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懸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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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懸棺

這時楊已將插在孫九爺肩頭的殘甲拽出,那銅蝕上全是倒刺,一拽之下,當即連血肉帶碎骨都給扯下來一片,鮮血四濺,濺的我們滿身滿臉都是,但孫九爺硬是忍得住疼痛,傷成這樣,仍是一聲未吭。

我們無暇細看孫九爺的傷勢,趁著驚陵殘甲斷裂墜落的空隙,招呼胖子和幺妹兒在洞口接住,二人半托半抬著,把孫九爺搶回了藏納懸棺的岩縫。

胖子憤憤不平地說:老胡你們都活膩了為了這孫老九險些把命搭上值嗎

我隨手摸去臉上的鮮血,敷衍胖子道:這趟買賣反正算是徹底賠了,也不爭再多賠一些,只要留得命在,以後早晚還得撈回來,現在就權當是放高利貸了。

楊卻道:沒有這么簡單,我救回孫教授,是因為突然想到了一個盲點,命中注定將會發生的事情也許並不是咱們想象中的樣子,咱們都被關押在地仙墓石牢中的囚徒給誤導了。

纏繞在山體上的九死驚陵甲雖然根須已斷,但緊緊附著在山壁上的殘甲不斷刮蹭著岩層,使棺材山被擋在了地下洞窟的狹窄之處,此刻地動山搖的震顫少 有平息。我聽到楊的話,一時不解其意,使勁晃了晃頭,還是覺得眼前金星亂轉,恍恍惚惚問道:莫非地仙墓石牢中的天啟不是真的

楊說,至少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應驗了,但接下來的事情卻未必如同咱們先前所想。地牢里的壁畫是根據卦數星象所繪,我記得你以前曾經說過,世間萬物由數生象,在最後的天啟里,是屍仙伏在盜星之上離山

我點頭道:盜星之災肯定就是應在咱們這伙人身上了,看情形咱們身不由己,不論做什么,最終都會使古墓中的屍仙逃出山外。

楊接著說道,孫教授說在屍仙出山之前,即便遇到再大的危險咱們都不會死亡,可你想過沒有,記載著天啟的壁畫雖然隱晦抽象,但盜星 只有一個,並且無法判斷離山時是生是死,也許咱們都死在了山里,屍仙也會附在咱們其中一人的屍體上。當然在地仙村進入峽谷之前,所有的推測都沒有根 據,我的意思是這件事無法用常理判斷,不要先入為主地去猜想。

我聽楊說到這里,已明白了她言下之意,事情並不會像孫九爺認定的那樣,而是我們在離開棺材山之前就隨時可能送命,即便是全體死亡,也無法扭轉乾坤,地仙村里的屍仙最後一定會逃出山外,但是真實的情形不到最後時刻,還根本無法推測。

這時候我不由得心中起疑,轉頭看了孫教授一眼,只見幺妹兒正為其處理傷勢,把強力止血凝膠噴塗在他肩部的貫通傷口處,而孫九爺神色木然,在如此重傷之下,竟似根本就沒有覺得疼痛。

我突然想到,孫九爺的舉止和行屍沒什么兩樣,而且他對自己身上為何有屍氣籠罩,又有屍蟲出現的異狀推說無法解釋,難道此人還有更深的圖謀有沒有可能孫九爺就是屍仙還是他被封師古附體上身了

一連串的疑問在我腦中走馬燈似的旋轉著,迅速攪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越往深處想越覺得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種種可能都顯得不合邏輯,單是孫教授這個滿身屍變跡象之人的存在,就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常識和理解范疇。

孫九爺見我盯著他看,就拖了我一把說:此前我鎖住地道暗門,並不是存心想害死大家。經楊小姐這么一說,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咱們這五個人是生 是死,都沒辦法改變地仙村早已注定將會引發的災難,希望你們別往心里去。要知道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對事不對人,我跟你們從來沒有冤仇,我只是想盡我的一 切能力,阻止屍仙逃出棺材山。

我看孫九爺雖然行事偏激,但他應該是把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再與他糾纏下去毫無意義,如今只需暗中提防,找個機會引蛇出洞才是,就說:別跟我說 這些謬論,我不懂什么叫對事不對人,事都是人做的,対事就是對人,不過咱們之間的事一時半會根本掰扯不清,眼下大禍臨頭,還是先想法子脫身才是當務之 急。

孫九爺嘆了口氣說道:你胡八一這是有容人之量,這輩子我欠你們的恐怕沒法報答了,要是我封學武還能有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但是棺材 山被激流沖動移向峽谷,咱們區區幾人想阻攔這天崩地摧之勢,無異於螳臂當車,我算是徹底看透了,胳膊擰不過大腿,人別和命爭,咱們就在這閉眼等死算了。

我和胖子從來是不怕黑李逵,只怕哭劉備,孫九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自然也不好再為難他,但我可不想就此等死,既然棺材山暫時被地底岩層擋 住,就說明祖師爺保佑,給摸金校尉留下了一線生機,天機微妙,天兆隱晦,最後的災難會不會發生誰能說的清楚萬一那些烏羊王的守靈人推算錯了,我們在此等 死豈不是錯失良機

我同胖子稍一商量,決定先聽聽楊和幺妹的意見,究竟是應該冒險逃出山去,還是困在這等死。因為列寧同志說過:從一切解放運動的經驗來看,革命的成敗往往取決於婦女參加解放運動的程度。

幺妹沒什么見識,可遇到生死大事的抉擇,自然是想活不想死,而楊也覺得事在人為,地仙墓石牢里的囚徒雖然遭受酷刑折磨,他們為封師古推算出的天象,也許會在其中深埋禍機,雖然可能性不大,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到最後的時刻誰都無法知道。

我見除了孫九爺之外,意見都已統一了,就決定趁著山體停留在地底的這一時機,翻越峭壁逃出棺材山。這時半空中掉落下來的銅蝕恰好止歇,正是開始行動的絕佳時機,我當即不由分說,和胖子二人揪起不肯行走的孫九爺,先後鑽出藏棺的岩穴,順著石壁上開鑿的鳥道盤旋上行。

棺材山如同無蓋石棺,四壁上有許多裂縫和岩穴,藏納著無數懸棺,大多是裝殮古屍器官的小棺材。峭壁間鳥徑、棧道縱橫交錯,加上岩縫里生長了許多 腐化的苔蘚,最為甚處惡臭觸腦,自遠一望,如同是古棺上攀龍棲鳳的花紋圖案,人行其中,實如一只只爬在棺板縫隙里的棺材蟲般微不足道。

絕壁中相連的通道,有一部分是鑿了木楔鋪設石板的古棧道,更多的則是凹入山縫間的鳥徑。那些石樁木板結構的棧道,大多都已在先前的地震中坍塌,僅剩下些凌空的朽爛木樁突兀聳立,我們只好在斷斷續續的鳥道中,繞過一處處岩穴蜿蜒向上。

在黑暗中攀至半途,舉起狼煙手電筒來向上照射,已經能看到頭頂覆蓋著密密麻麻的九死驚陵甲,雖有不少殘甲在碰撞中碎裂折斷,確只是些根須末節,纏裹在棺材山周圍的驚陵甲主體尚且完好,銅刺密布無隙可乘。

先前眾人本以為驚陵銅甲已有大半脫落,趁著棺材山還沒被沖進峽谷,可以脫身出去,不想竟裹得如此密不透風,看來打算翻山而走的計劃不得不擱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