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七章 能者多勞(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597 字 2021-01-18

江彬帶人走近前,小擰子向謝遷介紹:「那就是江彬,陛下跟前的紅人,之前他去幫陛下運張公公的十萬兩銀子到城里,未曾想這么快便回來了。」

關於江彬的一些傳聞,謝遷並不陌生,即便現在朱厚照對江彬很是寵信,但在謝遷看來也沒多大問題,因為現在江彬的權勢暫時還無法跟錢寧全盛時相提並論……看看錢寧現在如何在正統文官眼里,佞臣都有失寵的一天,對朝政根本就沒有什么威脅。

江彬靠近後,沒人搭理他,畢竟江彬沒有獲得任何實質性的地位,在場都是正六品以上的文官和世襲勛貴,沒人把一個地方武將放在眼里。

但江彬卻把自己當盤菜,直接走到小擰子身前,趾高氣揚地說道:「陛下隨後便到,派末將前來打頭陣。」

小擰子有些尷尬,因為他覺得江彬在眾大臣面前說的這番話非常無禮,大失皇家體面。

謝遷道:「又非出征打仗,怎還需要有人打頭陣」

「於喬,不必贅言,咱們只管安心等候便是。」何鑒善意提醒。

何鑒的意思是皇帝能參加朝會,就已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不必再強求,如同之前朱厚照參加朝會前,總讓錢寧走在前面打點一樣,只是現在江彬替代了錢寧的位置罷了。

江彬看了看謝遷,笑眯眯地問道:「這位便是謝閣老吧末將有禮了。」

本來謝遷對江彬很心煩,見對方向自己行禮,直接輕哼一聲,轉身背對,絲毫也不加理會,何鑒在旁一看,搖頭苦笑,不得不上前勸謝遷。

「呵呵……」

後面有人笑,大概意思是覺得這個江彬太把自己當回事,無論在皇帝面前多得寵,想得到內閣輔正眼相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多的人是覺得江彬沒有規矩。

江彬卻不以為意,好像能跟當朝輔打個招呼,哪怕遭到冷眼也是一件大有面子的事情,臉上仍舊帶著笑容,絲毫不覺得丟人現眼。

小擰子嘴里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往旁邊走了幾步,不想與其為伍。

江彬卻不識相,側過身對小擰子道:「擰公公,陛下讓我通知你一聲,這邊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先回豹房休息吧。」

「什么」

小擰子聞言詫異地望著江彬,但見江彬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里開始琢磨江彬是否是假傳聖旨。

因為他對江彬的針對很明顯,生怕對方也假借皇帝的御旨來對他進行反擊,但眼下江彬所作吩咐又是以皇帝命令的方式下達,他還不敢忤逆。

江彬道:「若擰公公不信的話,可以等陛下來了問清楚再走不遲。」

小擰子道:「咱家從來不會質疑陛下的旨意,倒是某些人……江大人,你可要小心一些,現在可不比從前,司禮監掌印已安排好人選。這你應該明白怎么回事了吧」

……

……

小擰子對江彬的威脅,根本不起作用。

看起來江彬很睿智,但在很多問題尤其涉及朝政,則屬於白痴級別的存在,也正是不知者無畏,江彬對於未來需要面對的困難預估不足。

但這也恰恰是江彬的優勢,因為他不需要考慮如何應付張苑的威脅,在他看來,張苑跟小擰子等人不過是同一類人,只要自己得寵,就能把張苑給打壓下去。

奉天門的安保工作,暫時由江彬接管,一直等了半個時辰,天快完全黑下來,朱厚照的鑾駕才姍姍來遲。

那些勛貴以及兩三品的文臣,以為可以到奉天殿避避風,卻被告知只能在奉天門前列隊等候參見,朱厚照這次會見大臣,似乎想在奉天門了結。

隨著朱厚照鑾駕抵達奉天門前,一個黑黝黝的身影從鑾駕上下來,隨即有人為朱厚照搬來御座,朱厚照坐下來,讓旁邊的人給他披上一件大氅,隨即旁邊侍奉的張苑高呼一聲:「上朝!」

因為臨時改變朝議地點,以至於宮中鼓樂班子都沒挪過來,沒有丹陛大樂的伴奏,也沒有眾多太監、宮女和錦衣衛侍奉。

張苑好像是在唱獨角戲,朱厚照甚至懶得說話。

眾大臣沒有在冰冷的地面上下跪,站在那兒彎腰行禮,因為身體快凍僵了,無法做到整齊劃一,這跟平時覲見的禮節大相徑庭,在場很多人長久沒見到皇帝的面,甚至不記得上次面聖是幾時,有的干脆從上任就沒見過朱厚照。

「諸位大人,有事趕緊啟奏,沒事的話早些回去為妥。」張苑在玉階上扯著嗓子大喊。

因為此時風聲過大,張苑的話基本只能被前排的人聽到,謝遷等人抬起頭,卻現連皇帝的身影都模糊不清,甚至連這位是否是皇帝本人都難以判斷。

朱厚照的位置稍微有些靠後,再加上此時光線黯淡,就算有人出來啟奏事情,怕也傳不到皇帝耳中,朱厚照能否看到有人出列都難說。

「說是開朝會,但眼前這算怎么個說法」謝遷嘴里不由嘟囔。

江彬突然從旁邊躥了出來,高聲喊道:「有誰要上奏的,趕緊出來!」

因為江彬的聲音相對高亢,他這一聲倒是被不少人聽清楚了,不過以江彬的身份和地位本來是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的。

張苑往江彬身上看了一眼,卻沒指責什么,在回來前張苑專門調查過皇帝身邊人員的情況,知道現在的江彬可說是最受寵的佞臣,在沒有站穩腳跟恰,他不會輕易跟江彬起沖突。

謝遷馬上出列:「老臣有事啟奏陛下。」

朱厚照坐在御座上,指了指走出來的黑乎乎影子,問道:「那位是誰」

張苑走到皇帝跟前,聲道:「陛下,乃是謝閣老。」

「又是他真是陰魂不散!」

朱厚照一擺手道,「讓人多舉一些燈籠過來……算了,還是舉火把吧,至少能看清楚一些,不然誰出來奏事都看不清楚!」

張苑覺得有些怪異,眼前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基本能看出謝遷的身份,他特意又往謝遷身上瞟一眼,依然看得分明,心想:「陛下眼睛這是出問題了嗎」

張苑回到玉階邊,對江彬說道:「江大人,你該聽到陛下說的話了吧趕緊去准備火把。」

江彬自信滿滿地道:「不用准備,都是現成的!」

說著,他手上拿出一件東西,然後拿出火折點燃,對准天空,張苑驚訝地問道:「你要作何」

江彬不做解釋,隨即出「啪」的一聲,一個藍色的焰火直接從江彬手上騰空而起,卻是個信號彈。

張苑心里一驚:「他娘的這里可是皇宮,最怕走火,一向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再說了,這是火器,能在陛下面前施放」

他趕緊回頭去看朱厚照,但見皇帝饒有興致地看著天空綻放的焰火,似乎覺得很有趣,而隨著焰火升空,旁邊站著的幾十名侍衛突然拿出一根根木棒般的東西,然後眨眼的工夫,這些侍衛便將之點燃,張苑這才知道原來江彬有備而來,所帶手下都帶了蘸火油的火把,而且隨身帶有火折。

這架勢,將謝遷等文武大臣嚇了一大跳。

朱厚照看到後非常滿意,甚至親自站起來,在玉階上來回走了一圈,好像是在檢閱三軍將士。

等朱厚照在玉階前走動,借助火把的光芒,在場大臣終於能看清楚,眼前的少年正是大明皇帝朱厚照,只是人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些。

朱厚照在玉階中央站定,大聲問道:「謝閣老,你有什么事,趕緊說了吧!」

謝遷道:「老臣有關於朝中人事任免……」

「這種事用得著在這種場合問朕嗎只需將奏疏列好,呈遞給朕,告訴朕哪些官缺空缺,朕直接做出安排,或者等新的吏部尚書到任後……哦對了,吏部何尚書人呢」朱厚照問道。

何鑒一怔,他本以為自己請辭是多么復雜的事情,卻不知這邊還沒說什么,朱厚照已經打定他致仕的主意。

何鑒出列,彎腰行禮:「老臣在。」

朱厚照道:「你之前不幾次請辭嗎你年歲的確大了,應該回鄉頤養天年,這樣吧,朕就准允你請辭的奏疏,再賜給你奴仆二十名,田地兩百畝,還有紋銀五百兩……」

在場大臣聽了這話,都覺得一陣驚愕,朱厚照出手未免太「闊綽」了,這隨口的打賞比之普通退休待遇高出幾倍。

「多謝陛下隆恩。」

何鑒直接跪下來行禮,這也算是他跟皇帝間一次「作別」,因為以他的年歲,只要離開朝堂,基本不可能再回來,也就是說他的政治生涯到此為止,需要跟皇帝徹底告別。

朱厚照點頭道:「如此一來,吏部尚書的位子便空了下來,朕決定交給此番在對韃靼之戰中立下大功的沈尚書,就是現任兵部尚書沈溪,他今日沒來,專門跟朕請過假,朕特許他在家休息……」

謝遷道:「陛下,老臣認為……」

「不用你認為,朕認為這件事就么定了。」

朱厚照打斷謝遷的話,變成自說自話,「沈尚書立下那么大的功勞,從兵部只能遷吏部,而且兵部似乎缺了他還不可。」

「陛下……」

謝遷一聽不對勁,趕緊據理力爭。

朱厚照強調道:「所以兵部尚書的位子,也暫時交給沈尚書打理,不過他不需要每時每刻都待在兵部,有6侍郎和王侍郎在,他應該沒那么大的壓力……總歸是能者多勞嘛,諸位愛卿以為呢」一秒記住 海岸線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