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九章 奉旨收禮(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4944 字 2021-01-18

在謝韻兒眼中,家事還算和順,當然她需要關注的也僅僅只是內宅的事情。

女人和孩子就是家中重心所在,謝韻兒作為一家主母需要付出比林黛、謝恆奴等女更多的心思,她跟沈溪說這些時,一點兒都不會心煩,因為這就是她的責任和義務。

沈溪道:「亦兒要是練不好女紅,就不讓她練,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即可。」

謝韻兒道:「可是……亦兒這丫頭沒什么正常的愛好,她的脾性倒不像女孩子,偶爾拿起書本來學東西比旁人快很多,有時候妾身會讓她教孩子讀書,但她總拿出一副長輩的架勢,孩子們不喜歡跟她玩。」

沈溪家里一兒二女,逐漸長大,尤其沈平已七歲,當孩子到這年歲,在沈家的地位便會突顯,長子嫡孫得到的待遇總是最高的。

沈亦兒總拿自己當大小姐,但她始終不是沈溪的子女,沈亦兒在沈家更多是充當一個淘氣包的角色,誰都會賣她面子,但也沒人真正將她和沈運當作沈溪這一房的繼承人看待。

沈溪吃完飯撫摸了一下肚子,愜意地打了個飽嗝,這才道:「她到底是個孩子,隨她心意做事吧……不需強求。」

「哦!」

謝韻兒應了一聲,委派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但以她年歲,該為將來出嫁做准備了,再有幾年就要及笄,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沈溪略微一怔,這時代的女子到十五歲便會結,用笄貫之,表示可以出嫁了。沈亦兒虛歲十三,過了年十四,雖然在沈溪印象中還是個小學五六年級的女生,但在這個封建時代,十三四歲已經是豆蔻年華的姑娘,再有一兩年便要及笄嫁人,而家里為女子張羅婚事一般都會提前個一兩年,也就是沈亦兒必須要為出嫁做准備了。

沈溪笑了笑,道:「這么快嗎當年那個小不點居然快是大姑娘了」

謝韻兒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亦兒心性總像個孩子,急著將她嫁出去也不好,若是不會女紅,又沒有很好的修養,怎能嫁到好人家即便靠相公的威名過門,也未必有好日子過,女兒家最重要的還是溫柔嫻淑,而她……唉!」

沈溪臉上的笑容慢慢消減,旁人或許對沈亦兒的性格不了解,但謝韻兒卻再清楚不過。

對於沈亦兒來說,謝韻兒基本上算是半個母親,周氏沒有盡到的教導責任,很多都由謝韻兒來補充完成。

沈溪想了下,點頭道:「無論她是否想學,女兒家為了出嫁的確應該思慮周全……那你跟娘商議一下,你這個當嫂子的要是管不住她,就將她交給娘,或許有用。」

「才不見得呢。」

謝韻兒搖頭道,「娘更多時候是放任自流,她老人家現在的心思並不在此。」

沈溪蹙眉,看向謝韻兒,從妻子的目光中他大概理解到,這會兒周氏很「忙」,估摸是因為沈家這個大家族的事情。

以前沈家那些破事都挪到京城來了,尤其沈永卓和沈永祺等人跟著沈溪建功立業,取得一定社會地位後,周氏在家中的地位攀升很快,她現在很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覺。

沈溪微微搖頭:「時候還長,教導孩子的事情,可以慢慢來。」

……

……

沈溪不想過多管家中瑣事,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無論他拿出再公允的態度,也難以把一碗水端平。

連皇帝都將粉黛三千交給皇後管,沈溪自然不會分太多心思到家事中,連孩子的學業有時也顧不上。

沈溪於家中休養這段日子,沈亦兒多番想作弄兄長,都沒得逞,當天她沒有跟周氏一起回去,以學女紅為名留了下來……這邊比起老宅有趣得多,不管是尹雯、林黛還是謝恆奴、6曦兒,總有人陪她。

不過始終別人不能全程陪著她,到下午別人午睡時她卻神采奕奕,卻又不肯真的去學女紅,無聊之下自己跟自己打牌,坐在那兒正無所事事,忽然看到沈運風塵仆仆趕了回來,直接在她旁邊的位子上坐下,拿起茶水便喝。

「不是說跟娘回去看望爹嗎怎么回來了」沈亦兒無精打采地問道,「不會是你偷跑回來了吧」

沈運道:「才沒有,見過爹後娘便讓我回來了,娘去見大伯母聊天,說是沒時間照看我,不如讓我回大哥這邊繼續讀書。這兩天外面下雪,先生不在,我都是自個兒溫習功課。」

沈亦兒眨著眼睛問道:「那你陪不陪我玩」

沈運打量姐姐一眼,將頭別到一邊,語氣生硬:「先生給我留下很多功課,若是做不完,不但先生要打我的手板,娘也不會輕饒我……你還是自己玩吧,別打擾我讀書。」

「你……」

沈亦兒很生氣,這個弟弟愈不聽話了,此時她好像個怒的公雞,漲紅著臉,准備要跟沈運死磕到底。

沈運感覺不妙,拿起茶壺便往外走,丟下一句話來:「晚飯時我會在東廂吃,到睡前咱們就不要見面了,免得我分心……聽說大哥在家,你有事的話盡管找大哥去。」

說完沈運便抽身離開,沈亦兒怔在那兒半晌,才反應過來弟弟就這么丟下她走了,頓時抓耳撓腮,好像全世界都得罪她一樣。

「居然要讓我學什么女紅綉工,連打牌都找不到人,難道我天生丫鬟命,生在沈家就是為了當丫鬟的」

沈亦兒暴跳如雷,拍打著桌子說道。

她這邊正狂,突然見門口站著個怯生生的小丫鬟,本來這丫鬟是要進來找她通報消息的,見她焦躁不安的模樣,倚在門口不敢進來。

沈亦兒問道:「小媛,你在那兒作何有事嗎」

被稱為小媛的正是照顧東廂兩位小主子的丫鬟,平時也為沈亦兒和沈運端茶遞水,有什么事也都是由小媛過來知會,小媛道:「小姐,奶奶讓奴婢過來,說是有要緊事跟小姐商議。」

在沈家丫鬟都稱呼謝韻兒為「奶奶」,沈亦兒知道是謝韻兒找,皺眉道:「嫂子一定又是督促我學習針織女紅,你就說我正在睡午覺,晚些時候再過去。」

「奶奶說,若小姐不去,一定會後悔,說涉及小姐的婚姻大事。」小媛道。

沈亦兒一怔:「我這才幾歲,就急著將我嫁出去不行,一定不能讓她得逞,等等,我先收拾一下,這就過去……」

……

……

沈亦兒本以為自己這個嫂子要給她安排婚事,等到了才知道,謝韻兒只是問她一些事,順帶提了一下她對於這個妹妹未來的安排。

沈溪沒有現身,他對教導弟弟妹妹的事情沒那么上心,謝韻兒在得到沈溪授意後,算是掌握了尚方寶劍,沈亦兒再不想聽,也只能坐在那兒,耷拉著腦袋作洗耳恭聽狀。

「……你大哥說了,你這么下去可不行,女兒家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要么恪守婦道,學針線女紅,哪怕多讀書也無妨,學學女四書將來也可以在夫家更得器重……難道你想嫁到誰家,過幾年被一紙休掉回娘家來……」

謝韻兒教導小姑子時已算非常有耐心,但因沈亦兒叛逆心重,想跟這個小妮子講道理難比登天。

沈亦兒聽了半天後,冷不丁冒出一句:「不行,我不嫁人,我要考狀元。」

謝韻兒蹙眉:「問題是這世道不允許女子考科舉,你再怎么想也沒用啊!」

「憑什么弟弟那么笨,他不是天天讀書等著考科舉我比他聰明多了,我寫的時文比他好多了,很多時候他的功課都是我幫忙寫的,連先生都覺得我文章寫得好。」沈亦兒撅著嘴道。

謝韻兒眉頭皺得更深了,道:「亦兒,你不能這樣,你兄長希望你做大家閨秀,將來一言一行都能代表沈家女子的操行,有你兄長在朝中,你也能嫁個如意郎君……你絕對會嫁到大戶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

沈亦兒撇撇嘴:「我不信!大哥才幾歲二十歲出頭,跟他一起做官的怎么都是四五十歲的糟老頭,就算幫我張羅婚事,也一定是找那些老頭的兒子或者孫子,那以後那些老家伙在朝中見到我大哥,平白高出一輩來……就算那些老家伙心甘情願,我還不樂意呢。」

「嗯!」

謝韻兒沒料到小姑子居然能說出如此道理來。

這種情況連沈溪都沒提過,不過謝韻兒稍微想了一下,還真是這么個理兒。

如同謝恆奴嫁到沈家,讓謝遷憑白高出沈溪兩輩來,但謝遷到底是朝中三朝老臣,對沈溪有提拔之恩,高出兩輩也沒什么。

若將來沈亦兒嫁出去,定是嫁給朝中那些大臣的子孫輩,而如今絕大多數人官職不如沈溪高,卻憑白無故高出沈溪一兩輩來,很多時候的確讓人覺得尷尬。

「想這些作何」

謝韻兒有些不耐煩了,「總歸你能順利嫁出去就好。」

沈亦兒皺著可愛的瑤鼻:「那我也不嫁那些老家伙的兒孫,那些紈絝公子哥有什么好的,文不成武不就,靠著祖宗蔭蔽才能活得風光,就算娶了媳婦也做不了一家之主,我還要受婆婆欺負,要嫁不如嫁給個普通人。」

謝韻兒怒了:「你這是什么話」

「人話!」

沈亦兒倔強地說道,「要么就找個跟大哥一樣有本事的,我嫁過去直接當狀元夫人,否則我寧可一輩子不嫁……嫂子,你好像也沒那么早成婚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你可明白我成婚,還要等個幾年,或者干脆過二十歲再說吧。」

沈亦兒的婚姻觀非常前,這得益於沈家思想的開明。

沈溪帶給沈家的改變,不但體現在社會地位上,也體現在家里的方方面面,沈亦兒作為沈溪的妹妹更是深受影響,因為沈家現在衣食無憂,沈亦兒自小就是個小公主,從來沒受到任何生活方面的壓力,思維也更開放。

但謝韻兒卻吃過苦,很難理解小姑子這種古怪的想法。

盡管長嫂如母,但畢竟不是血親,她不能直接教訓沈亦兒,最後只得無奈搖頭:「回頭多聽聽你兄長的意見,或許你兄長會給你安排一條明路……你現在年歲還小,想法太過天真爛漫。」

聽到這話,沈亦兒有些不高興了。

我已經成年,是個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維,憑什么事事都聽從你們安排

當初我那個兄長不也是個離經叛道的少年

為何我就不能跟他一樣

謝韻兒道:「既然你不想學女紅,就去跟十郎一起讀書,不過你不能幫他做功課,年底前我會跟娘和你兄長說說你的事,近來少在院子里瞎晃悠,天冷得很,別生病了。」

「哦。」

沈亦兒心里不爽,但也明白這是寄人籬下,嫂子沒趕自己回去跟老娘過日子就算不錯了,在這里至少有人陪她玩。

等沈亦兒出來時,心里想:「看看大哥身邊的女人,一個個無所事事,大哥也沒要求她們天天在家里做女紅啊為何到我這里,就要搞這個學那個,女人非要會縫縫補補,再就是生孩子,然後相夫教子為何女人就不能當狀元」

「這世道真不公平,若是我的話,將來一定多辦幾所女學,讓天下的女孩子都跟我一樣可以讀書識字,再就是舉行女子的科舉,到時候讓世人知道女孩子也不輸於男人!」

……

……

黃昏時分,豹房內朱厚照打著哈欠從寢殿出來。

對他而言今天過得不錯,睡得很香,起來後又開始准備新一天的吃喝玩樂。

「朕很忙啊。」

這是朱厚照最近一直掛在嘴邊的話,即便是吃喝玩樂,也能讓他整出處理朝政的節奏,好像什么都是堪比朝廷穩固的大事。

江彬和小擰子老早便等在外面。

以前只有近侍太監可以到朱厚照跟前服侍,現在不同了,江彬也有資格,而朱厚照基本保持不錯的睡眠習慣,無論夜里多胡鬧,可到了休息時,基本都是一人回到寢殿,很少會留女人侍寢。

在太監為他梳洗時,朱厚照問道:「這兩天,沈家那邊有動靜嗎沈尚書還是天天不出門,在家休養」

小擰子和江彬都侍候在旁,突然被皇帝問及沈溪之事,二人有些始料不及,因為他們並沒有派人盯著,這跟他們的職責無關。

江彬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小擰子很了解皇帝的脾性,恭敬地道:「回陛下,沈大人現在修身養性,已多日未曾出門……想來沈大人是想盡快把身體調養好,早些為朝廷效命。」

朱厚照道:「就怕回頭朕等來的還是他請辭的奏本,你當朕不知,他現在其實已對朕失望,難道朕真的那么不堪嗎」

這種問題,就不是小擰子和江彬能隨便評價的了。

但朱厚照似乎也不求答案,道:「馬上要舉行朝會了,朝中可有消息之前放出要給沈尚書封爵的風聲,現在外面怎么看」

這個問題江彬依然不能回答,小擰子湊過去道:「回陛下,現在外面風傳,說是沈尚書德高望重,當得起國公之位,但朝中文官……怕是不會支持,奴婢在陛下跟前侍奉,不敢多去民間走訪,想來百姓對沈尚書還是推崇的。」

「這才是讓朕苦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