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2 / 2)

桑拿小姐 未知 6328 字 2021-01-19

姚綱對此又頗有感慨,心想這人跳舞都這樣認真,那工作上也肯定是極端認真負責的。這種人最適合做勤雜工之類的工作,因為那種工作最易投機取巧,沒有點自覺性和責任心是做不好的。姚綱就常為公司的廁所洗不干凈而傷腦筋,可那洗廁所的師傅是總公司從首都派過來的,享受副處級待遇,姚綱一時還拿他沒辦,法。不過眼前這位仁兄,看他那福相不是政府高官就是企業要員,請人家來公司洗廁所人家未必樂意。

明星們表演的最後一個節目是男子獨舞。表演者是一個神奇的小矮人,也就是人們所說的侏儒。本城是個容納人才的寶地,八方豪傑都喜歡擁到這里來一展拳腳。就連這些在其他城市難得一見的小矮人,在咱們這塊土地上也隨處可見,而且似乎他們都工作在重要的崗位上,正在為這里的建設做出卓越的貢獻。在姚綱住處附近一家餐廳的門口,就有一位小矮人做迎賓侍者,身著黑西裝,肩挎紅穗帶,雄赳赳氣昂昂好不威風!許多正在大街上溜達想隨便找家餐館吃碗快餐的行人,被這情景所吸引,被小矮人熱情的招呼所打動,便跟隨小矮人信步走進了餐廳,在漂亮的前廳女經理誠摯的推薦下來了頓美味海鮮,待結完賬後,才發現自己原本鼓鼓囊囊的錢包此時已癟得肚皮貼脊梁了。

世上的小矮人似乎相貌都差不多。舞星一出場,姚綱幾乎認錯了人,以為那家餐廳的迎賓侍者又到歌舞廳「跑場」來了,心里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衣袋里的錢包。但他很快又為自己的神經過敏而感到好笑,想自己今天是作為酒店老板的客人來的,再怎么消費也用不著自己掏錢。再說這舞者也肯定不是那侍者,一個人本事再大也沒有分身術,不可能同時打兩份工。兩個人相貌酷似,也許是兄弟關系,也許是偶然的巧合,也許天下侏儒本來就長相差不多,姚綱不敢妄加評判。但不管怎么說,姚綱心里坦然了許多,安安靜靜地繼續觀看表演。

小矮人人小本事可不小,摸爬滾打著著在行,跳躍騰翻樣樣精通。在震耳欲聾的鼓樂聲中,小矮人前翻後滾,左挪右跳,動作劇烈而誇張,節奏急促而有力,直砸得那木制舞台「咚咚」作響,猶如一場巨型冰雹正從天而降。小矮人的勁舞不知是哪位師傅傳授的,花樣變化極多,一會兒像武術,一會兒像迪斯科,一會兒像木偶戲,一會兒又像三級跳遠,跳著跳著竟把鞋脫了,上衣甩了,只留一條短褲在身,更顯得精靈麻利,強健矯捷,直看得人們眼花繚亂,目瞪口呆,心花怒放。小矮人的表演不愧是晚會的壓軸好戲,博得了人們長時間熱烈的掌聲與喝彩聲,有身材小巧的女人掏出百元大鈔就往台上扔。但小矮人不為金錢所動,氣喘吁吁地謝過觀眾就跑回後台去了。原來這些「跑場」的明星規矩是很嚴格的,客人的賞錢只能交經濟人或「x頭」統一處理,演員無權私自收受。並且,他們的薪金標准也有矩可循。這小矮人盡管表演出色,他的報酬仍比其他主要演員低許多。至於是不是因為他吃飯比別人省糧食穿衣比別人省布料,那就只有天曉得了。

明星們演出結束後,接下來的活動是由客人自告奮勇上台演唱,也就是所謂「卡拉ok」了。這種由日本人發明的自娛自樂的演唱形式,始終未受到西方人的青睞,但卻很快風靡亞洲,尤其為講著各種方言的國人所追捧。香港是最早將這種日本產品連同日本的電器設備一起移植到日本國土以外地區的,向來視港人為楷模的本市人民則很快將這一產品引入內地,並真正使其發揚光大起來。在這個充滿生機的城市里,到底有多少能唱「卡拉ok」的場所恐怕是無法統計的,總之凡能吃飯喝水上廁所的營業場所,幾乎無不配備上那么一些一按就響一捅就亮的現代化設備,供人們興致所至時喊上幾嗓子。不過,真正能讓人們過癮的地方還是銀海大酒店頂樓這種大型的歌舞廳,這里不僅設備先進,音響效果較好,更重要的是這里「演員」

多,聽眾也多,因而氣氛更顯熱烈。無論是想出風頭還是想嘩眾取寵,這里都是理想的用武之地。據說有懷揣炸彈想制造事端的社會閑雜分子,都曾把這種場所作為首選目標。

「卡拉ok」一開始,便立即有好幾位先生小姐爭著上台演唱,雖唱得走腔走調,五音不全,但能在大庭廣眾之中如此坦然地大呼大喊,卻也需要有幾分勇氣才行。

何彬對幾位勇士的演唱頗不以為然,在台下直說風涼話,然後便慫恿姚綱上去演唱。姚綱說他哪里會唱,還是何彬自己去露一手吧。何彬又鼓動阿華去唱,阿華說應該何彬先唱,何彬唱完她便唱。何彬不再謙讓,寫了張點歌單交給服務員小姐便大方地走上台去。何彬站在台上,先拿起話筒「砰砰」敲了兩下,又煞有介事地干嗽了幾聲,待音樂一起便聲如炸雷地吼了起來。

何彬唱的是香港一位「天王巨星」的看家之作,好像叫什么《餓狼正傳》,姚綱在大街上曾聽到有家商店播放過這首歌,但並未聽懂那些似通不通的歌詞,只是對它粗擴的旋律留有一些印象。何彬是用粵語演唱的。對這種被稱作「第二世界語」

的語言,何彬講話時姚綱能夠聽懂,自己也能結結巴巴地講一些,但用它唱歌姚綱就聽不懂多少了。他只聽到何彬在舞台上揮動拳頭「狼、狼、狼」地吼叫,大意好像是「你是一只狼,我也是一只狼,愛情就是狼吃狼,你一夜不來咬我,我便把心傷……」。但也許這只是姚綱的錯覺而已,可能何彬根本就不是這么唱的。但無論如何,何彬演唱得十分成功。他嗓音高亢,動作威武,表情誇張,這首歌可能也正適合他的口味,他唱得聲情並茂,氣勢非凡,滿大廳的人都被他的歌聲所震撼,不斷為他鼓掌喝彩。演唱到最後,何彬干脆仰起脖子學起了狼叫,那幾聲凄厲的長嗥竟使人毛骨悚然,身上直起j皮疙瘩。

從台上下來,何彬仍有些亢奮,坐在姚綱與阿華旁邊猛喝了幾口啤酒,長舒了一口氣,兩只眼珠子在舞廳彩燈的晃照下直閃綠光,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只餓狼。何彬平日里工作壓力很大,出外執行任務時更是荊棘滿路,險象叢生,隨時都可能發生差錯。在家庭中,何彬與妻子相處得雖還算和睦,但早已沒有激情,夫妻生活平淡而枯燥,何彬躁動的心緒得不到安撫,心火積壓,常使他感到心煩意亂,無所適從。一遇適當的機會,何彬是很需要痛快淋漓地發泄一通的。

又有兩個鄰座的客人演唱後,便輪到阿華上台了。阿華先唱了一首鄧麗君的《小城的故事》,唱完覺得余興來盡,緊接著又唱她剛剛學會的《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喚黎明,天上的星星(喲)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

嚴格地說,阿華雖嗓音柔美,但畢竟沒受過專業訓練,歌唱藝術並非很高。但阿華在唱這首她第一次聽到便倍受感動的歌時,是用她的心在唱,每一個音符都揉進了她的全部情感。阿華邊喝邊想著這些天離開姚綱之後日夜思念他的情景。她覺得此時此刻歌舞廳里空盪盪的,只有姚綱一個人在她面前,她要用自己的心向他傾訴自己的全部思念之情。唱著唱著,阿華的眼睛里沁出了晶瑩的淚水,聲音微微顫抖起來。阿華顫抖的歌聲像一簇無形的手指撥響了姚綱的心弦,使姚綱的心和整個靈魂都在隨著阿華的歌聲震顫。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濕潤起來。他努力克制自己,使自己不會在老朋友何彬面前顯得失態。他幾乎不敢再直視阿華那純真得令人慨嘆的面容,微微垂下頭,盯著阿華留在桌上的那杯清醇的熱茶,沒有動作,沒有語言,也幾乎沒有了思維。

何彬也被感動了。他看看阿華,再看看姚綱,輕輕嘆息了一聲,像對姚綱又像自言自語地說:「真沒想到,這女娃竟有這份真情!」

阿華唱完歌,裹著滿屋人熱烈的掌聲和贊賞的目光回到姚綱的身邊,借著室內暖紅的燈光偎依在姚綱的身上。姚綱感覺到阿華的臉蛋兒滾燙滾燙的,胸脯還在劇烈起伏著。阿華似乎還沉浸在那首優美深沉的歌的意境里,但她覺得她已喚來了黎明,因為他從姚綱那星星般的目光里,看到他已知道自己的心。

歌舞廳里沉寂了好一會兒,剛才還在爭先恐後點歌唱的人們,此時竟不見有人再走上舞台。就連一向喜歡喧鬧的何彬,此時也變得靜悄悄的,好像一個調皮搗蛋的壞小子突然間變成了文質彬彬的好孩子,顯得頗有些滑稽。何彬用手輕輕捅一下姚綱,沖著他向舞台的方向努努嘴,那意思顯然是說該姚綱上台了。

姚綱本來是很有藝術細胞的,但卻在不斷「退步」:中學時他是學校歌詠隊的成員,經常出現在舞台的正中;大學時是文藝演出隊的薩克斯手,退到了舞台的一角;讀研究生時則只為學校的文藝團體做一些編劇工作,退到了後台;參加工作以後,姚綱便很少與唱唱跳跳吹吹打打的事沾邊了。他喜歡欣賞戲劇和器樂演奏,但幾乎從來不去學什么流行歌曲。他會唱幾首外文歌,都是為了應付出國訪問時交際的需要而硬著頭皮學下來的。今晚姚綱本不想唱歌,但事已至此,看來他也只好出山了。

姚綱思索了一下,點了一首英文歌。歌詞和旋律都很優美,這兩年在講英語的地區十分流行,但至今還未見有人將歌詞翻譯成中文,點歌簿的目錄中用括號標出了歌的中文譯名,叫什么《此情可待》。姚綱覺得這譯名挺別扭的,怎么也表達不出原文的意蘊,但既然目錄上這樣寫了,他暫時也還得用這個名字。姚綱先用英文演唱了一遍。他怕別人聽不懂,主要是怕阿華聽不懂,接下來又嘗試著用中文演唱了一遍。這首歌並沒有現成的譯文,但好在姚綱對歌詞的內容理解頗深,又有寫詩譜曲的功底,竟也臨時把譯文謅了出來:大海相隔天復一天光y在苒心在熬煎電話里聽到了你的呼喚卻不能使我的哀傷稍減著是從此便無緣相見我們如何相愛至永遠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定要在這里等待你回還縱然是天塌陷,縱然是肝腸斷我定要在這里等待你回還初衷不改如夢如煙綿綿情意常繞眼前你笑聲猶在涕淚漣漣此時卻無法走近你身邊呵,難道你沒看到,寶貝你已使我痴醉狂癲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定要在這里等待你回還縱然是天塌陷,縱然是肝腸斷我定要在這里等待你回還我不知道怎樣使我們愛火重燃但若能最終擁有你我定要把握這機緣呵,難道你沒看到,寶貝你已使我痴醉狂癲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定要在這里等待你回還縱然是天塌陷,縱然是肝腸斷我定要在這里等待你回還……等待你回還……

姚綱在唱歌的時候,心里本來是想著阿華的,但唱著唱著不知怎么又想到羅筱素身上去了。他似乎看到筱素正站在大海的對岸翹首望著他,眼里含著熱淚,嘴里大聲呼喚著,要他等著她,她馬上就會回來。接著,彼素輕輕抬起了兩條潔白的手臂,那手臂變成了天鵝的翅膀,彼素變成了一只美麗的白天鵝,隔著大海飛了過來,輕飄飄地落在了姚綱的面前,用一對充滿深情的大眼睛望著他,而那熟悉的眼神—一那不是阿華的眼睛嗎!姚綱把兩個女人混在了一起,他幾乎分不出裝在他心里的到底是阿華還是筱素,也幾乎辨不出坐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彼素還是阿華!

姚綱神情恍惚地唱完了歌,沒想到卻贏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何彬干脆站立起來帶頭為姚綱鼓掌。阿華則一直在深情地看著姚綱,她陶醉在姚綱的歌聲和情緒里,她感覺姚綱的歌一定是為她唱的,就像她剛才借歌曲向他表達自己的心意一樣。阿華的心甜甜的,暖暖的,癢癢的。她感到有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舒適的流體在她的血脈中涌動,慢慢布滿了全身,使她感到腦子暈乎乎的,身體軟綿綿的,姚綱一落座她便像只撒嬌的小綿羊倚在了姚綱的肩上。說來也怪,過去同姚綱交往時阿華總是疑神疑鬼的,出走了一次,分離了幾天,擔驚受怕心煩意亂了幾日,阿華便莫名其妙地變了,什么也不疑了,一門心思地愛著姚綱。

就在掌聲剛剛稀落下來時,忽然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好哇!姚總真是大藝術家,這外語歌唱得比外國人還好!」

說話的是「紫薔薇」桑拿浴的蒲德威經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也竄到歌舞廳湊熱鬧來了。蒲德威讀書不多,但喜歡在陌生人面前謙虛地稱自己是「知識分子」,而且他也確實有一張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來的大專畢業證書,同「紫薔薇」的營業執照一起掛在他的辦公室里。蒲德威認字不多,但喜歡舞文弄墨,時常抄起把刷子抹幾筆書法,有時還謅幾句詩詞對聯什么的。如果人家說他的某個句子不押韻,他便告訴人家說這句子在潮州話里是押韻的,或者在客家話里是押韻的,或者至少用日語念時是押韻的。但其實蒲德威的日語水平也不是很高,只會「八嘎呀路」、「死了死了的」那么幾個詞兒。

蒲德威今晚興致不錯,也點了首歌唱了起來:「大坂城的石路硬又平,西瓜大又甜,那里來的姑娘辮子長,兩個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你嫁給我。帶著你的錢財,領著你的妹妹,趕著你的馬車來。」

大家都知道蒲德威唱的是新疆民歌《大坂城的姑娘)。這首歡快詼諧的民歌由蒲德威粗獷的喉嚨里唱出來,倒也別有韻味。但唱著唱著,蒲德威突然把歌詞給改了:「……你要是嫁人你先嫁給別人,然後你再嫁給我,帶著他的錢財,領著他的妹妹,趕著他的馬車來……」

聽蒲德威唱這段歌詞時,大家一開始還有些發蒙,以為他唱錯詞了,待聽明白後,不禁全都大笑起來。男人笑彎了腰,女人笑出了淚,連多日少有笑容的阿華也笑得倒在了姚綱的懷里。

蒲德威自己也笑了,但不是放聲大笑,而是頗有風度的微笑。雖然不大會笑的蒲德威笑時的樣子不很雅觀,但其得意的神情仍可表露無遺。蒲德威邊笑邊走下台來,在姚綱他們旁邊找個位子坐下,問候阿華幾句,又同何彬閑扯起來。

這時周慧慧突然闖了進來,站在門口神色慌張地向里張望。蒲德威估計周慧慧是找他來的,趕緊站起身,一邊揮手一邊亮開嗓門招呼了一聲。

周慧慧循聲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對蒲德威說:「不好了,純子出事了!」

第21章無奈的「職業」

「先生,您的小費還沒給呢!」

「小費?小費不是早就給你了嗎?」

「這么幾個臭錢也賴帳,算什么男人!」

「我不是男人嗎?我是不是男人你還不知道嗎?」

蒲德威的新政策給「紫薔薇」桑拿浴的按摩小姐增加了經濟上的壓力,但這壓力的大小卻又因人而異。一些熟客較少且又行為檢點,因而「小費」收入也少的小姐,賺的錢不如罰的款多,自然是做不下去了,最後只得舍棄數千元的押金和其他投入,含淚而別。而另一些大紅大紫行為放盪的女孩,則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有的甚至還受益不小。純子在客人中本來是很受歡迎的,按理說蒲德威的新政策不會給她帶來多大壓力。但偏偏就在這段時期,純子在心理和生理上突然發生了許多變化,導致她情緒低落,開支增加,竟也開始感受到經濟負擔的重荷。

事情是由一個電話引起的。那天純子在桑拿浴的貴賓房與姚綱翻雲覆雨過後,產生了久未有過的痛快淋漓的感覺。本來,小姐向客人提供這類服務至少也要索取一千多元的「小費」,何況又是純子這樣美若天仙的女孩呢!但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