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你的名字(12)(1 / 2)

聖者 九魚 2284 字 2021-01-19

聖者番外--你的名字(12)

術士僵硬了。

非常難得的,經過了那么多事情的龍裔也開始保持著某種幻想——譬如說,另一個靈魂只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雖然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他從未聽說過七十七群島上有什么午夜茶會,而且巫妖怎么喝茶?紅茶淋浴嗎?然後用負能量法術清理自己的每一個骨頭?從肋骨到腳趾骨?

可惜的是,所謂幻想就是用來打破了,他看到了一大堆骨頭架子,在黑洞洞的眼眶里跳躍著的紅色針點樣光芒,雖然襤褸但可以看得出原先價值不菲的法袍,還有巫妖們習慣性地在指骨上佩戴著的寶石戒指或是頸骨上懸掛著的寶石項鏈,這些項鏈有些閃耀著靈魂光芒,有些則空盪盪的——對於巫妖們來說,它們大概就是隨身攜帶的零食盒子,而術士現在就是……

「像是撒了芝麻的香烤豬肉脯?」一個巫妖說——雖然不知道他的發音器官在哪兒。

「不不不,我覺得應該是蜂蜜桃子干,他聞起來很甜。」另一個巫妖說。

「你們感覺到的是甜味嗎?」第三個不死者快樂地說道:「我怎么覺得他有點辣辣的,我想他一定很有咬勁,qq的那種,大概……」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另一個靈魂:「像是我們的小客人說過的辣條。」

「我很想吃一塊辣條。」第一個巫妖這么說。

「紅龍的後裔吃起來多半都是辣的,」一個在指骨身上帶了六個戒指的巫妖說,一邊漫不經心地點著戒指,雖然戒指上都閃爍著光亮,證明里面都已經存了靈魂,但術士一點也不懷疑,他要么直接吃了他,要么隨便塞一個在嘴里,然後把他塞進去:「我覺得他也是。」

「我倒覺得,」最後一個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不死者,比起術士的身軀更像是走錯了地方的家伙笑眯眯地說道:「他一定是又酸又苦的,甜啊,咸啊,辣啊,都只會在表面,薄薄的,根本沒有浸漬進去,也不會對他的靈魂根本造成什么影響,一定要說有什么,大概就是加重了原先的酸澀與苦惱吧,在另一個位面,另一個世界,」他看向另一個靈魂:「享受著屬於別人的美好情感,像個竊賊那樣,偷取別人的生活,感覺如何?快樂嗎?還是憤怒地想要毀滅它們,反正它們並不是你的,你總要還回去,但命運怎么能夠這樣的不公平?嗯,明明就是這么一個一無是處的家伙,卻能得到你怎么也得不到的東西?」

術士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個「人」必然在七十七群島有著非凡的位置,因為他一說話,之前七嘴八舌的不死者們就都安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應該表示順服,無論是他連最基本的反抗都無法達成的現況,還是現在這種糟糕的情形是否能夠得到改變——但那個「人「的話就像是一根尖刺那樣筆直地刺入了他最脆弱的地方,他知道……他在那個世界變得軟弱了,這是必然的,因為那個世界就是柔軟的,他若仍然是一個龍裔,一個邪惡的術士……從一開始,即便沒有魔法,他也能夠將那片虛假的溫情撕得粉碎,但他太需要被愛了,所以即便知道這是假的,知道它是致命的,他還是無法控制地伸出了手……

那個世界,多好啊,安寧,平和,什么都是懶洋洋的,沒有獻祭,沒有遺棄,沒有折磨與殺戮,這具身軀雖然軟弱,卑微,卻又那樣多的人願意愛他,他甚至不敢去回想自己有沒有想過留下——或許是想過的,但他立刻否決了,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他憎惡自己的血脈,卻又注定了要被它永遠的糾纏,這個丑陋的靈魂,就像是從毒藤上摘下的一顆芽苗,無論在怎樣的土地上生長,都只能結出邪惡的果子,就像是他為那位女士所做的一切。

如果是另一個靈魂——他會這么做嗎?即便能,他也一定會選擇別的方法——更溫和,更冷靜,更符合律法的方法,而不是瘋狂地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才是在那個世界誕生的靈魂會做的事情,就像是在這個世界里,那些良善的人所遵守的行為准則……術士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了真話,因為他需要他們來提醒他,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只會給他們帶來罪惡與災禍。

所以,他已經決定了,他是必須要回來的,雖然事情演變到這個程度,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以為最糟糕的結果就是他的身軀死掉,他一回來就會被放逐到哀悼荒原,然後被惡魔或是魔鬼捉住,帶到無底深淵去——他甚至想過他會轉變為小魔鬼還是誇塞魔,然後應該怎么一步步地往上攀爬,之前這個靈魂能夠反算了卡歐茲導師已經算得上是個意外之喜,七十七群島與術士塔的交易卻很難讓他繼續抱持什么希望,當然,他是有一些僥幸的,尤其是每晚都能夠看到自己的身軀安然無恙的時候……

即便是靈魂,術士仍然能夠感到舌根一陣酸澀,另一個靈魂即便在七十七群島受到了很好的款待,看看,他是巫妖們的小客人,術士卻是巫妖們的小零食,而且從那位碧眼之人的口中,術士可以辨別出他的態度——他顯然是傾向於另一個靈魂的。

「你認為占據了你軀體的靈魂是軟弱的,」碧眼之人微笑著說:「但克瑞瑪爾,或許你現在也已經明白了,真正軟弱的不是他,而是你,你的靈魂,親愛的,令我失望,因為你就和任何一個龍裔那樣,充滿了對血脈的臣服,你從沒有認為過自己可以擺脫它,你甘願從命,如同傀儡,吞下它賜予你的所有痛苦與不甘,即便你已經拿到了改變的機會。」

術士張了張口,他想要否認,但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不能留在沒有魔法的地方。」最後他虛弱地辯解說。

「當然,」碧眼之人點點頭,「魔法,」他說:「誰能不愛魔法呢?誰能離開魔法而生存呢?但我們的小客人也已經給我們描述了他的世界,」他看向身邊的一個巫妖:「你若是去了那里,你會願意回來么?」

「我?也許,」那個巫妖說:「但不會那么快,殿下,魔法無處不在,哪怕是那個世界,它只是以另一種姿態存在,那里的人似乎稱它為——『科學』,我會在那里學習,研究,那是新的知識,我也許會在那里逗留很久,直到這具身軀衰老死去。」

「也許在這具軀體衰老死去之後我還會想些什么辦法。」另一個巫妖說:「對於知識的探索是永無止境的。」

「那個世界柔軟而平和。」術士忍不住說:「你們會毀了它。」

「錯,」碧眼之人說:「傲慢,龍裔的通病,一個世界能夠有多么頑強,是你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到的,別說你,就算是紅龍格瑞第,又或是任何一個神祗,都無法做到,他們或許可以制造災禍,摧毀城市與田野,令得成千上萬的生命死去,但他們永遠無法是一個世界的對手——而且我們為什么要毀了它,你又為什么要毀了它?為了所謂的陣營?為了所謂的血脈?太可笑了!陣營可以轉換,血脈可以拋棄,唯有意志與思想是永恆的,告訴我。」他突然轉向另一個靈魂:「如果你繼續留在這里,沒有辦法回去,那么你要屈服於你的身份與身體的血脈,回到格瑞納達,繼續成為一個術士,為紅龍格瑞第效力終生么?」

「怎么會,」另一個靈魂雖然之前一直在吃瓜吃的不亦樂乎,但完全是下意識地,他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我離開格瑞納達的時候就打算好了,再也不回去,」除非是發瘋,誰要回到那個相互傾軋、折磨與算計的地方去:「這個世界那么大,我要到處去看看。」如果他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宅,那么他也許還要考慮一下,但現在,他至少還有點保護自己的力量:「還有,」他說:「我總要回去的,」他看了一眼術士:「也許,」他有點遲疑地說:「如果你想要留下,我想我們可以一起想想辦法啊。」

「但這具身體是格瑞第的後裔,」碧眼之人說:「格瑞第是一只無比邪惡的紅龍,而紅龍的後裔無一不是邪惡的術士,你會被人們視作一個具體的陰謀,行走的罪惡,或是危機的預兆,你不會受到任何歡迎,除非他們原本就是竊賊或是強盜,你走到什么地方,迎接你的都會是懷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