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四章 新秩序(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4364 字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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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擰子領了差事,出了朱厚照的寢殿後,心里琢磨怎么去完成找銀子的差事。

「這下少說也要准備一萬兩銀子,短時間內從哪里去弄啊難道直接去跟張永伸手要」小擰子非常為難,他已經開始考慮從自己的荷包中出銀子填補空缺。

就在小擰子憂心忡忡時,卻聽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門廊後傳來:「這不是擰公公嗎」

小擰子抬頭看去,不由皺眉,來人是「三張」之一的太監張忠,如今擔任御馬監太監之職,在豹房這邊擁有不小的權力。

小擰子對張忠等人並不友好,因為這些人以前跟張苑走得很近。

「張公公哼!」

小擰子對張忠多少有些不屑,語氣中帶著冷漠。

張忠走過來,向小擰子恭敬行禮。

張苑倒台後,張忠沒了靠山,而此時司禮監掌印出現空缺,京城內各派系官員在眾多得勢太監中選擇站邊,小擰子屬於其中最得勢的那個,自然成為張忠的巴結對象

「擰公公這是剛面聖過」

張忠滿臉堆笑,小擰子看到後心里不是很痛快,張忠似乎也感受到小擰子對自己的冷漠,拍著胸脯表起了忠心,「擰公公有何為難事盡管說,鄙人一定全力相助。」

小擰子道:「咱家領了聖諭辦事,所有人都要配合……你能幫到什么」

就算小擰子缺銀子,也不想向張忠求助。

張忠在宮里的名聲很不好,這時代的人以孝義為先,張忠卻由於嫌父親閹割自己送進皇宮做太監而心存怨恨,上位後常常在私宅杖打父親,御史言官想要彈劾卻又苦於找不到證據,影響很惡劣,但由於其前期重金賄賂劉瑾,後來又巴結上張苑,倒是有驚無險一路坐上御馬監太監之職。

張忠陪著笑臉:「擰公公有何需要,鄙人傾力相助,此前精心准備了些禮物,不知給擰公公送到何處」

「嗯」

小擰子沒想到自己見到豹房內第一個頗有權勢的太監,便要給自己送禮,而且顯得很虔誠,他這才意識到沒人知道他不去競逐司禮監掌印之事,消息出現錯位,很多人都覺得他小是司禮監掌印的不二人選,才會如此巴結。

張忠以為小擰子沒聽清楚,再次道:「只是幾百兩銀子,給擰公公平時喝茶之用,千萬不要嫌棄才好。」

小擰子冷笑不已:「現在豹房內賄賂也可以如此明目張膽了嗎」

一句話便把張忠嚇了一大跳,太監還有不貪財的他此前可從來沒見過這種異類。事實上太監由於生理有缺陷,所以對錢財異常偏執。

清正廉明的太監不是沒有,但後果通常都是晚景凄涼,死時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小擰子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了,道:「有銀子也不用孝敬咱家,直接給陛下,只有將陛下伺候滿意了,才能保證你的前程。」

張忠聽到這番話,立即明白到皇帝缺銀子了,當下為難地說道:「鄙人這點銀子,送到擰公公這里都未必能興起多少水花,送給富有四海的陛下,又能有何效果還不如多孝敬一下擰公公。」

小擰子道:「多少都行,積少成多嘛。正好陛下回來,內庫存銀不多,你可以動一下,讓各職司衙門都准備一些銀兩,各人盡自己的能力,咱家絕不強求。」

張忠更是一陣為難,心想:「之前劉瑾、張苑得志時,也是靠壓榨下面的人斂財,從中中飽私囊,現在這小擰子還沒當上司禮監掌印,已經如此嘚瑟了」

跟之前劉瑾和張苑得勢時的情況不同,現在司禮監掌印並沒有被下面的人當作一個不可替代的崇高身份來對待,因為張忠等人都會想,無論誰當上司禮監掌印,可能都只是一錘子買賣,回頭指不定換誰上位。

因為劉瑾、張苑相繼在跟朝臣的斗爭中失敗,讓司禮監掌印這個位置成為燙手山芋,至少不是每個人都會覬覦,張忠便知道自己沒那本事,不敢奢求這位置。

不過就算張忠心里不以為意,但嘴上卻緊忙道:「鄙人這就回去跟諸位公公說,讓他們為陛下籌措銀兩……擰公公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小擰子想了想,本來他不想跟張忠多接觸,但想到自己剛回京城,司禮監掌印更迭會讓內宮太監派系出現變化,好像正是他展勢力的絕佳機會,哪怕他再不待見張忠,也會考慮到需要人相助的問題。

小擰子道:「咱家回頭有事跟諸位公公交待,到時候你把人聚起來,咱家會詳細解說。」

「明白,明白。」

張忠大概意識到,小擰子是要宣示自己的地位,先給眾多太監施壓,劉瑾跟張苑當上司禮監掌印後,都曾舉行過相似的「見面會」,變相地在人前耀武揚威,然後找機會斂財。

小擰子也不打算繼續跟張忠多言,他道:「咱家還有重要的差事辦,張公公趕緊去通知其他公公,等過段時間自張家口堡運回銀子,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這可是你們表現的大好機會。」

……

……

「……他以為自己是誰,可以張口便跟我們要銀子」

豹房側院一處柴房內,張忠跟「三張」中另外兩人,張雄和張銳見面,將小擰子伸手討要銀子的事情說明,張銳脾氣暴躁,言語間對小擰子非常不屑。

三人雖然合稱「三張」,但並非兄弟,只是因為姓氏相同,再加上都在豹房做事,才會逐漸默契相投。

本身三人有不同的展方向,三張中如今展最好的便是張忠。

張雄跟張銳也都在御馬監掛職,他們都想能升到更高的位置,甚至跟張忠一樣當上管事級別的太監。

張雄則道:「現在司禮監掌印空缺,小擰子非常有機會當選,不過高公公跟戴公公那邊也不會輕易相讓,鹿死誰手說不准。」

三人中張雄在內書堂讀過書,有幾分見地,平時有什么主意一般都是張雄來出。

張銳道:「那你的意思……是要給他銀子」

張雄道:「銀子不是給他,而是送給陛下……我剛聽說,陛下要賞賜功臣銀子,小擰子正是為此事而煩憂。我等只需要順著他的意思辦事,至於給多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

沈府。

沈溪上午很晚才起來。

昨日他回府,除了回家看看外,便是去拜望雙親,然後回府擺宴席,一家人吃過飯後他在謝恆奴那里過夜,因為身體疲倦,上午睡到巳時都快過去了他都不想起來,好像除了閨房之事,其他的一概不想理會。

這會兒莫說同僚找他,就算皇帝下旨,天使都要在外等著,他就想好好歇息,最好是與世隔絕。

等沈溪睡醒,謝恆奴早就起床了,連梳妝打扮都完成,搬了張椅子坐在床榻邊,支著頭望向沈溪,好像能看著沈溪入眠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和安慰。

「什么時辰了」沈溪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現外面天色昏昏沉沉的,沒有下雨雪,但天也不怎么好,看不出確切的時辰。

謝恆奴回道:「快到晌午了呢,七哥可真能睡。」

說話時,謝恆奴美滋滋的,這會兒她不再是那個十五六歲不諳世事的少女,在成為母親後,謝恆奴也開始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但她骨子里依然帶著天真無邪的童真,畢竟她生來就浸潤在蜜罐中,哪怕自幼失去雙親,謝家人也將她保護得很好,之後更是直接從謝家嫁到沈家,雖然仍在高牆內,但過的卻是無拘無束的日子。

沈溪爬起來,正要掀開被子,卻見謝恆奴在那兒嘻嘻笑著,當下沒好氣地道:「還不拿衣服過來」

「知道啦。」

謝恆奴站起身,幫沈溪將衣服拿過來,送到床邊,又親自幫沈溪穿衣,笑眯眯地說道,「之前謝姐姐還說讓房里添置個通房丫頭,伺候七哥跟我呢,我說不用,因為七哥平時只習慣我來伺候,若是多個人,多不自在啊。」

謝恆奴就好像講一個很好玩的事情,簡簡單單便說出來,一點兒都沒有遮掩,沈溪微笑著聆聽,不時點點頭,表示附和。

沈溪知道自己一直在外當差,有時半年甚至是經年才能回來,許多時候都感到身心俱疲,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此時的他,有一種淡淡的愧疚感,既有沒盡到為人夫和為人父責任的自責,也有身邊女人太多無法兼顧每個愛人的內心世界而慚愧。

沈溪思想開明,只是還是有那種將所有美好事物都歸自己所有的自私想法,沒有恪守底線,但他對於伴侶還是能保持最基本的尊重,那就是給予她們獨立的人格,讓她們可以有自己的主見,隨心所欲做事,這在當下已算難能可貴。

沈溪道:「君兒,平時你不用丫頭伺候么」

謝恆奴笑著說道:「當然要啊,只有七哥回來,我才會把人趕走,我想獨占七哥,跟七哥在一起好好說話,不喜歡有人打擾。」

本來沈溪還准備早些到外邊吃早飯,跟家里其他女人溫存一會兒,聽到謝恆奴略帶幽怨的話語,動作突然停頓下來,再也挪不開步了。

若說他身邊所有女孩,沈溪覺得最對不起的有兩個,一個是6曦兒,另一個就是謝恆奴。

6曦兒暫時處於無解的狀態,因為沈溪割舍不下對惠娘的感情,所以現在只能把6曦兒當作親妹妹看待,一切都給予她最好的,卻絕口不提入門的事情。

而謝恆奴則是謝遷拉攏他的一種手段送到府上來的,本為世家大族千金,長房長孫女,完全可以選擇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妻,不用被人管束,但因為他的自私和謝遷的遷就,以至於謝恆奴當了他的妾,過門來後謝恆奴跟他間又是聚少離多,之前謝恆奴又經歷流產等折磨……

不過,也正因為謝恆奴的出身和她的成長經歷,讓她對沈溪更為眷戀,也讓沈溪體會到來自於謝恆奴的那種深深的依戀,他願意照顧這個女孩子一生一世,讓她得到想要的幸福。

「那就坐下來,幫我梳,再跟我講講這幾個月內府上生的事情。」沈溪笑著說道。

謝恆奴一雙明媚的眼睛煥出熠熠光彩,她扶著沈溪到了梳妝台前,那是她平時梳妝打扮的地方。

她對著家里每房都有的大幅玻璃圓鏡,笑盈盈地問道:「七哥,你覺得我好看嗎」

「嗯。」

沈溪對著鏡子里的一對璧人,微笑著說道,「自然是好看的,我自信自己的眼光無人能及,世人誰不羨慕我擁有你這樣的如花美眷」

謝恆奴道:「這些胭脂水粉都是前幾天剛買的,聽說都是南方的新產品,可好用了,稍微用心打扮就覺得變美了……嘻嘻……我這就給七哥梳頭。」

謝恆奴平時不需要伺候人,小丫頭自小沒有父母,性格相對獨立,不過現在她要去侍奉自己的丈夫,反而帶著一種榮幸的心態,就好像一個溫柔體貼的小丫鬟,做事非常認真。

沈溪看著鏡子里羞花閉月的玉人,有種柔情在心中蔓延,此時的他感受到的是一種無邊的溫暖,一種銘刻到骨子里的親情,無邊的幸福將他包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雖然我制造了許多殺戮,但我只不過只想保護身邊人。我要改變這個世界,或許有些自私,想讓一切都按照我希望的方向展,可我對身邊人的感情,卻不能說是自私,因為這是我應盡的責任。」一秒記住 海岸線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