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她的手指冷冷地,輕輕自他眉梢而下勾勒著他的臉,夜色下,他顯得邪惡而危險,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從孤僻瘦弱的形象變成斯文冷峻,然後又變成聰明世故,直到今天,變成狡猾自私。

我們分手好不好

不好。

她卻不肯妥協,我說你聽著就好,明天開始,我不會再跟你見面,不會再回應你任何信息。這個手機,還給你,你也不要到學校來找我。我只是想停下來,靜一靜,聽一聽自己的聲音。

韋宗澤任她把手機像槍一樣抵在他的胸口,他也不接過來:不喜歡你就扔了它,但是我絕對不會分手的。你想要時間和空間冷靜一下,我也沒問題,我可以等你。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認真,她卻不為所動,但她知道再這么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於是垂著眼,決然回道:好,那你就等吧。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他們倆同時感覺到有一支肉眼看不見的矛刺穿了自己的心。

韋宗澤終於肯放她離開,直到她消失在路的盡頭,他還猶如做夢一樣站在原地。總覺得只要還站在這兒,她也許馬上就會轉回來了。

可惜的是,韋開嫻和韋宗鎮打的賭,還是韋宗鎮贏了。

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薛澀琪,二話不說便打包洗漱用品跑到她的寢室來跟她擠一張床過夜。幸而傅劍玲看上去並不怎么痛苦,不像許為靜當年跟葛離分手,鬧得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兩個姑娘躺在床上說話,大部分是薛澀琪提問,傅劍玲回答。比如她問她,戀愛和分手哪一個更痛苦,回答是都還好。如此絮絮叨叨,直到入睡,薛澀琪問了最 後一個問題,有一件事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事就是,你當年不是畫了一張裸體畫被許為靜搶走了嗎後來她以一千塊錢的價格把它賣給韋宗澤 了。

現在你們分手了,不知道那張畫還值一千塊么。

然後過不久,許為靜也聽說他們分手的事,但鑒於之前的丑態,她沒好意思直接找劍玲,轉而去找了薛澀琪問,換來一句劈頭蓋臉的關你屁事。

事過大半月,韋宗澤竟真的沒有主動再找劍玲,而是如約給她自己的時間和空間。這冷場的結果更讓贏得賭約的韋宗鎮得意非凡,毫不避忌地在他面前嘲笑他的 戀愛不過是個笑話。韋宗澤心里的怒火其實早就竄上了天,面上卻無動於衷,甚至還迎合他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韋宗鎮便當他是服軟,別提有多快意,半命令式地向他提議,一畢業就去北京。

他本想在武漢再待些時日,最好完全馴服韋宗澤,可惜沒多久,父親就親自來電要他回去,他只好收拾情緒,老老實實回北京去了。

等他回北京,就會發現自己被叫回去的原因,是有人寄了一打他在武漢嫖妓的照片,也許不是嫖妓,但那場面其實跟嫖妓也沒什么差別了。

大抵韋宗鎮因此被父親狠狠教訓了一頓,他暴怒地打電話來質問韋開嫻,因為只有她知道他在這邊的生活花絮,可韋開嫻聽了以後大笑不迭,問他有沒有把爸爸氣死。韋宗鎮只當這事就是她干的,惡毒地罵了幾句泄憤。

韋開嫻掛了電話,正好碰上韋宗澤回老宅拿點東西,他跟傅劍玲分手已整整三個月,成日都跟歷洋混在一起。

韋開嫻站在他房間門口問:那些照片是你寄的

韋宗澤不回答,韋開嫻很肯定道:你和傅劍玲分手之前就有那些照片。

又見他眼神冷如冰雪。

她不禁笑道:嗯,我看你一點兒不比他心慈手軟。話畢一頓,不過這要讓傅劍玲知道了,只怕更加遠離你。

這話讓韋宗澤終於有了點反應,也是一個輕蔑的微笑,跟你們在一起確實不累,可也真的很沒意思。

在你們的身上,看不到任何色彩。

那段時間,韋宗澤沒有回老宅住,也沒有住在自己租的房子,而是搬到歷洋那里去了。歷洋比他大一屆,已經在實習中,他租的房子就在八一路上,離劍玲的學校很近。歷洋問他,就這么看著她,你能平靜嗎。他很肯定地回道:不能。

大概是受了他們分手這件事的刺激,薛澀琪對自己跟葛離的那種隱晦又古怪的感情產生了焦慮之情。期末考試前,下了兩次雪,放晴的那段時間,正好葛離有假,他原本計劃是陪媽媽回一趟老家,但薛澀琪非要他改期,先陪她一起去參加她爸爸公司辦的春節活動。

葛離哪里去過什么大公司,這會兒倒要跟個老板的女兒當背景,心里局促得要命。薛澀琪還要求他必須西裝革履,最好給他那光亮禿頭蓋上一頂假發。說得輕描 淡寫,葛離自問沒錢賣得起名牌西裝,而且打死他也不會戴頂假發出門。支支吾吾跟薛澀琪說了半天,最後還是薛澀琪直接給他送來一套西裝,那一刻葛離眼中的薛 澀琪仿佛是個陌生人。

薛澀琪打扮得很俏麗,卻不能更直接更自然地打動葛離的心。

宴會上,葛離只覺得時間出奇的漫長,他所聽到的每一個字也都迅速從他的耳邊溜走,他甚至在跟薛澀琪的爸爸當面寒暄時呆若木雞,惹得薛澀琪十分不悅,席間暗暗踩他的腳,氣呼呼地說:你干什么呀,不想來的話就直說。

不是。葛離難堪道:我實在不習慣。

薛澀琪理所當然道:你跟我在一起就得習慣,何況你以後還得求我爸爸幫忙安排工作呢。

這話最讓葛離難受,誰說我要求你爸爸。

那不然你自己找也可以,不過多一條路多個選擇嘛。薛澀琪且笑。

葛離只是撓頭,實在難以形容他坐在薛澀琪身邊所感受到的巨大的壓迫感。

散場的時候,薛澀琪不直接坐他爸爸的車子回家,偏讓葛離騎著小綿羊送她,葛離心里不愉快,第一次沒有依她撒嬌,拒絕她的提議,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走掉了。

薛澀琪只當他是有點自卑,也沒再堅持。

葛離騎著小綿羊,不知不覺竟然騎到許為靜家附近,思緒萬千,忍不住下車去買了包煙,然後站在路燈下抽。他倒是不知道,夜深人靜,許為靜靠在自己窗前,早就看到樓下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光頭大個子。那大子抽完煙,就騎著他的小綿羊,歪歪扭扭地離開了。

第二天,葛離就陪他媽回了趟老家,根本就不告訴薛澀琪一聲。

薛澀琪煩躁地等了兩天,他才回來,而且馬上就要回部隊去。這次他想得很清楚,於是見面便問薛澀琪,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然後又分手了,你還能再把我當朋友看嗎

薛澀琪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不悅地說:當然不能。

那現在呢還來得及改變這個結局嗎

薛澀琪因他堅定的語氣而受挫,十分氣餒地回道:來得及,我還沒對你說ok呢

葛離一笑,伸手在她額頭上揉了下,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那樣。薛澀琪略帶傷感地垂下眼,默默盯著他的鞋子看,心里如針扎一般疼痛,她也許還不怎么喜歡葛 離,但是從她開始對葛離懷有期望的那一刻,她終於覺得自己並不孤單,終於覺得自己也有一種感悟,是可以通過和別人互動來獲取的。只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消失 了,大塊頭的葛離終究不太稀罕和她之間這份稀薄離奇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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