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〇四章 偏袒與質疑(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717 字 2021-01-18

朱厚照來了。

時間比沈溪預想中早許多。

朱厚照親自帶的人不多,除了錢寧、張苑外,就只有一些侍衛,從豹房過來沒幾步路,他一路優哉游哉慢步而來。

「參見陛下!」眾人出來迎駕,尚未走到前面院子,便見朱厚照進了月門,大臣們只能原地行禮請安。

朱厚照手里拿著一柄折扇,無意識地扇著,精神有些恍惚,突然看到一堆人向自己行禮,將他嚇了一大跳。

朱厚照一怔,打量面前黑壓壓一片弓腰行禮的人群,尷尬地招呼:「諸位都在?哈,這不是英國公和國舅嗎……這位是……」

朱厚照看到張懋身旁的夏儒,感覺很陌生。

場面非常尷尬,女兒早早便嫁入宮中,但卻一直沒被皇帝寵幸,夏儒這個國丈當得名不副實。

張懋經驗豐富,笑著說道:「陛下,這便是國丈,當日匆忙一見,怕是認不出來了吧?」

朱厚照皺眉,他不喜歡夏皇後,自然也就不喜歡夏皇後的家人,好在他不想在大臣面前失去威儀,順口道:

「原來是夏國丈啊……今日前來的都是大明棟梁,前方軍情緊急,朕不跟諸位多說,到里面敘話吧!」

「陛下請!」

沈溪出列後在前引路,帶著朱厚照進入會議大廳。

文臣武將跟在後面,與朱厚照一起步入其中。

朱厚照進了會議大廳,看到里面別具一格的布局,眼前一亮,精神振奮:「嘿,沈尚書已將會場布置好了?連軍事圖都掛上了,還真細致……」

說著,朱厚照往之前飽受張延齡抨擊的軍事圖走過去,仰頭仔細端詳,好像非常內行,指著軍事圖中一些標注,點了點頭,道:「還做有標尺,那不是從京城到邊關各城池距離,可以一目了然?」

在場的人聽到皇帝的話,不由把目光往張延齡身上瞄。

你建昌侯不是說,這地圖沒甚必要,是沈尚書公器私用為自己愛好浪費國庫的錢嗎?現在陛下對這東西有如此高的評價,你倒是站出來駁斥啊!

張延齡還真不甘心,走出來道:「陛下,這軍事圖跟以前的那些地圖好似並無太大區別!」

朱厚照望了張延齡一眼,道:「國舅,這話你可就外行了,沈尚書繪制的軍事圖跟以前朕見過的地圖區別實在是天差地別……以前那些地圖,畫得都很潦草,說是准確,但只是一個大概方位和標注,哪里能跟眼前這幅軍事圖相比?」

「你看看,這上面每兩個點之間的距離,都可以用尺子度量,然後根據比例尺詳細算出實際距離……嗨,我跟你解釋這個干什么?這可是高深的算術,你們不懂!」

這年頭的人能習得四書五經就不錯了,更別說是算術。

而比例尺和復雜的數學運算,必須要找專業人才,至於張延齡,由於只會簡單的加減乘除運算,其他的根本就沒涉及過,就算給他一份精准地圖,也算不出實際距離……

朱厚照則經過這方面的學習,他自小就聰明,聽說這跟行軍作戰有關便用心學習,加之沈溪詳細教授,造詣不低。

當朱厚照看到自己擅長而別人不會的東西,自然要拿出來顯擺一番,間接也就將張延齡貶低。

換作別人,懂得人情世故,不會這么貶斥自己的親舅舅,但朱厚照哪里管這一套?

沈溪恭謹地道:「陛下,軍事圖已按照您的吩咐畫好,以後軍事指揮所內謀臣,臣都會傳授解軍事圖的標尺計算方法,以確保大家能對行軍路線和時間進行計算,達到對戰局了如指掌的目的……若陛下認為還有需要加強的地方,請示下!」

「就算有,朕也不清楚。」

朱厚照轉過頭來,笑呵呵道,「朕覺得這軍事圖很好,回頭,給朕也印上一份……朕准備掛在寢宮牆上好好研究!」

朱厚照很識貨,知道沈溪所畫軍事圖是好東西,有他的話打底,旁人想非議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張延齡漲紅著臉,訥訥退下。

「沈先生,既然人差不多到齊了,別杵著了,開始議事吧,現在邊關形勢可謂急轉直下……」

朱厚照上來便危言聳聽,口氣跟昨晚沈溪見他時一模一樣。

在場文臣武將都神色緊張,畢竟前線戰報他們所知甚少,對於居庸關和紫荊關以西到底生什么,兩眼一抹黑。

沈溪環視一圈,道:「既如此,那今日軍事會議便正式召開,諸位請落座!」

眾大臣很快圍坐在中央沙盤前,就好像後世圓桌會議一樣,將領們可以根據獲悉的情報各抒己見。

至於誰有能力,不需沈溪判定,朱厚照便會有清楚的認識,事後,沈溪會跟朱厚照商議,決定下次與會人員名單。

朱厚照坐在中間的主座上,沈溪沒有落座,作為會議主持,他需要站著全程引導會議進行。

此番與會者主要以五軍都督府和兵部官員為主,朝中閣老和其他五部尚書一個都沒來……當然內閣被邀請的只有輔謝遷,但他卻沒有履約。

一切就緒,沈溪朗聲道:「昨日得到前線急報,如今韃靼兵馬分成數路,犯我大明邊境,三邊和宣大一線多處告急……」

沈溪將昨晚對朱厚照說過的話重復一遍。

在場將領得知韃靼人出兵十幾萬時,全都緊張起來,心里嘀咕,這應該是弘治十六年以後規模最大、波及面最廣的一次對外戰役。

等沈溪最後分析,認定韃靼主力人馬仍舊是以達延汗部為主,且其數量只有三萬上下時,在場人等才松了口氣。

沈溪言結束,張懋作為在場將領中地位最高的存在,率先起身向朱厚照行禮,道:「哎呀,陛下,這局勢可有些吃緊啊……宣大一線守軍數量應該夠了,之前還有一場勝利作為支撐,但韃靼人這兩年都在養精蓄銳,如今突然來犯,怕是早有預謀。」

「以有心算無心,若我邊軍有一處守備不當,怕是韃靼人又有入侵我中原腹地、重演弘治十六年禍事的可能!」

這話基本為套話。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太過淺顯,任何人出來都能說出跟張懋相似的話來。在場文武官員聽到張懋的言,基本都在點頭,只有對張懋有成見的人才選擇冷眼以對。

朱厚照皺眉:「英國公,你說的這些,朕能看到,你能否提一點有建樹的意見?」

張懋本以為自己積極言可以獲得皇帝贊賞,至少以前在弘治皇帝面前他說相同的話,一定是會得到朱祐樘贊同。

但萬萬沒想到,朱厚照對手下大臣的要求明顯比他老爹高,問題就在於朱厚照尚武,他仗著自己對軍事有一定了解,所以要求文臣武將必須跟他的水平看齊,不能是混吃等死的熊包。

而張懋這樣的勛貴,世襲來的官位,一般都坐鎮京師,講究政治和權威,從未正式踏足戰場,要他跟沈溪一樣在朱厚照面前侃侃而談,有些不太現實。

張懋被朱厚照所嗆,咳嗽兩聲,只能繼續自己的高論:「回陛下,老臣以為,受到襲擾的邊關各鎮守軍當堅守不出,讓韃靼兵馬在我大明軍隊面前碰壁。只要韃靼人無法如願攻陷我城池,便不敢孤軍深入,過個一兩個月,等天氣嚴寒,其兵馬必退!」

張懋話音剛落,朱厚照「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拍在面前的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