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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事 未知 6257 字 2021-01-19

兄弟幾個還不解恨,想想他做的傷天事,把先人都羞了。都說福來長著驢的家伙,紅星、紅衛於是便脫下他的褲子,把男人那物件掏了出來,手電下,發現並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大家多少有些失望。但就是這么個家伙,不知禍害了多少婦女,搞得村里j犬不寧。不知誰說了句:「廢了他!」紅星便拿出刀子,劁豬一樣就把問題解決了。福來疼得高聲呼救,豆花趕來的時候他已經昏了過去,那玩意差點被割下來。豆花高聲地叫罵著,替男人擦了血,穿好衣服,一路哭嚎著:「絕死鬼呀,你們毀了我的男人,造孽哩!就不怕電劈五雷轟!——報應呀,這都是福來積的好德!」

福來被打後,灰溜溜了好長時間。白豆花每天都要在老槐樹下叫罵一陣方才罷休。

寶栓知道這件事後,剛剛開完計劃生育會議回來,第一個開刀的就是豆花。那時計劃生育工作剛開始兩年,一般婦女都是采取帶環措施,還沒有做手術的先例。根據上級指示,對孩子多的要實行絕育措施,村里揀孩子多的先做,但沒人願意。

福來糟蹋了寶栓的兒媳婦,於是豆花便被圈定為首選。豆花躺在床上,殺豬一樣嚎叫,哭哭停停,罵天罵地罵祖宗。豆花眼淚汪汪地對醫務人員訴說著自己的不幸:「我雖然生了七個閨女,但是一個兒子也沒有呀!你們總不能讓福來這輩斷子絕孫吧?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如果明年我還生個女娃,叫我干啥都願意!」奈何醫務人員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最後她被人綁著抬進了大隊醫務室,強行按住就給做了。

第15節

手術前的一個小時,豆花說她提最後一個要求,想單獨跟福來呆會。福來那時正在賭場上打牌,叫了幾次都不來,最後終於來了。豆花讓大家都出去,她要跟福來說話。大家出去了,豆花眼淚汪汪地看著福來,說福來呀福來,我都成這樣咧,你還有心思打麻將?還不趕快把褲子脫了上來!福來吃了一驚,說要我脫褲子干啥?又不是給我做手術!豆花說你個絕死鬼的,我是讓你趕快上來播種,說不定無心c柳會是個小子哩!福來說我的家具已經不能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豆花說:「我咋不知道哩?不是還留下一個蛋蛋嗎?快些呀,你個挨刀子的,最後一次機會了!」福來說你怎么還不死心?我其實早就斷了這個念想了!再說那東西受了症,早就不聽使喚了!——豆花,咱們不要小子了,這輩子命里注定就七個閨女了,不是挺好的嘛,干嗎非得再去折騰人!說完便走了出去,讓醫務人員進來。醫務人員說你們兩口子的話說完了?豆花說話說完了,可事還沒辦呢!我要回家,把事辦了再來。醫務人員哪能聽她的話?豆花被固定在架子床上,半響功夫就給收拾了。

豆花做了結扎手術後也不到槐樹下罵人了,甚至見了人主動打招呼。她說其實自己早就不想生了,再生就真成老母豬了!也該歇歇了。豆花結扎後,村里孩子多的婆娘都被請到了大隊醫務室,接下來年輕媳婦也開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一年比一年緊。黃泥村的語錄碑上寫著:「一人結扎,全家光榮!」「該扎不扎,房倒屋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等標語,可見當時的場景。

第十章第二節福來家的喜事

一九八一年,根據上級有關部門的指示,北塬公社更名為北塬鄉人民政府,各村的支書成了村委會書記,隊長成了主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歷史在經過了二十多年的運轉之後,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上。

黃昏的時候,人們看見福來從外面回來,一路哼著小調。在他挨打後,很長時間沒有看見他這樣了,福來遇到了啥喜事?

福來回到家後,豆花更是高興得跳起來。她來到槐樹下,主動向大家宣布了她們家的喜事。

原來福來跑到鄉上找到了茂蓮,看茂蓮能否幫他什么忙。他的初衷是想讓茂蓮把春娥安排在食堂當服務員,茂蓮想了半天說現在有一個機會,不知春娥是否願意?福來忙問什么機會?茂蓮說北塬村的主任家兒子剛剛離婚,想找個未婚女子,給她安頓過,不知春娥咋樣?北塬村的主任跟鄉政府的人都很熟,以後春娥的工作還愁沒個著落?福來猶豫了一下,想想北塬村的主任跟鄉干部一樣牛,那兒子他認識,好像在拖拉機站工作哩。

福來說:「這么好的機會她咋能不願意呀?咱春娥又不是什么大家閨秀,有啥本事挑三揀四的?我擔心人家王雷能不能看上咱娃哩」。茂蓮讓福來等她消息,過兩天再來。第二天茂蓮便捎話讓他來鄉里,並且把春娥也帶著。王雷見了春娥,問結過婚沒有?茂蓮說沒有。王雷問春娥多大了?春娥說二十了。王雷看著福來說:「這恐怕不合適吧?我比她大十幾歲哩」福來說:「有啥不合適的?春娥怕高攀不上呢!」王雷斜著眼看春娥,看得她很不好意思。福來說:「你屋里頭的走了,工作那么忙,沒個人伺候可不行!春娥,你看王雷的房間多亂,趕快幫忙收拾收拾。」

春娥其實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但介紹了多少對象,不是母親看不上就是人家嫌母親的名聲不好。一個姑娘家心里不可能沒自己的擇偶標准,春娥要求並不高,找個本本份份的人家就行,只是家里不要太窮,起碼有夠住的房子,不要象茂生家一樣,一家人擠在一間屋子里。按說這個要求不高呀,可就是不能實現。

下午的時候父親突然把她帶到這里,看見王雷的時候她真想回去,自己心目中的婚姻不是這個樣子,起碼應該年紀相當呀!但見到茂蓮的時候她突然改變了主意:茂蓮一個普通的農村姑娘,就因為到了食堂,一下子成了北塬上的人物,村里人都尊敬她。環境能改變人呀,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有啥意思?人家是拖拉機站的干部,在北塬上大家都認識,春娥呀春娥,你一個農村姑娘,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年齡大些有啥?父親說年齡大的男人知道心疼人,只要他對自己好,比找個農村人強多了!

春娥晚上回去後怎么也睡不著,想起兩個姐姐不幸的婚姻,秋娥離婚後跟二胖鑽在一起,不明不白,黃泥村的人都笑她;麥娥喜歡的茂民是個短命鬼,把人擱在了半路上!一家人看見麥娥就難受,母親不知流過多少眼淚。秀娥這丫頭也不小了,念書沒頭腦,又不安分在家呆,不知能找個啥對象。其余的妹妹都還小,以後是啥命運誰也不能預測。

這也是她最終決定同意這宗婚事的主要原因。

春娥回去後的第二天,北塬村的王主任便捎話叫福來上來商量結婚的事情。福來說您看怎么方便就什么時候吧,我沒意見。主任說你問問春娥,看她什么意思?福來說不要問了,我都作主了。王主任說這可不行,現在都啥時候了,我們可不能搞包辦婚姻。福來見王主任說得很嚴肅,就點點頭答應了。

春娥結婚的那天來了一輛吉普車,村里人都沒坐過,春娥也是第一次坐。福來逢人就發煙,見人就打招呼。豆花換上了過年才穿的新衣服,讓人刮了臉,抹了頭油,倒好像是她要結婚似的。

筵席放在供銷社食堂進行,茂蓮親自動廚,鄉上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鄉委書記也來了,王主任的面子可見一斑。另外還來了王雷的許多朋友。福來和豆花被安排在上席,許多人給他們敬酒。福來喝得暈暈糊糊,只顧痴痴地笑。豆花被大家煽了幾句,就亮起嗓子唱了起來:

大紅裹肚剝皮皮

人家都說我和你

其實咱兩個沒關系

——咿哎喲

好人落了個臟名譽

……

這時,一個瘋女人闖了進來,進門大哭,接著又哈哈地大笑起來。眾人一錯愕,剛才還喧鬧的餐廳霎時寂靜了下來,只聽見麥娥的哭喊聲。

福來的酒一下醒了多半。

第十一章第一節男人出軌

白秀的男人後來接走了母親,又接走了孩子,沒有再回來。聽說他在外面成家了,不要白秀了。大家常常看見她在老槐樹下哭泣,哭得人心顫。晚上的時候還能聽見她的歌聲,凄凄戚戚:

「聽見哥哥唱著來,熱身子撲在那冷窗台。

拿起一根針來想紉一根線,淚珠珠遮住院就看不見。

雙扇扇門單扇扇開,叫一聲哥快回來……」

人們都勸白秀再走一處(改嫁),白秀搖搖頭。天下男人都是那熊樣子,她不找了。

王雷帶人來把福來家的五間上房返修了,跟新蓋的一樣漂亮。福來人前人後王雷長王雷短,臉上有了足夠的光彩。那時的拖拉機站很紅火,全鄉的拖拉機都得經站里審批才能購得。拖拉機有了問題也只有站上人會修,站長不在的時候王雷就是大拿,因此鄉上的一些領導都給他面子。豆花在人前也風光了許多,腰桿子比過去硬多了。

豆花結扎後,對福來加強了管理,晚上不讓他一個人出去。她警告白秀:要是再敢勾引她男人,讓王雷來逮捕她!福來自從那次生殖器受傷後,對女人已經不感興趣了。再說自己現在身份不同了,是高干家屬了,應該有高干的風采,給全村人作出榜樣。

福來不去了,白秀的生活便有些艱難,常常一個人揭不開鍋,有一次昏倒在老槐樹下,正好茂生路過,把她扶了回去。

自從那次從樹上栽下來被白秀救了,茂生總覺得欠她點什么,於是只要在家的日子,他總會給她挑水。

記得小時候經常去白秀家,白秀那時剛嫁過來,丈夫還沒拋棄她,她的臉上經常掛著微笑。茂生去了白秀也象豆花那樣對他好,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好東西拿出來給他。後來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丈夫常年不回來,白秀覺得害怕,就讓茂生晚上給她做伴。茂生那時已經開始上學了,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他覺得白秀很可憐,白秀那么善良,男人為什么要傷害她?

第16節

晚上睡不著覺,白秀就給他講故事。因為不識字,她講的都是一些鬼魂狐怪的故事:毛野人吃娃,紅眼捭捭綠頭發……嚇得茂生直往她懷里鑽。白秀喜歡聽茂生給她念唐詩,她不一定能聽懂,只說好聽。茂生念:「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白秀便捂著胸口笑:「天上哪有人家呀,都是哄娃哩,想不到書上也有這么哄人的話。」茂生就給她解釋,結果越解釋越粘,最後他就不解釋了,讓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白秀說狗娃,嬸就喜歡你念書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有一次她給孩子吃奶,把整個胸部都露了出來,茂生看見了,臉就紅了。白秀哄娃睡了,拿了茂生的手放在她的胸前,讓他摸她那里。茂生觸及到那軟綿綿的東西,象觸電一樣趕緊把手取了出來,臉漲得通紅。白秀說茂生呀,長大了要不要媳婦?茂生說不要。白秀說你哄嬸子哩,哪有男孩子長大不要媳婦的?白秀說茂生呀,你長大了娶什么樣的媳婦?茂生紅了臉,說不知道。白秀說你一定能夠娶到漂亮媳婦的。不管什么樣的媳婦,你一定要對她好才行!女人惜惶著哩!男人如果不疼她,她就在這個屋里沒法活了。說完眼睛就紅了起來,看著茂生傻傻地笑。

後來,茂生長大了,去得很少,也不可能再給她晚上作伴了。白秀有幾次要留他吃飯,他不肯。茂生知道,她的生活也很艱難。有一次茂生幫她劈柴,出了很多汗,衣服濕透了。白秀讓他把上衣脫了,用毛巾給他擦背。一邊擦一邊唱著那些酸曲,聽得他心里難受。

茂生說嬸你別唱了,白秀就不唱了。

白秀擦得很認真,擦完後又給他擦臉。茂生不好意思,說我來吧,白秀就把茂生的上衣給洗了。洗完上衣白秀說把你的褲子也脫下來,上面全是泥,嬸給你一塊洗,茂生不同意。白秀說茂生你長大了,嫌棄嬸了。你小時候來我家,經常給你洗衣服哩。——喏,這是死男人留下的衣服,你能穿,換上吧。說著不由分說就替他脫褲子。茂生說你先出去吧,我來換。茂生只有這一條褲子,平日里洗了就沒衣服穿了。經常都是晚上脫下來洗,第二天不管是否干了都要穿上身的。白秀說你小時候我還摸過你呢,還怕嬸看見?茂生唰地就紅了臉。白秀忍住笑,出去了。

茂華一個人帶著孩子凄凄苦苦過日子。公公婆婆也很少來看她,家里有什么活,還要她回去干。丈夫原來每隔十天半月都要回來一次,後來說工作忙,幾個月都難見蹤影。茂華想去煤礦看他也不讓,他覺得茂華太土氣,去了會給他丟人。

孩子病了,一直發燒,哭得哄不悄。茂華抱著孩子在地上來回轉,一晚上都沒合眼。找到公公婆婆,他們讓她去礦上找兒子,茂華坐了去礦上拉煤的拖拉機,拖拉機顛簸得很厲害,有幾次都差點把她給撇下來。煤礦在山溝里,一路上揚起的灰塵讓人睜不開眼。下午的時候終於到了,孩子餓得直哭,茂華也覺得頭昏腦脹,站立不穩。

問了礦上的師傅,說丈夫下井還沒上來。師傅帶她來到職工宿舍,讓她在那里等一等。

孩子睡著了,茂華一個人來到外面,到處是堆積如山的煤塊,拖拉機排著隊在那里等著。煤車跟著絞索一趟趟地拉了上來,又被騰空後放了下去。不一會,出來一群人,衣衫襤褸,臉上全是黑,分不清誰是誰。正在尋思,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茂華這才看清是自己的丈夫。看著他那身模樣,茂華的眼睛濕潤了,她快步迎了過去,真想抱著他好好哭上一場。丈夫說你咋來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茂華說孩子病了,要給看病,他爺讓我來找你。丈夫說胡鬧,孩子病了不敢快去醫院,找我干啥?茂華說去醫院要花錢呀!丈夫說我前幾天剛讓人給家里捎了錢,怎么就沒了?說完便一起去看孩子,孩子已經醒來了,正在哭。丈夫匆匆地換了衣服,連澡也沒洗,跟著拖拉機進城了。

孩子住了幾天院,病情有所好轉。丈夫說我還要上班,你先在這里照著,完了就回去吧。茂華心里不願意,卻點了點頭。兩天後他們回去了,孩子又開始發燒,跑到鄉上給丈夫打電話,沒接通,於是她又抱著孩子隨拖拉機來到礦井。

到了那里已經是晚上。茂華直接去了宿舍,工友們說他丈夫到那邊房子去了,可能一會就回來。茂華等了一會,焦急地來回走動,孩子哭鬧不安。一個工友說我幫你叫一聲。茂華也跟著出來,隨那工友走到一間房子前,見屋里燈黑著,工友說這就奇怪了,他會去哪里?說完便大聲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房子的燈亮了起來,男人在里面應了一聲:「——咋了?啥事情?」工友說你趕快出來,你媳婦來了!屋里一陣慌亂的聲音,丈夫邊系扣子邊掀了門簾出來,看見茂華沒好氣地說:「你咋又來了?」茂華說:「孩子晚上還是發燒,我害怕得睡不著覺,所以就來了。」茂華說你現在住這屋?丈夫說我睡宿舍,這是別人家,我來說兩句話——你咋啥都問?這時屋里的門簾掀了一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沖著外面望了一眼,然後又把門簾放下來了。

茂華說我一個人在家守那樣的地方,受你媽的氣,孩子病了也沒人管,你在外面卻跟別的女人住一起!你良心都叫狗吃了!丈夫上前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眼暈頭轉向,眼冒金光。茂華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茂華很傷心,把孩子扔給丈夫,一個人回到了家里,找公婆論理,結果被公公打了一頓,說茂華喪他家的門風。這時丈夫也回來了,放下孩子對茂華又踢又打,說茂華在礦上丟人現眼,他在礦上沒臉見人了。茂華傷心欲絕,扔下年幼的兒子,跳進了冰冷的澇子。

第十一章第二節窯塌了

已是深秋的季節,澇子的水很涼,茂華閉上眼睛就跳了進去。幸虧被及時發現救了上來。

茂華帶著孩子回到了娘家。

秋後的連y雨下起來沒完沒了。澇子里的水早就溢了,在老郭與茂生家之間形成一條河。茂生家的窯d連日來往下滲水,窯里已經汪洋一片,沒法進去了。茂生媽說他大呀,這窯看樣子不敢住了,你看中間都裂開口子了。崇德說不敢住怎么辦?天y下雨的,我們到哪里去?

讓人憂心忡忡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是一個晚上,雨已經停了,茂生上學不在,茂華帶著孩子來住。孩子半夜n床,茂華點燈起來,發現窯頂往下溜土,建木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像一個不堪重負的老人,聲聲喘息。茂華驚叫了一聲,父母全醒了。沒顧及穿衣服,趕快叫孩子們起來,茂華抱著孩子,茂雲拉著茂強,父親拉著母親,一家人沖了出來。剛出門口,窯就爬了下來,轟然一聲,伴隨著彌漫的塵土,發出沉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