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海棠之戀 未知 6052 字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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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傍晚,公社門口的曬谷場坐滿了乘涼的人們,這是一天最休閑的時候,常常有大人叫:海棠,給我們來一段吧!五六歲的孩子正是表演欲望最強烈的時候,還不知道害躁,聽到有人鼓掌,我就興高采烈的表演起來。我屬於人來瘋,人圍得越多,我表演得越賣力,說唱念打,一絲不苟。於是常常出現幾十個人圍著看一個小孩子表演的情況。我最常演的是李鐵梅和白毛女。演「白毛女」的時候,我特地回家找一件舊衣服穿在身上,那件衣服的袖子已經破了,我一用力,就把袖子撕成幾條,再把我的頭發披散下來,偷偷去廚房抓一小把面粉抹在上面,這樣「白毛女」的感覺就出來了。演李鐵梅的時候,我把辮子梳成一根獨辮,穿上媽媽去北京出差給我買的紅底印白梅的對襟衫,這件衣服上的標簽寫的名稱就叫「鐵梅衫」,和電影上李鐵梅穿的大同小異。這件不僅小鎮上絕無僅有,就是在城里也少見的衣服讓我收獲了無數艷羨的目光。

我那時是小鎮大名鼎鼎的童星。很多年後,因為給外公外婆上墳,清明節時我和母親回到那個小鎮,遇到認識我的老人,還提到當年我在曬谷場演出的盛況。

「這不是春梅嗎?回來給老人上墳啊?這是海棠吧,果真出落成一個大美人了。還記得你小時候在曬谷場上演『李鐵梅』,穿著那件紅衣服,叫什么『鐵梅衫』,演得多好呀。看的人圍了好幾層呢,一點也不怯場,當時我們就說這姑娘將來一定有大出息的,果然沒錯……」

因為童年的那段光y,我歷來把那個小鎮當成我的故鄉。

直到現在我都認為那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時光。

但回城上學後,情況就變了。

我沒上過幼兒園,直接進小學後,首先遇到的難題是發現自己不會講普通話,而且連龍城話也講不好。郊縣小鎮的話和城里話還是有差別的,龍城人講話喜歡把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往上「挑」,並把尾音拉得長長的。這樣女孩子講話聽起來就很「嗲」,像在撒嬌似的。而我的小鎮話就沒有這種風情,聽起來土里土氣的。這讓我在剛上學的頭兩年被同學打為另類,班里那些漂亮的家境好的同學都不跟我玩,選班干部也沒有我的份,這深深挫傷了我的自尊心。

那時我們這個城市有許多「上海人」,他們大多數是五六十年代大學畢業後被分配來我們這個小城「支援邊疆建設」的。他們把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寄養在上海的爺爺乃乃家或外公外婆家,上學了才不得已回到龍城。這些孩子在家和父母說「上海話」,在學校說標准的普通話,身上穿著帶蕾絲花邊的白襯衣配黑色金絲絨背心,腳上穿著紅色或黑色的丁字皮鞋來上學。她們在學校有著特殊的地位,嬌氣而傲慢,但老師對她們卻客客氣氣的。每次學校文藝演出都讓她們站在第一排。

她們才是小城的公主,而我成了灰姑娘。

母親熱愛自己的工作遠甚於自己的小家。這讓她把一切家務都當成影響工作和生活質量的瑣事。從小把我和弟弟送給祖輩撫養,自己在單位吃食堂。我回到城里上學後,從小學一年級起就知道放學直接去飯堂打飯,吃完飯,洗好碗才回家。晚上媽媽常常出去開會,就是在家也是忙自己的事,不允許我去打擾她。我每天晚上都是獨自在自己的屋里寫作業,自己洗澡洗衣服,然後自己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我常常想念在外婆家度過的時光。那幾間大瓦房,永遠那么熱鬧,每天早上外婆去買菜的時候,都會問我想吃什么。外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抱在懷里親一下。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給我講故事,雖然她只會講那個田螺姑娘的故事,雖然那個故事我聽了不下八百遍,但我還是願意聽,總比我現在孤單的一個人睡覺強百倍。

我曾跟母親提出,我要回小鎮上學,被媽媽一口否決,p股上還挨了兩巴掌。

我知道媽媽並不是不愛我們,她也很愛我和弟弟。但她的愛是理論上的、抽象的愛,而不是像老母j一樣把孩子摟在懷里,落實到具體生活上的愛。我一直覺得一個「事業狂」母親遠不如一個普通勞動婦女的母親能讓孩子感到溫暖。這一點,我就很羨慕曉君,她的媽媽只是一個普通女工,但他們家不僅讓他們姐弟四個溫暖,連我這個客人都覺得溫暖。

當然,這是我小時候的想法。後來,我長大了,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得到媽媽的大力相助。我開始明白,一個在事業上精明能干的行長母親和一個生活上精明能干的家庭婦女的母親還是不同的。

但是,當時我對媽媽是有怨言的。她出差的時候倒是沒忘記替我和弟弟買新衣新鞋,所以我和弟弟都有幾件時髦的質地很好的衣服。但她一年出差的機會只有這么一兩次,我和弟弟當時正處於長身體的階段,衣服褲子穿不到一年就短了。新衣服、新鞋子如果洗了,我就被迫穿著捉襟見肘的舊衣和露出大腳趾的鞋子去上學。每次都是她看到我們的狼狽樣了才匆匆忙忙帶我們到商場去買。新鞋常常當場就換上了,那破了d的舊鞋就扔進商場的垃圾桶。

媽媽說我小時候是個倔強的不會討父母喜歡的孩子。回城上小學時是小姨送我來的。幾個月沒見媽媽了,她以為我一見到她會高興得撲到她懷里撒嬌,沒想到我竟然對她漠然得很,一直愛理不理的。當晚,竟然寧可跟小姨擠一張床也不願和她睡,讓她大大的傷了心。

為了不讓這一幕在弟弟身上重演,不久她特地去湖南乃乃家把弟弟接回來上幼兒園。雖然上的是全托,但一個星期總可以在一起一天啊。

母親說我對爸爸的態度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以致我們父女之間的感情一直很淡漠。

我有一個當解放軍的爸爸,而且還是一個團長。這是一件讓我感到十分驕傲的事。小時候每當家里有客人來,我都拉著他們,指著客廳牆上掛著的鏡框,告訴他們那個穿著軍裝,十分威武的軍人就是我爸爸。

遇到有小朋友欺負我,我就虛張聲勢地說等我當團長的爸爸回來收拾你們!這一招經常就把小朋友震住了。畢竟一個在新疆當團長,可以對上千人發號施令的爸爸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他們的爸爸最多當個什么科長,手下只有十幾人。

但這種對爸爸的感情只存在理論上,我實際上很怕我的父親。在我的記憶里我從來沒有和爸爸親熱過,被他抱在懷里,舉過頭頂「嘎嘎」笑的記憶更是沒有。直到現在,我和他單獨在一起都感到不自在。

這種疏離感讓我感到羞愧,而又無能為力。

在我7歲以前我當然是見過父親的,但我真的不記得了。在我的記憶里我第一次見到父親是我7歲那年的夏天,我剛剛回到城里准備上小學一年級。

那天晚上,我已經睡著了,突然又被母親用力搖起來,朦朧中我聽見她在叫:「海棠,快起來,你爸爸回來了!」

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穿著軍裝,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站在我的床前,正十分嚴肅的看著我。

我一眼認出來,他就是照片里的爸爸。

我該跳起來,撲到他懷里叫「爸爸,爸爸!」才對,可不知為什么,我竟膽怯了,不僅沒有往前撲,反而縮到床的那頭去了。

「海棠,叫爸爸呀!」媽媽在旁邊催促。

我縮得更小了,恨不能鑽到牆角去。

我看出來,爸爸不高興了,他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害怕得哭了起來。

正在僵持的時候,弟弟醒了,他一睜開眼,立即「爸爸,爸爸!」的大叫起來,一「咕嚕」爬起來,就往爸爸懷里撲,吊住爸爸的脖子不肯下來。

爸爸的注意力完全被弟弟占據了,他不再看我,把弟弟高高的舉起來,大聲的喚道:「我的乖兒子咧,爸爸回來了!」

第二天,爸爸要帶我和弟弟去公園玩,條件是我要喊他爸爸。但是,他越是我,我越是喊不出來。他拿出從新疆帶來的葡萄干給弟弟吃,又給弟弟一把玩具沖鋒槍。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故意不看我,我知道他在利誘我。但我的小嘴閉得緊緊的,就是出不了聲。

最後他把弟弟放在脖子上,兩個人去公園玩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家里。

大門一關,我的眼淚就下來了,我大叫:「爸爸,爸爸,等等我,我也要去!」

可惜,他聽不到了。

我開始以為他不過是嚇唬嚇唬我,一會就會回頭把我帶出去的,沒想到他把房門反鎖了,和弟弟玩到天黑才回來。

媽媽下班回家,看到幾乎哭斷氣的我一個人縮在牆角,連忙把我抱起來。我一見媽媽,更哭得撕心裂肺。

過了七點鍾,才聽到他們父子倆的笑聲從門外傳來,他們一進門,媽媽就責問爸爸:「怎么能把海棠一個人留在家里呢?她哭得嗓子都啞了。」

「不聽話的人,就要被關禁閉!」爸爸擲地有聲。

「海棠,你以後要乖一點呀,聽爸爸的話啊,要不然要被爸爸關禁閉的。」媽媽轉過頭來勸我。

爸爸看了我一眼,說:「我不稀罕這個丫頭片子叫我爸爸,有兒子叫我就行了。」他轉頭對弟弟笑道:「對不對?兒子?」

弟弟高興的叫道:「對!爸爸,爸爸!我最喜歡爸爸了!」

爸爸把弟弟高高的舉過頭頂,「哈哈」大笑。

我和爸爸的別扭在第一次見面就留下了。

在他休假的一個月里,我後來當然是叫他「爸爸」了,但叫得不響亮,不親熱。他也不再我,只和弟弟玩,對我很冷淡。

他的假期滿了,要回新疆的部隊了,媽媽帶著我和弟弟去火車站送他。臨上火車時,他把弟弟抱在懷里親了又親,胡子扎得弟弟又叫又笑。我在旁邊看著,心里很羨慕,很想他也抱我一下。如果他抱我了,我一定會很親熱的叫他「爸爸」的。但是,沒有。

他把弟弟放回地上,和媽媽揮了一下手就上車了,都沒有特地看我一眼。

火車開的時候,我哭了。

以後,我和父親每年見一次。在他回家探親的一個月的假期里,我和他之間連話都不多說。我們只有在吃飯的時候坐在一起,而他在家的時候,是用軍營的要求來要求我們的。吃飯的時候要坐端正,不能說話,吃一碗飯的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鍾。在他的威懾下,我倒是改掉了「含飯」的毛病,低著頭,連菜都不敢多夾,不到十分鍾就吃完一碗飯,然後躲回屋里。

晚上,爸爸不是去戰友家串門就是和弟弟下棋。他對我說話總是用嚴厲的口氣,而且言簡意亥。而我也總是恭敬的回答,簡單扼要。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坐在一起聊過天,也不開玩笑。

等我長大成人之後,我才發現,這種和父親關系的冷淡是人生的一種缺憾。

第八章鳳凰塔上的呼喊

(五)

童年的經歷讓我成為一個不自信的女孩。敏感,脆弱,內心甚至有些自卑。因此,我那么狂熱的喜歡陳亦凡,卻從不敢奢望他會喜歡我。這種暗戀讓我痛苦而又絕望。

轉眼到了1986年,我進入到初三最後一個學期,我面臨著中考,而他馬上就要高考了。

學習空前的緊張。在應試教育制度下長大的孩子早早失去了天真,知道中考的重要性,關系到將來能不能上大學,是國家干部還是待業青年(老師語)。班上的同學都忙著低頭苦讀,笑聲和打鬧聲已經很少聽見了。

那個下水道,我和曉君也很久沒鑽了。

我的學習成績原來一直處於中游,這時卻突飛猛進,一下越到班上的前5名了。

那段時間我常常得到老師的表揚。班主任看我的表情和善了很多,還在開家長會的時候對我母親說了許多好話。媽媽喜不自禁,回家後誇獎我懂事了,並買了一塊精工表作為獎勵。

只有自己知道,我學習的動力來自哪里。

陳亦凡的優秀讓我把壓力變成動力。他學習成績這么好,斷然不會喜歡一個學習成績糟糕的女生。只有變得和他一樣優秀,我才有信心面對他。

我一直幻想,等我考上重點大學那天,我就向他表白。我要告訴他,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開始喜歡他。這么多年,一直沒變過。

他會是什么反應呢?是先驚訝,後狂喜,然後張開臂膀擁抱我嗎?

還是先驚訝,後冷笑,然後無情地拒絕我呢?

不,他不會拒絕我的,因為我已經和他一樣優秀了啊!

這種想象讓我心潮澎湃,面紅耳赤。讓我的身體一直處於亢奮之中,成為一個不知疲倦的學習工具。

我們中考的時間是6月底,我們考完之後,7月7號—9號才是高考。當最後一科考完,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升入龍城一中的高中部。

考完試那天晚上本來約了曉君去看電影的,但吃晚飯的時候,小舅媽又來了。而且帶來一個令我大吃一驚的消息:陳亦凡住院了!

小舅媽說她來龍城辦事,本來今晚就要走的,聽到這個消息,決定晚上去醫院看看這個堂弟。

「什么病呀?怎么會住院了呢?他馬上就要高考了呀!」我著急的問。

「就是呀,所以現在我嬸嬸急得掉眼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發燒一個星期了,怎么也降不下來。燒了幾天,他也不告訴家里,後來撐不住了才去的醫院,一去就住院了。」小舅媽說。

我的心狂跳起來。心里在一遍一遍呼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你馬上就要高考了呀!

我和小舅媽匆匆忙忙吃完晚飯,就到醫院去了。

到了人民醫院內科病房,看到他的病床竟然在走廊里。病房床位緊張,他住的是臨時病床。

我看見他躺在走廊的角落里正在打吊針。床前圍著一大群人,除了他的父母和妹妹外,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人。

我走近看他,他的臉燒得通紅,人瘦了一圈,連胡子都長出來了。他看見我們來,還掙扎著想坐起來,強行露出一絲笑容。

看到他憔悴的模樣,我的眼淚立即涌出來。為了怕別人詫異,我借口去衛生間,逃開了。

我躲在衛生間用了三張紙巾才把眼淚搽干。為了不讓別人看出異樣,我特地洗了個臉。

我回到走廊,看到小舅媽拉著他媽媽的手,正在說什么,表情肅穆。他媽媽不時用紙巾搽著眼淚。

我聽到他媽媽說:「因為退不了燒,醫生懷疑是免疫系統的毛病。今天又抽了好多血,去做化驗,結果過兩天才出來。剛才一中的校長和亦凡的班主任都來了,問能不能參加高考?我說我現在根本不想高考的事了,今年考不了就明年考。我是祈禱他千萬別得什么嚴重的病,要是血y方面的毛病,可怎么辦啊!」

我嚇了一跳,只聽見小舅媽在安慰她:「不會的,不會的!說不定明天就退燒了呢。我們家都沒有人得過這種病,亦凡也不會得的。」

為了不影響他休息,小舅媽很快就把我拉走了。我走時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用已經通紅的眼睛對我眨了一下,算是回應。

路上,我問小舅媽:「剛才亦凡媽媽說什么,什么血y上的病?」

小舅媽說:「現在醫生懷疑亦凡得的是白血病。」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驚叫起來。

「只是懷疑,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我嬸嬸是做最壞的打算,」小舅媽說。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掉了。

經過一個晚上的徹夜無眠,第二天早上我決定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而應該幫陳亦凡做點事。

我只是一個15歲的小女孩,能做些什么呢?我只知道,若醫生告訴我,把我的血換給陳亦凡,他就能健康的話,我毫不猶豫就會換的。若醫生說我的骨髓可以救陳亦凡的話,我毫不猶豫就會抽給他的。

我想起了那部山口百惠主演的電視劇《血疑》。想到美麗的幸子18歲就因為得了白血病痛苦的死去。難道陳亦凡18歲也要死嗎?

這個念頭讓我肝腸寸斷,我不禁大哭起來。

哭了很久,我突然想起,小舅媽說現在只是懷疑,結果還沒出來,也許根本只是虛驚一場呢?

我要阻止這樣的結果發生!

我砸碎了從小學就開始存錢的小豬儲蓄罐,數了數鋪了一床的零錢,竟然有200多塊,我用一根絲巾把它們包好,然後出了門。

我去了青翠山。

青翠山是我們這個城市最大的一座山,在龍城市民心目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山上有一個著名的廟宇,一直被傳說「很靈」。每一個月的初一、十五上山進香還願的人絡繹不絕。年初的時候,我在報紙上讀到一條新聞,說大年三十的夜晚,從晚上九點通往山上的路就開始堵車,都是趕著在大年初一進香的信男善女。據說,新年的頭一拄香已經競拍到萬元。

那時,我還沒有開始信佛。但我決定去廟里去為陳亦凡向佛祖求情。請求佛祖讓陳亦凡快點退燒,血y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從那時起,我理解了宗教對人的意義。當人們感到憑借自身的力量解決不了問題時,就會把希望寄托在一種超能量上。希望借助宗教的力量來化解困難或得到庇護。

那天並不是初一、十五,來廟里進香的人寥寥無幾,廟里很清凈。我把絲巾里的錢全部捐給了觀音菩薩前面的功德箱,然後虔誠的跪在觀音菩薩的法身面前,開始訴求。

我告訴菩薩,陳亦凡是我喜歡的一個男生,他是一個很聰明很善良的人,馬上就要參加高考了。可是現在他卻躺在醫院里,發著無名高燒。若一定要有一個人遭受苦難,請菩薩把他的苦難轉給我,我願代他受苦。請求菩薩讓他趕快退燒,恢復健康,順利參加高考。

我說完,抬頭看著觀音豐潤慈祥,秀麗端庄的面容,庄重地磕了三下頭。

從廟里出來,我繼續爬山,中午的時候,終於爬到山頂。山頂上有個矗立的寶塔叫鳳凰塔,始建於明代萬歷年間,距今已有幾百年的歷史。它既是青翠山的象征,也是龍城的最高點,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面貌。

我登上了鳳凰塔,整個塔上只有我一個人。巨大的山風把我長發吹得飛舞起來。我對著醫院的方向,大聲的喊道:「陳亦凡,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我一遍遍的喊著,山風把我聲音吹走,傳到遠方。四周一片寂靜,只聽見滿山的松樹林發出海濤般的聲浪。

這時,我比任何時候都希望天上真的有神仙存在。我希望能讓神仙聽到我的聲音,大發慈悲。

黃昏的時候,我從山上下來,嗓子已經啞了。

那天晚上,我真的發起燒來。

早上媽媽上班前來到我的房間,看到我滿臉通紅,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嚇了一跳:「海棠,你怎么燒的這么厲害!」連忙去抽屜里找出體溫計,給我量了一下t溫,40度!她不禁責備道:「你昨天干嘛去了?天黑才回來,去吹風了吧?看你昨天回來時頭發那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