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88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卻不想那女子非但不跑,反而猛地把手往包袱里一伸,再抽出來時寒光一閃,已經多了一把匕首。青翹一眼看見,駭得一聲尖叫:「快來人!有歹人!」

叫聲未了,那女子左手一揚,一點銀光s入青翹胸前,青翹仰天便倒。綺年伸手想扶她,卻見她那石青褙子上c著一枚菱形銀鏢,一大半已經沒了進去,洇開一團血色。

不過綺年也只來得及看了一眼,眼前一花,如燕一聲叫到一半,已經被摔了出去。綺年脖子上一緊,卻是被那年輕女子勒住,雪亮的匕首已經架在頸間,壓低了聲音道:「不許叫,快開船!」聲音卻有些沉啞,並不是女子聲音。

綺年後背緊貼著這人胸前,覺得一片平坦,登時明白,原來是個男扮女裝的,真難為長得如此俊秀,加上衣領遮住了喉結,一時根本看不出破綻。

幾個丫鬟都嚇得呆了,船艙里人被驚動,伸出頭來看,一見這副樣子,失聲尖叫,頓時船上岸上都驚動了,亂成一片。

綺年被那條胳膊勒得喘不過氣來,只覺得那涼冰冰的匕首在脖子上刮來刮去,汗毛直豎。這會兒什么都亂了,這假女人若想逃跑,少不得只能拿自己當人質;萬一逃也逃不掉,說不定就會殺人……自己到底是有多倒霉才會在別人家的船上遇到綁架……

還是得自救。綺年用眼角余光看見後邊船上劉管事已經帶著人匆匆下船往這條船上跑,當下困難地喘著氣說:「你要勒死我了!」

那男子正在心煩,反而把手臂更一收緊,冷笑道:「拉你陪葬也不錯!」

綺年兩手拼命掰他的胳膊:「勒死了我,你拿誰當人質?」

男子冷笑一聲,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立刻開船,否則我就殺了她!」胳膊到底是松了松,讓綺年喘過了氣來。

甲板上亂成一團,艄公也不知究竟該不該去開船。林家的幾個管事已經圍了過來,到底是總兵府的家人,手里也橫刀握g的,只是看見那男子刀緊緊架在綺年脖子上,一時都不敢上前。一個管事拿刀一指道:「快把姑娘放開,饒你不死。」

那男子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刀子一緊,在綺年脖子上輕輕劃出一條血痕:「馬上開船,我數到三,船若不動,她的頭就要動了。」

綺年這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輕聲說:「我若死了,你也非死不可。」這是個亡命徒!在看見那枚菱形銀鏢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就是這人在西山寺前驚了她的馬車。想起韓嫣說過內衛來辦差,綺年目光不由得往岸上掃去,但是人實在太多,她看不出來這里頭哪些人是內衛。但想必是有的,否則這人不會死死非抓住一個人質不可。倒是好算計,廣西總兵夫人的船上,內衛也要顧忌一二分的。

架在綺年脖子上的刀有些抖,綺年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要鬧這么大陣勢。若是剛才你退下船去或者干脆跳水逃走,誰還能抓住你?」

「閉嘴!」男子胳臂又緊了一下,「你懂個p!」

綺年雙手蓄力,低聲說:「那么是有人已經盯上你了,你逃不掉了?」

「閉嘴!閉嘴!」男人明顯地暴躁了,厲聲吼道,「開船!」

綺年突然尖叫一聲:「不要放箭!」

男人的精神正在極度緊綳之中。他明明知道周圍有內衛的人,卻不知道藏在何處。那日在西山寺,他雖然驚了馬車趁亂逃出,卻也中了一箭。混亂之中他甚至不知是誰s的箭,長了眼睛一般在人群中仍舊瞄准了他,若不是他及時閃了一閃,只怕就被從喉嚨處s個對穿。此時猛聽綺年喊出一個「箭」字,不由自主就拿眼睛四下去看,手上不覺松了一松。

綺年等的就是這時候,覺得脖子上的匕首移開了一些,立刻雙手抓住男人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掰。十三歲的小姑娘,手上自然沒有多少力道,但是男人猝不及防之下,倒也被綺年推開了一點。綺年自知力氣不足,接著低下頭去,狠狠一口咬在男人手腕上。耳邊只聽男人悶叫了一聲,頭皮一緊已經被揪住了頭發往上提。綺年發了狠,死死咬著不松口。她就不信,手腕被咬著,這男人還能拿匕首來割她脖子!

揪著頭發的手迅速松開,掐住了她脖子,綺年喉嚨一緊,禁不住想大罵,總兵府的人呢?都死了嗎!

不過還沒等她想完,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忽然松了勁,綺年只覺得自己咬的那只手也軟了,男人歪歪栽倒,將她也拖倒在地。如鸝沖上來抱住了她:「姑娘,姑娘沒事了,沒事了!」

綺年一嘴的血腥味,松開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牙都咬得疼了。回頭看去,男人倒在甲板上,一支黝黑的短矢從右邊太陽xs進去,傷口邊緣正慢慢洇出些紅色來。綺年一陣惡心,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了男人,坐在甲板上干嘔起來。

林夫人在船艙里幾乎驚掉了魂兒,這時候終於可以出來,忙叫連翹端了碗水來給綺年漱口,又把她扶進了船艙。

青翹方才已經被人拖了進來,好在那銀鏢打在鎖骨邊上,被骨頭卡住,並沒有鑽進r里去,已經拔了出來裹了傷,這時候臉色雖蒼白,神智卻清醒。如燕卻是想護著綺年,被硬生生摔了出去,後腦上一個大包,正在頭暈嘔吐。綺年知道她多半是摔出了輕微腦震盪,硬按著不讓她起來,自己定了定神,跟林夫人行了禮。

林夫人一把抱著她,急得眼圈都紅了:「方才嚇死我了,你若有個磕碰,我如何對得起你娘?天幸是沒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又叫,「快去熬定神湯來!」

其實綺年這會兒已經好多了。第一次被綁架,第一次親眼看見死人,當然是嚇得不輕,但是總歸活了兩世,膽子比一般人要大一點,現在知道沒有事了,雖然還有些後怕,卻也安定了不少。只是嘴里那血腥味兒似乎總是不去,十分難受。

林夫人抱著綺年安撫了一會,其實自己比綺年嚇得還要厲害:「究竟是個什么人,竟然男扮女裝的想要混到船上來。」想著若不是綺年發現得早,等船開了,說不定這一船老少都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更是後怕。好半晌才想起來:「悅然,來給你姐姐見禮。」

綺年這會才注意到船艙角里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直被一個穿石青褙子的大丫鬟護在身後,方才竟然沒有看見,想來便是林夫人所說的那個女兒林悅然,連忙先叫了一聲:「妹妹可受驚了?」

林悅然穿著銀紅色小襖襦裙,一張圓圓的小臉頗似林夫人,只是嚇得蒼白,這時候才緩過來,有些搖晃地行了個禮:「姐姐。」

林夫人心疼,張手把女兒也摟進懷里:「可嚇壞你們姐兒倆了,真是造孽!」

正說著,連翹從外頭進來:「夫人,有兩位爺要求見夫人,說是方才那事驚了人,來與夫人道惱的。」略一猶豫,又低聲道,「奴婢看岸上似乎有不少人,像是官兵呢。這兩位爺,大約是領頭兒的。」

聽分說京中秩事

林夫人雖然很是受了一場驚嚇,到底是總兵的夫人,聽了有人來拜,當即收斂了面上神色,叫丫鬟們將兩個姑娘帶到內艙去,自己端整了衣襟:「請進來。」

內外艙只隔一道軟簾,綺年扒著軟簾的邊兒看出去,只見兩個男子一前一後躬身進了船艙,向林夫人行了個禮。後面一人年紀約在二十七八,膚色黝黑,行禮之後便往一邊坐了並不說話。前頭那個比他年輕多了,眉宇之間卻也是英氣十足,向林夫人行禮之後便道:「小侄等在此捉拿歹人,不想竟被他驚了夫人,實在是晚輩的過錯。」

這兩人雖是便服,但林夫人自家丈夫是帶兵的,看一眼便知道,兩人外袍下面都穿著軟甲的,又加上連翹說岸上有官兵,林夫人自是不敢怠慢,欠了欠身道:「不知二位如何稱呼?」這自稱小侄,說不得還是有點彎彎繞繞的親戚關系在里頭呢。

年輕人亦欠身道:「小侄趙燕和,是昀郡王府次子。母親與夫人,應是出了五服的表姊妹。夫人在京中時,小侄還曾在東陽侯四十大壽上見過夫人,不過亦是六年前之事了。」

昀郡王府!

雖然成都離京城千里萬里,綺年也不是什么消息靈通的人,但是那些特別的高官顯爵之家,她還是知道的。

本朝如今沒有親王。開國時本來有兩位的,結果沒過三代,就一起因著謀反的罪名被奪爵了,且事情鬧得很大。當然這罪名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還留下了一位郡王。據說是在那場謀反風波中為皇上很出過力的,皇上特賜其號為昀,並賜宅第良田金帛等物。郡王府之大,乃京城眾府邸之首,正經的皇室血脈!

而眼前這年輕男子,居然是現任昀郡王的次子?趙是國姓,這是活生生的高干啊!綺年活了兩輩子,還沒見過呢,忍不住就著簾子縫里看了又看,卻發現這位趙燕和腰後懸了一把小弓,黝黑的鐵胎色,很不起眼,跟她兩次所見的短矢一個顏色。原來兩次的箭都是他s的嗎?這到底是多大的事,竟然讓這位郡王的兒子在成都滯留數月之久?

林夫人已經恍然大悟:「不錯,不錯,當初是見過的,那時候你才十五歲,我記得東陽老侯爺讓子侄們s箭為戲,正是你拔了頭籌,贏走了老侯爺的一塊蟠桃玉佩!」

趙燕和微微一笑:「夫人真好記性。」

林夫人越發和悅,望一眼趙燕和身後的男子:「這位是——」

趙燕和輕聲道:「此位姓周,是京衛指揮使司鎮撫。」

京衛指揮使司鎮撫說起來只是個從五品,而林夫人跟著正二品的總兵丈夫,身上也有誥命,比之這周姓男子只高不低。然而京衛指揮使司卻是天子麾下近衛,管的是鎮守宮闈、拱衛京師的重事,更頗有些人是天子心腹,明著有這官職,私下里卻是天子暗衛,這是近臣,自不能以官職待之。

這些事,林夫人跟著丈夫在官場中十余年,豈會不知,更不會因此人位低而輕視,忙叫丫鬟奉茶,又道:「既是親戚,讓姑娘出來與表兄行禮。」

林悅然年紀也還小,又在旅途之中,還用不著過分的避嫌,當下走出去,向趙燕和行了一禮,叫聲表兄,又向周鎮撫也行了個禮,退到林夫人身後站著。

趙燕和便解下腰里一個白玉絛環來:「途中倉促,送表妹玩的,莫嫌輕薄。」雖說是玩藝,但那絛環玉質溫潤,做工精巧,雖然不是無瑕白玉,但幾縷青色如同春水,也是價值不菲。

周鎮撫瞧了一瞧,笑道:「方才那歹人驚著的,可是林小…姐?」

那自然不是,衣裳都對不起景來。明明在岸上看見被挾持的少女穿著蜜合色小襖,淺碧裙子,哪里是林悅然的銀紅衣裙呢?

林夫人並不在意,只道:「那卻是我昔年好友的女兒,因要上京,與我同船。她身上帶著孝,方才不好出來與周大人見禮。」又叫連翹,「請周姑娘出來。」隨即想起,笑了笑道,「倒是與周大人同了姓,莫怪。」

周鎮撫無所謂地笑笑:「不知是夫人的哪位好友?」

「是已故吳大學士的嫡長女。」

周鎮撫略想了想:「可是現禮部左侍郎吳大人的妹妹?」

「正是。」林夫人說到這里又有些傷懷,「只是年前已去了……」

綺年身上的衣服因為剛才被挾持,搞得又臟又皺,聽見還要出去見人,只好趕著換了一身衣服,把頭發又簡單梳了梳才出內艙。林夫人拉了她手介紹,她也只好行了兩個禮:「趙公子,周大人。方才多謝兩位相救。」

趙燕和仔細看了她幾眼,方才起身回禮:「讓歹人驚擾了姑娘,還請恕罪。」

周鎮撫一邊看著,忽然笑了一聲道:「良臣,這位周姑娘,倒像是在西山寺見過的。」

此人長得倒也端正,就是眉眼間看起來沒個正形,跟趙燕和的挺拔俊秀一比,越發顯得有些痞氣,引得林悅然不停地偷偷皺眉。綺年心里也有點恨他。沒出閨閣的姑娘家,被一個男人說什么在哪里見過,可不是個好名聲。但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只好再行個禮:「西山寺為先妣上香之時亦曾得趙公子相救,尚未謝過。」

趙燕和笑了一笑:「怪道看著姑娘面善,原來如此。說來兩次都是我等辦事不力,才致姑娘有池魚之禍,姑娘不怪已是我等之福了。」

客氣話誰不會說,何況這兩位一個是高干,另一個可能是天子近臣,多說好話總沒錯的。綺年馬上回道:「這皆是歹人狡詐,趙公子與周大人辦差本就辛苦。若非兩位顧恤平民,民女此時怕早不能站在此處了。」

周鎮撫笑了一笑,起身道:「姑娘不怪,我等便心安了。擾了夫人啟程,還請莫怪。」

這就是要走了。林夫人自然起身相送,到底被兩人勸著沒出艙門,只看著兩人下了船,終於可以抽去跳板,解纜開船了。

周鎮撫登上岸邊,回頭看一眼林家的船,嘿嘿一笑:「說起來,吳侍郎的這位外甥女兒,膽氣倒是極大的。我本以為多半會嚇得卧床不起,想不到居然還能出來見客。」

趙燕和淡淡一笑:「上次驚馬墜車她都泰然自若,此次雖危險些,倒也不致嚇病。」

周鎮撫嘖嘖了兩聲:「還真是緣分,兩次都是她倒楣,大約是流年不利罷。不過這丫頭也真是聰明,更兼有膽氣,我看過那人的手腕,險些被她咬下一塊r來。」

趙燕和也是如此想,但此時他更關心差事:「確也算是有勇有謀,幸而也是無事。倒是那人死了,實在麻煩。」

周鎮撫摸了摸下巴:「誰能想到他居然是男扮女裝——果然不愧是有名的旦角兒,扮起來活脫活像。想來當日西山寺他必然也在的,只是夫人小…姐們太多,哪里看得出來。」

「先把人弄回去罷。」趙燕和無意再談什么男扮女裝,「跑了一個,死了一個,回去如何交差還需好好想想。」

「噯——」周鎮撫斜著眼,「我說良臣,年紀輕輕的,別總板著張臉,也跟你兄長學學,多笑笑豈不是是好?」

趙燕和兩道眉立時微微豎了起來:「周大人,你我是來辦差,並非是來賣笑。如今差事辦得不好,回去在皇上面前如何交待?難道笑一笑皇上便會免了你我之責?」

周鎮撫嘿嘿一笑:「其實皇上不會責罰的。」

「嗯?」趙燕和眉頭一皺。周鎮撫已經緩緩道:「皇上本來也沒打算讓這些人活著回京城,更沒打算問出什么來。」

趙燕和眉頭皺得更緊:「這是何意?」

周鎮撫臉上仍舊掛著那吊兒郎當的笑容,話音卻冷颼颼的:「你倒說說,這些人若是活著回了京城,又能問出什么口供來?」

趙燕和剛想說話,又咽了回去,只轉眼鋒利地看了周鎮撫一眼。周鎮撫便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昀郡王府出來的人。這些人若活著回去,那口供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掀起一場風浪。如今皇上還不願這場風浪起來。放心,雖則你我這次差事辦得不算好,但也落不著責罰。」

趙燕和微微松了口氣。周鎮撫斜眼覷著,也微微笑了笑——到底還是年輕,有些心思會放在臉上。伸手搭了趙燕和肩膀:「走,出京之前秀材就說要我帶些精致的蜀綉回去,我一個老粗,哪里知道什么好歹,還是要你們王府出來的公子給掌掌眼。」

趙燕和隨著邁開了腳步,可是聽到「秀材」兩個字,終於還是微微蹙了蹙眉毛,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只怕我沒有這份眼力。」

周鎮撫笑起來:「曉得你妹子二月就要出嫁。放心,這里我留下,你明日就動身先返京,絕不會耽擱你送親的。」

船一開,林悅然就活潑起來:「娘,那個姓周的鎮撫看起來好生討厭,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