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〇章 自私的做法(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543 字 2021-01-18

張永和馬永成分成兩批走,馬永成墜在後面,張永則快馬在前,他們並非沈溪抵達張家口堡後才出發,而是知道沈溪回師的路線後,便先一步往這邊趕,卻沒法在沈溪回城那天趕到。

張永登門後,說話的腔調十分古怪。

也是張永心中窩火,沈溪大捷後再次領兵追擊韃靼殘兵深入草原,又立下潑天的大功,而他一直待在延綏,很可能功不抵過,事後被皇帝降罪。

張永看向沈溪的目光充滿怪責,但沈溪卻嗤之以鼻。

當初特意詢問過你的意見,是你自己死里逃生後表現得極度貪生怕死,才會選擇留在延綏,結果現在兵馬在草原上連續打勝仗,還代表大明天子擁立新的草原大汗,你這邊覺得不甘心,又怕朝廷降罪,跑到我這里來說三道四有何用

沈溪道:「張公公此話從何說起本官何時用過手段」

張永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旁聽後,才湊近沈溪耳邊道:「你二次領兵進入草原前,就不能告訴咱家你要如何打接下來的戰事,讓咱家好有個心理准備,何至於現在回到張家口堡後膽戰心驚」

聽了張永的話,沈溪終於理解為何都說太監基本都是心理變態,一個個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簡直是蠻不講理。

本來沈溪還以為張永可能會說凱旋大軍暫時留駐九邊的事情,現在才知道,原來張永純碎就是為了他自身的利益而來,並非是指桑罵槐,旁敲側擊。

沈溪笑了笑:「本官當時沒對張公公你說嗎還是說你張公公當時根本就不想知道……榆溪之戰結束,本官立馬領兵追擊,當時情況復雜多變,本官又不是神仙,誰能想到後面會發生什么」

「你!」

張永很生氣,但又找不到辯駁的理由。

從某種程度而言,沈溪說得沒有錯,誰讓你和馬永成自己選擇去延綏避難,不願追隨軍隊出擊,豈能怪別人

沈溪道:「馬公公為何沒有與張公公你一起回來」

張永一甩袖:「他人還在半路上,跟林恆一起前來……這個林恆也是你一手提拔的,你總不會不認識吧」

因為被沈溪的話嗆著,以至於張永再說話時帶著一股濃重的火葯味,似乎表明他此時有多氣憤。

沈溪點了點頭:「林副總兵我自然認識,只是沒想到張公公會先一步到來,還以為你們會同時抵達,有人先去行在面聖了呢!」

「若能面聖,誰不希望先去見陛下」

張永生氣地道,「奈何咱家前去請見,卻無人通傳,只能到你這里來探明情況。說吧,論功請賞,為何功勞簿上沒咱家的份兒」

沈溪一聽,什么都明白了,當即道:「怎么,張公公以為本官沒有跟朝廷提奏這么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張公公你人不在張家口堡,所以朝廷論功行賞時,先就此番從草原歸來的有功將士做出安排,包括張公公在內的留滯延綏的官兵以及犧牲將士的獎賞都沒下發,不曾想你張公公這么快便到來。」

「至於你請見陛下卻不得傳報之事,本官可以幫忙奏請,不過要看陛下幾時有心情賜見。」

本來張永滿腔憤怒,因為到張家口堡後他發現論功行賞名冊上沒自己的名字,以為沈溪故意沒給他和馬永成申報,現在才知道原來沈溪申報過,只是因為人不在,所以才沒有出現在名冊上,現在他心情好多了,脾氣終於沒有之前那么暴躁了。

但他之前大發雷霆,表現得很過火,現在賠禮道歉有些難為情,所以干脆不說話,坐在那兒,像是生悶氣。

沈溪再道:「其實本官倒希望張公公早一步見到陛下,將榆溪之戰前前後後的事情說明,現在本官的獎賞也沒拿到手,所以張公公別以為本官在中間做了什么手腳。」

張永不屑地道:「沈大人少在咱家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以為咱家不知道內情陛下早一步送銀子到你府上了……陛下對你恩寵有加,每次都先把你的賞賜送到,就算之後不再賞賜,你也是大賺特賺。」

沈溪這才知道,原來張永心目中,判斷一件事的標准是賺或者賠,把什么事都當作是生意來衡量。

沈溪微笑著說道:「陛下賞賜之事,為何本官從未聽說過,張公公卻可以先一步得到消息看來張公公在陛下跟前消息很靈通嘛……那是否知道另一件事」

沈溪故意沒把什么事言明,其實是變相向張永壓力。

其實有些事不用說透張永也知道,正是因為聽到這件事,張永最後兩天才會馬不停蹄,甚至路上都沒有歇息過。

正是朱厚照下詔在二十四監職司太監、地方守備太監和監軍太監中公開選拔司禮監掌印,他才會如此心急。

世人對此可能不太關心,但張永不同,作為三朝老臣,又屢屢跟隨沈溪出征立下軍功,雖然每次都只是跟著跑一遭,甚至基本是給沈溪出難題,扯後腿,但始終跟沈溪一起經歷過生死。

因為他的任務就是幫朝廷監督沈溪這個主帥以及軍中將領,取勝後,他的功勞也是必然的,他非常有希望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

但問題是因為他留在延綏沒隨同沈溪一起追擊韃靼潰兵再入草原,使得他的功勞認定出現問題,他此番登門其實是想質問沈溪為何不帶他一起立功,而選擇性地忘記了根本是他自己不願意去。

張永道:「很多事,咱家只是想將份內之事做好,所以沈大人不會怪責咱家在陛下跟前打小報告吧不過要是沈大人願意跟咱家合作的話,咱家也不會不知道好歹,自會投桃報李。」

張永仍然不知好歹,不停地給沈溪甩臉色,甚至威逼沈溪主動表態幫他登上司禮監掌印之位。

沈溪心想:「這個張永是吃錯葯了還是怎么的難道連基本的人情世故他都不懂莫非他真以為逮著我的小辮子就可以威脅我,現在的情況我已經領軍打了勝仗並順利凱旋,就算領軍時犯過一些錯誤,陛下又怎會怪罪」

沈溪當即變臉,嚴肅地搖了搖頭:「張公公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本官倒是想知道,此番領兵出塞,本官到底犯了多少錯誤,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好了,張公公旅途勞頓,該去休息了,本官會安排張公公見駕,但最終能否面聖成功本官不會作任何承諾,張公公先到驛站好好歇息吧!」

這話一聽就知道沈溪翻臉了,尤其是沈溪沒有給張永安排起居,直接打發他去睡驛站,等於說眼前的談判正式破裂,沈溪不再給他留面子。

張永一聽沈溪這話就後悔了,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怒視沈溪,表示他生氣了,但心底卻知道自己根本沒發火的底氣。

沈溪道:「功勞認定方面,本官會跟司禮監、內閣和兵部衙門打一聲招呼,張公公只管回去等著,該得多少功勞,自有朝廷認定,但若有過失,也不得幸免,本官能做的就是據實以陳,若有開罪之處,望張公公見諒!」

說著,沈溪起身行禮,意思是,我不但奏請你的功勞,關於你臨陣退縮不肯隨軍重入草原的事情我也會提,你愛怎么著隨你!

……

……

張永到張家口堡,看起來事情不大,而且剛到就順利拜見沈溪,讓人覺得內情不簡單。

當然,他跟沈溪談崩了,一見面就公然聲討,最後還惹得沈溪不悅,情況簡直糟透了。但外人不知道這些,在他們看來,張永搶先馬永成一步到張家口堡,直接登門拜訪並得到沈溪召見,很可能是沈溪要支持張永競爭司禮監掌印的征兆。

張家口堡就那么大塊地方,消息非常通暢,有什么事第一時間便為各方勢力探知。

張永甚至沒有發現,當他入住驛站時,驛站驛丞對他格外恭敬,他以為是自己從戰場回來,得到這種尊重,卻不知主要原因是他去拜見沈溪這一事件已經開始發酵。

驛站這種迎來送往的地方,正是消息匯聚之所,在這里工作的官員消息渠道要比別人多得多。

小擰子是在一個多時辰後,從行在出來時得悉這個消息。

這兩天朱厚照天亮前休息,到中午時自然睡醒,一般小擰子會先去覲見,把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大概跟朱厚照說一下,然後退出來,伺候朱厚照日常起居的事情已不歸他來做,因為朱厚照安排了新差事,就是妥善安排回京事宜。

小擰子得知張永回來,並且第一時間見過沈溪後,要說緊張未必,因為他知道張永去見沈溪本身沒什么,他對司禮監掌印的渴求沒那么大,只是覺得張永不在自己控制下,若其最終出任司禮監掌印,他在朱厚照身邊經營日久的勢力有可能遭到打壓,他最怕的就是沈溪跟張永站在一起,如此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小擰子趕緊去見麗妃,將事情大致一說,麗妃神色淡然:「張公公前來張家口堡,不去見沈之厚,還能去見誰」

「嗯」

小擰子一想,真是這么回事!

張永本來就跟沈溪關系緊密,這次還奉皇命去給沈溪做監軍,到張家口堡後自然要先去見此戰的主帥,張永明顯是在為自己的利益奔走。

麗妃打量小擰子:「怎么,你擔心到手的司禮監掌印之位,被人給搶走」

小擰子一愣,他剛才還在為自己的愚蠢自責,但麗妃的話卻讓他稍微心安了些,因為他發現,自己越是緊張,麗妃對他的懷疑度越低,因為麗妃以為他是真心要競爭司禮監掌印這個位置。

小擰子趕忙道:「娘娘,張公公在內監的勢力不小,他又立下那么多軍功,雖然每次都是靠沈大人獲取,但這也正是陛下信任他的根本原因!而且他在京城人脈關系,比起奴婢寬廣多了!」

麗妃嗤笑道:「本宮還以為你小擰子不在意誰來當司禮監掌印呢……這么說吧,就算張永回來,他也得不到沈之厚支持,因為現在誰能充任司禮監掌印,已不看誰的軍功多寡,陛下明白一件事,換任何一人去沈之厚軍中做監軍,都會取得跟張永一樣的功勞,陛下在意的,是這位未來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否真正幫他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