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一顆黑心,兩種准備(1 / 2)

就在巴黎的斗爭已經要進入白熱化的階段的時候,在土倫,約瑟夫剛剛給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帶著媽媽和所有的弟弟妹妹一起去馬爾格雷夫堡壘釣魚,以慶祝全家團聚前幾天,拿破侖剛剛派人從巴黎把路易接了過來。

上次懲處了呂西安之後,約瑟夫對自己在兄弟們中的威望頗為滿意。但是他也敏銳地感覺得,兄弟姐妹們和他之間的距離似乎拉遠了一點。

這是很容易出現的情況,正所謂「可愛者不必可敬,可畏者不復可親,非致之難,兼之實難也」。但如果做兄長的,在兄弟們眼里卻只是「可敬可畏」,那未來就難保不會出現什么嫌隙。所以為了重建自己在大家心中「可愛可親」的形象,約瑟夫便抽空安排了這次活動。

當然,依著約瑟夫的習慣,這種事情,當然免不了是要假公濟私一下的。所以這次活動,雖然讀作家庭聚會,但在很多地方,卻要寫成「技術試驗」,以便報銷一些可以報銷的費用。

當然,實驗的內容自然不能寫成釣魚和烤魚,而必須寫成「高通訊船在低狀態下的航行狀態,及強化海上自持能力的相關實驗」。

看到這個實驗的名稱,我們就知道,這次家庭聚會將在新建成的這條不過百來噸的小船上進行。這條同樣被漆成了灰藍色的小船,因為有兩個船體,所以遠遠地看上去,格外的短,但事實上,兩個船體,加上船體之間的空隙上還鋪了甲板,所以至少甲板空間倒是相當的寬敞。如果從高處俯視,這條船方方正正的甲板,倒是有一點木筏的感覺。

但是這條船可比木筏貴多了。甚至比更大的「黑珍珠」都貴……

比如說連接水面下面的兩個大浮筒,並支撐整個船身的結構件,為了保證堅固和耐海水腐蝕,就全都是用青銅鑄造的。開模、鑄造,都花了不少錢。而浮筒呢,每個浮筒都是用三根合抱粗的輕木制成的。輕木是世界上最輕的木材,比通常我們用來做開水瓶塞的軟木塞的密度還要小一半,而且木質均衡,耐腐蝕性也很好。能提供相當大的浮力。

輕木本身並不珍貴,但是這東西是南美的產物,法國人手中,並沒有什么存貨。所以只能靠走私從西班牙人那里走私進來。而即使是西班牙人那里,一般也只有鋸成了木板的輕木板材什么的,完成的合抱粗的,而且干燥好了的輕木也很難找。結果黑心的走私商人硬是把輕木賣出了巴西紅木的價錢。然後再用銅皮包上一層,以減少阻力,這又增加了成本,

還有船板呀什么的,約瑟夫也是能用多好的,就用多好的,哪怕只能帶來性能的稍許提升。約瑟夫並不在乎這條船的成本,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錢。

一家人上了船,小船張開了風帆,度快得就像箭一樣。

「這船能跑多快?」拿破侖問道。

「十五節以上。」約瑟夫回答道,「比現在任何其他船只都要快。在海上,就沒有什么船能追的上我們。而且這條船的操控也相對簡單,只需要兩個人,就能控制,甚至於,一個人也不是不能控制它。另外,你注意到了嗎?這條船雖然不大,但比很多大得多的船都要更穩定。」

兩個人聊著聊著,船只就駛入了馬爾格雷夫堡壘下面的海灣。呂西安自告奮勇的去幫忙收起了風帆,又看著水手下了錨。然後大家便拿出釣竿,開始釣魚了。嗯,這就是所謂的「強化海上自持能力的相關實驗」。

拿破侖的心思並不在釣魚上,他胡亂的將一小截沙丁魚穿在釣鉤上,然後將魚餌拋到海中,便向約瑟夫道:「約瑟夫,最近巴黎那邊的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巴黎那邊的情況的確不太對勁,就他們現在得到的消息,羅伯斯庇爾先是聯合丹東,把激憤派的埃貝爾他們殺了個光;接著又轉過頭來把丹東他們殺了個光。接著又搞起了一大堆極端的經濟政策,一些舉動甚至比埃貝爾他們還要極端。

「是不對勁。」約瑟夫說,「從理論上來說,我們的那位『不可腐蝕者』已經快要走向毀滅了吧。拿破侖,你知道,有一句話,說是『上帝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瘋狂?」

「為什么?」拿破侖問道。

「因為他已經無路可走了。」約瑟夫微笑著道,「他殺了埃貝爾,失去了無套褲漢的支持,他又殺了丹東,失去了商人和工廠主的支持,如今,他只能依靠恐怖本身來維持自己的統治。所以他不得不瘋狂,因為他現在到處都是敵人,都出都是仇恨他的眼睛,如果他露出哪怕一點點的軟弱的樣子,那些人就會沖上來,把他撕得粉碎。以他現在的瘋狂,他活不長;但如果他現在不瘋狂,那他連今天都未必活得過。」

「那你為什么不回巴黎去?這個時候回去,會有巨大的政治利益。」拿破侖問道。

不過不等約瑟夫回答,他便自己笑了:「啊,約瑟夫,我忘了,你不是我。要是我,肯定會在這個時候回去。你嘛……你根本不願意冒任何風險。」

「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約瑟夫搖搖頭道,「這不是冒不冒風險的問題,而是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的問題。拿破侖,先,我們必須承認,羅伯斯庇爾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家伙。我想,這一點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拿破侖沒有做聲。

「厲害的家伙之所以厲害,是因為他們善於利用手中的資源,哪怕是極為有限的資源來創造奇跡。」約瑟夫繼續說,「羅伯斯庇爾現在瘋,是為了什么?他能調動的經濟資源是不足以支持他的政策的。他現在這樣做是急於收買底層,但是他的政策不可持續,也就是說他很快就會面對經濟資源枯竭的問題。沒有錢就是沒有錢,就好像數學題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一樣。他一定會在資金鏈斷裂前進行大規模的冒險,並試圖再掀起一場大清洗。如果他真的能成功,那么大清洗獲得的資源又足以讓他支撐一陣子了。所以這個時候去巴黎,風險非常大。」

「那么收益小呢?」拿破侖問道。

「這還不明白?」約瑟夫揚了揚眉毛,「你這個時候去了巴黎,能成為在推翻他的事情上功勞最大的人嗎?你有足夠的資源來控制這個內憂外患的政府嗎?你都沒有。既然如此,你急著跑過去干哈?拿破侖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們不需要站隊。真正有力量的人從來不需要站隊,因為他自己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隊。如今那位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但是能代替他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