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九章殺雞焉用牛刀(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743 字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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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端寧殿內,燈火昏暗。

張太後一身寬松的華服,坐在美輪美奐的屏風後面,前面隔著屏風侍立的是謝遷和張鶴齡這一一武兩名朝廷重臣。

陪同張太後一起出來接見的內監是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戴義,旁邊還有幾名常侍和宮女。

「兩位卿家,這禁宮本是大臣面見聖上商議朝事之所,哀家本無資格見爾等,更無資格與爾等商議朝廷大事。卻不知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張太後聲音低沉。

張鶴齡往謝遷身上瞄了瞄,這會兒他不會主動站出來說話,只等謝遷開口。

謝遷對著屏風方向拱手:「回太後,昨日朝中大臣紛紛彈劾御馬監監督太監魏彬魏公公,論魏公公擅權、受賄、貪贓枉法等十六條罪狀,老臣特地以此事呈奏太後,請太後將魏公公奪職賦閑,以正朝野視聽。」

「啊」

聽到謝遷的話,張太後很是驚訝。沉默一會兒,她才問張鶴齡:「壽寧侯,你入宮也是跟哀家說此事」

張鶴齡道:「太後所言極是,下臣跟謝閣老和朝中眾位大臣意見一致,魏彬手握兵權卻不思皇恩,有損我大明朝廷威嚴,當對其法辦」

「唉」

張太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兩位卿家來說之事,不該去面呈皇上,由皇上定奪嗎豈能由哀家做主」

謝遷道:「回太後,老臣也想呈奏陛下,只是陛下長期逗留宮外不歸,如今朝野上下群情洶涌,陛下全不知情,若事情繼續發展,為魏公公警覺而懷不軌之心,怕是京師危殆,所以請太後娘娘當機立斷,將魏公公奪職,消除隱患。」

張太後道:「謝閣老不明白哀家的意思,哀家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平時不出宮門,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很明白,若行事有所偏差,皇上那邊必定怪責。」

張鶴齡笑著安慰:「太後娘娘多慮了,內監的事情,並非朝廷公事,而是皇家內部事務,太後和陛下著魏公公監三千營,是為保護皇宮安全,如今魏公公作奸犯科為朝臣所劾,太後只是將他差事交與旁人,至於定罪那是朝堂的事情,太後娘娘無須做什么。」

張太後有些不太明白:「哀家可以如此行事嗎」

「當然。」

謝遷順著張鶴齡的論調道,「魏公公貪贓枉法是否屬實暫且不論,若陛下要徹查此事,必令魏公公警覺。不如將之召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著其將職位交出去京城皇庄賦閑,如此朝臣怨怒可平息,事情不必走三司衙門便可圓滿解決。」

「哦。」

張太後恍然大悟,點頭不迭,「謝卿家言之有理,若讓朝廷查案,不管魏公公是否有罪,都會令皇室蒙羞。魏公公身屬內宮,不如跟他說明白,相信他會理解哀家和兩位愛卿的良苦用心,那時皇上更容易面對大臣。」

謝遷笑著行禮:「正是如此。」

張太後怕有什么問題,又問了張鶴齡一句:「壽寧侯,你覺得如此做合適嗎」

張鶴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謝遷,心想:「謝老兒果然是歹毒,所謂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怎么那么像當初皇上說服蕭敬讓其主動請辭難道那時也是他向皇上提出的建議」

「壽寧侯」

張太後見張鶴齡不答,提高音量追問一聲。

「臣在」

張鶴齡回過神來,恭敬行禮,「回太後娘娘的話,臣認為如此做甚為妥當,既不傷和氣,還能將事情化解,陛下也不會有怨言,實乃一舉多得」

張太後雖然能駕馭自己的丈夫,但在朝事上基本沒什么主見。

她一想,現在是德高望重的內閣首輔,還有自己的親弟弟一起前來請求,事情必然沒什么問題。

掌管三千營的魏彬,是京師三大營其中一營的都督,手頭權力不小,跟掌管京營的張鶴齡有一定利益沖突,以前張鶴齡曾在姐姐面前抱怨過這件事,現在張太後做這些,其實是想幫弟弟,為自己的娘家出力。

兒子再親,也擺脫不了身上流著張家血的事實。

魏彬即便地位尊貴,但說到也僅僅是個太監,且又不像劉瑾那樣只手遮天,沒有出宮居住的資格。

張太後派人傳召,就算魏彬知道自己被朝臣彈劾,依然不得不夾著尾巴乖乖地到端寧殿報到。

魏彬進了殿門,見謝遷和張鶴齡同時在,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當下哭喪著臉,跪下來磕頭不已:

「奴婢拜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千歲金安。」

張太後道:「起來說話吧魏公公,今日哀家傳召你來,是謝尚書和壽寧侯有事啟奏,哀家想聽聽你的意見。」

魏彬站起身來,低著頭恭敬地回道:「太後娘娘請訓示。」

「嗯。」

張太後微微頷首,道,「昨日朝中有很多大臣彈劾你,說你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對哀家知道你是忠臣,不會做出有損皇室安危之事,但平時總該檢點一些,沒來由怎招惹一身是非」

魏彬馬上又跪到地上,磕頭不迭:「太後娘娘,奴婢冤枉啊。」

「冤不冤枉,哀家不想過問,就算有人真的冤枉你,也是因為你在一些事上處理得不好哀家沒說錯吧」

張太後語氣平和,一點沒有問罪的意思。

魏彬非常為難,他總不能說張太後這話是錯誤的,況且這會兒張太後並非是問罪,只是跟他講人情說道理。

魏彬頭伏地:「是奴婢做得不對,讓太後娘娘為難了。」

張太後語重心長:「你們這些宮內的老人,都曾輔佐過先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哀家難道不記得就算朝臣有一些小小的意見,哀家也不能斷了自己手足,只是哀家想要讓那些大臣安份下來,到底大臣才是大明的基石。」

魏彬哭訴道:「太後娘娘的恩情,奴婢幾輩子也報不完,請太後娘娘恩准,賜奴婢白綾。嗚嗚嗚」

劉瑾身邊的人都是演技派。

謝遷看到魏彬在那兒哭著求死,心里很惱火。

「一個二個別的沒學會,求死的樣子倒是跟真的一模一樣,有本事你就掛根繩子自個兒去死啊」

謝遷心中憤懣地想。

魏彬知道自己罪不至死,才會用死來表示忠心。

最熟悉這個套路的其實是朱厚照,張太後卻顯然不太適應這種哭訴方式,眼睛立即紅了起來,聲音有些哽咽:

「魏公公,平息一下心情吧,沒人說要殺你,哀家的意思是讓你先卸職去京郊皇庄休息一下,皇上和哀家不會虧待你。」

張鶴齡在一旁笑著安慰:「是啊,魏公公,沒人定你的罪,怎會殺你太後是讓你暫時避開京城這是非之地,到皇庄過一段清閑的日子,俸祿照領,還不用為朝事勞心,難道不好么只要你將執領三千營的權力交出來,不管你以前做過什么,都既往不咎」

魏彬跪在那兒說道:「太後娘娘,奴婢若有罪,為何您不索性殺了奴婢」

張太後道:「魏公公,你是否有罪,哀家不知,也不想計較,哀家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宮里做事的老人,都是皇上和哀家的親人,若是你不能體諒哀家,那就當哀家沒說過這番話」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