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四章 政策和對策(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817 字 2021-01-18

「豈有此理!」

張苑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將在場眾人嚇了一大跳,只聽他氣呼呼地道,「豎子膽敢公然謀逆造反,其罪當誅!」

張苑的話沒得到多少認同,畢竟涉及的對象是一位藩王,在場的人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

一旁的張永面色漆黑,嗆聲道:「寧王謀逆,陛下御駕親征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不過怎到現在還沒定下出征日期?持續下去三軍將士戰意必會有所動搖……為今之計是趕緊上奏陛下,先下手為強,早一步出兵平叛,而不是在這里商議瑣碎的、芝麻綠豆大的事情……有何可商議的?」

眼看張永跟張苑針鋒相對,徐俌暗自琢磨開了:「兩位張公公都在司禮監任職,一個跟在陛下身邊,一個則被派來南京執掌地方軍政大權,地位都不低……看這架勢,他們想通過此番平叛之事來競逐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

徐俌笑著問道:「不知陛下如今持何態度?」

張苑本來要跟張永難,聞言不由斜著看了徐俌一眼:「陛下的態度就是盡快出兵,但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要准備充分才能啟程……不然陛下派咱家來作何?跟你們言笑的嗎?」

南京兵部左侍郎王倬趕緊道:「幾位大人請息怒,陛下有意出兵,我等當安排妥當後再行上奏,請旨陛下,定下具體出兵日期即可,何須爭執?不如我等聯名上奏陛下,請陛下兵南昌府!」

王倬作為南京兵部侍郎本來擁有一定話語權,但在眼前這幫大佬面前,他說的話相當於是放屁,沒人理會。

江彬用陰陽怪氣的腔調說道:「陛下的意思,無論如何都要籌集十萬大軍,再加上二百條船只,還有維持十萬兵馬半年所需糧草輜重,如此才能破敵……這些你們都准備好了么?敢輕言說出兵之事?」

徐俌用詫異的目光望向江彬:「十萬兵馬不難准備,可二百條船從何而來?還有半年糧草……」

話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徐俌畢竟常年不在皇帝身邊,對於朱厚照的性格不太了解,只是靠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進行揣摩,現在終於明白了一些。

「這小皇帝根本就是個好逸惡勞的昏君,什么情況都不了解,連前線開戰的消息都是通過道聽途說,壓根兒就沒派人去確認過,身前任用全都是佞臣,全無作戰經驗,如此還敢御駕親征……這種必勝的戰事還能打上半年不成?」

聽到涉及糧草輜重,南京戶部尚書王佐趕緊站出來。

「幾位,秋糧剛剛入庫,大批糧食已調運北上,供應北京和九邊所需。因之前未曾傳出要跟逆王開戰的消息,所以南京府庫糧草供應不足,根本就沒法支撐十萬大軍半年用度……若臨時征調的話,需要一定時間。望諸位能多多體諒。」

江彬瞪著王佐道:「我體諒你,誰來體諒我?這是陛下的意思,要叫苦,你去跟陛下提!」

王佐很惱火,本來他就看不起粗鄙的武夫,更別說江彬這樣出身邊塞卻無戰功、全靠媚上才獲得提升的佞臣,只是因為當著太多人的面他才沒作,不然早就跟江彬頂撞起來了。

張苑呷了一口茶,顯得漫不經意,嘴上道:「陛下說准備半年糧草就半年,一粒米一顆豆一把草都不能少……沒有半年糧草,打什么仗?陛下問起來誰能擔待?」

這些人中徐俌算是最無語的那個,臉上露出苦色,好似在說,你們不談具體出兵戰略,卻揪著糧草問題在這里爭……

有什么好爭的?

就算糧草不足,可以邊打仗邊補充,湖廣和南直隸都是著名的產糧地,送到江西也沒多遠,根本就不用擔心軍中會缺糧!

他沒有摻和爭論的意思,作為中山王徐達的後裔,魏國公之位在勛臣中名列前茅,從不用擔心子孫後代的前途問題,人生基本已到無欲無求的地步,跟眼前這幫人沒有直接利益沖突,自然看得開。

張永突然喝道:「不就是半年糧草么?南京府庫不足,那就從江南各府縣糧倉調撥,總歸可以補齊全……出兵耽擱不得,人馬既已准備齊全,卻讓三軍待在南京不動彈,是何道理?」

張苑冷笑不已:「張公公,你好大的官威啊!」

這話更多是在嘲弄,但此時張永並不在乎,梗著脖子道:「這幾年咱家就沒安生的時候,南征北戰走了不少地方,承蒙陛下庇佑,從來沒吃過敗仗……咱家看明白一件事,戰機稍縱即逝,寧王既已作亂,直接威脅應天府的安全,我等理應為陛下分憂,果斷出兵才是。」

張苑道:「切,就好像只有你才會替陛下分憂,其他人都屍位素餐一樣。」

張永道:「那你倒是趕緊請旨陛下出兵啊!」

「好你個張永,這話是幾個意思?」

張苑霍然站起,怒視張永,「咱家是陛下指定來跟你們打招呼的,算是上差,你們幾個算什么玩意兒?不過是為陛下打理地方事務的小人物罷了,怎敢跟咱家瞪眼?信不信咱家回去到陛下跟前參你們一本?」

張永渾不在意:「你倒是去告狀啊!就怕你不敢!」

不知不覺間張苑和張永起了沖突,張苑當即脫下鞋子准備跟張永「拼命」,旁邊的人一看情況不對,趕緊上前拉架。

張永挑事在先,此時卻黑著臉不多言,而那邊張苑被人阻攔,罵罵咧咧,拿著鞋在空中搖晃個不停,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徐俌一看這情況便知道這次會議不會有什么結果,他正要上前說幾句,卻被心腹幕僚徐程暗中拉了一把。

徐俌回過頭,徐程沖著他使了個眼色,大概意思是不讓他參與到二張的矛盾中去。

一直到張苑被架開,張永坐回去後,大廳才安靜下來。

張苑不耐煩地道:「陛下交待的糧草輜重數量,趕緊去准備妥當,下次來的時候別說還沒齊全……給你們兩天時間,准備不妥便以軍法處置!」

說完,張苑徑直往門口去了。

王佐疾步跟上:「張公公,兩天時間如何准備這么多糧草?」

張苑道:「咱家管不了那么多,這是陛下交待,你們不完成就是違抗聖諭,等著陛下降罪處罰吧!話已帶到,江統領你怎還不走?」

……

……

一場會議以不歡而散告終,張苑和江彬離開後,王佐和王倬等人相繼離府。

最後中山王府正堂只剩下張永和徐俌。

徐俌儼然是個和事佬:「張公公你也是,明知張苑不好惹,就不該跟他辯駁,不如暗地里跟陛下進一道奏本。」

張永氣憤地道:「張苑不過是仗著曾為東宮太監,屁本事都沒有,胸無點墨,這種人也能執掌司禮監?陛下領兵卻讓這種昏聵之人在旁出謀獻策,此戰若有個什么意外,誰能承擔責任?」

徐俌嘆道:「誰叫張苑深得陛下信任呢?不過聽說其在宣府時,他因錯而被配去為先皇守皇陵……」

「嗯!?」張永本來很生氣,聽到此話後不由斜看徐俌一眼,立即明白對方所指。

徐俌繼續道:「張苑不知兵,陛下卻讓他來負責統籌全局,當然會漏洞百出,初期張苑可以把責任推給我等,陛下可能會降旨問責,但長久下來難道陛下不知他無能?若前線軍情有變……呵呵,陛下不拿他開刀都說不過去吧?」

徐俌故意把張苑說成對立面,仿佛完全站在張永一邊,評價起張苑來言語間非常不客氣。

張永頓時沉默下來,開始認真琢磨徐俌說的事。

徐俌繼續推波助瀾:「陛下只是派他來跟我們接洽,並非說由他總領一切,他所言也未必就是陛下的意思,老夫看完全就是為邀功……難道陛下親口說過需要准備半年糧草才能起行?恐怕在陛下看來,越快取勝越好吧?」

張永道:「可問題是我們真的要籌備那么多糧草輜重么?」

徐俌擺擺手,笑著說道:「張公公怎么還不明白情況?其實很多事應該能琢磨過來才對……陛下求勝心切,絕對不願意在南京多耽擱,而且最後征集來的糧草是真正變成軍糧,還是成為江彬和張苑口袋里的銀子,很難說清楚……他們完全不把寧王兵馬放在眼里吧?」

張永和徐俌對視一眼,雙方眼神交流,很快達成某種默契。

徐俌道:「這幾天我們按兵不動,自會有人動,他們一動就會出差錯,只要陛下不問,那這場戰事是否生其實沒什么。取得功勞未必算到我們頭上,若摻和進去有了過錯一定會往我們身上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何必主動往上湊呢?」

張永認真想了想,點頭不迭:「也是,陛下直接過問的人是張苑和江彬,只要我們虛以委蛇,他們能把我們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