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四章 知情識趣(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253 字 2021-01-18

有關張苑面聖,跟朱厚照提出及早定下南京守備太監人選,並被朱厚照賜予委命權限之事,很快便為宮外的謝遷知曉。

謝遷很惱火,本來他可以跟張苑好說好商量,但張苑明顯對他這個內閣首輔不屑一顧,直接導致現在的對立。

楊廷和來見謝遷時,把問題說得非常嚴重,懷疑張苑這是要把持朝政,有以前劉瑾擅權的傾向。至於楊廷和為何會有如此看法,謝遷理解為現在張苑做事已完全不受內閣控制。

而謝遷更擔心的是內閣會再一次淪為閹黨的附庸,只起到顧問作用,無法左右皇帝的決定。

「如果繼續這么下去,只怕另一個閹黨勢力很快便會成長起來。」楊廷和說話時望著謝遷,很希望謝遷能夠給出對策,讓問題可以解決。

謝遷面色謹慎:「魏彬以前乃是閹黨核心人物,只因沈之厚婦人之仁,沒讓陛下懲罰閹黨余孽,才有今日之事發生……看來此事不得不告知他,由他出面解決問題。」

「謝老……」

楊廷和對於謝遷的解決方案很不滿意,因為這明擺著是要讓沈溪給朱厚照上奏,駁回張苑的建議。

謝遷一抬手,打斷楊廷和要說的話,「面聖早就證明行不通……難道說你有更好的辦法」

最後謝遷看向楊廷和,目光意味深長……你有好的建議我會聽從,但若是沒有最好別開腔。

楊廷和在謝遷壓力下,只能無奈一嘆:「其實可以跟張永張公公,還有擰公公等人好好商議一下,若陛下能在近日舉行朝議的話……」

對於楊廷和的話,謝遷自然不滿意,他讓楊廷和別多廢話,對方卻依然堅持要跟張永合作,於謝遷看來張永的權勢根本就無法跟站在權力頂端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相比,如此只會做無用功。

「還是先看看之厚如何說吧。」謝遷道,「畢竟現在與此關系最緊密的人就是他,陛下給張苑權限,不也是因為他很快就要到江南打倭寇有關指不定這件事有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楊廷和眼前一亮,問道:「謝閣老以為,這一切是沈之厚在背後搞鬼他出征前,張苑多次到沈府傳旨,兩人倒是走得很近……」

謝遷道:「無端揣測沒什么意義,把消息帶給他,這件事我等暫且就不過問了,介夫,你也適當收手吧。」

聽謝遷這么一說,楊廷和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被謝遷規勸一般,馬上想到可能跟自己之前隱瞞消息獲取渠道有關。

最後楊廷和只能點頭應允,但其實他很不甘心,想通過自己的方式進行干涉,不至於讓南京局勢完全失控。

……

……

謝遷在給沈溪寫信之前,沈溪已知道事情始末,還清楚了張永和小擰子要推舉馬永成出任南京守備太監。

給沈溪寫信的人不少,連張苑似乎也很尊重沈溪的意見,專門派人到軍中告知,說已找人協助沈溪在江南處理造船和平亂之事,他會在京城全力協助雲雲,目的自然是穩住沈溪,不讓沈溪干涉他的計劃。

馬永成和張永也都暗中給沈溪寫信,將謀劃南京守備太監職位之事告知,想要爭取沈溪的支持……誰都知道沈溪在正德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一句話可以改變很多事,就連張苑也要服軟。

謝遷發出信函,兩天內便由快馬將密信送到沈溪手中,此時朝廷依然沒有發出委任魏彬為南京守備太監的公文。

沈溪本在中軍帳跟唐寅、胡璉商議軍情,馬九進來將信函送到沈溪手中。

胡璉識相地行禮告辭,馬九陪同胡璉離開,本來唐寅也要走卻被沈溪留下,此時沈溪已用最快速度將信函看過。

「伯虎兄,這是謝閣老從京城的來信,你看看。」

沈溪沒有隱瞞唐寅,把謝遷的信件直接交到唐寅手里,唐寅拿著信有些無所適從。

就算他不知信函內容,也明白這跟核心權力層的博弈有關,他想了想,又一次跟沈溪求證,確定沈溪真的讓他看信後,才聚精會神將謝遷的信件看過,等知道關系到南京守備太監,以及南京兵部尚書等職務的任命,涉及南京權力構架後,感覺干系重大,將信函交還沈溪,神色間顯得異常拘謹。

沈溪問道:「伯虎兄怎么看」

沈溪問得很直接,唐寅遲疑很久後才問道:「沈尚書為何要聽在下的意見在下……沒資格參與這種事的討論。」

沈溪笑了笑:「朝廷許多事都不是秘密,司禮監如今依靠陛下的信任,在朝中地位穩居內閣之上,如今連朝廷人事安排,內閣都沒辦法發表意見了。」

唐寅道:「不是應該由吏部來決策嗎沈尚書說這話,是以領兵在外的將領還是吏部尚書的身份」

唐寅這個問題讓沈溪覺得好笑,因為唐寅是一本正經問出來的,表情異常嚴肅,但其實這種問題根本不需回答,無論沈溪是什么身份,都脫不開沈溪乃是皇帝最信任大臣這層關系,謝遷給沈溪寫信告知,更像是謝遷實在是拿張苑沒轍了,才想到讓沈溪出面解決問題。

「有區別嗎」沈溪問道。

唐寅琢磨一下,最後搖搖頭:「區別的確不大,不過謝閣老這封信,意味深長……京城的事什么時候輪到領兵在外的大臣處理了謝閣老這不是為難人嗎」

沈溪笑道:「以前我在朝中做那么多的事,哪一件不是為難人在陛下或者謝閣老心目中,他們要辦什么事,不需要考慮是否合適,只需要考慮對其是否有利……或許我這么說不合適,但伯虎兄不妨試想,上級讓下級做事,需要考慮時間地點和方式方法嗎呵呵……」

唐寅問道:「那按沈尚書本心,其實不想為此事出頭吧」

沈溪點了點頭:「我領兵在外,什么守備太監和高層人事安排,理應交給京城那些官員來做,若謝閣老對張苑有何不滿,大可上奏,或許他覺得司禮監會壓下他的奏疏,所以選擇不上奏疏,回頭卻給我出難題,就是想讓我出面,進而把矛盾轉嫁到我頭上。我若不從,便是不給他面子,但若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卻是給自己找麻煩。」

唐寅苦笑:「當官可真不容易,謝閣老本是親和之人,卻……在很多事上不近人情。」

沈溪道:「伯虎兄還沒說你的意見呢。」

唐寅無奈道:「既然沈尚書已有定計,在下說什么都是徒勞,但以在下想來,直接跟謝閣老交惡並非好事,不如順著謝閣老的意思上一道奏疏,至少讓陛下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利益糾葛,讓陛下知道司禮監一幫人各懷鬼胎。」

「嗯。」沈溪點頭,「本來我不想干涉此事,但聽伯虎兄你這一說,看來非理會不可了。」

唐寅頓時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沈……沈尚書,你……你可別以為……咳咳,我只是隨便說說……」

唐寅本來覺得沈溪一定不會上這樣的奏本,不過隨便抒發一下心中想法,卻未料沈溪對他的意見好像很看重,又或者想找他作坡下驢。當確定沈溪會聽從他的意見後,唐寅不由緊張起來。

沈溪笑道:「伯虎兄不必太往心里去,跟陛下上奏沒什么,舉手之勞有那么多講究嗎就算有人覺得不妥,或者陛下覺得我多管閑事,不也是要等以後回到京城後才能體現我不給謝閣老面子,他不會讓我好過……為了當官容易點,就必須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就當哄著謝閣老吧。」

沈溪這番話對謝遷多少有些不尊重,唐寅聽到後很別扭,但仔細想過後,卻覺得沈溪說的話在理,當官確實要做很多違背心意的事情。

連位極人臣的沈溪都要做很多違心事,那他前半生遭遇的那些不如意,便不值一提。

「需要在下作何」

唐寅主動請纓,想為沈溪分擔煩惱。

沈溪搖頭:「伯虎兄能為我出謀劃策,我已感激不盡,既然此事會在這兩天落實,我要馬上寫信給謝閣老,同時去奏疏往京城,讓陛下知道江南之事始末!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若是能到江南,親眼看看南京目前的情況,或許上奏更有說服力。現在……不過是順謝閣老之意,做個知情識趣的後生罷了。」

……

……

沈溪在用實際行動向唐寅演示如何做一個隨波逐流的官員。

不過沈溪跟謝遷的矛盾近乎是公開的,如果沈溪真的這般知情識趣的話,也不至於跟謝遷鬧到如此地步,唐寅並沒有覺得沈溪這是在向謝遷服軟。

無論如何,沈溪的上奏還是起了作用。

因為沈溪是以密奏的方式上報朱厚照,可以不經司禮監,張苑得知此事後非常惱火,安排魏彬到南京任守備太監之事尚未落實,沈溪就著著實實擺了他一道,這還是他給沈溪去信說明情況的前提下,覺得沈溪是在背後玩陰的。

就在他想直接把事定下,讓魏彬早一步動身前往南京,把生米煮成熟飯時,朱厚照傳他去乾清宮見面的御旨已傳達下來。

前來傳旨之人,正是在這件事上跟他唱反調的小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