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七章 左右為難(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499 字 2021-01-18

南京城,唐寅每天都在焦頭爛額中渡過。

這段時間,他很早便到兵部衙門,處理事情至深夜才回府,連妻兒都無心照顧。

這天下午,唐寅剛見過親軍十七衛的幾個指揮使,回來還沒歇一會兒,南京兵部主事白夏瞿來見,為他帶來京師的信函。

本來唐寅滿心希望這是沈溪的信,等打開一看,才知是兵部尚書王瓊的手書。

「可有沈尚書的信?」

唐寅甚至未細看信件內容,直接抬頭問白夏瞿。

白夏瞿搖搖頭:「沒有,要不派人去京師催催?」

唐寅面露失望之色,嘆道:「若有信的話,早就該來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擱了吧……不過是一封信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不打緊,但其實唐寅很在意,等仔細看過王瓊信函的內容,臉色越難看。

「不知王尚書有何指點?」白夏瞿目光熱切地問道。

唐寅擺擺手:「不過是對兵部下公文的補充,沒什么事,你先退下吧。」

白夏瞿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依言離開。

此時差不多已到黃昏時分,唐寅側頭看了看窗外略顯昏暗的天色,起身把辦公桌收拾好,沒有留下來繼續處理公文的興致。

「這一天天的,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唐寅拿著王瓊的信函,神色失落回家去了。

……

……

新城,有關出征佛郎機國及其海外領地的准備工作正在有條不紊進行。

劉序和胡嵩躍這對老搭檔以水軍提督的身份負責組建大明遠征軍,從江南招募十萬水性絕佳的青年,訓練搞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新城一片欣欣向榮,本來二人都著急回京城甚至回九邊,但現在看新城展迅,家人生活安定富足,生活比起北方強太多了,二人倒不著急走了,跟大多數將士一樣,都覺得新城這邊更有歸屬感,這畢竟是他們親手打造的城市,凝聚了他們太多的情感。

「軍師來信了。」

這一日白天的訓練剛剛結束,晚上胡嵩躍還准備帶人進行夜間拉練,劉序拿著封信走進城主府。

為了日常備戰,水軍提督衙門設在城主府後院,沈溪為他們從香料群島找來一群佛郎機冒險者作參謀,專門制定日常訓練計劃,包括6地和海上兩個部分。

因為漁業已經成為新城的又一大支柱產業,用陶瓷做的魚罐頭甚至遠銷到西北、西南等地,新兵們守在海邊,天天有魚肉吃,因此就算參軍前許多人有夜盲症,連續吃幾個月海魚下來什么症狀都沒了。

劉序的到來,讓胡嵩躍眼睛里增添幾分光彩,笑著道:「我懶得看了,你快說說,軍師說了什么?」

劉序道:「軍師的意思,讓我們按部就班訓練,適當派出海船,在近海海島布控,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胡嵩躍面帶失望之色:「就這么點兒消息?沈大人沒有吩咐?」

「唉!」

劉序跟著嘆了口氣,「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說沈大人不會負責此番出征事宜,陛下讓軍師統籌,等於說咱以後聽軍師調度便可。」

胡嵩躍和劉序臉上都帶著失落,顯然他們對唐寅沒那么信服,哪怕唐寅的確有本事,但萬事就怕比較,唐寅所有的成績都是跟著沈溪取得的,從來沒有單獨證明過自己,所以對於他的能力,這些追隨沈溪的將領都存疑。

胡嵩躍道:「近海布控作何?難道是……怕佛郎機人卷土重來?」

劉序道:「佛郎機人剛運了上百條船的貨物走,根本就無心跟我們交戰,前來運貨的船只都沒裝備火炮,護航的戰艦據說都停在距離海岸線百里外的地方,不敢越雷池一步,咱們這么做會不會引爭執?」

「管他的呢。」

胡嵩躍罵罵咧咧,「跟紅毛番人打仗不是一次兩次,現在他們有銀子,我們才跟他們做買賣,等哪天沒有了,說不得就會干他丫的……這年頭實力才是一切,適當亮亮拳頭或許有奇效!」

……

……

眼看到了上元節,唐寅終於收到沈溪來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是勉勵了一下唐寅,讓唐寅在江南好好干,順帶讓他處理好新城事務,對於別的完全沒有指點。

長久沒得回信,唐寅已經預料到沈溪會是如此態度,放下信函時,口中低聲慨嘆:「看來他是想讓我單獨面對和處理這邊的事情,不再跟以前那般,把我當成幕僚或門生,對什么事情都進行指點……」

這次依然是白夏瞿來送信,聞言緊張地問道:「沈大人有什么交待嗎?」

唐寅這才想到旁邊還有人,當即搖頭:「沈尚書說了,江南之事,若有不通之處可以直接請示陛下,兵部事務他不會過問。」

白夏瞿道:「可是……唐大人,沈大人委派您來江南整理官場,怎能說不管就突然撒手了呢?」

唐寅臉色多少有些難看,道:「本官乃是受皇命前來江南任差,你此話何解?」

「沒有。」

白夏瞿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解釋,「下官道聽途說一些事,做不得准,您當然是陛下欽命的南京兵部侍郎,不過沈大人乃吏部尚書,從道理上來說,您受吏部委派也不算錯。」

唐寅心道:「無論我再想怎么擺脫沈之厚的影子,外人始終把我當成他的人,關鍵是沒有他,我莫說在朝中有所作為,連進入朝堂都是一種奢望。」

唐寅不耐煩地擺擺手:「這幾日一直未得清閑,明日便是上元節,放你幾天假吧。」

「唐大人,您這是作何?您來後,一直都是下官在旁照應。」白夏瞿大驚失色,以為唐寅要冷落他。

唐寅抵達江南前後,兵部事務近乎癱瘓,若非白夏瞿忙里忙外支應,唐寅可能連眼前這個爛攤子都支不起來。

唐寅道:「你做得很好,不過本官要出外公干一趟,所以放你的假。」

「去哪兒?」

白夏瞿毫不客氣地問道。

唐寅板起臉來:「本官除了到江南來整頓軍務,還有一件很重要的差事,你不知道?」

白夏瞿稍微反應之後,笑道:「那一定是去東邊那座城,若是唐大人不嫌棄的話,下官可以跟您一同前去,您看……」

「不必了。」

唐寅否決了白夏瞿的提議,因為他不是很信任此人,正色道,「過去後要忙於軍務,一時三刻走不開,南京兵部還有一些事需要你照應。你留下來,本官才放心。」

白夏瞿面帶失望之色,卻還是點頭:「那唐大人您去回,這南京沒您……沒人能撐起來。」

……

……

唐寅打算次日啟程前往新城。

有人聽說此事後,趕緊前來阻擋,卻是南京戶部尚書王佐。

「王老有何急事,不能等在下歸來後再說?」唐寅知道王佐來一定沒好事,可惜被人堵在家里不得不見。

王佐笑盈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道:「聽說沈國公給你來信了?」

唐寅皺眉:「不過是私人信函,王老你消息可真靈通。」

王佐道:「那就是有這回事了,不知他對江南之事有何見解?卻說他離開江南有一段時間了,南京許多事都懸而未決呢。」

唐寅心想:「怎么南京這幫官員都想知道沈之厚的想法?他們如此關心,為何不直接去信問沈之厚本人?」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之事。」

唐寅避重就輕道,「沈尚書對江南之事並無交待,只對在下多有嘉勉。」

王佐神色古怪地打量唐寅:「伯虎可是有難言之隱?」

唐寅沒好氣地道:「沈尚書對待江南官場的態度,一向都不想插手,即便此番在下來江南,他也無任何指點,這一點王老應該清楚才是。」

「伯虎莫要著急,老夫不過是就事說事罷了。」王佐感覺唐寅態度不佳,連忙用相對溫和的口吻道,「這也跟南京很多事懸而未決有關,陛下去了宣府,好像對朝事沒那么用心,這南京之事,沈國公不管,誰來管?」

唐寅干脆保持緘默,以此作為抗議。

王佐嘆道:「不是老夫非要來找你,只是陛下定下兩年出征之期,這不江南處處都在動員,兵員、糧草和輜重,還有新城造船,這些都不是小事,哪一樣不要銀子?」

「南京戶部每年所做之事,不過是將府庫收入整理歸納,沒有獨立的支配權,一次要准備如此多錢糧,實在是讓老夫捉襟見肘,老夫就想讓沈國公多過問一下此事,他素有見地,想必有萬全的解決之法。」

唐寅覺得王佐確有難處,跟他遭遇到的困境一樣。

唐寅搖頭:「王老更應跟朝廷請示,而不該向在下提這些事。」

王佐苦笑:「伯虎,你才是陛下欽命負責和統籌全局之人,老夫有困難不來找你,找誰?」

這下唐寅無法反駁了,畢竟朱厚照跟沈溪置氣,把差事交給他,那他理應承擔起責任。

唐寅道:「向朝廷申請調撥錢糧,非在下能力能及。」

王佐想了想,道:「現在已經是新的一年了,但江南這邊的預算至今未批下來,老夫的想法,是咱們一起跟朝廷上奏,盡量把江南這邊的錢糧留下,以支應造船和訓練水軍用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