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66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兒罷,也免得在我屋里聒噪得人心煩。」

湘雲假意骨嘟了嘴:「太太又拿人家取笑。人家還沒服侍表姑娘,就被太太說了一堆不是,定要惹得表姑娘不喜歡了。」隨即又笑起來道,「若是表姑娘因此把奴婢趕回太太身邊,奴婢就還回去聒噪太太。」

綺年也不禁笑了起來。顯然這湘雲在李氏面前是十分得心的,才敢這樣的說話。當下便道:「有勞湘雲姐姐了。我這個如鸝丫頭也是愛說話的,若有姐姐陪著,別人不說,這丫頭必然是求之不得。」

這下子一群丫鬟婆子們都笑了起來。碧雲湊趣道:「表姑娘真是風趣,以後太太可不愁悶著沒人說話兒了。」

一群人簇擁著李氏和綺年進了房里。蜀素閣的房舍都不大,擺設卻十分精致,看得出是費過一番心思的。雖不是件件嶄新,卻處處都透著細致。綺年看了一圈,感激地回身給李氏又行了一禮:「實在是讓舅母費心了。」

李氏擺了擺手,神色略有幾分悵然,道:「本來那邊是要給你做讀書綉花的地方,現下——只好過幾日再收拾一遍了。」已經收拾出來給喬連波起居,現在倒用不著了,只是多折騰一遍罷了。

綺年低聲道:「都讓舅母受累了。表妹也是不易,聽說家里兄弟姐妹本是多,這一路過來又跟表弟相依為命,所以……」

李氏點點頭,拍了拍她手:「舅母都知道,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只是——罷了,她跟你外祖母住也好,康園里頭寬敞,你這里也能寬敞些。」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一路上都累了,有話以後慢慢說,有的是日子。這園子里安排了兩個婆子,兩個小丫鬟,若是有不聽話的,叫湘雲去責罰,你缺了什么,也只管叫湘雲去辦。」

綺年連聲答應,一路把她送出蜀素閣,這才回屋。湘雲招呼著婆子們准備了熱水,笑盈盈道:「姑娘一路奔波,洗個熱水澡去去乏。」

她不說也罷了,這一說,綺年確實覺得頭發里身上都有點發癢,別的顧不上,先跳進木桶里去好好洗了一番,泡得渾身都快軟了,這才愜意地出來,換了干凈中衣,坐在妝台前頭讓如燕擦干頭發。

湘雲叫小丫鬟們把東西收拾干凈,走過來笑道:「姑娘,廚下備了紅棗梗米粥,可要喝一碗?」

康園里那頓飯吃得不歡而散,綺年肚子里確實不怎么實在,當即點了頭。等湘雲帶小丫鬟端了粥和幾碟腌小菜來,便叫湘雲坐下:「我跟姐姐說幾句話。」

湘雲讓了一回,才掇了個小腳凳坐下,笑道:「姑娘要說什么?」

綺年心里有無數的問題要問,只是一時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手指在桌邊上劃了劃,才笑道:「初來乍到,這心里著實的不踏實,舅舅家里的事,姐姐隨便撿幾件與我說說?」

湘雲雖然嘴上快,卻是個伶俐的,聽話知音,就知道綺年想問什么。何況今日康園里的那頓飯,她雖沒去伺候,也早有小丫鬟來報過消息,當下笑了一笑道:「不瞞姑娘,三姑太太是老太太的親生女兒,這自然……」

「這我知道。」綺年倒並不在乎這種事。正如吳若釗顯然的覺得她比喬氏姐弟親近,顏氏肯定也更喜歡自己親閨女的兒女。

「表妹表弟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外祖母自然要疼他們些。」綺年剛說了一句,就聽院子里有動靜,一個小丫鬟低著頭進來:「孫姨娘來見姑娘,說是送幾件衣裳來。」

「請姨娘進來。」

綺年話音剛落,孫姨娘的聲音已經進了外屋,綺年趕緊迎了出去:「姨娘還沒歇著呢?」

孫姨娘滿臉笑容,身後丫鬟手里抱了個包袱:「方才大姑娘挑了幾件新做的衣裳,說表姑娘身材相仿,這顏色穿著倒更好。恰好妾要去老太太處給喬表姑娘和表少爺送衣裳,就厚著臉皮討了這差事過來。」

「多謝表姐想著,又勞煩姨娘跑這一趟。」綺年招手叫如鸝過來接了,「給姨娘上茶。」

孫姨娘連忙擺手:「不敢打擾表姑娘休息。知道表姑娘不缺衣裳,只是大姑娘一點姐妹情意,表姑娘莫嫌棄。妾這就回去了。」

如燕送了人出去,如鸝便把包袱打開,果然里面兩件衣服做得十分精細。綺年看了看,笑著問湘雲:「表姐好意送我東西,怎么好勞動姨娘過來,派個丫鬟送來就是了。」

湘雲瞥了一眼,輕輕一笑:「怕是姨娘能干,能者多勞罷。」

綺年頓時心里明白,多半這衣服,吳知雯並不願意拿出來,純粹是孫姨娘的意思。既要對喬氏姐弟示好,也不落下自己,倒是八面玲瓏。

「姨娘倒真是能干。」

湘雲微微撇了撇嘴:「姨娘是老太太身邊調…教出來的人,自然能干。」

綺年笑了笑,把話岔開:「今日見趙姨娘頭上的釵子十分精致。」

「是太太賞的。那釵子樣式是多寶齋出來的,太太原先買了那個,後頭老爺又尋了些好珠子來,叫人另打了一枝,太太就把原先那枝給了趙姨娘。」湘雲笑嘻嘻地,似乎心里全無城府,「趙姨娘性子好,養出的姑娘也好。就是太太也喜歡三姑娘天真可愛,有好東西少不了三姑娘的。」

綺年點了點頭,明白湘雲是說趙姨娘安分守己,李氏自然要抬舉她,連著也十分喜愛知霏。那孫姨娘這般張揚,則多半是仗著自己是顏氏賞下來的人,怪道吳知雯一臉的傲氣,倒真是女似母相。

「湘雲姐姐——」綺年朝前欠了欠身,「我這次……沒少給舅母添麻煩,以後更不知要添多少麻煩。做外甥女的,實在也沒有什么東西拿得出手,想給舅母做雙鞋子,可不知尺寸。湘雲姐姐能否拿一雙舅母的舊鞋子來,讓我略盡點孝心?」

這話可不僅僅是試探了。說起來,一個多少年也沒見過的外甥女,又是家里敗落了來投靠的,確確實實是個麻煩。縱然吳若釗是她的親舅舅,李氏可跟她沒啥血緣關系。但是看這蜀素閣里的擺設,李氏是真的上了心,哪怕就是為了面子情,得人好處也得知道感恩。鞋子之類不過是小事,李氏想來也不缺鞋子穿,但是心意卻是要到的。否則豈不是不知好歹?

湘雲笑起來:「姑娘這是說哪里話。聽說姑娘要來,老爺太太高興得不行,這屋子太太收拾過了,老爺還特地來看。」壓低了聲音,「從前大姑太太在家的時候,跟老爺就是兄妹情深的……」後頭的話也就不用說了。

綺年跟著笑起來:「那我就更該盡孝了。」好像忽然才想起來,「也該給外祖母做點針線……」

湘雲笑著起身:「天色晚了,姑娘一路奔波,該好生休息才是。針線過幾日再做也好,太太的舊鞋子,奴婢明日就找一雙來。老太太的尺寸,明兒奴婢也給找來。今兒晚上還讓如燕如鸝陪著姑娘,外間有值夜的小丫鬟們,若要什么,姑娘只管使喚。楊嬤嬤年紀大了,這一路上累得夠嗆,太太讓她歇幾天,再回來伺候姑娘。」

她退了出去,如鸝明顯地松了口氣,歡喜地把門關緊,笑道:「湘雲姐姐規矩真大,我硬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綺年在她腦門上戳了一指頭:「知道不敢亂說話,還算你有眼力。多跟著如燕學學,都是一般大,看她比你穩重多少。」

如鸝吐吐舌頭:「姑娘頭發擦干了,快上床吧。湘雲姐姐叫送了個湯婆子來,說燕京冷,雖然二月末了,還怕晚上姑娘腳涼。」

如燕也松了口氣:「好了,可見舅老爺和舅太太都是真正心疼姑娘的。」倘若主子怠慢,下人又哪里會如此經心。

「你們兩個也上床來坐。」綺年拍拍褥子,「咱們說幾句話。」

如鸝笑嘻嘻爬到床腳,把被子一角掀起來搭在身上:「晚上還真是怪冷的,果然跟咱們那邊不一樣。聽說北邊人都愛用炕的,怎么舅老爺家沒用呢?」

如燕瞪她一眼:「就你這么多話!那邊屋里窗戶底下就打了炕,冬天好直接坐在上頭做針線寫字的,不會腳冷。若是夜里睡覺,窗戶不免往里鑽風,可怎么睡呢?」

如鸝也不在意,拿出今天收的一堆小荷包:「姑娘不看看收了什么禮?」

「嗯,打開看看。」

如燕上去,幫著如鸝把所有的荷包一一打開。李氏給的是一對魚形翡翠壓裙,東西不大,玉質卻剔透,雕刻細致,想來價值不菲。吳知霄的荷包里裝了兩個筆錠如意的小金錁子;吳知雯的荷包里卻是兩個歲寒三友的銀錁子。

如鸝不由得撅了撅嘴:「大小姐就給兩個銀錁子,也太小氣了。」

如燕狠狠瞪她一眼:「你是真想挨手板子了吧,表小姐給什么禮,也輪得著你來挑剔?」

「行了,金啊銀的有什么好爭。」綺年倚著床頭打了個呵欠,「倒是說說日後咱們該怎么辦的好。」

如鸝眨著眼睛,有些疑惑:「舅老爺和舅太太如此心疼姑娘,還有什么不好辦的?」

「你呆啊。」綺年忍不住又戳她一指頭。如鸝的腦門兒大,戳起來正合適:「今兒你們沒跟著去康園,可也該聽見點風聲的。」

如燕點點頭:「有小丫頭來跟湘雲姐姐說了,喬表姑娘和表少爺抱著老太太的腿哭。都哭完了,老太太才跟姑娘說話的。」

如鸝倒不以為然:「咱們太太不是老太太親生的,三姑太太才是,自然是更親喬表姑娘的。」

綺年笑起來:「說你這個丫頭呆吧,有時候倒也看得明白。」如鸝這話倒是說盡了人情,顏氏固然是更疼愛喬連波姐弟,吳若釗和李氏又何嘗不是更親近她呢?

「既這么著,你們就該知道,對外祖母那邊,要格外的恭敬。」

「是。」如鸝雖然天真,這道理也是明白的。如燕就更不用說了,想了想又道:「姑娘還是該先給老太太做點針線。」

「嗯。你們說做點什么好?不要跟舅母的相同。」鞋這個東西,不但做起來費勁,穿著不舒服也是不行的,不容易討好。

「可惜天氣已經轉暖了,不然做個暖帽就不錯。」說起針線,如燕更有發言權一些,「要么姑娘就做雙襪子也好。細細的綉上花,總歸不會出錯的。」

綺年表示贊同。在顏氏這邊,還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好。看今天晚上老太太的表現,實在不像那種慈愛型的,倒是精明得厲害。

如鸝轉了轉眼珠子:「要不要奴婢去打聽打聽,老太太喜歡些什么?」

綺年沉吟片刻,搖搖頭:「不要偷著去打聽。我既然來,孝敬外祖母和舅舅舅母都是應該的。有了合適的機會,只管大大方方地問,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萬一私下里說話,一旦被誤會了,倒是有嘴說不清楚。」她是親戚,不是仇人,應該不會有人特意要害她,只要穩重謹慎就可以了。私相授受這種事,要避免再避免。

如燕又想起一件事:「孫姨娘送來的衣裳,姑娘明天要穿嗎?」

這倒是個麻煩。綺年想了一會,搖搖頭:「不穿吧。我自己有衣裳,而且孫姨娘送來的那兩件,顏色還是太鮮艷了些,不穿也是有理由的。」那兩件衣裳,一件藕荷色,一件杏黃色,倒是都沒有什么大花大朵,但她現在母親的孝才三個月,這顏色自然是太鮮艷了。

「明天早點叫我,今天晚上忘記問湘雲,每天什么時候去給外祖母請安。」

「奴婢問過了。」如燕立刻回答,「湘雲姐姐說老太太並不怎么拘著人立規矩,平常每三日去請一次安就好。不過老太太年紀大了,睡得少,早晨起得也早,卯中就要過去請安。若是舅太太那邊,冷天是用了早飯再去請安,天氣和暖了,就是去舅太太屋里用早飯。時間大約是辰初。」

綺年到現在都不是很適應這個時辰的概念,在心里換算了一下才明白,就是六點左右就得去給顏氏請安,難怪三天一次,要是天天五點鍾就得爬起來梳洗,那真是要命。至於去李氏那里的時間就在七點多,寬松很多了。

「明天我們過去給外祖母請安。」

如鸝睜大眼睛:「湘雲姐姐說,明天並不是給老太太請安的日子啊。」

綺年嘆口氣:「呆丫頭啊,別人三天去請一次安,是外祖母允准的,可是咱們並沒得這允准啊。所以明天要去請安,如果外祖母說咱們以後也三天去一次,那才能跟著表姐表妹們按著這個來。」

如鸝雖然明白了,也忍不住嘀咕:「姑娘想的也太多了……」話沒說完就被如燕瞪了一眼:「姑娘怎么說就怎么做,哪來那么多話。」扶著綺年躺下,「姑娘快點睡吧,明天早晨還得早起。」

綺年是真累了,躺下去嘆口氣:「如鸝,要時刻記得,這不是在咱們自己家里了。就算舅舅舅母再疼我,這里也是別人家。何況這府里,外祖母輩分最高年紀最大,時時刻刻都要記得,不管什么事,都要先想到外祖母。」

如鸝低下頭:「奴婢知道了,以後一定注意。」

「不知道玉如姐姐進京住在了哪里,還有韓家大哥……」綺年心里還有很多事,但身體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抵不住連日的奔波,眼皮沉沉落下來,睡著了。

長者賜姊妹生隙

次日天還沒亮,如燕就把綺年從被窩里挖了出來梳洗。湘雲忙忙地從下房里過來,頗為驚訝:「姑娘,今兒不用去老太太處請安的。」

綺年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湘雲姐姐別笑話我,雖然家里的規矩是這樣的,但是外祖母還沒有說過我不必天天去請安,我自然該去的。」

湘雲目光一閃,笑著接過如燕的梳子來給綺年梳頭:「姑娘真真是又有禮又有孝心,老太太最喜歡有禮貌的,必然也高興的。」嘴上說著,手下不停,給綺年梳了一對垂鬟,又c帶上一對鑲綠松石和蜜蠟的珠花,輕聲道,「老太太喜歡姑娘們打扮得體。」

就是不喜歡人花枝招展唄。綺年心里明白,叫如燕拿了一件玉色綉碧菊花的交領長襖,下頭配一條櫻草色裙子,對著鏡子照照,干凈俏麗,任誰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來,這才披上夾棉披風出門往康園去了。

天色還沒全亮,不過下人們都已經起身開始打掃。綺年剛剛走到康園,就看見正屋里已經亮起了燈,當即靜悄悄走過去在屋檐下立住。片刻之後,珊瑚掀了簾子出來:「姑娘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綺年趕緊一笑:「珊瑚姐姐,外祖母起身了嗎?我來給外祖母請安。」

珊瑚神色更驚訝:「今兒不是請安的日子,太太沒跟姑娘說嗎?」

綺年低下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舅母說了。可是我想,舅母和表姐們何時來請安,是外祖母發過話的。現在我還沒有問過外祖母,怎么可以就自作主張不來請安呢。」

珊瑚也是在這宅門里混了七八年,從小丫頭做到顏氏跟前的貼身大丫鬟,哪里還有什么看不透的?昨日一見面,顏氏摟著喬家姐弟痛哭,卻把綺年在一邊晾了半天,這其中親疏遠近,誰還看不出來呢?

一個父母雙亡的小姑娘,到舅舅家里來寄人籬下,自然心里不安。顏氏是吳家最年長輩分高的,又明擺著不怎么親近,小姑娘自然是要小心行事的。珊瑚心中想著,不由得有些憐憫地看了綺年一眼。她雖是個丫鬟,卻是父母俱在的,日常也有個人疼著。反而是這表小姐,頂著小姐的名兒,還要這么小心翼翼。

「姑娘稍等,奴婢這就進去稟報老太太。」

綺年聽珊瑚說話又柔和了幾分,就知道沒啥問題了。果然不過片刻,珊瑚就又出來:「姑娘快進來,老太太正等著呢。」

顏氏屋里卻是依窗打著大炕,雖然是二月里了,因著年老怕冷,仍舊燒著火。屋子里因此格外地暖和,卻也總帶著股悶悶的味兒,雖然香薰里點著松鶴香,也掩蓋不住。

顏氏已然起身,坐在炕上由琥珀服侍著喝牛r。綺年低頭進去,福身行禮:「給外祖母請安。」

「起來吧。」顏氏的態度卻是出乎綺年意料之外的溫和,「這么早過來,怎不多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