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66 字 2021-01-19

「聽丫鬟們說外祖母起身早,怕過來晚了不恭敬,所以……」

「這孩子。」顏氏笑著對旁邊的琥珀說,「這才來頭一天,就大清早的巴巴跑來,看來是這些日子在路上沒累著。」

琥珀抿嘴笑道:「看老太太說的,表姑娘這是一片孝心呢。昨兒晚上喬表姑娘也跟翡翠說,今兒早晨早點把她叫起來,好給老太太請安。這不是翡翠聽了老太太的話,才沒叫的嗎?不然這時候也好過來了。」

「嗯,嗯,一個兩個都是好孩子。」顏氏和顏悅色,「昨晚聽連波說,在近京鎮多虧了你。一會兒你表妹表弟起來,一起在這里用早飯罷。」

難怪自己得到這么好的待遇,原來是喬連波說了好話。綺年趕緊低頭做謙虛狀:「當時也不曾知道與表妹這般有緣。倒是今日來對了,偏了外祖母的好東西了。」

顏氏呵呵笑起來:「小孩子家,不可日日起得這般早,仔細傷了身子。以後也跟你舅母表姐們一樣,三日來請一次安就成。」又回頭向琥珀道,「你太太那邊,雯兒霏兒都是幾時去請安的?」

琥珀一邊收拾空碗,一邊脆聲回答:「冬日里太太都讓姑娘們用過了飯再去,說是冷風朔氣的,姑娘們空著肚子只怕不舒服。若是天時暖了,就是去太太房里用飯。」

顏氏點了點頭:「既如此,以後都讓他們用過了飯再過來。孩子們都正在長身子的時候,多睡一會只有好處的。」

琥珀脆聲應了。偏房里已經有了響動,片刻之後,喬連波牽著喬連章的手,快步走了進來:「外祖母。表姐已經來了?是我起遲了。」

喬連波穿著一件湖綠色暗銀水紋織錦半臂,蜜合色裙子。雖然是吳知雯前幾年的衣服,仍舊顯得有點大。頭發梳了個小流雲髻,c的卻是一枝水晶蓮花釵。耳朵上又垂著一對水珠般的水晶墜子,一步一晃,真如同弱柳扶風。美中不足是頭發略顯枯黃稀薄,多少有點遺憾。

喬連章身上卻是件雪青色的小小儒衫,胸前多了個赤金鑲碧璽的長命鎖,牢牢地拉著姐姐的手,眼神里還帶幾分怯意。

「快過來。」顏氏見了喬家姐弟,態度又不一樣了,伸手招兩人過去摟在懷里,「不是跟翡翠說了,讓你們兩個多睡一會兒?小孩子家家的,正是貪睡時候。」

「大約是我來,吵醒了表妹表弟。」綺年歉然地c了一句。與其讓顏氏這么想,還不如她自己說出來。

「不是不是。」喬連波趕緊搖頭,「前些日子總是早早起來上路,慣了……」

顏氏頓時眼眶微微泛了紅:「可憐的孩子……」又將兩人抱了一下,「既起來了,就跟著外祖母用飯。今日你們表姐也一起。只從明兒開始,不許再起這么早。」

翡翠在隔壁擺開了桌子,不過四個人吃飯,卻有六樣糕點,四碟葷素小菜,粥也有甜咸兩種,熱氣騰騰。四個大丫鬟,正好一人伺候一個。

喬連波先拿起筷子,顫顫微微挾了一塊千層芙蓉糕放到顏氏碟子里,喬連章也想學著挾,只是筷子用得不夠得心應手,一塊蛋黃酥餅只運送了一半就掉到了桌子上,引得顏氏呵呵笑起來:「快坐下吃,想吃什么讓丫鬟們挾。」

綺年笑著挾了一塊酥餅放到喬連章碟子里。顏氏看了比她挾給自己還高興,一迭連聲讓三人都坐下多吃點。

早餐確實不錯,不過綺年只吃了六分飽,顏氏就放下了筷子。喬連波立刻把自己碟子里的東西吃掉,也停了下來。喬連章年紀小,只知道有樣學樣。這下子綺年也只能住手了。

「連波丫頭吃飽了?」顏氏看了一眼,「還有連章,男孩子可不要多吃點才好?」

「連波吃飽了。」喬連波站起來要攙扶顏色,「弟弟也就是這些飯量。」

「太少了,太少了。」顏氏搖搖頭,這才看一眼綺年,「綺丫頭也吃飽了?」

不飽也沒辦法呀。綺年不知道喬連波是不是真吃飽了,不過看她風一吹就倒的模樣,想來飯量不大,但是她自己飯量卻是不小的。可這時候也只能回答飽了。

顏氏點點頭:「既吃好了,就回去吧,以後不必這么早過來了。」又叫珊瑚,「去把東西拿來。」

珊瑚轉身進了耳房,不一刻就抱了個匣子出來。顏氏指著對綺年說:「知道你舅母已經給你派了丫頭,不過珊瑚跟了我四年,是個穩重的,針線也好,就給你放到蜀素閣去用。這匣子里是幾件小東西,聽說你拿著自己的首飾給了你表妹,是個知道友愛的。昨天都在這兒,也沒給你見面禮,今兒給你補上。珊瑚現下就跟著過去罷。」

綺年瞄了一眼。珊瑚手里的匣子是桃木的,上面雕著纏枝蓮花,看那大小,里頭的首飾一定不止一件。值錢的好東西給得越多越好,可是珊瑚這個大活人為什么要給她啊?給了她往哪里放呢?李氏還給了一個湘雲呢,這兩個大丫鬟放一起能不能相安無事啊?如此一來,上頭有兩個長輩給的丫鬟,她自己的如燕和如鸝可怎么辦?但是這時候也只能歡歡喜喜地道謝:「多謝外祖母。」

顏氏微微點頭,又叫翡翠:「送連波連章去給你太太請安。穿得厚些,這早晨風還涼呢。」

喬連波拉起弟弟的手,又拉住綺年的手:「表姐,我們一起去?」看得顏氏滿臉笑容:「嗯,你們姐妹一起去。」

蘭亭院早就得了消息,綺年三人才進院子,碧雲已經在等著了,抿嘴一笑:「表姑娘,表少爺,太太和姑娘們都在等著呢。」

喬連波不由得有些惶恐:「我們來晚了。」

「無事,姑娘們也剛到不久。」碧雲打起簾子,屋里果然已經一地的人。吳知雯,吳知雱,吳知霏,連帶兩個姨娘都已經在了,只有吳知霄不見人,想來是年紀長了,不好到姊妹們堆里來。

一見喬連波進來,孫姨娘就指著笑道:「太太看,這衣裳還真是喬表姑娘穿了好看,襯得跟個玉人兒似的。」

李氏坐在正中,點頭微笑道:「連波生得白凈,這顏色襯得起。」

吳知雯今兒換了一件杏子紅的半臂,下頭鵝黃襦裙,頭發斜斜地挽著墮馬髻,c著鑲紫水晶的蝴蝶簪子,也是膚如白玉,目若點漆。聽了李氏誇贊喬連波,斜瞥了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懶懶道:「只可惜是前年的衣裳,樣式不大時新了。」目光掠過喬連波發上的水晶蓮花釵,不由得一怔,眼眸立時微微眯了起來,「表妹這釵子倒是精致。」

喬連波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是外祖母賞的。」

吳知雯自然知道這肯定是顏氏給的東西,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

顏氏入吳家之時,吳老太爺已是國子監祭酒,從四品的官員,且在聖駕前回過幾次話,頗得帝心。眼看著前途無量,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雖然是要娶繼室,且前頭已有嫡長子,前來提親的仍舊不少。

顏氏乃是當時光祿大夫之女,雖然是個閑職,卻是從一品,且家資豐厚,故而陪嫁來的嫁妝中精致華貴首飾不在少數。吳知雯是妾生的女兒,孫氏不過是奴婢出身,是一毫私產也無的。吳知雯身上頭上的衣裳首飾,也不過是吳家公中庶女的份例罷了。雖然吳家富貴,顏氏也喜歡她,時常賞幾件東西,在一般京官女兒看來已經是十分貴重了,但她自己心中卻是十分不足。

顏氏的首飾匣子,吳知雯也曾見過幾次,里頭不乏價值不菲的飾物。這枝水晶蓮花釵雖則素凈,但顏色微帶粉紅,晶瑩剔透絕無雜質,連著釵頭上垂掛下來的一串連環,也是同一塊水晶雕刻出來的,雕工之精致,可說是巧奪天工。吳知雯早就見過,但顏氏卻從未有過要給她的意思,現在卻戴在了喬連波頭上,怎能不讓她心里泛酸?

李氏也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這釵子也適合連波,果然母親會打扮人。」轉頭問綺年,「可用過早飯了?」

綺年趕緊回答:「已經在外祖母院子里用過了。」猶豫一下,「外祖母讓珊瑚姐姐到蜀素閣來,好教導我針線。」

吳知雯心里更酸,笑了一聲道:「祖母真是心疼表妹。難怪要讓表妹用過了飯再來給太太請安呢。」

翡翠笑盈盈上前屈了屈膝:「太太,老太太今兒看周表姑娘這一大早的過來請安,說太過辛苦了,今後都不必卯中過去請安,太太和姑娘們一概都在自己院子里用過飯再去就是,也讓小姑娘早上多睡一會子。」

綺年忍不住瞟了翡翠一眼。這丫頭可真會給她拉仇恨哪。明明顏氏是心疼喬連波起得太早,怎么從這丫頭嘴里一說,就好像是專為了她周綺年改的規矩?

果然吳知雯一聽,兩道眉毛就又挑起來了:「還是周表妹討外祖母喜歡,這些年了都是卯正去請安,如今表妹才去了一次,規矩就改了,真真是表妹的面子大。」

綺年低頭看自己的鞋尖,裝聾作啞。誰看不出來顏氏喜歡喬連波,對她則是可有可無?吳知雯愛說就說去,橫豎自己今後在吳家過日子也不是指望她,只要李氏心里明白就行了。這時候她不宜反駁,應該裝可憐才對。

「行了。」李氏輕輕把手里的茶盅往小幾上一擱,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既是請過安了,就都回去。針線師傅那邊的課不許誤了。綺年和連波初來,碧雲你陪著兩位表姑娘過去,跟安綉娘說一聲,今後兩位表姑娘也跟著一起上課。還有朱先生那里也要說一聲,書也要跟著讀的。再給兩位表姑娘准備筆墨紙硯。連章先跟著知雱去書塾里讀幾日,若嫌不好再另說。」

綺年不由得暗地里咋舌。果然吳家有派頭,還專門請了人來教姑娘們讀書刺綉。若是普通京官,可負擔不起這份開銷。當即站起來答應了,見李氏起身去跟下頭的管事媳婦們議事,便都散了各自回房收拾東西好去上課。

不幸蜀素閣跟時晴軒順路,綺年有意落後,看著自己跟吳知雯拉開了一點距離,前面那位卻轉過身來,要笑不笑地說:「表妹怎么走得這么慢?莫非在祖母那里沒有吃飽么?」

這是有多尖酸刻薄小心眼?綺年懶得理她,只是笑了笑:「表姐玩笑了,綺年素來走得慢。」

吳知雯目光往珊瑚臂下挾的匣子上瞄了一眼:「珊瑚姐姐拿著個匣子作甚?莫非是帶了梳具去蜀素閣?」

珊瑚微笑答道:「這不是奴婢的梳具,是老太太賞給表姑娘的見面禮。」

吳知雯越發的酸起來:「表妹真是投祖母的緣,不知道得了什么好東西,讓我也開開眼如何?」

綺年只好回答:「表姐若得閑,到蜀素閣坐坐也好。」心里卻是暗暗後悔應該讓珊瑚先把東西擱到蜀素閣去才對,又暗暗禱告顏氏最好別給她什么精致首飾,給個百八十兩的黃金最好。

吳知雯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剛要說話,孫姨娘忽然從後頭風風火火地趕過來:「大姑娘,太太有事,讓你回去一下。」說著又對綺年笑道,「表姑娘今兒頭一次去針線師傅那邊,不知還缺不缺什么東西?若是缺了,只管跟大姑娘說,先拿了去用。」

綺年也笑笑:「我回去看看,若是缺了,少不得要跟表姐開口。」說完帶著珊瑚轉身走了。

她一走,孫姨娘才松了口氣,忍不住埋怨:「我的姑娘,你這又是做什么?老太太給她的東西,你要看什么?難不成還能從她手里拿過來?」

吳知雯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臉色:「祖母這是怎么了?一個兩個不知哪里來的丫頭,又是因為她改了請安的時間,又是賞丫鬟又是賞東西!你看喬家丫頭戴的那支釵,祖母從來就沒給過我那么好的東西!」

孫姨娘趕緊上前拉著她:「我的姑娘,你小聲些!走走走,回你的院子去再說!」

春山閣連波獻技

回了時晴軒,吳知雯的貼身丫鬟聽琴趕緊關緊了房門,孫姨娘才敢說話:「姑娘,你這到底是要鬧什么?怎么就那么眼皮子淺呢?老太太的東西,賞給誰還不是隨老太太的喜歡?何況這些年,老太太也沒少賞你東西呀!」

吳知雯雖然是庶女,卻是吳若釗的長女,幼時生得漂亮,無論父親還是祖母都是十分喜歡的。除了嫡長子吳知霄,就是吳知雱這個兒子也沒越過她去,下頭的庶妹知霏就更不用說了。吳老太爺雖然去得早,可是位居一品大學士之職;父親也是一路順遂,近來又升了正三品;生母雖然是個妾,卻是祖母的身邊人,縱然是嫡母也要容忍三分;加以她自己琴棋書畫皆精,出外作客時在京城的貴女們中間也說得上話,多少養成了驕縱的性情。如今乍然來了兩個表妹,老太太居然就為了她們改了請安的時辰,這口酸氣哽在胸口,自然是難受。

「給我的那些東西,哪一樣也比不過喬家丫頭頭上戴的那支釵!還有周家丫頭,珊瑚拿著一匣子呢!我就是想去看看,祖母是有多偏心!」吳知雯跺著腳,「喬家那丫頭,一頭頭發跟雜草似的,也配戴那樣的好東西?」

「大姑娘!」孫姨娘伸手就捂住了吳知雯的嘴,「你說說周家表姑娘就罷了,喬家那表姑娘,你可不許去招她!」吳知雯看不出來,她卻是看得出來的,雖然兩個都是表姑娘,老太太偏著哪個,那真是一目了然。說是給了周綺年一匣子的東西,那看不見的好東西還不知給了喬連波多少。畢竟喬連波姐弟是身無分文來到吳府的,日後兩人身上的任何好東西,還不都是顏氏給的?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給吳知雯聽。吳知雯是打小被嬌慣壞了,有些事情根本想不到。她不過是個婢女出身,縱然生了兒女,在主母面前也不算什么。吳家這種地方,莫說李氏還生了嫡長子,縱然李氏無子,寵妾滅妻的事也不可能發生,除非吳若釗不要前途了。

自己之所以能有如今的面子,不就是因為顏氏不時地在抬舉自己嗎?而顏氏又為什么要抬舉自己?真為了李氏生知霄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所以要納妾生子嗎?真要納妾,納什么樣兒的不行,為什么非要納自己呢?

孫姨娘暗暗地嘆了口氣。這話她是不敢跟吳知雯說的:顏氏之所以把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賞了吳若釗,日後又抬舉丫鬟,不就是為了給這個繼子和繼媳之間添點堵嗎?她寵愛知雯和知雱也是這個道理,因為自己所生的兒女得寵,自己的地位也就穩固,就更能讓李氏心里不快,免不了就要對吳若釗有所隔閡。而兒子和媳婦越是不和,她這個老太太的位置也就坐得越穩,越能拿捏住人。

可是喬家姐弟卻是不同,那可是老太太自己親生女兒的骨血,那份兒寵愛,跟對吳知雯又怎能相同?

吳知雯拉下孫姨娘的手,怒沖沖道:「為什么!」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孫姨娘真是有些發愁,這女兒長得跟自己像,怎么這心眼兒一點都不像呢?

「喬表姑娘,那是你三姑姑的孩子,是你祖母的親外孫女!」

吳知雯心里算了算,立時不吭聲了。孫姨娘松了口氣,放軟了聲音:「喬表姑娘家里已經敗了,這次過來那真是身無分文,你祖母自然更心疼她些。你是做表姐的,怎能這般小心眼兒?」

吳知雯垂頭想了想,仍舊有些不忿:「那周家丫頭呢?我可聽說了,大姑母當初有五六千銀子的嫁妝,如今都在她手里呢。」五六千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別看她是吳侍郎的親女兒,按庶女出嫁的例,公中能給她的銀子也就差不多是這個數了。嫡母恐怕不會額外給她添什么,生母又是個妾,並沒有娘家的嫁妝可以補貼她。憑什么一個三品大員的女兒,要跟一個六品小官兒的女兒差不多?

孫姨娘嘆了口氣:「大姑娘,那都是大姑乃乃的東西啊。」這女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千萬別犯糊塗,老太太喜歡把東西賞誰,那是老太太自個兒願意。姑娘好好孝順老太太,將來求老太太給姑娘說一門好親事,那才是最要緊的。只要嫁了好姑爺,這些東西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吳知雯沉著臉不說話。她再有兩個月就滿十五歲,按本朝例,女兒家十五歲及笄就可以談婚論嫁,早不是一說婚事就臉紅跑掉的小姑娘家。孫姨娘說的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是實在道理,縱然她再不愛聽,也不能反駁。

孫姨娘見女兒不吭聲了,松了口氣,叫聽琴收拾東西:「上課不能晚了。好孩子,分香那丫頭太小,你卻是個穩重的,姑娘有時看不到,多提點著些。日後姑娘好了,你自然也好。」

聽琴比吳知雯大一歲,身形已然長開,眉眼秀麗柔順,雖則不如吳知雯美貌,卻別有一番韻味。這種跟著姑娘一起長大的丫鬟們,若無意外,將來都是要陪嫁過去的;那長得美貌的,十個里倒有八個是給姑爺准備的通房。聽琴在吳府這些年,自然知道,聽了孫姨娘的話,登時滿臉通紅,嗔道:「姨娘說這話……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姨娘若這般說,奴婢可要惱了!」

孫姨娘笑了一笑,不再說什么,哄著吳知雯緩了臉色,叫聽琴分香送著去了學針線的春山閣,這才松了口氣,想了一想,回自己院子取了新做的鞋子,袖著去康園伺候顏氏了。

這邊綺年一路回了蜀素閣,湘雲笑嘻嘻迎出來:「太太說,姑娘打今兒起就跟著家里的姑娘們一起上課,奴婢這邊已經准備好了東西,又叫如鸝找了姑娘從前綉的花樣兒出來,一會姑娘去了春山閣給針線師傅看看,也好叫師傅知道從哪里教起。」轉眼看見珊瑚,便上去雙手接那匣子,「珊瑚姐姐還跑這一趟做什么,有什么東西,叫小丫鬟們來傳個話,我去拿就是了。」

珊瑚也笑:「這里頭是老太太給姑娘的東西,正好拿過來。再者,老太太已經把我賞了姑娘,以後都是蜀素閣的人了,妹妹可別跟我客氣。」

湘雲一怔,隨即恢復了笑模樣:「那就更好了。太太總說我不穩重,怕那些細致地方不周到,有姐姐來幫我盯著,那就萬無一失了。」歡歡喜喜拿了匣子,「這匣子奴婢在老太太那里看見過,這雕花真是精致,里頭一准是好東西。」

綺年聽這兩個丫頭說話也是話里有話,自己一時竟然都沒完全品得明白。看著年紀都不過十六七歲,居然一個個的都這么厲害,相比之下,自己那兩個丫鬟簡直就是小呆子了。再加上自己這個呆子,三個呆子落到一群人精里頭,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場。

湘雲將匣子捧到炕桌上,小心翼翼打開了,登時低低驚呼:「姑娘快來看,真是精致。」如鸝站在一邊也伸頭看了,縮不回來。

綺年不是很有興致地過去瞄了一眼,不禁也愣了一下,有點收不回眼睛來。匣子里放了三樣首飾:一對翡翠鐲子雖不是滿綠,但也是水種飄翠,晶瑩剔透;還有一對同色的耳墜;真正亮眼的卻是那支金釵,釵頭上是衣帶飄舞的嫦娥,手捧一輪明月,那明月卻是一顆滾圓粉紅珍珠。且不說珍珠光潤,單只那栩栩如生的嫦娥,手工便價值不菲。

如鸝看得目不轉睛,想摸摸又不敢。珊瑚笑道:「這釵子奴婢從前在老太太匣子里見過一回,說是老太太出嫁的時候特地在江南萃寶齋打的,咱們家大姑娘都不曾見過的。」

綺年聽了最後一句話,只覺得這精致的釵子簡直像個燙手山芋,強笑道:「實在是太精致了,立意也新穎,我竟覺得戴都不舍得戴呢。如燕快好生放起來,回頭若出去做客,有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