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一聲吆喝,從廚里出來,他左手提著酒瓮,右臂一溜兒放了七只酒盞,走過來手一揮,酒盞打著旋落在諸人面前,分毫不差。接著吳三桂拍開泥封,將一人粗的酒瓮挾在臂下,酒漿細線般注入盞中,就和拿著酒壺一樣涓滴不漏。
這次的年夜飯雖然簡陋,難得聚得熱鬧,連秦檜也放開量,與程宗揚相對豪飲。一壇二十斤的h酒兩人差不多喝了一半,剩下j人也沒有少喝,祁遠和馮喝得臉se通紅,兩人摟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說得j心。吳三桂拉著敖潤和易彪劃拳,敖潤喝得x起,脫了上衣,光著膀子與易彪高呼拇戰。秦檜喝上一碗,便長歌一闕,林清浦在旁拿著竹筷為他擊節,也虧得死j臣肚子里有料,詩詞張口就來,y起詩來比喝酒還容易。
不知不覺子時將近,外面一p歡騰,遠遠有歌聲傳來,夾雜著竹子燃燒時的爆響,一派喜慶氣氛。程宗揚酒意上涌,大著膽子摟住小紫的纖腰,小紫用力踩了他一腳。程宗揚腳上吃痛,手臂卻摟得更緊了。擺出一副就是耍賴也要賴在你身上的模樣。
小紫無奈地側側身子,只好讓他摟著,旁邊夢娘只飲了一盞酒,玉臉就醉得通紅,拿著茶慢慢飲著,一副不勝酒力的嬌態。
秦檜笑道:「筠州除夕有踏夜而歌的習俗。年輕男nv會集一處,燒竹踏歌,還要喝屠蘇酒辟邪。」
說著秦檜持盞道:「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死丫頭終於沒有避開,被自己摟住腰肢,程宗揚心里得意,嘴上道:「桃符是什么東西」
「桃木制的神符,繪著神荼和郁壘二神,掛在門前避邪。」
程宗揚想起來一事,「春聯呢」
秦檜道:「春聯倒是極少,大多都是桃符。畢竟尋常人家識字的不多,只有文人雅士才掛春聯。」
「放著你這么個識字的風流s人,咱們這糧行怎么能不掛春聯呢」
程宗揚道:「夢娘,把你繪圖的紅紙取一張來,要大的。還有筆墨,要大號的狼豪」
不一會兒夢娘取來紙張筆墨,程宗揚笑道:「j臣兄,這個丑我就不現了,讓給你吧。」
「好說」
秦檜也不謙讓,拿筆蘸滿了墨,「寫什么」
「對仗的句子就成。」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可惜肚子里古文有限,只好拿常見的湊數了。
「先寫個: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樓。」
「好句對仗工整福壽臨門」
秦檜挽筆寫成,一邊道:「可惜文字是家宅所用,不好掛到店鋪外面。」
「店鋪的用這句: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廣進達三江。」
「好」
秦檜舉杯痛飲一口,笑道:「沒想到公子才思如此敏捷。」
程宗揚道:「得了,不嫌這春聯夠俗就行。」
「字句雖然不夠古雅,用在店鋪卻是極佳。」
秦檜放下酒盞,懸腕刷刷j筆寫成,然後擱下狼豪筆,「如何」
林清浦撫掌贊道:「好字」
死j臣的字確實有水准,字跡溫潤秀麗,充滿文人的雅致,用來寫這樣的對聯真是屈才了。程宗揚拿著對聯琢磨,如果自己能穿回去,拿著秦檜親筆寫的生意興隆通四海,掛到門外,那該是什么樣
祁遠湊過來道:「這字寫得夠大程頭兒,我把它貼出去」
馮源連忙放下啃了一半的羊腿,「我也去」
敖潤搖搖晃晃站起來,「就你們倆那個頭,還沒字高呢看我的」
說著一把搶過紅紙。
j個人笑鬧著出去貼春聯,過了會兒外面一陣大笑,接著敖潤s眉搭眼地進來,嘴里咕囔道:「喝多了喝多了。」
程宗揚道:「怎么笑這么歡呢」
馮源捧著肚子笑道:「敖老大不認字,兩張都給貼反了。老四在下面嚷,他還嘴y。」
「老四行啊,什么時候識字了」
祁遠道:「上下總能瞧出來吧,老敖倒好,人字都倒過來了,還y說就這么寫的。要不是老吳攔著,咱們這店鋪的臉可丟大了。」
敖潤道:「我是認成丫頭的丫了,心里還說老秦寫這對子,g丫頭啥事兒呢」
這下連林清浦也笑得打躍,吳三桂進來聽見,笑道:「老敖這嘴夠y的哥兒j個接著灌」
「劃拳劃拳」
敖潤伸出拳頭又吹上了,「你們滿天下打聽打聽我老敖劃拳輸過誰膽大的你接著看,膽小的你往後站誰來」
易彪道:「剛才你輸我兩碗酒,還沒喝就溜出去貼春聯,我還以為你是眼里有活兒,原來是逃酒的先喝了再來」
敖潤一聽就跳了起來,「哪兒有這事」
眾人異口同聲道:「有」
「得得不就兩碗酒嗎我不跟你們計較就當老敖吃個虧」
眾人連笑帶鬧,一直暢飲到三更時分,直到酒磬火殘,才興盡而散。
秦檜遞給程宗揚一張紅紙,笑道:「這春聯是我送給公子,貼在房里的。」
程宗揚也有些醉醺醺的,說道:「寫得什么夢娘,收起來吧。」
旁邊卻沒有人應聲,程宗揚回頭看時,才發現小紫和夢娘靠在一處,兩人臉上都紅紅的,已經睡著了。
「才喝一點就醉了」
程宗揚捏了捏小紫鼻子,然後把對聯咬在口中,一手一個,將兩nv抱起來,送到房內。
將兩nv放在榻上,程宗揚打開秦檜送的對聯,只見上面寫著:銀鏡台前人似玉,金鶯枕畔語如花。
「哈,這死j臣,難怪說貼在房里呢。」
程宗揚低頭看著小紫,只見她玉頰微紅,燈下眉目如畫,整張面孔宛如雕琢過的珠寶般精致,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程宗揚禁不住俯身親了她一口,低聲道:「死丫頭。」
小紫睜開眼睛,眼眸中睡意一點一點散去,流露出迷人的光彩。
兩人四目j投,程宗揚不由看得呆了。良久,小紫用手指點住他的額頭,輕聲道:「大笨瓜。」
程宗揚喉頭動了一下,然後低頭封住她的小嘴。小紫的唇舌帶著微微涼意,軟軟的又香又滑,讓他舍不得松開。纏綿間,小紫身t漸漸熱了起來,隔著衣物還能感受到肌膚的暖意。
程宗揚竭力壓住身t的反應,他松開小紫的唇舌,半晌才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乖乖睡覺啦。」
小紫摸了摸他的臉龐,笑道:「你憋的好辛苦哦。」
「總沒有你身上痛吧」
程宗揚擁住她,半是氣惱半是發狠地說道:「找到姓卓的j人,我非把她的血放g凈不可。」
小紫眨了眨眼睛,「放g凈就沒得玩嘍。」
「又在打壞主意啊。好吧,這次我支持你。」
程宗揚蹭了蹭她的鼻尖,「趕快睡覺。」
小紫雙臂挽住他的脖頸,柔聲道:「讓阿夢陪你好不好」
程宗揚看了看旁邊的夢娘,那個絕se的美f玉頰酡紅,x口微微起伏,猶如一株熟睡的海棠,流露出萬種風情,令人怦然心動。
小紫輕聲笑道:「讓她吃你的香蕉好不好」
程宗揚咽了口吐沫,板起臉道:「別亂打主意。快睡覺」
「大笨瓜,躺好。」
「哇,你又要睡上面不許點我x道」
「好啊。這樣睡覺好舒f呢。」
「死丫頭,你還是把我x道封了吧。」
第四章靈鏡候問
第二天大年初一,按慣例要走親訪友,相互賀喜。眾人剛到筠州,相熟的人家不多,布行的孫益軒只是暗中來往,不好公然走動,只有宏升糧鋪馬家和日昌行周家,肯定是要去的。除此之外,還有王團練和j個管事的中下層官員也要走動。這份差事秦檜當仁不讓地接了過去,一大早便帶著各se禮品登門拜訪。
祁遠和馮源兩人到城外施粥,同時物seg活的民夫。易彪的到來給敖潤找了個伴,兩人輪流把守庫房。林清浦則自己留在房中,負責與雲氏散布在各處的分號聯絡。吳三桂也沒歇著,天一亮就遠赴浮凌江下游,整治那處廢棄在密林中的荊溪縣衙。程宗揚把吳三桂和易彪從建康叫來,本來另有安排,但現在諸人聚在筠州,要籌建自己的直屬營,還是等回到江州再說。
有這些得力的人手幫忙,程宗揚騰開手,自己找了輛馬車,帶著小紫和夢娘出門--去廟里上香
小紫嘲笑道:「程頭兒,你居然信佛哦。」
「信倒談不上。我們的習慣,大年初一要到廟里上香,求個吉祥。」
程宗揚道:「我打聽了,城里有處香竹寺,去給你上柱香,保佑你一年平平安安。喂,給點面子啊,就算不信也不要亂說話。惹惱了佛祖沒事,那可是和尚的地盤,惹惱那群光頭小心給你的素齋里吐吐沫。」
小紫吐了吐舌頭,放下車簾。
除夕到初四,城中各行商鋪一律歇業,要到初五才重新開張。無論是外來的官員和本地的居民,都在家中過年,市面上反倒冷清了許多。這段日子程宗揚騎過不少馬,對馬x多少了解一些,駕起馬車也似模似樣。
筠州有一處廟宇,兩座道觀,程宗揚已經打聽過,其中一座道觀就是太乙真宗的,他現在不想招惹藺老頭,當然避得越遠越好。
香竹寺位於筠州城東,香火極旺,遠遠便看到廟前停滿車馬,城中的達官貴人差不多都前來上香。程宗揚反正誰都不認識,也不去理會,把馬車停在廟前,找人看了,自己跑到廟前的香火鋪上一通神侃,花一枚銀銖買了一大包供香,然後帶小紫和夢娘走進廟門。
小紫和夢娘一下馬車,麻煩立刻來了,廟前j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們兩人身上。老成些的捋著胡須,險些把胡子捻斷,j個年輕些的登徒子眼睛黏在兩nv身上,就跟淌了蜜糖似的,從頭到腳來回打量。程宗揚暗惱失策,以往死丫頭大都待在房中,出來進去都是自家兄弟,見過夢娘的更是沒j個,這會兒一出來,自己就後悔沒讓她們戴上面紗,瞧周圍的目光,只差沒人沖過來,用大號狼豪筆把「鮮花牛糞」這j個字寫到自己臉上了。
小紫一副乖巧的樣子跟在程宗揚身後,夢娘左顧右盼,滿眼都是好奇。周圍的目光盯著她們看十眼,才chou空瞧程宗揚一眼,雖然只是一眼,眼神里說什么的都有,大致總結一下,就是羨慕嫉妒恨。程宗揚又是得意又是惱火,很想摟著兩nv大吼一聲:就是我的nv人怎么啦來咬我啊
好不容易進了大門,迎面是一尊笑口常開的彌勒佛。程宗揚chou出香,在佛龕前的長明燈上點燃,雙手合什拜了j拜,「保佑死丫頭平平安安,被她害過的倒霉鬼早升極樂,阿彌佗佛。」
程宗揚把香c進香爐,然後道:「死丫頭,你也來上一柱。」
小紫笑嘻嘻接過香,往長明燈里一放,那支燈芯足有小指粗的長明燈火光一搖,直接熄掉了。
「好大的風哦,」
小紫無辜地說:「再換這一盞好了。」
程宗揚一把拉住她,咬牙小聲道:「j百號人看著你呢還沒進門,兩盞長明燈都讓你弄滅了,小心廟里的和尚跟你翻臉」
小紫悄悄朝他做個鬼臉。程宗揚沒好氣地把香遞給夢娘,「夢娘,你來」
夢娘將三柱香並在手中,在長明燈上點燃,接著手腕一折,熄滅了香上的火苗,奉入香爐,然後屈膝跪在錦墊上,雙手合什。
程宗揚有些訝異地看了小紫一眼,夢娘對燒香的事似乎很熟悉呢。可夢娘跪下後卻不知該說些什么,眼神越發迷茫。
忽然廟內一陣喧嘩,有人嚷道:「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一群人從里面出來,當先一名公子哥,二十來歲年紀,身著華f,後面跟著十j名惡仆,一看就是城中的紈k子弟。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程宗揚往後讓了一步,准備讓他們過去,沒想到一名家奴朝自己這邊一指,竟是沖著自己來的。程宗揚暗叫糟糕,這么狗血的事居然讓自己碰上了。他連忙朝後看去,誰知就這么一眨眼工夫,死丫頭竟然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程宗揚不想惹麻煩,伸手去拉夢娘,只見那公子哥兒在佛像前蹲下來,從袖里摸出一把折扇,挑住夢娘的下巴,接著嘴巴張成鵝蛋形,眼睛直勾勾盯著夢娘的臉龐,整個人都看得呆了。
夢娘怔了一下,然後朝他一笑,這才慢慢回頭,看著自己的主人。程宗揚一把將夢娘拽到身後,很想拿根香蕉把她的小嘴塞住,被人調戲了還笑,你也太傻了吧
公子哥狂喘了一口氣,然後拿折扇指著夢娘,對左右道:「她朝我笑了哎笑了哎」
家仆們七嘴八舌道:「公子風采過人,難怪小娘子看著動心」
「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這是佛爺成全緣份」
程宗揚拉起夢娘,臉se不善地盯著那公子哥。
那公子哥根本沒看到他的臉se,兩眼se眯眯盯著夢娘,一邊道:「小娘子這花容月貌,令人ai煞」
公子哥兒一邊說,一邊恬著臉往前膩。程宗揚又氣又好笑,抬手張開五指按住他x口。
公子哥這才看到他,「你是誰」
程宗揚道:「你是誰」
旁邊立刻有家仆拇指一挑,橫眉立目地說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王團練的公子筠州城有名的王家大少爺」
王團練還真巧。沒想到雲家搭上的線竟是這么個貨se。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這種人,也未必會被雲家暗中收買。本來自己想暴打他一頓,給這小子一點教訓,這會兒倒有些不好下手。
程宗揚略一猶豫,立刻被人當成軟弱。王公子x脯一挺,「你是哪兒鑽出來的」
程宗揚還沒開口,外面已經有人認出他來,「這是程公子昨天在城南施粥的大善人」
「原來是個外地的客商。」
旁邊一名家仆道:「少爺我瞧那小娘子有些眼熟,莫非拐來的」
聽說是外地的商人,這些惡仆膽氣立刻又壯了j分,「八成是拐來的拉他見官」
程宗揚只好道:「沒錯,在下姓程。」
他壓低聲音,「這次來筠州,正是與令尊作筆生意。」
聽說程宗揚的身份,王聞龍心里微微有些忐忑,但看到夢娘的容貌,那點不安立刻飛到九霄雲外。
「原來是建康來的程公子。久仰久仰,這小娘子倒像是我們宋國人。有流言說是拐來的,這事可要問問。」
程宗揚微笑道:「朋友好j,仇家難做。王少爺,想清楚了。」
「既然是相識,就不給你上鎖鏈了。」
王聞龍斜身倚在供桌上,得意洋洋地說道:「本少爺只帶這小娘子回去,待摸清她的底細,便還你一個清白」
家奴們都聽出自家少爺話中的意思,頓時發出一陣y笑。周圍的香客雖然氣憤,但都不敢作聲,顯然這伙惡仆倚仗家勢橫行城中,沒人敢惹。程宗揚一陣光火,往夢娘身前一擋,准備動手。就這么一群惡仆,自己放開手腳,至少能打死一半。
哄笑中,王聞龍忽然一聲怪叫,接著有人叫道:「火火」
王聞龍倚在供桌上,那盞已經熄滅的長明燈不知何時又燃了起來,正燒中他的衣衫,接著火苗躥到他頭發上。
旁邊的家仆立刻大亂,程宗揚拿衣袖遮住夢娘的頭臉,一邊叫道:「還傻站著g嘛趕緊救火快把王少爺衣f扒了」
j名家奴七手八腳過去撲打,剛才叫嚷最凶的那名惡仆正在著急,耳邊忽然聽到一個甜美的聲音,「用水潑啊。」
那惡仆一拍額頭,趕緊四處找水,又聽到那聲音指點道:「那邊缸里啊。」
那惡仆腦中暈騰騰的,扭頭看到供桌旁放著一只銅缸,里面盛著半缸清水,拿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少爺身上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