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幻女 未知 6044 字 2021-01-19

於是,他既沒請她坐下,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就那么默默地打量著她。

沈凡姝今天穿了件天藍色的長裙,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後。身上什么首飾也沒故。於中提著個大大的白色布袋,顯得是那么清雅宜人。

唉,一個多好的姑娘,誰知道竟那樣乖庚無情!子安不無遺憾地想。

見辛子安不說話,也沒請她坐下的意思,沈凡姝有點尷尬,又有點猶豫地站住了。

兩人隔著辦公桌對視了幾秒鍾。這對視既是一種交流,更是一場心理戰。一場意志的較量。雙方都以眼神向對方表明:無論你想怎么樣,今天我可不想當失敗者。

突然,凡姝嫣然一笑。這一笑,立刻使辛子安覺得,那雙注滿盈盈秋水的美目,收斂了人的銳氣,變得異常柔和嫵媚,那細嫩白皙的面龐更煥發出一層迷人的光彩。

她上前地對辛子安說:「外面陽光明媚,可你的臉,y沉得像要下雨。」

美麗的姑娘在主動尋求和解,辛子安再傲慢,也不能不隨和些了。他臉上本來綳緊的肌r稍稍松弛一些,但嗓音還是有點粗嘎:

「沈小姐,不知你來有何貴干?」

「有,我是有事來的。」凡姝像個小女孩那樣,急急地說明。

「那,請坐下,慢慢說吧。」辛子安指一指自己對面的椅子。

沈凡姝把它朝後拖了拖,在辛子安對而坐下,隨即把那個碩大的手袋放在自己膝上,雙手又並攏放在那手袋上。真像個膽怯的小女學生面對著嚴厲的老師。

「那么,沈小姐請說吧,」辛子安用目光瞟了瞟桌上的文件,「你看,我有不少事,我很……」

「忙」字還沒來得及出口,沈凡妹已伸出一個手指豎在自己唇間,輕輕地搖著頭,調皮地說:「不必告訴我你很忙,這是每個人都會用的托詞,不是嗎?」

辛子安輕吁一口氣,心想,這位闊小姐今天又怎么啦,興致那么好?他簡直不知說什么好了。

「我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只要你答應了我的請求,我馬上就走。」沈凡姝說。

「如果不答應呢?」辛子安心里感到好笑,故意找別扭似地問。

「那我就不走。」

「恐怕我很難滿足你的要求。」

「我會一直求下去,直到你心軟,直到你發慈悲為止!」

哦,天,沒想到這位不可一世的小姐竟也會說出這樣子可憐兮兮的話來!豐子安不覺心中一動,但他卻淡淡地說:

「那么,你試著說說看吧。」

「辛先生,我是來求你幫我把房子造好的。」沈凡姝平平靜靜地說。兩只大眼睛那樣專注地凝視著豐子安,仿佛在說:來找你辛先生這位建築家,還能有別的什么事呢?

這實在讓辛子安哭笑不得!沈凡姝呀沈凡姝,你究竟是天使還是魔鬼了怎么就好像你下令拆房子的事從未發生過似的!

自從凡姝蠻不講理地要求把樓房拆掉重建,辛子安便再沒去過沈家工地。他發誓再也不管這塊工程了。可他心中沒有一刻放下過那凝聚著他的心血、寄托著他深厚感情的小樓。每念及此,他就感到心寒、憤怒,爾後便是莫名其妙的惆悵和頹喪。

今天,沈凡姝親自上門來又提出那樣的要求,他本來滿可以發一通脾氣,至少狠狠地諷刺挖苦她幾句。但奇怪的是,面對著恭恭敬敬坐在對面的沈凡姝,他競一點兒火也發不出來。難道,真的是因為今天外面陽光特別明媚?

天下一切年輕漂亮的姑娘真是占盡了便宜,更何況沈凡姝風姿迷人,在煙靜文雅、落落大方之中還透著些天真碰純的稚氣和調皮。如果向她發火,如果用語言刺傷她,那倒真正是魔鬼的行徑了!

但是,辛子安畢竟是辛子安。他已經成熟,而且性格堅強。對沈凡姝的乖戾行為記憶猶新,又怎能為今日的情態而扭轉?所以,聽了凡姝的話。他只是冷靜地說:

「我早就和令尊說過,我不會再幫你設計什么樓房了。」

「這我知道,是不用你再去設計了。」凡姝聲音脆爽地說。

那么說,他們已另外找人設計好了?既然如此,還找我干什么?一陣酸楚的感覺突然涌上辛子安心頭,他壓下心頭的惱怒,暗啞地說:

「那好,但願這一次的設計能令沈小姐滿意。」

「謝謝,」凡姝認真地點頭,「不過,只有請辛先生親自督造,我才放心。」

初聽之下,辛子安幾乎要跳起來,但一轉念,冷笑一聲道:

「沈小姐太抬舉辛某人了吧!」

沈凡姝似乎沒聽出辛子安話中的話中之意,顧自說:

「我想,不管設計者是誰,如果圖紙是第一流的,讓辛先生來督造,也不算過於屈才吧。」

辛子安臉上仍掛著冷笑:「圖紙是一流的,這是哪位權威的裁定?」他看一眼沈凡姝高貴的額頭上那對明亮澄澈的眼睛,本想忍住不說,但終於還是拋出了詞鋒犀利的話:「或許是沈小姐的封賞吧?」

沈凡姝抿嘴笑了,她不說話,低頭拉開那個白色大手袋的拉鏈,從里面拿出一卷圖紙:「我不懂建築。還是請辛先生判斷吧。」說著,抬起身子,把圖紙通過去。

辛子安真不想去管這閑事,可人家已欠身遞了過來。無可奈何,辛子安只得接過那卷圖紙,慢慢地把它打開來。

他馬上驚呆了。這不組是他親手繪制,而又親手撕碎為那張小樓及畫面為彩色全景圖嗎?

開什么玩笑!他抬眼看著沈幾株,立刻被她那半是惶恐,半是期待的神情震懾住了。

他展開全圖,仔細地看著。這才發現,被他撕壞的地方,已經用玻璃膠紙精心地粘貼好了,又不知用什么辦法,竟然把被他揉皺的圖紙熨壓得平平整整。

「辛先生,」沈凡姝低喚一聲,「請原諒我。我現在唯一的請求是,你照著這張圖紙,把那樓房造完。」她頓了一頓,然後,更輕更柔的聲音說,「你能給我一個挽回錯誤的機會嗎?」

凡姝的態度是那樣懇切,美麗的大眼睛里已經問起了淚光。這使李子安不能再懷疑她的真誠。

辛子安用手輕撫著那張整復一新的圖紙,沉吟半晌,嚴肅地說:

「不必談什么原諒,也不要因為急於想換回錯誤,而把不喜歡的東西強加給自己。我想知道的是一你仔細考慮過了沒有,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這一設計。否則,說不定哪一天,你又會……」

「不,不,絕不會了,」凡姝急急地叫起來,「我是真喜歡你的設計,從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歡。」

她說得那樣情急,以致於原來飽含在眼眶里的淚,竟有幾滴趁勢奪眶而出。但她整個臉卻是開朗的、含笑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就像一朵蘸著露水的睡蓬或警徽。

「那———,為什么又提出要拆掉重建呢?」辛子安實在不明白,忍不住問。但這次發問,已完全沒有先前那種咄咄人之勢,竟有點像是在問他自己。

凡姝粹然間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眼光變得迷迷滾滾起來。看得出來,她有些難言之隱,又混雜著羞愧和內疚。她慢慢低下頭去,雙手時松時緊地揪著白色布袋,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辛子安不覺有點後悔,何必再提起那不愉快的一段去困擾她呢!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面對身穿天藍長裙,飄灑著一頭烏發的沈凡姝,心頭又油然升起了「天使」這兩個字眼。而且,他毅然拿定了主意……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砰」地一聲,門被推開,天姿捧著一堆文檔,進了房間。她馬上發現了凡姝,這才收斂了腳步。

凡姝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她,驚叫一聲:「天姿,怎么是你?」

剛才還興沖沖的天姿,一下子變得冷冷的。她毫不隱滿自己的敵意,拖長語調問:「你,來這里干什么?」

凡姝自然感覺到天姿情緒的變化。少女的矜持和自尊使凡姝也換上了一副冷冷的神情,她在椅子里坐正身子,揚起下巴,不甘退讓地說:

「我來找辛先生談點事,不行嗎?」

辛子安敏感到兩位姑娘之間正在滋生故一種不友好的氣氛。他站起來叫了聲:「天姿,」然後指指桌上一張圖紙說,「沈小姐要求我仍舊按照這張h紙把那幢樓造好。」

天姿走到桌旁,放下手中的文件,俯身看圖紙。不錯,就是那張熟悉的樓房花園全景圖。她不禁疑惑地看看凡姝,又看看辛子安。

辛子安說:「沈小姐改變了主意,收回拆掉重建的打算了。」

天姿再一次把目光轉向凡姝,凡姝肯定地點了點頭。

天姿這個胸無城府的姑娘,眼中立刻消失了對凡姝的敵意,只是還有些不相信似地問:

「凡姝,你真的改變主意,不再要拆那幢樓了?」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么。」凡姝說。

天姿高興地俯身摟住她的肩說:「你終於相信我的話了。你再也找不到比它更漂亮的設計,等將來造成後,它將是一座真正的宮殿。」

「可是。辛先生還沒有答應我的請求呢。」凡姝無奈地說。

「為什么,辛先生?」天姿直起身來,兩眼瞪得大大的,「你還在生凡姝的氣嗎?」

辛子安微微搖搖頭。

「我就知道你不會!凡姝已經改正錯誤,而一個有氣度的男子是決不會和女士計較的,對嗎?」天姿發自內心地叫道,「辛先生,你就同意了吧。我代凡姝姐姐求你。要知道,這幢樓不建成,會成為建築史上的一大憾事。」

辛子安沒有馬上回答,他轉過身去,慢慢踱到窗前,背對著兩個姑娘。他還想聽聽沈凡蛛再說些什么。

但沈凡姝卻沒有開口,她只是用那雙明凈清澈的眼睛看看沈天姿,又看看辛子安。

「辛先生,你一定要答應,」天姿追到窗口,側對著辛子安,再次請求,「我真想早一點看到它建成。」她又對凡妹說:「等小樓寫好,你能邀請我去那兒作客嗎?我大喜歡它了。不要多,我只想在那里面住一夜,就很滿足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凡姝大方地說。

辛子安回過身來,看到凡姝和天姿都滿含期望地凝視著他。

「好的,我同意了。」他宣布了心中的決定。

天姿快活地叫了一聲,跑回來緊緊抱了抱凡姝的肩,仿佛她是個真正的勝利者似的。然後她干練地說:

「辛先生,我馬上去通知工程科,讓他們立刻把營建隊安排好,行嗎?」

「好,」辛子安滿意地點點頭,「告訴他們,我還是要原班人馬。」

「我這就去。」天姿說著和凡姝略微打個招呼,向門口走去。

辛子安忽然想起,天姿剛才打電話說,有什么事要談,便叫住她:「別忙,你剛才不是說有什么事要找我嗎?」

「沒什么事。星期六有個版畫展覽,我本想約你和子玄一起去看看。現在算了,我們還是快些去伯伯家的工地吧。」

天姿話音未落,人已跑到房外。這里凡姝也站起身,說:

「辛先生,謝謝你肯答應來繼續造樓。我該告辭了。」

她朝門口走了幾步,又站住了。就那么背對著辛子安,低聲說: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樓房造好了,跟圖紙上一模一樣。我走進去,就像進入了每個窗戶都飄出雲氣的仙境,那么神秘,那么雅致,那么美,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我跑呀,唱呀,旋轉呀,迷失在那些長廊、立柱、拱形的玻璃屋頂之下……」

凡姝忘情地說著,突然,她轉過身來,抬頭看著辛子安:「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這個夢的。可是我說晚了,你已經被天姿說服了……」

辛子安又一次見到了照片上那雙令人一見便永難忘記的眼睛,那里面有著一抹淡淡的,很難捕捉到的憂郁和哀愁。

辛子安明白,正是這憂郁和哀愁的神色,使他的心怦然而動,促使他施展全部才智,畫出了那張設計圖。而今,又是這神氣,使他的心陣陣顫栗。他想說些什么,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沈凡姝已走了,把辛子安一個人留在寬敞而空廓的辦公室里。

這真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姑娘。她高高興興而來,輕輕松松地提出了本來難以啟齒的要求,而當辛子安放棄自己的誓言,答應了她的請求之後,她卻悲悲切切地離去了。

辛子安嘴邊凝固著一個苦澀的笑,就那么直直地站在辦公室中央,陷入了一份膜覆隴俄的沉思里。久久地、久久地,腦海中只有一個沈凡姝,而完全消失了自身和對外部世界的感覺。

天求的兒子,三歲的男孩沈小寶,牽著沈凡姝的手在公園的小徑上,一個勁地往前走。他已經看見遠遠的那邊兒童樂園里,孩子們在玩滑梯和翹翹板,並且聽到他們的笑聲了。

小寶的母親秀玉走在他們旁邊,手里捧著不少衣物,有小寶走熱了脫下來的,還有凡姝剛給小寶買的一雙皮鞋和玩具汽車。她嘴里不斷地喊道:「慢點,小寶,慢點走!」

他們走過一大片碧綠的草地。小寶不知怎地絆了一跤,跌在地上。秀玉趕緊跑過去,剛想放下手上的東西去抱兒子,只見凡姝已笑吟吟地蹲在小寶面前,豎起一個指頭哄他說:

「攘攘知道小寶最會翻跟頭,來。小寶翻一個給攘攘看!」

本來趴在那兒癟起嘴想哭的小寶,果然翹起p股,用腦袋頂著草地,兩腿一蹬翻了過去。

「小寶真乖,再翻一個!」凡妹拍著手給他鼓勁。

小家伙得意了,爬起來照樣又來了一個。就這樣翻到第四個,凡姝猛地一把抱起小寶,把他高高地舉起,又順勢轉了一個圈,引得小寶摟著凡姝的脖子,「咯咯」地笑個不停。

凡姝也忘情地笑著、叫著,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她那著紅色的長裙,用鵝黃絲帶扎起的長發,在歡樂的旋轉中顯得那樣富有青春的朝氣。

這情景讓在一旁看著的秀玉既感動又羨慕。

「妹妹,你真是個一點兒心事也沒有的人。」

當小寶開始熟練地排隊玩起滑梯,姑嫂倆在石凳上坐下來的時候,秀玉感慨萬千地對凡姝說。她也許是憶起了自己的少女時代,或者想起了目前生活的辛酸吧。

不過,秀玉的話可沒有說對。

沈凡姝自那天去過辛子安辦公室之後,心緒就一直不寧靜。她想得很多很多,這些難以言傳的東西除了蘊藏在心里,就只有吐露在日記本上。

今夭下午,學校里沒課。初夏的天氣是那么好,太陽明朗燦爛而又不算酷熱,微風輕輕吹拂,空中洋溢著由綠葉和鮮花合釀而成的令人陶醉的氣息。凡姝真想到野外去走一走,沿著一條條田膛,去看看長得旺旺的禾苗;倘步在鄉間河邊,看那些自由穿梭的柳條魚兒和一群群笨拙地游動著的……

她愛大自然,渴望投入大自然。她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勃勃躁動的熱情,正在日益升溫蒸騰,只有在廣闊而清冷的大自然中,才能夠暢快淋漓地抒發傾瀉。呵,在這美好的季節,如果能夠同一二好友攜手出游,那該是多么美好,多么愜意的事。這才不枉我寶貴的青春,我幸福的人生!

可惜她回上海不久,還沒這樣的朋友。本來她可以邀約天姿,但偏偏那天在辛子安辦公室,看到他們那種熟捻得近乎親呢的樣子,凡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何況今天這點輕愁薄怨,正與那天的拜訪有著直接關系呢。

於是,她想到了沈小寶。

沈天求為堂妹回滬接風,曾在家中設宴相待。天求對凡姝殷勤備至,但他對妻子秀玉那種揮來斥去的態度,使凡姝實在反感,唯有小寶的天真活潑卻很討得她歡心。他們在沙發上逗呀,鬧呀,把個小寶樂得笑個不停。臨走時,小寶對她依依不舍,非要跟她走不可,她只得答應下回再來陪他玩。

今天凡姝到天求家時,小寶午覺剛剛睡醒。凡姝看外面天氣不錯,一時高興,提出帶小寶上街。秀玉起初不肯。猶猶豫豫地搬出一個又一個理由,凡姝心里明鏡似的,其實不過是因為天求事先不知道,秀玉不敢作主而已。

「哎喲,我的好嫂子,你也真是。」凡妹覺得一個女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未免太窩囊,忍不住叫起來。

秀玉卻只是苦兮兮地一笑:「你不知道你天求哥這個人,唉……」

但小寶的願望已經被挑動起來,再也壓不下去了。他吊著凡姝的腿,非要馬上就走不可。最後,秀玉拗不過兒子,也只好收拾收拾跟著他們走了。

凡姝先帶小寶在糖果店買了貼著花紙頭的大棒糖,又帶他到霞飛路的商店里買了皮鞋和玩具,還請他們母子吃冰淇淋。可憐秀玉雖然在上海生活多年,霞飛路連一次也沒來過。她純粹是個為天求做飯洗衣的娘姨和為他帶兒子的保姆!所以今天最快活的人,與其說是小寶,還不如說是秀玉。

出於對小寶的喜愛,對秀玉的同情,凡姝把滿腔的愛和溫情施予他們母子。

他們在霞飛路上逛了好久,最後到了杜美公園。

小寶玩夠了滑梯,玩夠了翹翹板,又去玩秋千。凡姝把他放在那個可以伸出兩條小腿來的木箱中,就推著他輕輕地盪起來。一下,兩下,愈盪愈高,小寶歡快的叫聲和凡姝銀鈴般的笑聲匯合在一起……。直到秀玉猛地發現太陽偏西,時間不早,才死拉活換地把小寶拖出公園。

就在她們一邊一個牽著小寶的手,准備過馬路去搭乘電車時,一輛黑色轎車輕輕地停在他們面前。

「凡姝。」車窗搖下,沈效轅伸出頭來叫道。

「爸爸,是你,」凡姝驚喜地喊一聲,「我們剛玩過杜美公園。這是秀玉和小寶。」

「伯伯。」秀玉覷跳地喊一聲效轅,趕緊俯身對小寶說:「小寶快叫爺爺!」

沈效轅讓汽車靠在馬路邊,自己下車來。

凡姝問:「爸,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沈效轅沒直接回答凡姝的問題,卻笑笑說:

「阿姝,爸早想陪你在霞飛路買幾件衣裳。今天正好,我讓老趙先回去,我們再走走。」

凡姝其實已經有點累了,但看沈效轅興致很高,不忍拒絕,便同意了。

沈效轅正要吩咐司機老趙開車先走,凡姝突然拉住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