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〇八章 傲慢與偏見(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11 字 2021-01-18

到正月下旬,中原平叛戰事如火如荼進行。

江彬和許泰都是邊軍將官出身,曾經許泰的地位比江彬高,但在到了京城後地位恰好反過來,這會兒許泰完全聽從江彬號令。

二人為了體現出各自的價值,竭盡全力表現自己的能力,在調兵作戰上絲毫也不敢打馬虎眼。

許泰不善軍略,江彬更缺少軍事修養和實戰經驗,這次他們的對手是訓練有素、戰斗力爆棚的叛軍,就算統御力很高的胡璉都需要退守,伺機而動。

許泰不知深淺,帶著精兵強將自紫荊關入關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快南下,試圖解除叛軍對北直隸的威脅。

「……這個許泰,看他人模狗樣,倒是個治軍能手,以他的上奏看,短短幾日便已領兵深入叛軍活動區域,估摸接下來兩天就會跟叛軍交戰,沈大人,您可要當心點,最好想辦法殺殺他的威風……」

張苑本來不願時常到沈溪這里來煩擾,但因朱厚照近來對於平叛事宜很關心,而張苑能得到的情報不多,只能前來請教沈溪,讓沈溪給他想一些「對策」,如此到皇帝面前才好交差。

此時沈溪正在兵部衙門,不過不是來處理事務,僅僅只是例行公事走一趟,即便如此還是被張苑給撞上,或者說是被張苑找到。

沈溪道:「許泰領兵,到底是為朝廷打仗,他若敗了,賊軍士氣會有很大提升,一旦得到官軍的武器裝備,必然迅展壯大,到時怕是京畿之地都會有危險……你身為司禮監掌印,總該知道基本的分寸吧」

張苑笑道:「這不京城有沈大人您坐鎮若叛軍殺來,正好您就有用武之地了……」

這樣的恭維並不會讓沈溪覺得有多中聽,在造船的事情上張苑自作主張,張苑自己不說,沈溪也懶得提,因為他知道張苑不可能心甘情願完全聽從他吩咐行事。

張苑又笑呵呵地說道:「要不這樣,沈大人下令讓胡巡撫調兵跟許泰配合,伺機擺許泰一道,讓許泰自己跟賊軍糾纏,到時不需他失敗,只需遭遇一些挫折,這樣姓江的在陛下面前再無顏面。」

沈溪直接回絕:「不可能。」

「你想怎樣」

張苑有些著急了,「許泰已領兵到中原,看他的架勢消滅叛軍並非難事,他手上可是邊軍中精銳,對付韃子或許有所不足,但應付幾個毛賊總該綽綽有余吧」

沈溪道:「他能把這場仗打成什么樣子,那是他的造化,至少我作為兵部尚書,不會做出危害大明利益之事。另外,許泰此人很自負,眼高手低,領兵未必能取得什么成就,張公公還是等結果為好。」

張苑歪著嘴道:「希望如此,不過咱家倒以為他必勝無疑,若想他失敗必須要做點背後文章,整個京城只有沈大人你才有能力算計他……算了,算了,就當咱家沒說,咱家還有事情跟你商議……」

……

……

張苑見過沈溪之後,馬上去豹房面聖。

這會兒已快到黃昏,張苑也是加緊腳步才趕著朱厚照去吃喝玩樂前見到人。

張苑將從沈溪那里聽來的分析,專門挑那些皇帝愛聽的說。

果不其然,朱厚照聽完後滿意點頭:「以朕想來,許泰還是有本事的,當初宣府時,那么多將領就屬他英氣勃勃,討人喜歡。」

張苑暗忖:「英氣跟能力可以劃等號嗎別只是個空有架勢的面瓜。」

朱厚照道:「沈先生那邊可有吩咐比如說他對戰局的分析」

因為皇帝是第一次繞過沈溪,以自己親近的人領兵打仗,雖然只是打農民軍,沒什么難度,但朱厚照仍舊很在意過程和細節,這次張苑去見沈溪也是出自他的授意。

朱厚照不想吃癟,所以想知道沈溪對許泰領兵如何看待,或者說朱厚照希望得到沈溪對他身邊親信將領的肯定。

張苑道:「沈大人聽說許副總兵的行軍進度後非常滿意,說此人是可造之材,但對用兵細節卻沒多說,大概意思是先等結果,早做評價的話有可能會出現偏差。」

「對對對。」

朱厚照笑著說道,「打仗最重要的便是結果,過程再好有什么用看看沈先生領兵,每次過程都驚心動魄,狼狽不說還都身處絕境,但都絕處逢生,逢凶化吉,最後贏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這才是教科書似的作戰,沈先生簡直堪稱戰神!」

張苑心里又在想:「陛下對我那大侄子的評價很高啊……還戰神呢,現在只是中原之地區區幾個毛賊,他便龜縮在京城,不肯出去領兵作戰,他這是怕一世英名喪在這些毛賊手上吧」

朱厚照道:「許泰那邊有何上奏」

張苑道:「回陛下,還是昨日跟陛下說的那些,谷公公上奏說最多兩日,便可跟賊軍先鋒交上手,若一戰得勝的話,賊軍只能向南潰逃,再也無力窺伺京畿之地。」

因為朱厚照對這次戰事非常重視,加上他不想文官帶兵,單純只突顯許泰領兵的能力,表明他用人的眼光,所以只是派了重量級的太監谷大用前去監軍,雖然谷大用在軍事上未必有多高的造詣,但因常年在外監軍,對於軍中事務門清,有什么消息也能及時傳送京城為皇帝所知。

朱厚照滿意點頭:「這是對韃靼之戰結束後,第一場像樣的戰事,以朕的名義給許泰去信,讓他打好這場仗,如果敵人太多的話不必硬拼,見機行事,最好像沈先生那樣誘敵深入,再聚而殲之……總歸第一場仗旗開得勝最重要!」

「是,陛下。」張苑恭敬行禮。

朱厚照又像是記起什么來,道:「對了,讓江彬從邊軍中挑選部分精銳,隨時為朕所用。」

張苑好奇地問道:「陛下,讓江大人整頓人馬,可是您要御駕親征」

「朕可沒那心情……只是豹房太悶了,眼看開春,藉田禮畢就可以出去狩獵了!」朱厚照笑著說道,「把人馬准備好,朕隨時出去都有人聽用。再者,朕親自操練的兵馬,總歸比錦衣衛這樣的老爺兵強!」

……

……

朱厚照愈對親信人馬重視,甚至連貼身侍衛都要親自栽培,錦衣衛這樣的嫡系都成為不可信任的存在。

張苑出豹房後,根本不打算將朱厚照的話轉告給江彬,他不覺得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朱厚照帶人去內院繼續吃喝玩樂,而張苑則准備回自家府宅休息,當天他還算比較忙碌,要在皇宮、豹房和兵部衙門之間奔波,還要費盡心思琢磨軍情和應付皇帝質詢。

他從豹房出來,沒等上馬車,就見江彬帶著兩隊侍衛過來。

張苑本想直接鑽進馬車,不跟江彬打招呼,所以有意加快了腳步,卻未料江彬早一步看到他,策馬過來,向他行禮問候:「張公公安好」

張苑側目一看,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咱家以為是誰,原來是江大人……江大人最近作何不在豹房伺候陛下」

江彬並未從馬上下來,態度極為傲慢:「本將正在幫陛下練兵。」

「嘖嘖,真有本事啊,江大人練兵難道下一步要去前線打仗那先預祝你旗開得勝。」張苑用陰陽怪氣的腔調說道。

江邊聽了卻很受用,笑著說道:「先謝過張公公吉言,本將一定盡心竭力!」

說完,江彬沒下馬,繼續策馬往豹房門口奔去,到門前勒住馬韁,然後從馬背上跳下,直到進門都未再正眼打量張苑。

這又讓張苑生氣了:「這狗東西,說你胖還喘上了陛下真會派他領兵」

……

……

小擰子私宅,兩名太監正在對話。

張永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手下已查到,江彬正帶著一群以前他統領過的士兵,於南海子訓練火器,以前錦衣衛可不練這些,都是神機營在操練,接下來很可能江彬會把這群使用火器的士兵帶到豹房保護陛下。」

小擰子皺眉:「沒人指點,他也敢隨便訓練」

張永嘆道:「過去幾年,軍中上下對火器其實已不陌生,只是廠衛不太常用,這次陛下不練錦衣衛和御林軍,卻直接訓練那些從邊軍抽調來的將士,明顯有以這些人取代宮廷侍衛的意思。」

「哼哼!」

小擰子冷哼著,心里很不甘心。

張永再道:「聽說兵部那邊未有任何表示,也就是說沈大人即便知曉對此也持默許的態度,畢竟這是來自陛下的吩咐,他不好反對。另外就是查到江彬從西山找了些樂戶出身的女子,正准備送到京城來,敬獻給陛下。」

小擰子道:「陛下已明令禁止向豹房送女人,甚至於還當面對沈大人做過承諾,如此江彬還敢亂來」

張永搖頭:「至於是出自陛下授意還是其自作主張,無從查知,不過現在看來,就算江彬亂來也有陛下撐腰……沈大人如今好像深諳明哲保身之道,沒跟陛下計較太多,到時候出了事,只要不驚擾到他,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