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五章 殺手鐧(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582 字 2021-01-18

高鳳完成張苑交托的差事,緊忙回皇宮跟張太後復命。

原本張太後只是讓高鳳去司禮監打探消息,結果這一去就是兩個時辰,回來時張太後焦躁不安,臉色很難看。

不過當高鳳將自己去見張延齡的事告知後,張太後眼睛里多了幾分期許。

「……建昌侯……他還好吧想來這幾天吃了不少苦頭……」

張太後到底還是關心弟弟的,娘家人跟她兒子鬧了矛盾,她覺得自己負有很大責任,滿腦子琢磨的都是怎么才能成功調和。

高鳳面色凄哀:「太後娘娘,老奴剛獲悉,陛下已正式下旨,將兩位侯爺貶為庶人。」

「什么」

張太後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怒極,卻苦於找不到泄的地方,怔了半晌後才道,「皇兒真不顧念血濃於水的親情,非要把他親舅舅往死里整他這是想把親人統統拉下馬來,靠一幫外人為他打理江山,是嗎」

張太後說得義正詞嚴,不過在高鳳聽來,卻分外別扭。

高鳳暗忖:「兩位國舅跟您確實是血濃於水,但跟陛下哪里談得上都不是同姓中人,更何況二國舅還是因謀逆大罪而下獄……」

張太後道:「哀家會給皇兒下一道懿旨,回頭你帶到豹房去,讓陛下知道他此舉是自毀長城,純屬瞎胡鬧。」

即便高鳳不以為然,但還是老老實實行禮,俯領命:「是,娘娘。」

「唉!」

張太後嘆息一聲,苦惱地說道:「皇兒現在變了,一定是那些佞臣在他跟前說我張氏一門的壞話……哀家要將這些蛀蟲給找出來,不能讓他們繼續留在朝中胡作非為。高公公,你有何辦法」

「這……」

高鳳非常為難地道,「娘娘,現在外邊眾說紛紜,但大多持同樣的看法,那就是看起來是身兼兩部尚書的沈之厚幫助陛下針對兩位國舅,其實卻在暗中幫忙調解,之前謝閣老好像也對沈尚書所做所為大為贊許,要不……請沈尚書幫幫忙」

張太後搖頭道:「就怕沈之厚才是始作俑者。」

「可是……」

高鳳猶豫不決地道,「如今能打動陛下的,好像只有沈尚書了……娘娘,老奴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先皇時的顧命大臣,到現在沒幾個了,這朝中除了謝閣老和沈尚書外,旁人有誰是真心為大明著想」

經高鳳這么一提醒,張太後不由低下頭,開始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高鳳又道:「除夕那天,的確是沈尚書傳信給謝閣老,再由謝閣老派人通知老奴,若非老奴及早告知娘娘,或許現在陛下已將兩位侯爺定罪。兩位侯爺所犯,可是……天大的罪過。」

因為不能直接說「謀反」、「弒君」等字眼,高鳳只能用「天大的罪過」代指張氏兄弟的過錯。

張太後不悅地道:「自從沈之厚以地方督撫之身進入中樞,朝廷出了多少亂子劉瑾被拿下倒不是什么壞事,但他慫恿皇兒御駕親征,又數次針對兩位國舅該怎么說現在沈之厚在朝中大肆清除異己,連哀家的親弟弟都下獄,豈能任由他胡作非為」

「娘娘,可是兩位侯爺要獲得自由,非得……」高鳳還想爭論。

張太後一抬手:「高公公的苦心,哀家能理解,其實哀家也想讓建昌侯早些脫離牢獄之災,不過現在還沒到這個份兒上,哀家尚有辦法可想,你先去傳信吧!」

……

……

高鳳根本沒辦法把張太後的懿旨送到朱厚照跟前,因為他連豹房都進不去。

不過他還是通過層層賄賂,想方設法把懿旨交到小擰子手上。等完成這一切,他感覺一身輕松,坐上馬車回到皇宮,等不緊不慢趕到司禮監衙門,才知張苑一直在找他。

「張公公,您找在下」

高鳳的年歲和資歷,要比張苑高上許多,不過因為彼此身份和地位的差別,高鳳見到張苑只能畢恭畢敬行禮。

張苑坐在那兒,手里捧著茶杯,瞟了高鳳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高公公,咱家讓你辦的差事,你可有完成啊」

「完成了,完成了。」

高鳳忙不迭回道,「諭旨已分別送到壽寧侯和建昌侯……哦不,是兩位國舅爺那里,他們已知道陛下貶斥他們為民的事情。」

張苑突然變色,喝問道:「既已完成,為何不早些回來跟咱家復命」

高鳳有些手足無措,訥訥地道:「張公公請見諒,您也知道,在下本是奉太後懿旨出來做事,您說過可以在完成您交托的任務後,先回去跟太後娘娘復命,所以……」

張苑冷笑不已:「你回宮跟太後娘娘復命自無不可,但覲見完畢又作何去了明明可以順道過來跟咱家知會一聲,卻故意躲得遠遠的,存何居心啊哼,你以為你領的差事是咱家交托的嗎不,是陛下給的!你說是陛下的差事重要,還是太後的差事重要」

高鳳低著頭,不敢為自己辯解,他在宮中多年,什么情況沒見過自然明白掌權太監從來不會跟下屬講道理,他們的話就是最大的真理。

張苑道:「好了,扣你一個月薪俸,小懲大誡,若是再犯的話,咱家不會包庇,直接將你的過失奏稟陛下知曉。」

「多謝張公公開恩。」

高鳳心里很不爽,自己堂堂席秉筆,一個月的俸祿這么莫名其妙被人扣掉不說,還要著臉謝對方,最重要的是周邊還有一群太監圍觀,面子丟大了。當然,他明白張苑這是故意拿他開刀,有殺一儆百的意思。

張苑稍微氣消了一些,道:「你的差事既然完成,想必見到牢里那位爺了吧他的境況如何」

高鳳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不知道這問題是張苑問的,還是朱厚照想知道的。

就這么遲疑一下,張苑已勃然動怒,大喝道:「問你話,為何不答」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高鳳搖頭道,「二國舅境況凄慘,如今天寒地凍,牢房里潮氣又重,他卻穿得單薄,身子骨有些吃不消。」

張苑點了點頭:「你回稟太後之後,不知她是怎么說的」

高鳳心道:「太後娘娘的意思,也能隨便告訴你一個奴才你還直呼太後娘娘為她,一點兒尊敬的意思都沒有,怎么你這奴才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高鳳卻不敢表露出來,低著頭說道:「太後娘娘知道二國舅的情況,很是體恤,卻又知是陛下的意思,沒有多說,只是讓在下去豹房送了一份懿旨,有勸說陛下寬恕,讓二國舅早些回府之意。」

張苑聞言嘀咕了幾句,最後道:「除此之外,太後就沒問別的你沒有跟太後提出請沈大人出面斡旋」

高鳳一怔,問道:「張公公,您……」

「問你話,直接回答。」張苑中氣十足。

高鳳心想:「不會是太後娘娘跟前有他收買的細作吧怎么什么事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有。」

高鳳不敢有絲毫隱瞞,據實以陳,「在下的確在太後娘娘面前提及此事,不過太後娘娘……沒有應允,太後娘娘說斷不至於屈尊紆貴,向沈大人一介臣子求助。」

張苑點了點頭,似乎對高鳳的回答很滿意,道:「你記住了,這件事不得外泄,連咱家問你話的話也要保密。」

高鳳看了看在場幾名太監,似乎在說,我能保證不說,但他們可以做到嗎

張苑卻像根本沒思慮到高鳳的擔憂,因為他現在已掌握了司禮監,整個內宮體系只有一兩個敢跳出來跟他叫板,也就是小擰子加個張永。

張苑起身,道:「你在外辛苦了,估計這會兒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吧」

「不累,不累。」

高鳳連忙擺手。

張苑笑了笑,說道:「累便直說,咱家不是不體諒你,要是不累的話,現在正好有奏疏需要人朱批,你只需按照內閣上奏朱批便可,不過用印之事等咱家回來後再說……你先跟李興一起做事,咱家先出宮去一趟。」

「啊!」

高鳳這才知道張苑根本不是體諒他的辛苦,而是換個方式差遣他繼續做事。

張苑伸了個懶腰,擦擦有些模糊的眼睛,隨口道:「咱家一直等你回稟,然後把情況向陛下稟報……若非你不識相,先去見過太後,然後又出宮一趟,咱家何至於等到現在幫咱家做點兒事難道就累了你」

「李公公,這里就交給你了。」

張苑最後的話卻是對另一位司禮監秉筆太監李興說的。

此時李興已經跟張苑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成為了張苑豢養的一條狗。

因為李興「識相」,以至於高鳳在司禮監中席秉筆太監的身份嚴重動搖,張苑作為內相,安排工作從來都是看人的,總讓高鳳去做一些跑腿的差事,批閱奏疏這種事卻讓李興來做主,高鳳只是在旁輔助。

高鳳心有不甘,但只能認命,心想:「就算有太後娘娘撐腰,依然無法撼動張苑的地位,誰讓他嫉妒我呢」

……

……

無論是高鳳,又或者李興,能力都相對平庸,就算張苑和張永也只能說差強人意。

這一屆司禮監太監質量參差不齊,不過總算比戴義在時好一些,年歲相對年輕,更富有朝氣,再加上沈溪在朝中強勢崛起,司禮監的權限一再被壓縮,如此一來他們能力有高低之分也沒有太大影響。

張苑對於繁瑣的朝事並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