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塔(下)(1 / 2)

聖者 九魚 1426 字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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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里並不像克瑞瑪爾想象的那樣空盪破敗,四處堆積著灰塵與糞便,實際上他得說,作為一個被無情閑置了十幾年的房屋,它看起來還頗為得體,鐵質的燈架懸掛在木梁下面(它應該是最先消失的,無論合適,鐵質的東西總能賣出一個好價錢),融化的蠟燭滴落在燈架和地面,能夠容納十二個人同時用餐的巨大餐桌配置的椅子雖然都不在原位,卻也一只未少,餐具櫥里的瓷器在霧蒙蒙的玻璃後面整齊地排列著,像是被烏雲遮蔽著的月亮。

灰塵當然有,但只有薄薄的一層,而且他沒看到蜘蛛或其他小生物。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或許是里面的空氣,陰冷、渾濁,帶著隱約的腐臭味。

「你讓警衛看著這兒嗎?」凱瑞本問。

警備隊長搖搖頭:「我偶爾會來瞧瞧,但只有這個了,我不可能把人手浪費在一個空屋子里——啊,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確實有盜賊光顧過,」他指向一扇歪斜的木窗,那兒已經被藤蔓遮蓋住了,「但他很快就逃走並發了瘋,他堅持女主人和她孩子的幽魂還在這個屋子里游盪,後來又有一個,他死在了這個屋子里,也有人說比維斯在這兒留下了他的隱形仆役或是魔像,或是他從深淵里召喚出來的小魔鬼——總之從那之後就沒人再對這個屋子感興趣了,它也得以保存至今。」

他轉向黑發的年輕人:「你的導師對你說過這兒的情況嗎?我是說,他真留下了什么?」

「確實有什么,」克瑞瑪爾說:「但不是他留的,他也是在很久之後才對此有所了解——有關於灰袍的,一些惡毒的小嗜好。」

一陣細弱的哀嚎與咒罵穿過精靈的耳朵,他將視線移動到那個位置,像是餐桌和椅子投下陰影的地方,那塊影子並不規則,它是赤褐色的,具有粘稠感。

「那是血跡?」游俠問道。

警備隊長神色奇特地搖了搖頭:「不,比維斯曾設法取走了這兒的每一滴血,可憐的夫人,你知道,零零碎碎的,只有那個混球灰袍和比維斯知道她究竟丟了多少,殯葬人告訴我說他們從來就沒抬過那么輕的棺材——但我記得這兒光亮如新,但這個痕跡……」

「普拉頓的一個小法術,簡單但極其卑劣,」克瑞瑪爾說:「材料是受害者的痛苦與血液里的一部分。如果還有人住在這里,它會喚起與吸收那些慘痛的記憶與恐懼。」

「並借此吸引那些游離的負能量,形成一個惡質的循環,所以我們在這兒甚至找不到一只蜘蛛。」精靈說,「想必比維斯法師已經找到了解除它的方法。」

「咒語,再加上葯劑。」克瑞瑪爾說,他走進那兒,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水晶瓶,在念誦咒語的時候把里面的東西倒在上面,褐色的影子立即抖動和顫抖起來,精靈不確定自己是否看見了瘋狂揮舞著的觸須與利爪,不過就算是有,它們也已經消失殆盡了,留在那兒的只剩下了真正的,淡薄而沒有厚度的細長灰影。

「晨曦凈化過的水?」

「還有受害者的血和無色堅石的粉末。」克瑞瑪爾說,把瓶子揣回懷里,這個解決方法是正確的,但他們沒有比維斯妻子的血,他們用的是自己的血,效果或許還要比前者更好些。

「你介意……」

「我不介意,」施法者溫和地說道,既對精靈,也對白塔的警備隊長:「你們可以把它公開和抄錄出去,我想我的導師也不會介意這一點的。」

「比維斯,」警備隊長再次搖搖頭:「他有對你提起過白塔嗎?還有這里的人?我,吉姆,石盾,龐達夫人……」

然後他看到年輕人的臉微妙地紅了起來:「對不起。」他期期艾艾地說。

「喔,沒事兒,」警備隊長愉快地撅撅嘴:「比維斯就是那樣兒,我懷疑他早就記不得我的名字了。」

「我想他是記得的,」克瑞瑪爾平靜地說:「只是那會讓他痛苦。」

這句話讓警備隊長沉默了一會:「他的妻子是個好人,比維斯也是。」他說,像是要從那股悲哀里掙脫出來般地用力拍了拍法師的肩膀:「我們或許可以以他妻子的名字為這個葯劑命名。」

克瑞瑪爾想了想:「還是不了,」他出於本心地說:「我想導師不會高興自己的妻子一遍遍地被人提起,卻是因為她所受到的折磨與死亡。」

「你說得對。」警備隊長嘆了口氣,他走過來,不小心碰到了一把椅子:「哎呦,」他說,彎下腰向想把它扶起來,卻在碰到它的時候抓到了一手黑色的碎末,他迷惑地站了起來,懸在腰間的寬劍掃到了餐具櫥——兵令乓啷的聲音真是悅耳極了,不太妙的是比維斯法師的弟子能夠繼承的遺產又少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