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2 / 2)

房事 未知 6257 字 2021-01-19

「——茂娥沒有出來!」茂生媽突然哭了起來。大家看時,就是不見茂娥!母親當時就昏了過去。

茂雲、茂強拼命地喊著,哪里還有茂娥的影子!

第二天一大早人們就開始刨土,刨了一天也沒見茂娥。原來窯d經過雨水的侵蝕,已經與上面的泥土混在一起了,實實在在地塌了個嚴實。茂生兄弟不放棄努力,夜以繼日,直到第三天才找到茂娥,人早已斷氣了!

可憐的茂娥才活了八歲!八歲了,沒穿過一件新衣服。身上的那件夾襖還是茂生小時候穿的,後來又給了茂強。夾襖補丁摞補丁,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真實面目。母親夏天剝了里面那一層,給她做單衣;冬天的時候給夾襖里添了套子(棉花經反復使用後已經沒有彈性,俗稱套子),便成了她的棉襖。茂娥曾經想穿一雙塑料涼鞋,看到村里的小姑娘已經穿上了,她就跟著人家踩腳印,說這樣她也能擁有涼鞋了。茂生答應過妹妹等她上學了就給她買,茂娥已經開始上學了,背上了母親用麥稈給她做成的書包,蹦蹦跳跳很高興。茂娥是騎在哥哥姐姐的肩膀上長大的。茂生經常馱著她去這去那,小妹妹看見什么都好奇,總有問不完的話題。由於小時沒奶,營養不良,茂娥的頭顯得很大,瘦瘦的肩膀好像已經無法承負,跑起來不小心就跌到了。茂娥喜歡唱歌跳舞,經常被大人堵在路上,不唱一首歌,不跳一曲舞就不讓她回去。她很仁義,很少跟別的孩子淘氣,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就這樣沒說一句話走了!

隊上騰了一間飼養室給茂生家住。

第17節

飼養室的後面是羊圈,左邊是牛圈,右邊是騾子和馬、驢住的地方,臊味遠遠就可以聞到。晚上剛剛入睡,一聲刺耳的驢叫刺破了夜空,全家人就再也睡不著了。更為難堪的是那滿圈的牛糞、驢糞,熏得人吃不下飯,一吃就惡心。茂生的母親更是躺在床上水米不進,瘦得就剩了一把骨頭,一個多月沒起來。村里人都說她可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是誰也受不了。沒想到一個月後,茂生媽居然奇跡般地坐了起來,開始吃飯了。

豆花那段時間可沒少來,還拿了十幾顆j蛋。來了就坐在炕沿上陪茂生媽拉話:「多好的一個女子呀,又俊,又仁義。害得我們家芳娥也經常流淚,說她晚上都夢見茂娥了。——你說一塊耍得好好的,咋說走就走了呢?」豆花這樣說著,茂生媽就開始流眼淚,豆花也跟著抹眼淚。後來,茂雲都有些討厭她了,一來就說令人傷心的事情,讓母親每天淚水洗面。

晚上吃飯的時候白秀來了。白秀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羊r,要茂生媽趁熱吃下。茂生說你哪來錢買羊r的?白秀說她娘家兄弟來了。

自從搬到飼養室,白秀也經常來。她來了就幫茂生媽做事情,拉些不沾邊的閑話,從來不提茂娥的事情。

福來自從那次受傷後,看見白秀遠遠就走了,連招呼也不打。因為生殖器受損,加之隨著年齡的增長,福來對女人已經不感興趣了。不光是白秀,跟他相好的都不來往了。

寶栓曾經在茂生父親跟前排大話,說別看我五個兒不愛學習,媳婦排隊等著拿鞭子邀哩!你家茂生學習好,三十歲上還要打光g哩——你敢不敢打這個賭?如今大兒子媳婦天天鬧離婚,二兒子媳婦還不知道在哪里,老三老四都跟著來了,個個要媳婦,寶栓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

白秀還沒走,豆花來了。看見豆花,白秀跳下炕就走,被豆花攔住了。豆花說我剛來你就要走,是不是我有狐臭,專門勾引人家男人?!白秀紅了臉,說你來你的,我走我的,跟你有啥關系?豆花說怎么就沒關系了?你走到哪賣到哪,黃泥村的男人都快賣遍了,還說跟我沒關系!?茂雲很生氣,說你們要吵到村子里去,別在我家喊叫!說完便把她倆推了出去,把門關上了。

不一會,外面就傳來了白秀的哭聲。

十二茂生闖禍了!

八月的時候茂雲跟媒人去了一趟北塬,回來後媒人說茂雲看上了北塬上的黑蛋,這是許多人沒想到的。

給茂雲介紹的對象不少,要說哪個也比黑蛋強。豆花甚至給她說了自己的娘家兄弟,還是民辦教師哩,可茂雲就是不吐口。黑蛋家住在偏僻的上塬,每次去都得翻崾峴,遇到天y下雨就過不來。黑蛋在北塬中學是有名的調皮鬼,人又黑又瘦,脾氣不好,喜歡跟人打架,黃泥村上過學的都知道。茂雲是出了名的漂亮,跟黑蛋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合適。

茂生家里人也不同意,可茂雲願意。茂生跟姐姐說婚姻大事,你要考慮周到,到時候可別後悔了。

茂雲說她不會後悔。

茂雲結婚的那天黑蛋家來了七輛自行車,這在當時也算是比較排場的了,齊整整地停了一院,給凌亂不堪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現代化的氣氛。

茂生家待客的酒菜是黑蛋拿來的,很豐盛,讓一年難得見一回酒r的鄉親們大開胃口。茂雲婚後的第三個月黑蛋就拉來了一車木料,在原來的舊址上重新蓋起了三間瓦房,比燒掉的還要亮堂些。人們這才明白茂雲的苦心。茂雲說黑蛋為了扛木料差點累死,都吐了幾次血。這車木料是讓人收走後又買回來的。茂生媽於是又開始心疼女婿了,吃飯的時候給他碗里多埋了一顆j蛋。

黑蛋那天高興,就喝了許多酒,嘴都喝成直的了。黑蛋喝醉了就到村子里撒酒瘋,說自己在這個家里沒位置,大家都覺得他不配茂雲,一朵鮮花c在了牛糞上!村里人也發現,平日里兩個女婿來了天囊之別。大女婿難得見一面,來了奉為上賓,黑蛋來有時連口水也喝不上。人啊,對一個人的評判往往停留在表面,後來日子久了,大家才覺得黑蛋是一個耿直老實的人,大女婿只會花言巧語。房子蓋成後沒多久,寶栓的老爹就死了。老漢死的時候說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茂生家的房子是他讓麥娥點著的!當時為了一時之氣,現在覺得後悔了,聽說人做了虧心事,到閻王那里會下十八層地獄,他希望茂生一家能原諒他,死了也就安心了。寶栓本來不想給人說的,紅旗卻說了。茂生父親說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人都死了,我們還跟他計較什么?紅旗聽了很感動,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我替爺爺贖罪,如果什么地方能用得上我,在所不辭,你們千萬不要客氣。茂生父親說我們的房子已經修起來了,咱們還是鄰居,以後就好好相處吧。紅旗感覺鼻子一酸,差點就掉下眼淚。

茂生高中畢業了。村里在縣城上學的不少,經過預選,就剩了他和鳳娥兩人。都說茂生學習比鳳娥好,一定能夠考個好大學。一些人就開始拍馬p,說茂生是繼承了他爺爺的血脈,將來也是個文化人。鳳娥喜歡茂生,村里有人知道,都說考上了是天生的一對,就是豆花那樣的丈母娘讓人有些掃興。

茂生家的事多,經常請假。預選後甚至一個多月都沒有再去。考試卷子和復習資料都是鳳娥給他帶回來的。北塬鄉一直沒有開英語,高考的時候卻要考這個。縣一中的學生都學過,因此參加預選的時候二百多學生只留下了十幾個,還是嚴重偏科。他們於是開始自學。鳳娥一直在學校有老師輔導,茂生就不行了。鳳娥於是回來又給茂生教。豆花雖然沒想著兩個孩子將來會怎樣,但還是喜歡他們在一起學習的感覺。於是不管熬夜到幾點,她都會給他們煮一些j蛋,熬稠稠的稀飯,等孩子休息了自己才去睡。是呀,生了七個丫頭,就看老五能不能有出息。春娥現在雖然也風光,但一看到那個比她大十多歲的女婿,頭發都快脫光了,一臉的坑坑窪窪,豆花心里就起j皮疙瘩!——春娥呀春娥,都是你那絕死鬼老子遭的孽,我娃要恨就恨自己的命不好,媽對不住你呀!

秋娥離婚後一直住在娘家,也成了豆花的一塊心病。安頓了不知多少媒人,上門看的不少,一聽說二胖的事情,人家扭頭就走。說起二胖豆花心里也挺難受的。這孩子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從小沒媽,母親在他七歲的時候歿了,得的是肺炎,咳嗽死的,留下了比他大兩歲的哥哥和三個年幼的弟弟。小時候二胖也經常到她家來,跟秋娥、麥娥耍。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主見,秋娥喜歡上二胖,二胖也離不開秋娥。二胖父親曾說過這事,讓她給攔回去了。她不能因感情用事,害了女子一輩子。光g六條,六個男人守一間房子,家里弄得跟豬窩一樣。秋娥去了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往哪住?總不能大家都睡在一起吧?

如今,秋娥這死女子絕了自己的路,那么好的對象跟人家離婚了。更讓她揪心的是兩個人晚上在麥秸垛後面親熱被村人撞了個正著,羞得她幾天沒出門。現在死女子跟二胖也不知跑哪去了,都二十多天沒見人影了!

春娥懷孕了,王雷工作忙,經常不在,春娥就讓母親來陪她。白豆花非常高興,給女兒帶來了很多紅j蛋。晚上的時候娘倆住在一起,豆花面授機宜,要春娥注意一些事情,以後不能跟男人再那個了。春娥聽得面紅耳赤,低聲地說了聲:「——媽!」

第18節

春娥一直擔心生孩子會很疼痛,母親生孩子的時候她見過,簡直比要命還難受。春娥於是就後悔要這個孩子了,但王雷態度很堅決,都說年齡反差越大生的孩子越聰明,他希望春娥生下這個孩子。豆花到女兒家里很高興,看見什么都好奇。晚上看電視,不說再見她是不會休息的。好在那時節目少,也就一個台,沒多少選擇余地。

盡管王雷對春娥很好,春娥經常會一個人暗自垂淚。父親在村中胡作非為,作為女兒她也曾悄悄地恨過父親一段時間。後來他被人家黑夜里打了一頓,受了重傷,可憐巴巴的躺在床上,母親每天都要罵上半天才罷休。大姐秋娥跟二胖那樣,弄得一家人很尷尬,沒辦法呀!二姐麥娥跟茂民愛得死去活來,可惜好人不長命,茂民一死,麥娥就瘋了,也許她愛得太深,所以就瘋得一塌糊塗,什么也不知道了。其余的幾個妹妹還小,除了貪玩什么也不管。

春娥沒事的時候便到供銷社食堂找茂蓮拉話。茂蓮正好也懷孕了,兩個女人於是就有交流不完的心得,每天都拉很長時間。

那時隊里已經包產到戶,各家都有自己的承包地。鄉上開始發動農民致富。春季的時候,茂生在自留地秧上了煙苗子。煙苗長勢很好,眼看就可以移苗了,卻在一個晚上被人連根鏟掉!有人看見寶栓家的老四紅衛晚上從茂生家地里走過,茂生於是就去問紅衛。紅衛看茂生的樣子,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然後坦然地說是他鏟的。茂生說你為什么要鏟?紅衛說老子想鏟,你要怎樣?茂生原想可能是福來干的好事,沒想到是紅衛,更沒想到紅衛還是那個態度。紅衛看著茂生,擺出一幅盛氣凌人的架勢。他說茂生,別看你考上了高中,你們家注定還要窮不知道多長時間,靠那點烤煙發不了,你還是回到學校念你的書去吧!讓你大看好那幾間房子,別再塌了!

不提房子還罷,一提茂生就想起了茂民,為了房子連命都搭上了,最後卻被人付之一炬!茂娥被活活地塌死在下窯里,慘哪!說話間茂生便摸了一塊磚頭,照著紅衛的頭就拍了下去。紅衛沒想到茂生會打人——一塊耍這么大,還沒見過茂生跟誰打架。小時候他們兄弟幾個經常欺負他,也沒見他動過手,因此他斷定即使他再過分,茂生也不會把他怎樣的。茂生拍了一下紅衛就應聲倒下了,頭上冒出了鮮紅的血y。茂生看見磚頭已碎成兩段,手中的那塊上全是血!——紅衛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看來是死了!

茂生丟下磚頭,扭頭就跑。

十三茂生出逃

秋娥跟二胖跑到鄰縣找他的舅舅。聽說舅舅現在是一家磚廠的負責人,二胖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活干。由於母親去世早,他們已經有很多年沒來往了。但舅舅家地方他還是知道的。

走了一天的路程,兩人又喝又餓,身上沒一分錢。二胖走到縣城的小飯館,要了一碗面湯讓秋娥喝了,然後還想再要一碗,人家見不買飯,就把他們趕出來了。舅舅搬了家,早就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問了周圍好多人,都說不知道。二胖餓得眼前發黑,都快走不動了。天黑時候他們來到郊區的一個地方,秋娥說她有一個姨姨住在那里。姨姨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二胖一口氣吃了三碗鋼絲餄餎,才覺得壓住了餓氣。秋娥的姨姨說附近就有一家磚廠,辦得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二胖舅舅開的。於是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去了那里。

廠長姓白,不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二胖堅信這就是舅舅的磚廠了。果然,中午的時候,白廠長回來了,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二胖。二胖說這么多年了,你還記得我?舅舅說你和小時候沒多大變化,小時候就這樣胖乎乎的,我咋會不認識?結果秋娥被留在灶房做飯,二胖跟著學壓磚。

磚廠的伙食還可以,就是沒住的地方。幾個女工擠在一起,秋娥晚上根本休息不好。男工們住的條件更差,在窯廠的旁邊搭了個帳篷,大家就都擠在一起。這樣的場合雖然每天都能見面,但是想親熱一下卻沒地方。一個月後,二胖憋不住了,便約秋娥來到公園的一處地方。那里有一條長凳,平日里很少有人去。二胖還是那天休息的時候閑著沒事溜達到那里的。秋娥有些不放心,不肯脫衣服。因為是夏天,公園里樹葉很茂密,躲在樹蔭里啥也看不見。二胖給長凳上鋪了報紙,要秋娥睡在上面。秋娥不好意思,兩個人於是就坐在那里開始親熱。

突然,一道灼亮的手電光掃了過來,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立即便有幾個人朝這邊走來。秋娥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手電就到跟前了。

「干什么的?黑更半夜在這里搞流氓活動!公安局的,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一個高個警察隨手就給他們帶上了手銬,讓他們跟著走。

「我們是夫妻,有合法手續!我們不是亂搞!」二胖申辯著。

秋娥離婚後,二胖便托人跟秋娥在鄉上辦了登記手續,因為沒房子,所以一直沒有舉行婚禮,村里人不知道。

「結婚證在哪?」警察問。

「沒帶。」二胖說。出來的時候光想著到哪里去,根本沒想著要帶那玩意出來。

「你們搞流氓活動,影響社會治安,是要被罰款的。如果態度不好,我們將對你們進行刑事拘留!」高個警察說。

「我們有結婚證。」二胖說。「不信我帶你們去看看。」

後來,事情在二胖舅舅的幫助下,才沒被罰款處理。

茂生跑到了縣城,沒敢停留就登上了南去的班車。好在身上還有准備買塑料薄膜的十元錢,他一下子就來到了關中。

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膽,生怕前面有警察擋路。每次有人上車,茂生都會驚出一身冷汗。城市不敢去,那里肯定有通緝海報,弄不好一出站就會被逮捕。車子到了關中的時候看見許多人收麥子,茂生聽說這里每年收麥的都是麥客,大部分來自河南,於是就瞅了個地方下車了。

陝北的麥子還沒黃,這里卻已經割得熱火朝天了。茂生去了一個村子,看見一個老頭,問人家要不要收麥的。老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茂生心里就開始發毛:莫非他已經認出我了?看來農村也不能呆的。正准備離去,老人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你這樣子也不象是受苦的。當麥客很累的,你能受得了這罪?」茂生松了一口氣,說我收麥子能行,在我們村都是勞動能手哩!老人說你從什么地方過來,茂生不敢說自己是陝北的,就隨口說了一個地方,老人頓時眉開眼笑,說我的祖籍也在那里,只是多年沒回去了。看來咱們還是老鄉啊!於是就帶他回家,弄了一盆水讓茂生洗,問他餓不餓?茂生一天沒吃東西了,餓得發慌。茂生說我身上沒帶錢,不能白吃你家的飯。要不等收了麥子再從工錢里扣。老人說我們是老鄉哩,咋還這么客氣。於是讓老伴和了面,不一會就端上了細長的面條,茂生吃得滿頭是汗,渾身的疲憊也一掃而光。

老人姓黃,家里雇了一個麥客,甘肅人,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但是干活很實在。麥熟一晌,前幾天還有些綠的庄稼幾天就熟透了,麥穗憋得脹圓,鼓鼓的顆粒就要跳出來了。黃老伯正准備再雇個人,抓緊時間把麥子收完。

第19節

甘肅麥客回來很晚,一進屋先洗臉,然後端了個老碗埋頭吃面,頭不抬眼不睜,看來餓極了。老麥客約有五十歲的樣子,焦黑的面孔,滿臉滄桑。黃老伯說這是老劉,晚上你們住一個屋,明天開始你們就在一起干活吧。老劉沖著茂生笑了笑,象父親一樣,一臉的慈祥。老劉說這么小就出來掙錢了?茂生說我不小了,都十八了。老劉說我們家二小子跟你同年哩,還在上學。大小子都快三十了,還沒有結婚,女方家嫌咱沒地方。農村人苦焦呀,一輩子能修起地方的有多少?現在家里的地方已經修了一半,這料庄稼收下來,回去就可以有成果了。老人說話的時候目光透亮,有一種深深的成就感。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進地了。太陽還未出來,微風吹過,一股濃郁而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麥浪滾滾,象一匹碩大無比的金色綢緞,閃爍著細膩而柔軟的光芒,真想在上面好好地睡上一覺。老劉說這會干活不受曬,但不出活,因為早晨有霧氣,麥桿是皮的,費力費鐮;中午太陽最毒,人曬得受不了,但手下出活,麥桿一碰就斷,鐮也省得去磨。茂生知道他是個老麥客了,不由心生敬意,埋下頭就干了起來。

早飯的時候老劉已經割倒一大片,茂生卻還在地頭上。老劉說不著急,一開始不習慣,慢慢就熟練了。太陽剛剛升了一竿子高,就把熱浪滾滾地拋了過來,僅有的一點晨霧也被它卷走了。

中午的時候茂生覺得有些眩暈,太陽白得發黑,象一根根灼熱的銀針穿透人的皮膚。麥田間蒸起騰騰的薄霧,裊裊娜娜,遠處的大樹好像也在跟著搖擺。汗水在茂生的額頭上形成一個雨簾,成串成串地往下滴,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嗓子在冒煙,腰疼得直不起來。最為糟糕的是把手弄爛了,怎么都覺得用不上勁。老劉勸他到樹蔭下休息一會,他不好意思。眼看得那邊半塊麥田都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