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2 / 2)

海棠之戀 未知 6052 字 2021-01-19

我沒做聲,昨晚又是一夜沒睡,我已經沒有力氣講話了。

媽媽讓我吃了退燒葯,又要帶我去醫院。我不願去。心想,一定是菩薩顯靈了。只有我發燒了,陳亦凡才會退燒。他退燒了,就不會是白血病,就可以去參加高考了。

我催媽媽快去上班,說自己睡一會就會好的。媽媽上午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她只得走了。出門時不放心地回頭交代:「如果一直不退燒,就給我打電話,我回來送你去醫院。」

我沒有給她打電話。中午媽媽下班回來時,我已經燒得快昏迷了。被媽媽送進了醫院。

我在醫院躺了兩天。當我能夠起來走路的時候,我偷偷去了陳亦凡住院的醫院。

我看到走廊上他原來的床位空了,以為他轉入病房了。但我一間間病房找過去,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只好找護士打聽:「那個原來睡在走廊上的陳亦凡去哪里了?」

「那個陳亦凡呀,昨天出院了。」一個護士答道。

「出院了?他好了嗎?」

「好了,退燒了。回學校了,他家里人高興極了,可以參加高考了。」護士笑道。

「他好了,意味著他沒有得白血病?」我不放心地問道。

「當然沒有,如果這樣怎么可能出院?」護士肯定地答道。

啊!太好了!我高興地跑出了醫院。

一路上,我蹦蹦跳跳,身輕如燕,病也全好了。

高考發榜了。陳亦凡考得很好,雖然沒有成為衛星,當上高考狀元,但分數也過了當年清華大學在我們省招生的錄取線。結合他平時的學習成績和高中時參加全國數奧賽取得的良好成績,清華大學給他發了錄取通知書。

消息傳來,我喜極而泣。。。

第九章再見陳亦凡!

陳亦凡要走了,要到北京上大學去了。

在他要走的那幾天,我矛盾重重。他考上了清華大學,我應該高興才對。但想到在校園里再也看不到他,再也沒有了那種不期而遇的期待和甜蜜,我又有些悵然。

我問媽媽要了錢,在街上逛了兩天,才決定買一支「派克」金筆送給他。我想,他每天用我送給他的鋼筆寫字,是不是就會每天想起我?若他有心,就會明白我對他的心意,也許就會用這支鋼筆給我寫信。

那幾天,我們家陽台上的海棠花開了。這是去年外公特地從老家帶來的樹苗,我和他一起種在大花盆里的。

外公說:「你叫海棠,家里怎么能沒有海棠花呢?海棠是一種多貴氣的花呀,是花里的「貴妃」呢!舊時的大戶人家的庭院里是一定要種海棠的,而且多和玉蘭、牡丹、桂花一起配植,取的是『玉棠富貴』的意思。你不知道外公給你起這個名字的含義,你的八字命格貴得很呀,只有海棠才配得上。」

「外公封建,現在哪里還有什么貴妃?」我不高興的說。

「不是說你要當貴妃,而是說你將來的命很貴氣,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外公說。

這話我愛聽,我也覺得自己將來一定不會甘心成為一個平庸的女子。對未來,我充滿了許多美妙的幻想。

那時,我和外公都沒有想到有什么樣的命運在等著我。

在我28歲那年,我因為情人高楓的自殺而身敗名裂,被開除黨籍,撤銷了支行行長職務,頂著「盪婦」的頭銜從省城回到龍城,跌入命運的低谷。我在夜深人靜時常常想起15歲時和外公在陽台上這次的談話。

我當時慶幸的是,外公,外婆都已經去世了,沒看到他們的外孫女這副模樣。

我不知道海棠開花竟然是那么的美。

我考試那幾天,才看到它剛長出花蕾,就這么幾天功夫,就已開得燦若朝霞了。我第一次認真的觀察起這株海棠來。海棠的葉子多為長橢圓型,邊緣有平鈍齒,表面深綠而有光澤。開花的時候花團錦簇,花序近傘形,楚楚有致。一般是5朵-7朵簇生,未開時為深紅色,開後漸變為粉紅色,所以書上描寫它「初開時如胭脂點點,開後則漸成纈暈明霞,落則有若宿妝淡粉」是再准確不過了。

我端詳著這株海棠花。它雖無梅花的素凈,卻比梅花豐滿,不及桃花嬌艷,卻比桃花淡雅。花姿瀟灑,重葩疊萼,兼有垂柳的婀娜。我心里嘆道,海棠原來這么美呀,把這么多優點集於一身,難怪得到這么多人喜愛,歷代文人墨客對海棠花題詠不絕,連唐宋的皇帝都對它青睞有加,把自己最喜愛的妃子的美態比作海棠。

我不再覺得自己的名字土氣,開始愛上海棠花。我們家的陽台因為這盆海棠而變得生氣盎然。

那個假期正在讀《紅樓夢》。看到大觀園里的才子佳人們對海棠也是鍾愛有加,還特地起了個海棠詩社,以海棠為題,每人作了一首《詠白海棠》。黛玉作的那首詩深深地打動了我。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想到黛玉作這首詩的年齡和我相仿,我更是心神馳盪。

反復默念著那句「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人已經痴了。

我摘下海棠的花瓣,用筆在花瓣上寫道:「陳亦凡,我喜歡你。」並不在乎字寫上去看不看得清楚,只要那個痕跡就夠了。七個字,七瓣花瓣,我把它們裝到一個玻璃瓶里,去了江邊。

黃昏的龍江一片寧靜,只有幾個老人在江邊垂釣。夕陽把最後的余暉溫柔地灑向江面,微風吹拂,江水像撒了金粉一樣金光閃閃。我找了一個僻靜處,打開玻璃瓶,把里面的海棠花瓣倒到水里。看著它們一片片的散落在水面上,隨著水流漸漸向前飄去,終於看不見了。

雖然拼命忍住,但淚水到底還是流了下來。

此刻正是彩霞滿天,夏日最美的時光。

我鼓起勇氣去了陳亦凡家,准備把那支派克筆送給他。

他們家好熱鬧,一大群同學在他家里說說笑笑。他看見我進來,笑著叫了聲:「海棠。」

面對著他的一大群同學,我沒有勇氣把那支筆拿出來,小聲地說了聲「恭喜你」,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好去找亦梅。

亦梅正在廚房里摘菜,見了我,高興的說:「海棠姐,你來了,好久不見你了。」

「是呀,前一段時間我也生病了。」我答道。找了張小凳子坐下,和亦梅一起摘。

「什么病呀?」亦梅關心地問。

「發燒。」我答道。

「怎么也是發燒呀?高考前我哥發燒,把我們全家都嚇死了。以為得了什么嚴重的病,我媽哭得眼睛都腫了。沒想到突然又退燒了,連醫生也檢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反正不管什么原因,退燒了,就阿彌駝佛了。」亦梅說著自己也笑了。

「就是呀,管它什么原因,病好了就萬事大吉了。要不怎么考得上清華大學呢。」我說。

亦梅告訴我,他哥明天就要走了,這一大群同學是來給他送行的。

「看到沒有,那個女同學也考上了清華,明天他們一起走。」亦梅指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的身影給我看。

我從廚房往客廳看過去,看到他們那群同學正在熱烈地聊天。陳亦凡不知說了什么笑話,一群人正在大笑,那個女孩更是笑得伏在桌子上。

我認識那個女孩,龍城一中的人,誰不認識才女杜娟呢?她在學校的風頭比陳亦凡更健,去年她榮獲全國的「優秀中學生」,還上主席台對著全校的師生做了一次報告。難得的是她並不是只知讀書的書呆子,她還會拉小提琴。每年學校的文藝匯演,杜娟的小提琴獨奏是保留節目。她長得雖然算不上美女,但姿色也在中等以上,帶著一副無框眼鏡,斯文秀氣。她是龍城一中很多女生,當然也包括我在內的偶像。

我想起來了,在校門口的紅色喜報里,第一個就是杜娟的名字。她是我們學校今年考上清華的唯一女生。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了酸水。我斷定他們倆一定會發生故事。現在他們就已經相處得很和諧了,明天兩人在一起坐一天一夜的火車去北京,這樣的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兩個人怎么會不產生感情呢?都說大學是產生愛情的溫床,在清華的校園里,兩個中學同學成為戀人,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我在他家呆不下去了,匆匆告辭。

「海棠姐,別走呀,在我們家吃午飯吧。」亦梅挽留道。

「不了,我還有事呢。」我搪塞道。。

在我踏出他家門口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他叫了一聲「海棠,怎么走了?」

我沒有回頭。

我飛速的走著。我能感覺到心里有一團火在燃燒。我知道,那團火叫………嫉妒。

是的,我在嫉妒。我嫉妒那個叫杜娟的女孩。嫉妒她能和陳亦凡這么自然的相處;嫉妒她明天將和陳亦凡一起坐一天一夜的火車;嫉妒她和陳亦凡將在清華校園里成為同學。陳亦凡怎么會喜歡我呢?杜娟和他才是天生的一對,兩個人都是那么優秀。就算沒有杜娟,清華校園里還有那么多優秀的女生,他怎么會想起我這個中學生呢?

我原來對他的念想不過是痴心妄想。

我又來到江邊,來到昨天倒花瓣的地方。

江水依然那么平靜,不急不緩地向前流去。這條流了千年的龍江,見證過無數的悲歡離合,早已榮辱不驚,習以為常了。昨天我倒入的那七片海棠花瓣,早已被它帶到遠方,或許已經成了魚兒的腹中食了。

那么就讓這一切都過去吧。

我拿出那支派克筆,看了一眼,輕輕地把它扔進了江里,看著它一點點的沉下去,很快就看不見了。

江水吞噬了一切,卻不留痕跡。

我絕望地哭了起來。

經過一個晚上的思想斗爭,第二天,我還是決定偷偷去火車站送他。

我想看他最後一眼,然後就埋葬這段無望的暗戀。

我躲在站台的柱子後面,看到他的父母和妹妹,還有幾個同學在站台上和他說話。

後來杜娟和她的父母也來了,我看見杜鵑在把陳亦凡介紹給她父母,她父親熱情地握住了陳亦凡的手,陳亦凡裂開嘴笑著,不住的點頭。

我酸酸地看著這一切,發狠地在心里說:陳亦凡,你這個傻瓜!三年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心事嗎?

天上的神仙知道海棠喜歡你,腳下的大地知道海棠喜歡你,連水里的魚兒都知道海棠喜歡你。只有你不知道海棠非常非常喜—歡—你!

看著列車緩緩駛出站台,我對自己說:再見,陳亦凡。再見,這段苦澀的暗戀。

第十章化繭成蝶

(一)

1986年是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幾個年份之一。

那一年重要到可以稱為我人生的分水嶺。這一年之前,我僅僅是一枝剛長出幾片葉子,毫不起眼的海棠樹苗,而這一年之後,我開始長出花蕾,因日趨嬌美而逐漸引人矚目。

我們家在這一年好運連連。我的母親在這一年被任命為x行龍城分行的行長。一個剛滿40歲的女性就成為一家地市分行的一把手,這在20多年前還是少見的,母親這么多年來的努力工作得到了回報。

也是在這一年,我的父親從新疆轉業,成了市委組織部的一名處長。

我們家搬離了原來的老房子,住進了母親單位新起的「行長樓」。

我順利的升入龍城一中的高中部,弟弟也考入龍城一中。

一年里發生了這么多好事,外公說這是風水開始發生威力了,是我們家的祖墳葬的位置好,祖宗在保佑我們這些後代。

我父母表面上不信這一套,對外公的話不予支持。但我看每年的清明時節,他們工作再忙也要請假回老家祭祖。

從初二下學期起,我的個子開始瘋長。晚上經常做同樣的夢。夢見自己站在高高的樓頂上或山頂上,然後開始飄落,卻總也飄不到底。像拉了降落傘,只覺得風從耳邊「呼呼」吹過,身體在緩緩往下墜,心跳開始加速,然後突然就驚醒了。

我把這個夢告訴媽媽。媽媽說,你在長高。

突然就不挑食了,白米飯也能吃下一碗。開始愛吃紅燒r和豬蹄。以前吃一碗飯還要媽媽強迫,現在能吃兩碗飯了,去游泳回來甚至能吃三碗飯。但即使這樣,營養還是跟不上。

有一天晚上,夢中的我小腿突然抽筋,痛得我大叫起來,把父母都驚醒了。媽媽來到我屋里,著急地問我出了什么事?我指著我的小腿,痛得說不出話來。

媽媽幫我揉了半天腿,疼痛才消失。第二天,媽媽特地請假帶我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生長性缺鈣,開了鈣片,囑咐我每天記得服用。

一到夏天,我就變得特別瞌睡。放暑假的時候,每天下午我都睡得好像要昏死過去。醒來時,一般都是下午4點以後了。

我每次醒來,都發覺自己的胳膊大腿好像又長了一點。

媽媽對爸爸說,海棠比草長得還快。

這種身體的瘋長到我十七歲後才減慢下來。那時我的身高已經已經有167厘米了。在我們這個南方小城,這樣的身高足以引人注目。

一個夏日的夜晚,爸爸媽媽不在家。(自從他們當了領導後,晚上便很少在家。)弟弟去湖南的乃乃過暑假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我洗完澡,穿著睡裙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在衣櫃前的穿衣鏡前停住了。

鏡子里那個少女披著濃密的黑發,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肩上,更襯得臉的白凈。我的皮膚一直叫曉君羨慕不已,進入青春期,許多同學臉上都開始長「青春痘」,曉君整天為消除自己臉上的小痘痘而絞盡腦汁。我的臉卻一直像白瓷一樣光潔細膩,連汗毛都看不見。自從身體開始發育後,我的皮膚神奇地變得白里透紅,小時候的面黃肌瘦已經成為歷史。

我把睡裙脫掉,赤身l體的站在鏡子面前。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的身體。

我有一個被曉君稱為像芭蕾舞演員一樣細長的脖子,脖子下是兩塊深深的鎖骨。後來流行骨感美,我這兩塊鎖骨被很多人稱為性感。鎖骨下面的胸部已經不再是平板一塊,兩個如白面包一樣茹房已經驕傲地生長出來。從胸部往下,身體線條漸漸的收下去,在肚臍的地方達到最小,再往下,經過平坦的小腹,又漸漸的擴展開,在臀部的地方形成一個飽滿的半圓型。然後,線條開始分成兩支,是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我的下半身明顯比上半身要長一些,曉君告訴我這叫「黃金比例」。

我把身體向右轉了45度,有意的挺胸收腹。從側面看,從肩部到臀部已經形成一個明顯的s形。從脊梁到腰部向內凹下去,從臀部那里又高高的翹起來。難怪我現在睡覺感覺身體已經不能貼住床板,平躺變得很難受,只能側身睡了。

我再轉回來,看著鏡中這個少女的面容。眉目如畫,漆黑的眸子好像飽含著水分,非常符合經常用來形容少女眼睛「水汪汪」的這個詞的狀態。鼻子端正筆直,人中又深又長,下面的嘴唇飽滿而紅潤。嘴角稍一牽動,右臉頰便出現一個橢圓形的「酒窩」,給本來就俊俏的小臉更添了幾分生動和甜美。

這個少女是美麗的。我在心中贊道。

她已不再是那個毫不起眼的灰姑娘,而是一只正在破繭而出的蝴蝶。雖然還沒有成為後來那只色彩艷麗,五彩斑斕的花蝴蝶,但已不是一只毛毛蟲,至少是一只清純秀麗的小蝴蝶了。

第十一章龍城一中的校花

我在學校成了引人注目的人物。

我的母親現在常常有機會去北京、上海和廣州等大城市出差,她還去過新馬泰和香港旅游,每次都沒忘記給我帶回幾件做工精致,款式新潮的衣物,在這些衣物的打扮下,我成了當時龍城一中最時尚最漂亮的女生。班級和學校的文藝晚會,常常由我來做主持人。當然,這時我的普通話已經說得很標准了。

曉君和我依然是同班同學,卻不再同桌。我們不再像初中時那樣整天膩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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