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一章 空衙(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616 字 2021-01-18

……

……

大年初一。

天剛蒙蒙亮沈溪便起來,好像昨夜審案對他並未有多大影響。

他沒有著急去沈明鈞夫妻那兒拜年,因為當天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家事只能暫時延後。

時值新年休沐期,本來應該沒什么事情。

從弘治末開始,朝廷便有了不成文的規定,中樞各衙一直會休沐到正月十六,所以在這段時間六部衙門基本都是輪值,各寺司中甚至有的連門都不開,除非有緊急軍情遞奏,否則所有奏疏都會押後。

沈溪當天將前往吏部,對他來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日。

「……大年初一,老爺也要這么早去衙門辦事」謝韻兒給沈溪換上厚重大氅時,好奇地問道。

外面天氣異常寒冷,家中老小基本都躲在暖和的屋子里,外面院子里空盪盪的,更別說城中街巷了。

年初到上元節前,街路上基本不會有什么人。

沈溪道:「有事不分是否過年,作為朝官,總歸要先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完成。」

沒有跟謝韻兒交待太多,沈溪匆忙出府去了。

當天吏部沒有開衙,官員一個不在,只有一些吏員在值守,這些人也只是早上過來照看下,到中午時基本都會離開。

「大人」

沈溪的到來,讓吏部衙門口值守的差役非常驚訝。

沈溪道:「本官有事要處理,你們不必理會。」

沈溪態度隨和,他平時對差役就比較友好,這些人對沈溪抱有極大的敬意,趕緊給沈溪開門,再分出兩人陪同沈溪入內,到了中庭沈溪便獨自往後院去了。

「大人有事吩咐么」

值班的吏員聽說沈溪到來,趕緊過來請示。

大年初一的早晨,吏部尚書親自到衙門,這是有大事生的節奏,可是這個時候整個吏部內一個有品階的官員都沒有,吏員以為沈溪要臨時召開什么緊急會議,所以打起精神應對。

「沒什么要緊事,本官要在公事房辦公,避免有人進來打擾即可。」

沈溪進了公事房,吏員在門口觀望一下,便恭敬退下,很快屋子里便恢復了寂靜。

……

……

「沈之厚去了吏部衙門今天他還有政務要處置」

早晨拜年時,楊廷和將消息傳給謝遷。

謝遷當天沒有去官衙的打算,作為內閣輔,年初來拜年的人不少,本來他還打算在沈溪到他這里來問候的時候,好好質問下,卻從楊廷和口中得知,沈溪似乎在忙什么事。

楊廷和道:「一早便過去了,至於要作何,尚且不清楚。」

謝遷此時還有些疲乏,昨晚在沈家聽審,折騰大半夜,早就心力交瘁,一早還要起來等著賓客臨門……正是因為沈溪在朝中崛起,讓他更重視跟朝臣之間的交情,換作以前他可不會如此在意賓客的看法。

謝遷道:「張氏外戚的案子,今早可有什么新消息」

「未有。」

楊廷和搖頭,「翰苑今日並未得豹房傳諭,五軍都督府那邊也沒什么情況生。」

謝遷打量楊廷和,臉上神情有些怪異,大概是覺得楊廷和現在對於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能考慮周到,是否太過於熱衷了

這還沒當上輔呢,一大早就什么都搞清楚了

「這件事怕只能去問司禮監,陛下到現在,有什么事情少有跟翰苑打招呼,更多是直接出諭旨。」

謝遷說到這里有些氣惱。

以前聖旨的編寫需要翰林官,但在朱厚照登基後,因為很多命令都是臨時想起來,而朱厚照對於朝臣極為疏遠,還有對規矩非常抵觸,使其更多靠身邊人傳口諭,或者直接讓近侍書寫奏疏,用上寶印便當御旨。

逐漸這種近乎傳奉的形勢,成為常態,以至於朝廷有事時,朝臣無法關注朝議和翰苑的反應,更多是要看皇帝的動向。

楊廷和請示道:「那謝閣老,是否要防備之厚前往豹房面聖昨日的案子,怕是還沒了結,陛下對於外戚的憤恨也未消除……」

謝遷沒有立即回答,他還在思考昨日審案的一些細節,可惜他對於沈溪的套路完全搞不清楚,再仔細回想沈溪的說法,最後自言自語:「將人看押起來,壓後再審,這已是當前最好的結果……老夫現在想清楚了,之厚應該不會主動挑唆皇室內斗,不過他去豹房面聖請示下一步動向倒是有可能。此番到吏部衙門……或許是為寫奏疏」

因為對沈溪的目的不太清楚,謝遷不敢妄下定論。

恰在此時,門口有人往這邊過來。

只見是謝府知客過來,行禮道:「老爺,又來了兩位大人,乃是刑部張尚書,工部李尚書。」

「嗯。」

謝遷點了點頭,一擺手,「讓他們到前堂等候。」

等知客退下,楊廷和望著謝遷,想得到進一步指示。

謝遷道:「昨日時器未往沈家,或許對生的事情不甚了解,而刑部那位來多半是問老夫的意向……這樣吧,介夫,你去招呼一下,老夫先往吏部衙門一趟,阻斷之厚面聖之路。」

楊廷和顯得很為難:「謝閣老,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在楊廷和看來,自己到謝府來不過是個客人,其實他也是來跟謝遷問策的,結果謝遷卻讓他做代表,出去迎接客人,這樣做很不合規矩。

謝遷沒好氣地道:「讓你去便去,你乃內閣大學士,還應付不了他們今天不過是新年第一天,屬於禮節性的拜會,你們無需對朝事議論太多!」

在安排楊廷和去接待賓客的同時,謝遷算是奠定一個基調,就是今日只是問候而不論朝事,既是來拜年就不要破壞氣氛,談及朝中事務。

……

……

楊廷和往正院而去,謝遷則從自家後門出來,讓人准備好馬車,匆忙往吏部衙門去了。

既不清楚沈溪的動向,謝遷干脆就來個直接堵門,主要是防止沈溪去見朱厚照,升級事態。

不過顯然謝遷多慮了,沈溪並沒有出吏部衙門的打算。

當謝遷帶著幾分擔心生怕沈溪先一步趕往豹房,緊趕慢趕來到吏部時,問過才知沈溪一直在公事房沒出來。

謝遷在吏員引路下到了吏部公房,只見房門緊閉,不由皺眉,走上前敲了敲房門,里面卻毫無動靜。

吏員躬身道:「謝老大人,是否幫您傳告沈大人」

「不用,你們退下吧。」謝遷低聲說了一句。

一群吏員都覺得很奇怪。

之前沈溪來得非常突然,沒給出什么具體的指示,而這位輔大學士也是這么貿然而來,他們都不知自己是否該辦完事就離開,又或者是繼續待在吏部,等候吩咐。

等人走後,謝遷再次敲了敲門,門依然沒開,倒是公房臨院的窗戶被人打開,沈溪正站在里面打量謝遷。

「謝閣老,新年好」

沈溪笑呵呵地招呼一句。

當謝遷看到沈溪悠閑的神色,身體一緊,覺得自己落進了對方設置的圈套,他也不客氣,來到旁邊那道門,直接推門而入,等到里面時,沈溪已過來迎接。

謝遷道:「你清早便來官衙,是料定老夫得知消息後會來找你」

謝遷上來便以質詢的口吻,好像是要追究沈溪的責任,沈溪卻淡然搖頭:「謝閣老要作何,在下如何知曉何況……在下往吏部來這么小的事情,應無人關注才是,如何能料到這么快便傳到謝閣老耳中」

「嗯。」

謝遷應了一聲,實在找不到理由來反駁沈溪的話。

但他仍舊不覺得這是實情,畢竟他對於沈溪做事的風格非常了解,沈溪通常都會把事情算得很精確,一舉一動都蘊含深意。

謝遷往沈溪的辦公桌看了一眼,問道:「你大年初一到此,卻是為何」

沈溪道:「准備上疏陛下,將主審逆黨案的差事推辭掉。」

「嗯!」

謝遷大為震驚,用不解的目光望向沈溪,只見沈溪走回到辦公桌前,將一份還沒完成的奏疏拿起,過來後直接塞到他手上。

謝遷沒有客氣,埋看過,現沈溪並無虛言,這的確是一份沈溪上疏推辭朱厚照讓他繼續擔任逆黨案主審官的奏疏。

謝遷問道:「這種奏疏,你在自家府上便可完成,作何要到這里來」

沈溪攤攤手:「只是躲個清靜罷了……謝閣老難道不覺得,今日若在下留在府上,會被人不斷打擾……很多人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總歸會讓人為難!」

謝遷老臉橫皺,思索沈溪的意圖,但細細一想,沈溪說的正是他平時煩憂的東西。

明明想趁著假期清閑幾天,但就是有人在年初上門打擾,比如說他來之前,還有人等著見他,後續更會有大批朝官以拜年為由,排隊等著問他事情,讓他表明態度。

「你完全可以提前寫好。」謝遷不依不饒。

沈溪道:「之前可不會料到事情會展到這般田地……張氏一族到底做了多少為非作歹的事情,謝閣老應該清楚,不過您老人家卻出於維護朝廷穩固而沒有計較,其實在下也想學謝閣老你不聞不問,但陛下卻執意讓在下打理案子,事情便糊弄不過去了。」

謝遷冷聲道:「你這是責怪老夫」

「絕無此意。」

沈溪搖頭道,「若在下對謝老您有意見,也不會爭取時間,讓謝老您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以最快度通知到宮內的太後娘娘,更不會勸陛下適可而止……難道謝老沒察覺到,其實昨天本可直接審結一些事,但在下卻故意拖延嗎」

謝遷微微皺眉,他當然能想到,昨日沈溪一直就張氏兄弟欺行霸市、貪污並挪用軍資軍械的事做文章,而對於謀逆的事,卻壓到最後才來審問。

似乎就是拖延時間等著張太後出面。一秒記住 海岸線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