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八章 君臣重逢(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069 字 2021-01-18

錢寧心道:「我上奏中,對地方官員貪墨以及那些與國同休的勛貴跟倭寇海盜私通之事說得最多,尤其涉及控告魏國公的內容……陛下只說我勞苦功高,卻不去懲罰那些人,算是對我的信任?」

錢寧腹誹不已,臉上卻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模樣,重新跪下,磕頭不迭:「臣必當竭盡所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誰用你赴湯蹈火?要不是沈尚書替你美言兩句,你以為朕會用你?」

或許朱厚照太過心煩氣躁,在錢寧面前索性直話直說,一點兒敷衍的意思都沒有。

錢寧沒料到,剛才朱厚照剛才還和顏悅色說話,表現出對他的器重,轉眼間就拿出冷臉,甚至有問罪之意。

但聽朱厚照繼續質問:「你到江南一年多時間,朕本來指望你好好協助沈尚書平定倭寇,結果你卻揪著江南官場一幫人的小辮子不放,不斷上報,說他們作奸犯科,罪不可赦……你說,那是你應該查的事情嗎?」

錢寧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回答。

朱厚照繼續道:「當時你調查到江南有人跟倭寇私通,可能危及朝廷安穩,朕考慮到事關重大,才委派你前去,但其實你根本就是無所作為,所查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拿不出人證物證來……難怪頻頻有人跟朕告狀,說你在地方敲詐勒索,還打著朕的旗號行事……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錢寧越聽越不對勁,磕頭如搗蒜:「陛下明察,臣絕對沒做過此等事。」

朱厚照甩甩手,不耐煩地道:「你做沒做過,自己心里清楚,朕現在不想跟你過多計較……既然你能幫到沈尚書忙,現在也回到朕身邊來了,那就繼續把錦衣衛的差事做好,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這下錢寧不敢再為自己表功,額頭貼在地上,畢恭畢敬地道:「多謝陛下開恩,臣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厚照點頭:「下去吧。把張永叫來……」

……

……

錢寧本以為面聖後人生會出現重大轉機,一旦正德皇帝恢復對他的寵信,那他將再次成為朝中一股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

但等覲見過後,他才現自己失勢了,哪怕現在依然是錦衣衛指揮使,還有機會面聖,卻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可以跟皇帝同進同出,甚至同榻共寢……如今君臣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鴻溝,幾乎不可逾越。

「看來只能指望沈大人幫忙了。」

錢寧最善於巴結人,他跟江彬不同,對權貴素來敬畏,甘受當權者差遣。

以前對劉瑾,後來對張苑,現在對沈溪,他的態度基本一致,相對而言他還更怕沈溪一些,因為劉瑾和張苑是佞臣,在朝中幾乎是以反派角色出現,很難得到認同;沈溪卻不同,他履歷豐富,素有賢名,廣受士林推崇,誰權勢更大他能分辨得很清楚。

當晚沈溪抵達臨清州,錢寧奉命前出十里地迎接。

沈溪從6路而來,錢寧帶著錦衣衛,恭候在路旁。

見到馬隊靠近,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主動為沈溪牽馬,然後抬頭恭敬地道:「大人,陛下派卑職前來迎接……陛下已在城里恭候多時。」

沈溪沒有下馬,直接問道:「陛下出城來了嗎?」

錢寧笑道:「陛下並未出城,於行在恭候大駕。對了,沈大人,您這一路風塵仆仆,太過辛苦,是否需要卑職去為您安排食宿,等吃飽喝足,洗漱一番,再去見駕?」

為巴結沈溪,錢寧現在是無所不用其極,反正以前伺候人伺候慣了,知道怎么打下手,更明白如何曲意逢迎。

沈溪道:「此等事不勞錢指揮使費心。」

「哪里哪里,您有事盡管吩咐。」錢寧表現得非常熱情。

不過錢寧明白官場逢迎技巧,懂得進退,不會死揪著事情不放,送沈溪過運河後,腦子里閃現諸多念頭。

「沈大人跟旁人不同,他自己就家財萬貫,錢財對他來說就是浮雲,對於古玩珍藏也沒什么興趣,倒是血氣方剛……嗯,應該對女人有興趣,就像陛下一樣!以前對待義父,還有劉瑾等人,不能送女人,眼前這位卻是完完整整的男人啊……」

……

……

沈溪進了州城,馬上前往行在,覲見朱厚照。

到了大門口,正好碰上從里邊出來的張永,張永身後帶著幾名太監,笑盈盈地看著沈溪,似乎跟錢寧一般,也是出來迎接的。

張永上前,點頭哈腰:「沈大人一路辛苦。」

沈溪從馬背上下來,站穩後拱手:「久違了,張公公,你這是作何?」

張永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錢寧,這才對沈溪笑道:「陛下派咱家前來相迎,這不……陛下跟皇後正在里邊設宴,准備為沈大人接風洗塵么?」

「嗯!?」

沈溪不由皺眉。

皇帝招待賓客不稀奇,但拉著皇後一起出來招待賓客,明顯有違大明祖制,不過既然皇後沈亦兒是他的親妹妹,一切又顯得稀松尋常。

沈溪一伸手:「有勞張公公引路。」

……

……

沈溪跟朱厚照於行在後院見面。

說是行在,不過是臨時居所,朱厚照在所住環境上並沒有那么高的要求。作為皇帝,他只是熱衷玩樂之事,吃喝用度方面並沒有太過鋪張浪費,還有就是對女人出手比較大方。

「沈先生,您可算回來了。」

朱厚照見到沈溪後,熱情洋溢地打招呼,臉上容光煥,別提有多高興了。

沈溪上前行禮,正要說及賑災之事,朱厚照過來一把拉住沈溪的衣服,急切地道:「別的事咱先不說,正好朕跟皇後約好一起飲宴,先生適逢其會,請吧。」

沈溪道:「臣遠道前來,尚未休息,請陛下容臣將事情奏完後回去歇息。」

朱厚照笑道:「先生,您著什么急呢?就算休息,也不耽誤一起吃頓便飯,先生就算是給朕一個面子如何……朕都跟皇後說好了,若先生堅持離去的話,朕豈不是食言了?朕可不想當沒有信用的皇帝。」

說到最後,朱厚照語氣近乎哀求。

顯然在沈亦兒的問題上,朱厚照基本是沒什么好辦法,現在好不容易逮著沈溪回來的機會向皇後示好,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沈溪道:「那就等臣將救災之事稟奏一遍。」

朱厚照很為難,不過看出沈溪的堅持,只好點頭道:「那咱邊走邊說,朕不想讓皇後久等。」

沈溪點了點頭,跟朱厚照往內院行去,半途中沈溪跟朱厚照進言的內容,朱厚照基本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太留心。

一直到了後院快到擺宴之所,朱厚照突然想起什么來,問道:「先生此番南下歸來,可有帶什么禮物?」

沈溪皺眉:「禮物?」

朱厚照頷,鄭重其事地道:「是這樣的,朕希望給皇後送一份厚禮,這不,皇後的生日快到了,朕卻沒什么准備,所以想問先生討一件。」

沈溪沒好氣地道:「臣南下乃是為公事,哪里會想到帶什么禮物?」

朱厚照遺憾地道:「那真是挺對不起皇後的……朕很多時候都沒法做到讓她滿意,經常惹得她火……朕對先生的承諾沒有好好完成,心里非常慚愧……回去的路上,看看地方上有什么好東西,朕會精心為她准備一份。」

言語間,朱厚照體現出對沈亦兒濃濃的關心和愛意,但這話落在沈溪而中,卻覺得異常別扭。

有關朱厚照跟沈亦兒的情況,沈溪基本是了如指掌,很清楚現在朱厚照跟沈亦兒真實關系是怎么樣的。

「回頭再說吧。」

朱厚照說完後,突然意識到什么,尷尬地笑著道,「先生繼續說救災之事吧,朕聽著呢,若是錢糧不足,朕會酌情讓朝廷再行調撥……走吧,前面就到了!」

走過回廊轉角,前面出現一排大屋子,已能清晰看到屋內的燭火。朱厚照笑著指了指:「就在那兒,先生請。」

小擰子趕緊上前引路,一群提著燈籠的宮女前後左右照明,遠遠地便見到沈亦兒立在門前焦急等候。

「大哥!」

沈亦兒見到「娘家人」,不顧一切撲過來,抱著沈溪就是一通嚎啕大哭,那凄慘的景象讓朱厚照一陣膽寒,生怕沈溪會問罪於他,強行把沈亦兒給帶走。</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