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部分(2 / 2)

房事 未知 6069 字 2021-01-19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婆婆爬出窗子,感覺衣服都濕透了,緊緊地粘在身上。

婆婆說工藝廠太亂,她不想在上面睡了。

秀蘭鼻子哼了一聲,沒理她。

第二天晚上婆婆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見窗子響,看時,一個人從窗子跳了進來。婆婆大吃一驚,浸出一身冷汗。她喊了一聲,那人一看有人,又從窗子跳了出去。婆婆受了驚嚇,不敢在里面睡了,夾著被子來到建行,大聲地喊秀蘭開門。秀蘭已睡下了,被她一喊也吃了一驚,忙問怎么回事?婆婆說她不在上面睡了。

秀蘭很不高興:「茂生不在,讓你照個門都不敢!年齡那么大了,還怕人殺了你?!你還能活六十歲嗎?——什么事都指望不上!真是的。」

婆婆眼里含著淚,站在黑漆漆的大門外等了好長時間,秀蘭才出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平安無事,就是蚊子太多,咬的人受不了。

秀蘭說:「我問過了,那天晚上到咱房子的是工程隊的一個人,晚上找住的地方,把你就嚇成那樣!」

婆婆說:「房間里太熱了,天亮的時候才能涼下來。」

秀蘭說:「你真不知足!好了傷疤忘了疼!想當年你們一家人住在溝渠那樣的破窯里怎么過?夏天就不熱?就沒蚊子咬?」

婆婆說:「你別看下窯那樣的地方,正是冬暖夏涼,蚊蟲也沒這么多的。」

秀蘭嘿嘿地笑了,是那樣的不以為然。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一個暴雨後的晚上,涼風習習地吹著,房子里涼快了很多,蚊子也少了。婆婆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臨晨三點的時候,突然刮起了風。風是從河灘起來的,在溝口徘徊了一會,就來了。

月亮隱在了雲後,工藝廠霎時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了。

連著幾天沒睡好覺,婆婆睡得很死。這時窗子響了一下,跳進一個黑影。

這是一個小偷,他是貿然跳進來的,不知道里面有人。

小偷那晚的運氣很不好,他去了幾家都沒成功,還差點被人逮住。眼看後半夜了,他感覺很累,於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單邊樓黑dd的,他爬上了二樓,走到東戶看見玻璃爛了,用手一推,窗子就開了。

小偷進屋後什么也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只好摸索著往前走。

突然,腳下軟綿綿的東西把他拌了一跤。婆婆睡夢中被踩醒了,朦朦朧朧地看見有人,她喊了一聲。小偷慌了,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婆婆拼命地掙扎著,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小偷很害怕,拿出刀子在她胸口就捅了下去……

茂生母親「啊!」地叫了一聲,聲音很沉悶,象是投進深水里的一塊石頭,咕咚一下就沒了聲響。

小偷放了手,婆婆便軟綿綿地倒了下來,象一樁裝了半袋子的糧食,沉沉地倒下了。

小偷摸摸自己的手,粘乎乎的,很熱,他知道那是血。

「——天哪,我怎么殺人了?!」他很害怕,沾滿鮮血的手在地上抹了抹,慌忙跳出窗子逃走了。

八十三(3)苦命的婆婆

秀蘭第二天等了半天不見婆婆回來,很生氣。婆婆每天回來都很早,不等她娘倆起來就把飯做好了。眼看日上三桿,鐵門還是沒有響,她等不及了,抱起孩子准備上去。

正在這時,門響了。秀蘭說:「你咋現在才回來,把人都餓死了!」

門外傳來柳城明的聲音:「秀蘭,快開門!你婆婆出事了!」

「——咋了?!」秀蘭吃了一驚。

「趕快給茂生打電話,讓他回來!」柳城明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咋了?」秀蘭又問。

「你婆婆讓人給殺了!」柳城明說。

「——你說啥!?」秀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趕快讓茂生回來吧。保安已經報案了,派出所人一會就來。」柳城明說。

秀蘭抱著孩子跑到廠里,見家屬樓的二層圍了很多人,腿一軟就坐在地上。

「人咋樣了?為什么不趕快送醫院呀!」秀蘭急得哭了起來。

「發現的時候人早就沒氣了,送醫院也沒用。」老呂說。

「——不,我婆婆沒死,趕快送她上醫院!快!」秀蘭把孩子塞給了老呂婆姨,發瘋似地跑了上去。

第142節

門已經被打開了,一股血腥味迎面撲來。地上一灘血,婆婆平靜地躺在地上,胸前的衣服被血染紅了。

「別進去,派出所馬上來人,要保護好現場!」保安說。

「——媽呀!」秀蘭長嚎一聲,撲了上去。

離婚事件後,已經整整十年了,秀蘭沒有再喊過婆婆一句「媽」。

「媽呀,是我害了你!你讓我怎么向茂生交代呀!」秀蘭長哭不起,被人拉了起來。

派出所封鎖了現場。

茂生是下午兩點趕回來的。他叫了一輛出租,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走了四個多小時。

母親被拉到了塔山區醫院的太平間。茂生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母親真的死了,他哭倒在母親的床前:「——啊,媽媽,你為什么不能等兒子回來再走呀?你死的好慘呀!」

秀蘭也跪在了那里,她不能原諒自己。

人死了,暫時還不能給家里人說,否則屍體進不了村。

北塬人有講究:凡是在外面死了的村民,無論老小都不允許進村子,否則對全村人不吉利。

茂生密不發喪,只是給茂強說母親病了,病得很嚴重,要他趕快上來。

兄弟倆雇了一輛工具車,進村的時候正值三更,月光朦朧下的村子靜謐寂悄,除了一兩聲狗吠,人們都已進入夢鄉。

誰也不知道茂生的母親已經逝世,並且悄悄地進村了。

樹上的貓頭鷹叫了起來,聲音哀婉凄厲,讓人不寒而栗。

天亮的時候靈堂已經搭起來了,一家人這才動起了哭聲。

八十四(1)母親的葬禮

鹿縣人很重視棺木,本縣多以柏木為上料,松木次之,楊柳木又次之。柏木又分上中下幾等,一寸厚為下等,二寸厚為中等,三寸厚為上等。厚度之外又分四張板,八大仙,十二順喜和十六根頭、十八根頭、二十四根頭等。四張板的棺木用四塊整板做成。柏木生長很慢,長這么粗沒幾百年不行,因此此等材料很少,幾乎沒有;八大仙既用八塊整板做成,這樣的材料沒上百年也很難生成,因此亦很少。十二順喜就算是上好的了,十六根頭算一般,十八根頭還差不多,二十四根頭就是最差的料了,做成的壽木全是坑凹,疤痕滿身,到處是楔子,但終究是柏木材料,比那松木、柳木強多了。壽木的裝飾也很重要,前些年流行請人油畫「百壽圖」,內用松香、黃蠟燙里。現在流行雕刻,雕完後不施粉黛,清漆過面,顯得很庄重。

茂生給母親買了上好的柏木棺材,十二塊板,兩邊雕有二十四孝,個個栩栩如生,神靈活現;小檔頭是蓮花,蓮花盛開,蓮子熟透,預示後代繁榮昌盛;大檔頭是壽星,長髯飄飄,笑容可掬,可親可敬;棺蓋上雕著一條鳳,輕輕飛舞,盤旋於雲彩之間,刀功遒勁有力,疏密得當。

茂生批麻戴孝,在一個長輩的帶領下挨家報喪。茂民死了,他就是長子。每到一戶門前,長輩喊一聲:「——某某,茂生來給你磕頭了!」

茂生趴在地上,雙膝著地,對著大門重重地磕下去。一路走來,額頭上早就出血了,血順著眉毛流了下來,遮住了雙眼,和著淚水滴在地上,砸出一朵朵紅色的小花。

一百多戶人磕到最後,他軟得象一灘泥,幾乎是在長輩的攙扶下才能起來。

北塬鄉風俗,老者死去,男稱壽終「正寢」,女為壽終「內寢」,俗稱「過世」,壽高者則稱「順事」或「白喜事」。人死後,親眷及鄰居老者,為死者整容、穿衣、蒙面,將屍體安放於室內木板上,叫「停喪」。點油燈一盞,焚香,燒「送終」紙,全家哭泣。隨即用白對方紙貼於家門及街門兩扇中部,俗稱「封門」,以示鄰里。

生老病死,皆由天命。按說六十多歲的人歿了,也算是壽終內寢,但茂生母親不是。她是凶死,因此兒女的心里不能接受。

殯前,茂生請風水先生擇良辰吉日,派人將殯葬日期提前告知親友。並在前一天將「開吊紙幡」,按男左女右高掛於門的右側,以示村鄰鄉友。孝眷按「五服」分五等穿白戴孝,兒子兒媳及女兒是重服,全身批麻戴孝,只能看見臉部,女婿侄子次之,孫子孫女又次之。院子里搭起了三起樓轎的骨架,一幫人正在往上面糊紙綁花。這情景是如此熟悉,十年前岳母的葬禮仿佛就在昨天一樣,那時茂生還能給轎上畫八仙過海,今天他是無論如何也拿不起筆了——太沉重!

前來送幛的人很多,院里搭滿了紅紅綠綠的綢緞被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送幛的人一般都拿著香表,要去靈前燒紙上香。親友前來吊孝,由孝子在靈堂前跪迎跪送。凡女眷哭泣前來,孝女哭迎於門外,挽扶至靈前。

靈堂前,白色的幡幛迎風招展。母親六十六了,幡幛就六十六張。靈堂上貼著:「駕鶴西游」四個字,兩邊的對聯上聯是:「夢斷北堂春雨梨花千古恨;」下聯是:「機懸東壁秋風桐葉一天愁。」——這個二十三歲跟母親逃荒而來的女人,跟著崇德受苦受難,居無住所,少吃無用,幾乎沒過什么好光景。她的大半生都是為了孩子和房子而奮斗,從土窯到廈屋,從廈屋到破廟,從破廟到牛圈,從牛圈到瓦房……這幾年剛住上了新房,可惜她沒福享用,最後死在了兒子的新房里!母親一輩子生了十一個孩子,活下六個,後來又死了兩個,剩下茂生兄妹四人。

母親入殮的時候穿了九件壽衣,壽衣是茂華茂雲給母親買的。壽衣以綢緞為料,男穿長袍馬褂,女著短衣褶裙,多為單數七至九件。入殮後,棺柩便移入靈堂,掛孝簾,立銘旌,祭飯菜,供靈位。孝子輪流侍守靈前,通宵不眠,直至出殯。

茂華、茂雲哭得死去活來,怎么也拉不起來。茂強的兒子狗狗也哭得鼻青臉腫,窪眉二道。茂強的眼睛紅紅的,無聲地啜泣著。

父親周崇德躺在床上不說話,不吃不喝也不哭,像是囁了一樣。

茂生請來了y陽先生給母親看墳地。又擇好了日子,通知親戚鄉人。爺爺乃乃死後被葬在溝畔上,前面有一道渠,y陽先生說不聚財氣,一點財運都讓水沖走了。

茂生買了一些磚,給母親箍了個堂子。箍堂子就是用磚在墓坑里砌一孔窯,窯的大小剛能放下棺材。這本是有錢人顯闊的一種,後來大家為了表示對親人的尊敬,差不多一些的人都箍堂子。箍了堂子壽木就不容易腐朽,能保存很長時間。

堂子箍好後由女兒來掃墓。茂華和茂雲邊哭邊給母親掃墓,她們把墓x打掃的干干凈凈,好讓母親平平安安地睡進去。

出靈的時間選在第二天中午,家家門前堆起了麥草,等靈柩過時點著避邪。出靈前的一天晚上是亡人靈魂出殼的時候,一般在三更。據說靈魂走的時候都會尖叫一聲,聲音凄厲哀楚,很恐怖。這靈魂誰也碰不得,誰碰誰遭殃,可能就會被帶走,活不長久了。但很少聽說誰的魂魄帶走了誰,完全是一種傳說。為了證明確實有魂魄存在,y陽先生會在靈堂的案子上撒一些灰,第二天就會發現灰上有一些印跡。據說誰屬啥印跡便是啥的腳印。

母親屬鼠,案子上果然有老鼠的爪印!

當然,即使你屬牛,看到的也不過是一些鼠印或蟲子的印跡。

出殯時,幡幛,紙扎引路,鼓樂吹奏,鳴鑼開道,孝子拄孝棒挹靈,女孝眷隨棺哭泣送靈。

第143節

屬相相克的需回避,要不對自己不吉利。出殯前一刻y陽先生會告知大家。一些抬棺木的也要換人。

茂生頭頂著紙灰盆,高聲地哭著,茂強、茂華、茂雲、茂英及女婿、孫子、外孫們緊隨其後,哭聲響成一片,圍觀的人邊哭邊看。

秀蘭哭得很傷心,嗓子都啞了。村里人直納悶:都說這婆媳不和,看秀蘭的樣子就跟死了親娘一樣,不像呀!他們哪里知道,秀蘭有自己的難處。

靈柩出了大門要奠三奠,奠一次停一下,大家放聲大哭,接著轎子又起來了,孝子們拄著孝棒,哭得驚天動地。

母親在這一刻令人如此懷念,難分難舍。

出了巷口轎子便加速起來,孝子們被甩在後面,哭著喊著去追,被人攔住了。

茂雲哭得昏了過去,人們忙掐她的人中,茂華顧不得哭母親了,開始流著淚哄妹妹。茂生淚眼迷蒙,感覺象在夢中,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直到現在他還覺得母親沒有死,她不過是睡著了,去赴一個無回的宴會。

太陽熱辣辣地烤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濕的,頭發把眼睛也遮住了。淚水和著汗水流了下來,流了下來,撒在衣服上,撒在孝棒上,撒在厚厚的塵土上……

靈柩抬出巷子,圍觀的村人便開始搶轎花。轎花做得很講究,有的甚至很繁復,象真盛開了一樣,奼紫嫣紅。這些轎花搶回去後掛在屋里可以避邪,家家出殯都會有人搶花。搶了好,要不到墳上也得燒掉。

棺至墳地入墓葬後,燒香、焚紙,跪拜致祭。茂生頭上的紙灰盆被從中間弄了個窟窿,據說開始的時候是怕人偷,後來就成了成俗的約定。有錢人家會在墳前立碑,祥述亡人的生平,農村人一般很少這樣做。因為北塬土地稀少,墳堆只允許保留一年就得扒平,誰也不能例外。

至此,葬禮才算結束了。

葬後七日,孝眷要到墳地培土圓墓、祭奠,俗稱「頭七」。並從死亡之日算起,「頭七」、「二七」……直至「五七」,逢「七」都要到墳地祭奠請靈。「五七」以後,男人方可理發,孝眷才能洗換「替孝」。一年後要過頭年,所有親屬相聚,到墳前請靈。頭年時不穿孝服,不聞哭聲,大家回來後吃頓飯就散。第一年過年的時候也得請靈,來拜年的人先到靈位上香燒紙,然後再到屋里給活人行禮。頭兩年過年時不能貼紅對聯,第一年貼黃對聯,第二年貼綠對聯,第三年才開始貼紅對聯。

三年的時候要過事,跟娶親一樣隆重。三年是喜事,家里一派祥和的氣氛,雖設有靈位,但無人哭泣。三年的時候媳婦的娘家要給女子換服,從頭到腳買一套衣服。有幾個媳婦的人家於是就互相攀比。因為行的禮都是自己女兒的,娘家人一般都比較大方,除了衣服還有毛毯或太空被。有條件的人給女婿也買衣服。

過事的時候屋里播放著歡快的音樂,席面上猜拳聲不斷,給人感覺和亡人沒有任何關系。

三年過後,事情就算徹底結束了。除了逢年清明兒女上墳,這個人才算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

八十四(2)案件偵破

案件很快就偵破了。

殺人犯是個十九歲的年輕人,鹿縣人,姓趙。

這個姓趙的年輕人便是茂英家的牛牛!

五年前,趙磊和妻子離婚,正式和茂英結婚,牛牛改姓趙。孩子出車禍後,趙磊把牛牛轉學到榆城,原指望他能有所作為。十四年沒有盡父親的責任,他感到非常內疚,於是處處寵著孩子。

那時趙磊正在北塬鄉任鄉長,北塬離榆城一百多公里,不可能每天見到孩子,他於是每到周末就去看他,去了就給他買衣服,帶兒子去食堂消費,每次走的時候都會給他留錢。

北塬鄉較窮,雖為鄉長,自己抽包好煙都舍不得,別人送的也委托人賣掉了。離婚後妻子提出要十萬元孩子撫養費,趙磊答應了,房子也給了妻子,趙磊住進了茂英的小房子里。趙磊原來喜歡釣魚,喜歡打麻將。離婚後的他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那個樣子,他把一門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

剛開始的時候牛牛很感激父親,時間長了也就習以為常了。班上的同學都很羨慕他,說他有個有錢的好爸爸。牛牛有些飄飄然,於是在同學的煽動下經常請大家吃飯,後來甚至和一些不求上進的孩子賭博,再後來他通過別人認識了郝帥。

郝書記下台後,郝帥離開了工藝廠,做生意沒本錢,父親用所有的積蓄給他買了一輛客車,並買好了到省城的線路。這玩意挺賺錢,不到一年,郝帥就弄了二十萬。有了錢他便雇了司機開車,自己跟一幫朋友每天進出歌廳娛樂場所,後來不知怎么竟染上了毒癮。幾個月下來,手上的錢全吸光了,還欠了一p股債,車也被人開走了。

這時,一個小哥們給他介紹了牛牛。牛牛那時剛剛參加完高考,他知道自己不行,也不抱任何希望。郝帥見他出手大方,便收他為小兄弟。

郝帥人窮勢不倒,見了牛牛就給了他一條中華,然後請他在全市最繁華的亞太大酒店吃飯。牛牛見郝帥勢很硬,又很仗義,聽說他在榆城呼風喚雨,心里便對他很崇拜。幾個月下來,他也染上了毒癮,頻繁地給家里要錢。

趙磊很奇怪,問他,牛牛說學校組織旅游,或舉辦培訓班,或自己買資料,等等。趙磊於是盡量滿足他。後來這孩子越來越不象話,茂英說你不能再這樣給他錢了,牛牛原來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一塊錢拿出去買東西,找了零錢他都會拿回來。現在你一給就是幾百,幾天就沒了,這錢肯定走了邪路!趙磊於是住在榆城觀察,果然牛牛不去學校了,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但他還沒發現孩子染上毒癮,於是不讓他補習了,把孩子弄了回去。

牛牛回來後毒癮就發作了。他從母親的門市上偷偷地拿了一些錢就跑了。郝帥知道牛牛離不開他了,果不其然,幾天後這孩子就回來了。

就這樣,牛牛走上了歧途,並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後來他又被父親弄了回去,母親把他鎖在家里,他想法子又跑了出來,就不敢再回去了。郝帥見他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就斷了他的糧,牛牛毒癮發了,不敢給家里要錢,於是就去偷,混一天算一天,最後居然稀里糊塗地把自己的二外婆殺了。

趙磊啟動了所有的資源來營救孩子,甚至不惜挪用公款,但希望渺茫,牛牛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倒不是茂生一家揪住不放,法律無情呀!

茂英的門市也關閉了,最後竹籃打水,牛牛因故意殺人,情節惡劣,罪大惡極被判處死刑。

趙磊也被隔離審查。

牛牛死後,大媽沒活多長時間就歿了。她死的時候眼睛都哭瞎了。

丈夫死她能接受,甚至茂蓮死了她也慢慢地緩過來了,但是牛牛的死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

八十五(1)媽媽呀,兒子對不住你!

家屬樓發生了人命案件後,廠里很快開始分配。由於集資戶各家都不肯讓,領導只好采取了非常措施,才勉強把房子分了下去。

茂生由於兩年沒有上班,被分在了六樓西戶。

秀蘭無法接受,上去找新廠長理論,被保安轟了出來。

秀蘭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受不得這樣的氣,於是便等在辦公樓門口,等新廠長一出來就撲了上去,一把抓了他的領口,任人怎么也拉不開。

第144節

新廠長說:「茂生家的有話好好說,你把手松開。」

秀蘭說:「茂生在廠干了十多年,功勞苦勞哪點不夠,為什么把我們分到頂樓上?」

一樓到六樓一個價格,因此大家都想要中間層。頂樓上都是剛進廠沒多長時間的人。

新廠長臉憋得通紅,氣都快喘不上來了。老呂說:「秀蘭趕快松手,你讓茂生回來上班就給你們調整。」新廠長也頻頻點頭。秀蘭說:「茂生是被你們欺負走的,廠子現在成了這個樣子,設備都賣光了,要他回來干啥!?」新廠長被秀蘭問得啞口無言,只好同意給他們調到一樓,這樣還可以勉強接受。

廠里人都說沒看出秀蘭平日里那么溫順,發起脾氣居然那么厲害!秀蘭說人被急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來!

分到二樓東戶的那家不同意了。他們不願意要那套房子,因為里面發生了人命案,太不吉利。人住在里面也不會安寧的。

原來最好的樓層突然變成了凶宅,分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