?就算來查,也不會派一個當官才一年的六品翰林官。不過戶部的劉尚書可是出了名的難纏,如今更是連咱們送去的孝敬都不收,誠心要與我等地方官員過意不去。」

「大人是說,欽差身邊有戶部的人?」

「不得不防。不過不打緊,這信沒什么內容,哼哼……把信原模原樣給欽差送去,我倒要看看他怎生應對!」

張濂覺得,能截獲信件是老天爺幫他,這樣正好可以試探一下沈溪是否擔負其他責任。

信相繼送出,沈溪在汀州府、桃花村時各收到一封。

沈溪寫了回信,信件剛到泉州地界,便被截獲,快馬加鞭送到張濂手上。

「……姜片三片,送水吞服,有西方進貢之丹葯,聞聽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望從葯鋪求之,切忌不可與小茴香同用,有大害!」

信的內容很平實,除了沈溪問詢這位生病之人的情況,就這幾句話看起來像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可張濂琢磨半天,也沒明白過來,這幾句話到底在說什么。

都病入膏肓了,居然開的葯方是姜片?

再則這西方進貢的丹葯或許能救人性命,可既是進貢的,不是應該去紫禁城求皇帝賜葯,怎會去葯鋪求?

另外這丹葯居然跟茴香相沖,這都什么玩意兒?

「大人,我看欽差必然是有所察覺,他在這信里暗示了什么,這信可千萬不能送出去,不然……」

張濂怒道:「不然怎樣?」

馬臉師爺不敢隨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