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可以犧牲者(1 / 2)

.

第三十章 可以犧牲者

明叔腿腳利索,噌的一下躥到了我的身後:胡老弟,你你看見沒有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好像就是它在一直跟著咱們,一定不懷好意。

我對明叔一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跟著拔出槍來,對准了後邊那團黑色的影子。不遠處那團黑影在我眼中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好像是一只黑色的手,比胖子的腦袋還要大上兩號。我感到持槍的手開始發抖了,自從進入隧道以來,便六神無主,不知為什么,心里始終很虛。

這時 楊和胖子也分別扯下貼在眼睛上的膠帶。白色隧道中不需光源,便可以看清附近的事物,但在這種黯淡的熒光環境中,眼中所看到的東西,也都略顯朦朧。只見距離 我們十余步開外,是個隧道弧,坡度傾斜得比較明顯。隧道在這里像是被什么力量擰了一把,形成了一個8字形,就在8字形中間比較靠近頂上的部分,白 色的牆壁上赫然呈現出一只巨大的黑手。

不過這只手的形狀並不十分清晰,我沒敢貿然過去,只站在原地摸出狼眼手電筒,用強光去照。電筒的光束落在黑手之上,原來那只手並非是在隧道中, 而是貼在牆面之內,與我們隔著一層牆。白色隧道只有一層很薄很晶瑩卻很堅固的外殼,至少頂端是這樣,在通壁潔白光潤的牆體上,那黑手的陰影分外扎眼。目力 所及之處,全是白的,唯獨那手掌黢黑一團,但那段隧道曲折,看不到還有什么別的東西。

難道隧道中時有時無、忽快忽慢的腳步聲,就是那只手發出來的嗎不過人手不可能有如此巨大,難道是什么野獸的腳掌我記得從隧道一路經過的途 中,會不時感到頭頂有涼風灌下,可能每隔一段,頂上便有缺口,再聯想到那地下蘑菇森林里的大群地觀音,這祭壇附近肯定存在著某種猛獸,寸步不離地守護著禁 地,注視著每一個進入隧道的人。石門浮雕上所指的閉目通過,是給祭師的指示,而被無底鬼洞所詛咒的人們,在這里是不把你當人看待的,只不過是一群牛羊豬狗 一樣的蛇骨犧牲品。

明叔在後邊壓低嗓子悄聲問我怎么辦,我對他說:還是別找不自在了,這東西就是跟著咱們,可能不往回跑它就不會有什么舉動。我說的只是可能,不信您老就過去試試,過去練趟一十八路掃堂腿,看看它有沒有反應。

楊看見隧道轉彎處的外側,貼著只一動不動的黑色大手,自然也覺得驚奇。我把情況簡單地對大伙一說,幸虧咱們判斷對了高低方向,否則一旦走了回頭路,怕是已經橫屍在隧道里了,現在沒別的選擇,別管後邊有什么,只能接著向前走。

於是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轉身向前,盡頭的石壁已在近前,但剛一挪步,就聽整條隧道里嘭的一聲巨響,如悶雷一般。我心中也隨之一顫,急忙回 頭去看,只見後方的隧道頂上,又多了一只黑色大手,我們一停住,它便不再有動靜,但顯然在剛才我們前行的一瞬間,它也跟著邁了一步。隧道非常攏音,聲音格 外震撼人心,擊雷山可能就是由此得名。

現在睜開了眼睛,反而覺得更為恐慌,眼上貼著膠帶的時候,至少還能自己安慰自己那都是石頭里的聲音,可現在明知道後邊實實在在地跟著個什么東西,卻還要故意熟視無睹,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胖子說,咱們現在有點像是南斯拉夫電影里,被押送刑場就義的游擊隊員,後邊跟著納粹黨衛軍的軍官。

我說胖子你這比喻很不恰當,你這不是咒咱們有去無回嗎要說咱們是上江州法場的宋江、戴宗還差不多,還能指望著黑道同伙,像什么浪里白條之流的來劫法場。

這時眾人的心情都十分壓抑,雖然我和胖子嘴上裝作不太在乎,但心里明白,這條路怕真是有去無回了。事到臨頭,反而心平氣和了下來。隧道確實已經 到了盡頭,四周牆上都是一只只睜眼的符號。這里所有的結晶石,都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起來,雖然天然造化可以說是鬼斧神工,千姿百態,但這里的地形仍 然是太特別了。

一大塊麻花形狀的花白岩石,從地面兀突地冒出一米多高,無法形容它是個什么形狀,似方似圓,有些地方又像是些復雜的幾何圖形。石體徹底地扭曲 了,而且不是往一個方向,有的部分順時針,有的部分又逆時針,所以摸起來像是麻花。外邊有些又黑又碎的腐爛木屑,可能在以前有個木制結構圍繞著這塊怪石, 可以蹬著爬到上邊。

我攀住頂端向里一看,這原來是個斜井的井口,深處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底。井口里面有台階,但都快磨損成一條斜坡了,以前不知有多少奴隸俘虜,被當作祭品從這里驅趕下去。

大伙一商量,走吧,里面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得下去,這一劫無論如何是混不過去了。於是胖子把登山頭盔和身上剩余的裝備緊了緊,又是由他打頭陣。我看他爬上去的姿勢別扭,但沒等來得及提醒他,他就已經大頭朝下,斜著扎了下去。

然後是明叔和 楊與阿香,他們陸續跟著下去。白色隧道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心中立刻覺得空落落孤零零的,於是趕緊再次爬上井口。在下去之前,我抬頭看了一眼隧道深處那黑 色的手印,猛然間發現,不知在何時,兩手之間出現了一張臉的陰影,鼻子和嘴的輪廓都能看出來,但這張臉只有下半部分,唯獨沒有眼睛和額頭。

黑色的面孔在結晶石中竟然越來越清晰,好像它根本就是在隧道中的石頭里。面孔的上部也在逐漸浮現,就在快看清它的眼睛之時,我的腳在石坎上一滑,一下子沒有站穩,趴在斜坡上滑進底部。

井下的這條通道很寬敞,倒喇叭,口窄底大,像是一個極粗的地下天然晶洞。整體是圓弧形,斜度大約有四十五度,開始的地方有一些微微突起的台階, 下斜面上則有無數人工開鑿的簡易石槽,用來蹬踩,又淺又滑,加之磨損得過於厲害,大部分都快平了,一旦滑下去就等於坐了滑梯,不到盡頭,便很難停住。我頭 上腳下趴在地面順勢下滑,洞里的水晶石比鏡子面還光,四面八方全都是我自己的影子,加上下滑的速度很快,眼都快要花了。

我擔心如果下方有比較突出的石階,會把胸前的肋骨挫斷,趕緊翻了個身,將後背半空的背囊墊底下,遇到過於光滑的地方,便用登山鎬減速。也不知滑落了多深,水晶斜坡終於平緩下來。

我剛從洞中滑出,便發現只有阿香和 楊站在洞口,胖子與明叔不見了。

前邊數米遠處,地形轉折為向下的直角,心里一沉,胖子和明叔別再掉到懸崖下面去了顧不得身上撞得酸疼,剛一起來,便先看 楊的臉色,希望能從她的目光中,得到那兩個人安然無恙的消息。但 楊面有憂色,對我搖了搖頭。她在胖子和明叔之後下來,由於慣性的作用,也險些掉到下面去,多虧手疾眼快,用登山鎬掛住了附近的一塊大雲母,才沒直接摔下 去,然後又攔住了跟著下來的阿香。

我更是擔心,忙到地層的斷面處查看,只見我們身處之地,是一個大得驚人的水晶礦洞,高有數十米的穹廬上,不時滲下水滴,仿佛湖水懸在頭頂。水晶 石脈縱橫交錯,頭頂上全是一叢叢向下戟張的晶體,人在下邊一動,上面就有無數影子跟著亂晃,像是進入了倒懸的鏡子迷宮。我們站在入口的一個平台上,腳下盡 是白茫茫的雲氣。這些像白霧,又像水蒸氣般的雲氣,是造山運動導致結晶體異化而產生的石煙,比晶塵密度要低,無嗅無味,凝而不散,而且都保持著恆久的高 度,將洞穴從中間一分為二,截為兩層,下邊如同是個白雲聚成的湖泊。由於看不見下面的情況,被石煙一遮,使得這洞窟顯得又扁又寬,不過卻並不怎么覺得壓 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