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家在哪韋宗澤急忙道:我騎車送你,很快的。快到你家就放你下來,你再自己走回去他細心地設想到她可能會擔心被熟人看見。
唔而劍玲也確實有點擔心,可是她瞧著韋宗澤十分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就點點頭,不過我很重的。韋宗澤咧嘴一笑:沒事兒,你絕對沒有蘇麗 重。提到蘇麗便打開了話匣子,你和蘇麗關系很好嗎還可以。其實你最近常去蘇麗家吧我看到你好幾次了是嗎唔,嗯。
邊聊邊走,一下就走到停車場了。
韋宗澤把車子推出來,對劍玲道:我先騎到學校外面等你。
嗯。好。劍玲點點。
然後就看韋宗澤蹬著自行車先走掉了。
傅劍玲不由松了口氣,提著書包,心道:天哪,我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
待她走出學校大門,遠遠看到韋宗澤已騎到路口等著,她越走近,越覺得他的臉紅彤彤的。一直走到面前了,韋宗澤似乎特別興奮,上來吧。
傅劍玲搖搖頭說,你先騎,我跳上來比較好。
噢。好。此時此刻,她說什么都是好的。
韋宗澤便依言先騎起來,騎出一米左右,只覺身後一沉,一團熱氣來到他的背後。
你坐穩了沒坐穩了。好,前面就是一段下坡路,抓緊嘍。
她雖未回答,然而他的車上所增加的這份額外的重量,令他有種很確切的幸福感覺。
如果每天都能這樣送她就好了。他想。
那天晚上他們一路都沒有談話,送到劍玲家的路口前,她就下車了,說了句謝謝。他折回自己家時,卻見蘇麗笑盈盈地站在副食店門前。
喝,韋宗澤,我都看見了,原來你喜歡的人是她。
韋宗澤紅著臉,不否認。
蘇麗先是笑,後來搖頭道:你這前途可艱難了,姐姐我一看就知道,傅劍玲那種女孩,絕對是那種,就算她動心了也得熬到大學畢業才肯戀愛的。
韋宗澤被她這一句給嚇到了,鎖上自行車,轉身便憂郁地瞧著蘇麗。蘇麗掰著手指算道:吶,你們現在才初二,就打還剩半年。初三,一年。高中,三年。大 學,四年。你起碼要熬上九年。說完還不算,又接著道:這九年,你不僅要讓她對你有好感,還要想辦法保持這種好感,還要預防情敵介入,唔,沒點兒智商的 話,你大概就沒戲了。
話畢再瞧韋宗澤的臉,陰郁苦惱盡數寫在臉上。
蘇麗表示理解地拍拍他的肩,她是這個院子里面唯一喜歡和他廝混的人。
其實要我說,你可以一步一步地來,初中不在一個班,高中可以嘛你多花點心思學習學習,爭取高中跟她進一個班,那你就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韋宗澤認真問,這樣真的有用嗎
蘇麗想了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嘛。
韋宗澤在那個時期,正是對一切都沒有熱情和信心的年紀,但人的成長往往會有諸如這樣的契機,他可以為了得到一個女孩的心而開始渴望建立信心。一直以來他也提不起對學習的興趣,但他同樣可以為了接近一個女孩的身邊而努力地拼命地學習。
多虧蘇麗,打探到傅劍玲按照父母意願,高中還是會繼續念書林,以她的成績來說,應該還是在重點班里的,所以韋宗澤需要打起十二分的力去拼命。
而蘇麗在他們兩個念初三的時候,已經輟學一年了。
我姐姐有病,不能繼續上學。劍玲去蘇麗家看花時,蘇麗的弟弟告訴她:我媽媽說,姐姐是天神投胎轉世來的,不會留在我們身邊一輩子。
傅劍玲經歷過外婆去世,聽完這句話馬上就想到那黑色的葬禮,心里十分難受。
一次偶然,又或許不是偶然,她在她們家附近的小車站碰見韋宗澤。他十分少見地提著一袋水果,我去看蘇麗。你去嗎
那時她正要去上國畫課,卻毫不猶豫跟他去了。
兩個人走在路上,韋宗澤說:我是上個月才知道的。
嗯。
蘇麗平時看起來很健康。
她總是很有精神。
她早熟。韋宗澤道:老早她就跟我說,早熟的人不是自己有問題就是家庭有問題。她說我早熟就是因為家庭有問題。
傅劍玲認真聽著,忽而問道:你怎么早熟了
我因她問得自然,他差點脫口而出我喜歡你,他裝作無意識地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長長的嫩白的脖子和襯衣領口下美麗勾人的鎖骨。
韋宗澤暗暗想著:她一定在電視里看過別人接吻,但從來不會去想象自己和某個人接吻的樣子,她也不太清楚一般男生會對喜歡的女生做些什么。要是我忍不住自己,我忍不住的話,她可能會把我當成危險分子看待。可是蘇麗說過,傅劍玲其實也有點早熟,她究竟怎么早熟了
你韋宗澤遲疑著問。
什么
你喜歡詩嗎
啊
喜歡詩嗎
喜歡。
果然,韋宗澤心里想: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喜歡詩。
是喜歡古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啊不,也不是的,古詩也不錯,但我喜歡外國詩。
唔,我知道了。
果然,會喜歡外國那些看不懂的詩,她是有點早熟。
你也喜歡詩嗎傅劍玲問。
唔韋宗澤撓頭,還可以,我喜歡古詩。
比如
比如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嗯。還有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這是誰的
王灣。
你好像很喜歡悲壯的詩。
有一點。我還看過一句,但不知道是誰寫的。
是哪句
命運唯所遇,循環不可尋。說這句的時候,他認真地看著她,仿佛她就是命運。
而她因為從未同男孩並肩走在路上,所以同他走路的時候,一直是垂著頭的。
但是沒有看見,不表示她沒有感覺。
所謂命運二字,對少時的他們來說,其實是一種浪漫。等到他們長大了,懂事了,命運教給他們的,大多是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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