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七章 升遷(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4954 字 2021-01-18

沈溪道:「那明日伯虎兄離開前達成互贈吧……明日在下可能沒時間相送,便差遣家人給你送去書畫,也請伯虎兄早些將自己的佳作備好,作為交換……以後難以時常見面,可借助書畫聊解相思之苦。」

「好,好。」

唐寅當然不會拒絕。

對他來說,沈溪的書畫,其實更大程度是給自己找個傍身的東西,到地方上任,不但要有官職,還要有背景。

地方上總會有一些達官顯貴,在朝中關系錯綜復雜,他一個舉人出身的知縣,在這年頭已不多見,說話都不硬氣。尤其還是在京師周邊的縣做官,更需要背景,到了地方只要把沈溪的書畫在衙門後堂一掛,以後誰去都要給他面子,不管這些人有多深的背景。

你再有背景,能比得上身為帝師可以說已近乎權傾朝野的吏部天官甚至這位還兼著兵部尚書的職務!

沈溪笑道:「那便這么說定了,伯虎兄明日幾時動身」

唐寅道:「一早去吏部領文書,然後出,從崇文門出城。」

沈溪點頭:「那我派人提前到崇文門等候,看來不能跟你喝一杯踐行酒,今日便以茶代酒,助唐兄你一路順風,前程似錦!」

「多謝沈尚書祝福。」

唐寅笑著舉起茶杯,好像喝酒一樣,等咽進嘴里才覺茶水很燙,不由直咳嗽。

……

……

唐寅馬上就要離開京城。

這對他來說,是人生的一次機遇,跟之前追隨沈溪上戰場不同,這次的機遇更多是需要他自己去把握,只有在官場上混出個模樣來,他才能得到世人的尊重,這也是他最初年少輕狂時的夢想。

卻未料,人到中年,才終於實現宏願,不過這也才剛剛開始。

他入官場可以說是整整延遲了十年,弘治十三年那次科舉,若是他一榜中第,也不至於會到今天才有機會當上知縣。

當天除了唐寅前來拜訪外,還有一人前來拜會,依然是沈溪的老朋友,而且也是因為自己得到的新官缺而來,卻非是感謝沈溪為他提供官缺……這次為其提供便利的人是正德皇帝朱厚照。

來人正是沈溪在汀州府長汀縣的故友蘇通。

蘇通也給沈溪送來了禮物,卻是份真正的厚禮,蘇通的新職務可比之唐寅高多了,讓人羨慕不已,直接做上了兵部職方清吏司主事,一躍成為正六品京官。

蘇通到了沈溪書房,上來便見禮,臉上笑容燦爛,顯得開心無比。

當然,他這種是純粹的傳奉官,皇帝特意關照下才得來的官職,只是沈溪沒到兵部應卯,還不清楚,等蘇通跟沈溪一說才知道,原來當天朱厚照突然心血來潮,下旨拔擢,蘇通和鄭謙都成了兵部主事,好像是特地照顧二人,安排在兵部接受沈溪教導。

蘇通笑道:「沈大人,要不是您向陛下引薦,下官絕對不會有這個機會……咳,這自稱還真不適應啊。」

沈溪笑了笑,心想:「這下倒好,我身邊幾個舉人,都不用考進士,獲得的官職卻比新科進士更為優渥,這兵部主事沒有二甲前幾名是沒法當的,你一個舉人只把皇帝巴結好,連官職都為進士所仰望。」

沈溪道:「那真是恭喜了,沒想到你會到兵部來任職。」

蘇通輕嘆:「沈大人您該知道,陛下對下官和鄭兄很欣賞,時常一起喝酒,這才連連獲得升遷。外面我准備了些禮物,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兒,望笑納。」

跟唐寅的才學相比,蘇通和鄭謙就屬於那種資質相對平庸的類型,在舉人當中也屬中下,沈溪知道,甚至蘇通舉人的功名都有可能是靠鄉試時賄賂考官所得,不過論到吃喝玩樂,沈溪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與蘇通和鄭謙相比。

這二人根本就是紈絝公子,每天研究的不是學問,而是怎么吃喝玩樂,這正合皇帝的胃口,於是連連獲得晉升機會。

沈溪嚴肅地道:「蘇兄可知道我安排你二人見陛下的用意」

「啊」

蘇通沒想到沈溪會突然這么嚴肅說話,先是一愣,隨即好像明白什么,湊過來小聲說道,「沈大人您就直說,在下和鄭兄能做到的,定義不容辭。」

沈溪點頭道:「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榮華富貴都是陛下賜予的,而陛下平時跟你們所為,也都是吃喝玩樂的事情,這總歸不長久,陛下需要將更多精力放在治國之上,所以你二人……更需時常提點陛下才是。」

就算沈溪不明說,蘇通和鄭謙也大概明白,沈溪之所以會在他們跟皇帝中間當牽線人,根本不可能是讓他二人到皇帝身邊混吃混喝的。

沈溪必定有目的,說白了就是迎朱厚照所好,再從側面旁敲側擊,讓皇帝可以回到正軌上。

若是換作別人,肯定不會聽從沈溪說的這一套,但蘇通和鄭謙是沈溪相識於微末的朋友,再加上二人感念沈溪恩情,自然願意聽從沈溪吩咐,這也跟他們對沈溪有一種盲目的崇拜和信任有關。

蘇通道:「沈大人,您要如何規勸陛下,細節方面應該跟在下和鄭兄說清楚,不然的話……有些事不知從何入手。平時陛下所為……從一個皇帝的角度看,或許還好,不過要想讓朝廷安寧,怕是遠遠不夠。」

說話間,蘇通顯得很為難,他很清楚,若是外界對他二人的身份進行評價的話,那必然就是佞臣,總不會將他二人往忠臣和能臣方向引,他二人也明白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陪皇帝吃喝玩樂,論到治國能力,他們壓根兒就不具備。

沈溪笑了笑道:「其實要規勸君王,更多是要靠潛移默化,這也是為何我沒有直接去勸諫陛下的根本原因。除非陛下在某些事上做得的確很過分,否則能用引導的方式,還是不要強硬勸諫,那樣只會引起君臣間的矛盾,比如說現在……」

蘇通緊忙道:「其實陛下在我們面前時常提及沈大人,陛下希望您早些回朝履職,這朝廷兩部衙門都在等著您,除了您外,怕是沒人能撐起局面,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在下和鄭兄都能理解,沈大人你是在避諱一些事,不過總是躲避也不是辦法,應該正面迎接挑戰才是。」

沈溪道:「怎么正面迎接挑戰難道跟謝閣老起沖突」

「呃在下不是這個意思,總歸互相忍讓些,現在連謝閣老都已回朝,沈大人又何必那么糾結回朝後大不了互相保持克制便是。」

蘇通說到這里,大概也有點泄露來意,除了感謝沈溪外,也是想充當皇帝的說客,試著讓沈溪回朝。

沈溪嘆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朝中的清議聲太過重要,若什么都不避諱的話,怕是朝中再會出現之前大臣圍攻沈府的情況……前一次已引起軒然大波,若再生一回,恐怕結果比之前更嚴重。」

「這個……」

蘇通只是不入流的說客,具體的道理他很難說清楚,畢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其中利害關系,而他不過是旁觀者。

「等年後吧。」

沈溪沒有直接回絕,神色淡然道,「眼看到了年底,各部事務都已臨近尾聲,就算吏部還有一些考核方面的事情未做,也在王侍郎上任後很快就會完成,我可以躲幾天清閑,等過了年,就算再怎么拖延,也是躲不過。」

有了沈溪這話,蘇通回去也算對皇帝有了交待,他笑著點頭:「如此自然最好不過。」

此後蘇通跟沈溪又閑話了些汀州府往事,此後就沒多少話題聊了,他本就不是沈溪的幕僚,又覺得自己在沈溪面前說的一些酒色財氣方面的事情不妥,於是在邀請沈溪過府飲宴,留下請柬後便匆忙離開。

蘇通明白事理,他根本沒能力支撐朝局,因此朝堂上的事情他基本不予理會,他現在的官職完全是靠吃喝玩樂的本事得來,既然明知道會被人嘲笑,那干脆把自己擺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上,哪怕回頭被天下人辱罵,也可以做到充耳不聞。

不過顯然沈溪不會讓他們背負罵名,既然將他們帶到這位置上,就會給他們一種引導,如同他希望蘇通和鄭謙去引導皇帝一樣。

「……老爺,蘇公子和鄭公子送來的禮物不少,夫人已派人去買宅院,不過年底前暫時沒有著落,這么多東西該放在何處啊」

院子里的禮物,讓朱起非常為難。作為沈家管事,朱起做的就是這種協調的工作,他雖在順天府衙門掛職,但並不去當差,而有著軍職的朱鴻需要到五軍都督府應卯,很少回來,他就要肩負起里里外外的責任。

沈溪道:「差不多該將番邦所送東西,送去豹房了。你先跟豹房供奉接洽一下,我會派人把東西送過去,這一兩天就會完成。還是跟以往一樣,多余的東西放到側院,找油布蓋著,受不了凍的東西才放到庫房,盡管往高處堆便可。」

「是,老爺。」

朱起匆忙去辦事。

……

……

沈溪不打算在家里過夜,簡單收拾好心情便出門去了。

他准備去惠娘處,不過臨行前總歸要跟家里交待好,年底事情多,很可能會有人到府上來拜訪。

等抵達惠娘處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因為天空下了一點雪,沈溪進門先拍打一下身上,惠娘過來問道:「老爺為何這時候過來」

緊隨惠娘出來的李衿緊忙上前幫沈溪解下外面的大氅,沈溪道:「我幾時回來,難道每次都要提前跟你們打招呼嗎最近雲侍衛被我派出去辦事,京城里能跟你們接觸的人不多,所以暫時不會有人再來提前通知了。」

以前沈溪但凡有什么事要告知惠娘,都會讓雲柳出面。

雲柳和熙兒也是除了沈溪自己外,少有知道惠娘和李衿下落的人,但因雲柳和熙兒最近比較忙,沈溪也省去派人傳話的環節。

李衿道:「老爺派雲侍衛去做什么了最近確實沒她的消息。」

「多嘴多舌。」

惠娘沒好氣地道,「老爺安排自己的手下去辦事,用得著跟你說明嗎」

沈溪笑了笑,進入堂屋後坐到茶幾前的椅子上,隨即丫鬟進來奉茶。

進來侍奉的是隨安,自從前一次沈溪明確拒絕東喜獻身後,他再也沒見過那丫鬟的面。

沈溪沒有在隨安身上多停留一眼,倒不是說隨安姿色不堪入目,而是故意這么做,讓惠娘不會覺得他是對隨安有什么想法。

隨安退下,惠娘在沈溪身邊坐下。

沈溪道:「雲侍衛去了江南。」

「江南……」

李衿本想追問,但現惠娘臉色不對時,便乖乖緘口。

惠娘道:「老爺對隨安這丫頭覺得如何」

沈溪笑道:「你不是說要留給泓兒當養媳的么這丫頭手腳勤快,善解人意,你會虧待她嗎」

惠娘沒好氣道:「泓兒才多大等泓兒長大,隨安已不算大姑娘,而是老姑娘了,現在她年歲尚可,跟著老爺有幾天享福的日子,有何不好」

沈溪道:「忘了之前在東喜的安排上,我怎么跟你說的嗎」

惠娘不說話了,她知道沈溪的態度,之前還跟李衿說別在沈溪面前亂說話,但現在明顯是她知錯不改。

沈溪問道:「東喜呢這幾次來去匆忙,一直沒見到她面。」

「那丫頭郁郁寡歡,平時倒沒什么,只是老爺來的時候,她會故意躲開,做一些臟活累活……那丫頭看起來心機重,其實也還好,做事勤快,不然的話妾身也不想將她送給老爺。」惠娘道。

沈溪點了點頭:「那就多給她開工錢,等她長大,可以嫁出去,咱們再給她置辦好點兒的嫁妝,總歸不會虧待她。」

「這倒不必。」

惠娘冷漠地道,「丫頭到底是丫頭,不能太慣著,哪怕失去飛上枝頭的機會,也不能這么躲著老爺,不然成什么了還有嫁妝……將來是會有,但也只能恰如其分,不會多也不會少。總覺得這丫頭處世方面不行,就算老爺拒絕她,也不能這么給臉色……老爺別為她說話,妾身知道您心軟。」

沈溪聽了惠娘的評價,有些驚訝地問道:「我心軟嗎」

等他側目望向李衿時,見李衿正站在惠娘身後掩口偷笑,顯然是覺得惠娘對沈溪的這條評價很好玩。

惠娘沒好氣地道:「老爺怎不心軟老爺就是太在意這些奴婢的想法,才把他們慣壞了。連妾身也是。」

說話間,惠娘往李衿身上看了一眼,李衿趕緊收斂笑容,不過還是難逃惠娘法眼。

惠娘呼了口氣:「衿兒這丫頭,不也被老爺慣壞了還有妾身,老爺平時就是太寵,可能會不守規矩,現在又是東喜……換了一般丫頭,只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就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沈溪招呼了一下李衿,讓李衿到他身邊,然後一把將李衿攬入懷中。

沈溪用手輕撫李衿的面頰,李衿頓時面色羞紅,好像承受不了沈溪這種陣仗。

沈溪笑道:「寵著點好,能讓你們覺得有盼頭,生活才有滋有味,難道我天天對你們橫眉冷對,你們就覺得好了再者衿兒這丫頭平時聽話,又能做事,還有惠娘你,你們這么能干,我不寵著的話,那就太過暴殄天物了。」

「老爺就會用這張嘴甜哄人開心。」

惠娘無奈地道,「但越是這樣,越是會有丫頭不守本份,已經有個東喜了,下一步真不知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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