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70 字 2021-01-19

「我一直想問你——」綺年雖然覺得這個氣氛不怎么適合談掃興的事,但既然趙燕恆起了頭,那很多事還是先問明白的好,「你當年墜馬,究竟是怎么回事?」

趙燕恆默然片刻,緩緩道:「是馴馬的奴才疏忽大意,帶馬出去溜圈的時候誤食了毒草以致發瘋。」

「實際呢?」綺年不相信事情這么巧。

「實際?」趙燕恆諷刺地一笑,「我那時不懂事,幼有才名便囂張了些,曾因小事打過這奴才幾鞭,他知我素愛那匹馬,便想著不如毒死了的好。」

「要毒馬還不容易?為何偏等你騎馬時這馬才發瘋?」

趙燕恆不答,良久才道:「經了此事之後,我才懂得克己。」他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在屋子里低低地回盪,「母親過世,父親另娶,我心里其實是不快活的。有人對我說,父親另娶之後,這家里便無我立足之地了,也頗有些奴仆不服管教。我那時心中不忿——我是父親的嫡長子,便是他再娶十個,亦不能撼動我的身份。只從那次之後,我才知道,單憑一個身份並不算什么,想要收服下人,掌管郡王府,我得拿出別的本事來。而王妃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那時候你還小呢。」綺年心疼地摸摸他的腿,「可落下什么毛病了么?」

「還好正骨的太醫技藝精湛,只是y濕天氣有些疼痛,不宜騎s了。」趙燕恆說得很平靜,綺年卻知道他幼時是文武雙修的,硬生生被絕了一半,哪里就能如此平靜了。

「那這件事……」

趙燕恆嘴角微微彎了彎,在昏暗的光線下竟有點兒刀鋒般的尖銳:「過了幾年我才偶然得知,當年這奴才好賭,欠了一筆賭債,債主要拿他妹子抵債,是王妃賞了他一筆錢,救了他妹子,活了他全家。此後這奴才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如今是王妃陪嫁庄子上的總管,十余年都任勞任怨。」

綺年下意識地往他懷里縮了一下,喃喃地說:「王妃是個能人……」雪中送炭不難,難的是竟能令此人洗心革面,這樣的人若要對付你的時候是最可怕的,因為她立身太正,始終都是居高臨下。

「確實是個能人。」趙燕恆同意她的意見,「也幸而那次墜馬我摔得十分重,太醫曾說即使好了怕也要傷了元氣。是元嬤嬤教我先是裝著驚悸失魂,又裝著久病纏綿,將我帶去了母親的陪嫁庄子上住了整整一年。」

「元嬤嬤?」

「她是我母親的r娘,年輕時曾隨著我祖父在西北邊關呆過的。自王妃入府,對下人始終和藹可親,連我母親留下的丫鬟們都覺得她是慈善之人,唯有元嬤嬤始終對她有敵意。我也曾問過她,她說此人能忍到十八歲才出嫁,必然婚前就與我父親兩情相悅,此等不合禮數之舉,居然能被粉飾成一片痴情終成眷屬的佳話,可見此人城府深沉,非等閑之輩。」

「元嬤嬤真是厲害!」綺年頓時大起知己之感,「我也是這么想的。」

「是嗎?」趙燕恆微笑著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元嬤嬤勸我不要謀世子之位,先要自保自強。只是父親畢竟還是對得住我,雖然我一直裝著身子虛弱,他仍舊為我請封為世子。只是他對秦氏用情太深,又不問後宅之事,若非因著我的親事讓她露了破綻,怕是她的賢良面具至今仍是銅打鐵鑄的。」

綺年想起在皇宮里太後對秦王妃的親熱,不由得也嘆了口氣:「恐怕不止是銅打鐵鑄,還是鍍金的哩。」

「我如今並不怕她對付我。」趙燕恆低頭皺眉看著綺年,「我身邊如今用的人都是多年調…教出來的心腹,且我畢竟是男子,沒個整日在後宅里的道理。我只怕她對你——」

「你覺得她會如何對我?」

「面上總是不會有什么的,她是個賢良人。」趙燕恆把賢良二字咬得重些,輕蔑地笑了笑。

「賢良人倒好,」綺年沉吟著,「既然要賢良,那些惡婆婆折騰新媳婦的手段總是不會用的,倒省得我遭罪。我猜著,我出身既是這樣,自然越上不得台面越好。可我若是太上不得台面,這親事卻是她挑的,也有損她的臉面。我估摸著,初來乍到的她摸不清我底細,多半不會急著動。她所謀的,不過就是一個世子的位子,最該當心的人是你。你是我在王府里的依靠,你好了,我便不怕她!」

趙燕恆只覺得心里熱乎乎的,摟住了小妻子低聲道:「我自會小心,你無須怕她!」

「嗯。」綺年認真地點頭,「外敵不可懼,可怕的是內耗。所以你和我不能內耗,包括我們身邊得用的人在內,都要一致對外。」

趙燕恆凝視著她,半晌輕聲道:「我不會讓清明再冒犯你。只是她曾與我一同出生入死,雖是主仆,我卻不能以婢仆視她。」

「我也沒打算以婢仆視她。」綺年揚了揚眉,「如鴛如鸝與我名為主仆,其實跟姐妹也差不多,倘若清明願意,我也可以將她與如鴛如鸝一以視之。倘若她不願也無妨,她只消知道,你我夫妻一體,我若不好,你亦不好。只要明白這個道理,她願做什么,我並不想干涉。」她齜了齜兩排小白牙,「就如我並不想追究,為何你的信來得如此之晚,以至於我面對胭脂頗有幾分措手不及。」

「原來你都明白。」趙燕恆失笑,輕輕刮了刮綺年的鼻子,「你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的多著哩。」綺年狡猾地回他一笑,「倒是世子爺,好像也是什么都明白的。」

夫妻二人相視而笑,綺年終於熬不住打了個呵欠:「睡吧,父親說回門之後再立規矩,可是沒說明天就能不去請安,還是得去一趟。」

「不必。」趙燕恆理了理她的長發,「明兒一早就讓嬤嬤們把元帕送去,王妃必然會遣人來說不必去請安了。」

「總是還該去一趟的,哪怕去得晚呢。」綺年沉吟著,「該盡到的禮數我總要盡到,不看她是王妃,也要看她是父親的繼妻。」

趙燕恆看她的眼神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欣賞:「不錯。只是未過回門仍算得是新婦,且有我的腿在這里呢,若父親也發了話不必過去,你歇歇也好。」

「就怕縣主要挑刺兒呢。」綺年想起趙燕妤今晚的挑釁,不由得皺了皺眉,「也不知縣主幾時才能嫁出去。」

「怕是還要兩年。」趙燕恆隨口回答,「她才十四,王妃又心愛,恐要留到十六才會嫁。橫豎親事是早訂下來了,阮麒年紀也並不大。」

「兩年?」綺年喃喃,「那喬家表妹怕有得等了。」阮麒不成親,阮麟自然不能搶在兄長頭里。可是喬連波已經十五了,還要再等兩年,顏氏怕要急出火來了。

說到喬連波,趙燕恆立時眉毛微豎:「便宜了她們姐弟!阮家的親事,原該讓他們退了才是。」

綺年擺擺手:「隨他們去吧。阮麟未必是良配,英國公府也不是什么逍遙鄉,日後過得如何且看她自己了。何須為這些人分心。」她在趙燕恆胸前蹭蹭,又打了個呵欠,「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呢。明兒要挑回門禮,後日回去看舅舅舅母,等回來就得把你這院子里的人全部認一遍——王妃不會讓我管家吧?」

「不會這么快,她總要教教你的。不過你是世子妃,將來總要管家的,自然,若你無管家理事的才能,她再將此事接回去也是順理成章的。」

「任重而道遠啊……」綺年嘆口氣,「好想分家哦。」

「我也這般想。」趙燕恆低聲輕笑,「她對父親畢竟是真心真意,若她肯收手,我也不願讓父親夾在其中左右為難。綺兒,我是不是太過心慈手軟了?」

「她害過母親么?」

「沒有。」趙燕恆搖了搖頭,「母親是因祖父與舅父一起身亡,郁結於心而去的。自然,若是她與父親能兩情相悅,或許還能多幾分牽掛。」

「既然她並沒有害過母親,你是有資格寬恕的。」綺年仰頭看著趙燕恆的臉,「如今你是世子,我們過得幸福,就是對她最大的報復。」

93回門日百味雜陳

回門是件大事,尤其此次郡王世子的婚事極其引人注目;世子妃出身低微;卻是得了皇上太後並皇子夫婦賞賜的人;偏偏到了成親的時候又出了墜馬代娶乃至不能拜堂不能圓房的變故,真是京城矚目。因此今日世子妃回門;一路上少不了有那好事的人偷偷張望。

綺年坐在馬車上;簡直坐立不安。趙燕恆看她那樣子忍不住好笑,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膝頭上:「安分些;你再著急馬車也不能走得更快一些的。」

「人家就是著急嘛。」綺年根本坐不住;恨不得馬車長上翅膀,颼地一下就到了吳家。想了想;又開始扳著手指頭數:「舅舅送一方金星硯,舅母送一匹寶藍色的繚綾;二舅舅送一副鴻雁玉帶鉤;二舅母送一尊檀香觀音;哥哥和兩位表哥每人一盒湖筆一刀澄心堂紙;表姐表妹們每人一對玉禁步,表弟們每人一盒湖筆一盒徽墨,小表弟送一方小硯台……」

趙燕恆微笑聽著,看著綺年眉飛色舞的樣子,不得不多問一句:「沒有忘記老太太的禮吧?」雖然他很不想給顏氏送什么禮,但這卻是綺年的面子。

綺年垮了臉:「沒忘記。兩匹萬字不到頭的蜀錦。」花紋好彩頭,料子貴重,但是——不上心。

「這也夠了。」趙燕恆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看,笑了,「到了。」

吳府大開中門,吳若釗吳若錚兄弟兩人帶著子侄們一起在門口迎接,連李氏和鄭氏也出來了。左鄰右舍都有人悄悄地在向外張望,想看看郡王世子與世子妃是個什么派頭。

今兒綺年帶的就是自己的四個陪嫁丫鬟,王府的丫鬟一個沒帶,只有趕車的小廝是王府的人。如鴛如鸝從後頭的馬車上下來,王府這邊的小廝已經擺好了腳凳,綺年扶著兩個丫鬟的手從車上下來,腳一沾地就沖著李氏去了:「舅母!」

「哎,哎!」李氏歡喜得不行,被丈夫扯了一把才反應過來,對著後頭下車的趙燕恆一起行禮:「給世子和世子妃請安。」

趙燕恆扶著小廝立秋上前一步:「舅舅舅母請勿多禮,該是我給舅舅舅母請安才是。」

李氏自聽說迎親路上趙燕恆墜馬,連堂都未能拜成,這幾日真是吃不香睡不穩,那一顆心提在嗓子眼里總放不下去。如今見綺年笑盈盈地神完氣足的模樣,這顆心才一下子放了下去,滿面歡喜地道:「快進去,快些進去坐下再說話。」看了趙燕恆的腿一眼,悄聲問綺年,「世子能走么?還准備了一乘轎子的。」

趙燕恆耳朵尖,已聽到了,含笑道:「多謝舅母關心,無甚大礙的。何況在舅舅舅母面前,哪里有坐轎的道理。」

吳若釗心中高興,笑道:「若撐不住便說,都是自己家里,無須拘泥這些禮數的。」

一群人熱熱鬧鬧進了松鶴堂。顏氏在上頭坐著,聽小丫鬟喜笑顏開地來報:「世子爺和世子妃已經到門口了,賞了每人一個紅封兒呢。」捏捏自己手里這個,方才跑進來報信的路上已看過了,是一小塊碎銀子呢,得有三錢重呢,頂自己兩個月的月例呢。

顏氏捻著手里的念珠,直到聽見院子里的聲音才抬起眼皮,便見人群中綺年穿著大紅綉暗線石榴花的小襖,下頭象牙白滿綉二色金線蝴蝶的裙子,襯得一張臉花朵般嬌艷。頭上梳著精致的元寶髻,中間c了赤金珍珠華勝,兩邊綴著粉紅色珊瑚垂珠,比出嫁之前又多了幾分小婦人的嫵媚。

顏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喬連波。喬連波今日穿了一件藕合色的新衣,只是這些日子臉色總是有幾分蒼白憔悴,雖然薄薄敷了脂粉,卻少了青春少女的活力。

若是有親生父母在堂,今日該是女婿拜岳父母的,但吳家只是綺年的舅家,又礙著趙燕恆的世子身份,吳若釗自是不能受趙燕恆拜禮,夫妻二人立在堂中,對長輩行揖禮與福禮,再敬杯茶也就是了。

顏氏看著這兩人並肩而立。趙燕恆身穿大紅綉寸蟒的錦袍,頭戴白玉冠,眉眼清俊,滿面春風,與綺年站在一起,宛然一對璧人,不由得心里百味雜陳,不由自主地一眼眼去看喬連波。

敬完了茶便要分發禮物,兩匹蜀錦送上來,顏氏看那萬字不到頭的花樣也吉利,棗紅的顏色也喜慶,便咳嗽一聲微微欠身:「有勞世子惦記。」

趙燕恆微微一笑:「老太太是世子妃的外祖母,自是應該的。」話雖客氣,卻帶著明顯的疏離,轉頭便向吳若釗夫婦笑道:「綺兒多蒙舅舅舅母眷顧,區區薄禮,還請舅舅舅母莫嫌簡薄。」

一邊是老太太,一邊是舅舅舅母,親疏遠近一聞可知。鄭氏心里偷笑,看著珊瑚捧出一匹寶藍色的繚綾,隨著她步履移動,陽光就在那繚綾面上跳躍,顏色如同水波起伏般變化,故意乍舌道:「這是繚綾罷?料子貴重也就罷了,難得是這寶藍的顏色,既染得正又這般清透,實在是好東西。」

綺年笑盈盈叫如鸝拿出那尊觀音來:「記得二舅母屋里有個佛龕的。」鄭氏信佛沒有李氏那么虔誠,所以雖有佛龕卻不曾供菩薩。這尊檀香木觀音大小不過巴掌,通身紫褐油潤,雕工精湛,且隱隱散發著檀香之氣,鄭氏拿在手里便愛不釋手,忙叫丫鬟:「紅羅快拿那托盤來,墊塊新絨布,將菩薩請進屋里去。」

這里吳若釗拿了那塊金星硯也是翻來覆去不舍得放下。他是愛書法之人,自然也愛硯。這金星硯乃是產於歙州的龍尾硯石中有金星者所制,日光之下有燦燦金星如龍鱗一般,唐時且作為皇帝的賜硯,實是珍品。吳若釗捧在手里,恨不得立時就去書房寫幾個字。偏趙燕恆還笑著道:「早聽說舅舅一筆好字,就是幾位表兄也都長於書法,故而今日帶了紙筆墨硯過來,一會兒還要請教舅舅。」

吳知霆兄弟論年紀還比趙燕恆小,哪里敢當他稱一聲表兄,齊齊謙讓道:「世子幼有才名,今上都親賜『秀材』二字,若說請教,可不羞煞我們了。」

吳若錚對那副白玉帶鉤也十分喜愛。帶鉤是男子常用之物,這副帶鉤以羊脂白玉制成,雕成曲頸鴻雁之形,乍看極為朴素,細看才覺其刀法大氣,線條簡潔流暢,頗得漢八刀玉蟬之神韻,帶在身上看似不起眼,實則極襯身份的,最合吳若錚之意。因見這東西不似當代之物,少不了問一句。綺年笑嘻嘻道:「是從世子爺那里挖來的,我亦不知是哪朝哪代之物,只覺得二舅舅用了合適,便拿來了。」

鄭氏不由得笑道:「你這丫頭,怎好如此。」心里卻羨慕得緊。外甥女張口便叫世子爺,顯然夫妻二人極是親切,連哪朝哪代之物都未問就拿來做回門禮,可見世子對其之縱容。想起吳知霞在宮中一言一行都要守著規矩,且又是側妃,不由得有些黯然。

趙燕恆欠身笑道:「此物刀法仿漢,但看其規制卻似是唐末之物,恆於此無甚研究,著實難以斷代。」

這話說得輕巧,但這東西是古物則確切無疑了。吳若錚拿在手中既喜愛又有些舍不得用,嘆道:「此為古物,綺兒不該這般便拿出來。」

趙燕恆笑道:「便是古物,有其用處便勝於束之高閣,綺兒一片孝心,二舅笑納便是。若用著順手,便是此物的緣分了。」

吳知雯拿了一對雕成雙蝶形的綠玉禁步,蝶身顏色濃綠,蝶翼略淺,且分布著幾點黑色。工匠設計巧妙,將那黑點一對做了蝶眼,另外幾點做了蝶翼上的眼斑,乍看去真如一對活生生的蝴蝶,邊上再以赤金鑲邊,陽光下金碧輝煌,好不華麗。

再看吳知雪手里那一對白玉禁步,就著上頭一層桔黃色的玉皮子雕成枝枝桂花,襯著白膩溫潤的白玉底子,清新淡雅。吳知霏那卻是一對白玉球,球中套球,雙層鏤花,拿在手中晃晃,里頭的玉球還能轉動,實是精巧。自己將來嫁與周立年,若是身畔有這么隨便一對禁步,出門也就拿得出手了,綺年卻是隨便就拿出了四副來送人。

喬連波得的是一對中規中矩的白玉鶴銜靈芝玉佩,玉質溫潤色澤均勻,雕得亦十分精致,她拿在手里看了看,便向綺年低聲道:「多謝表姐,這玉禁步著實精致。」

綺年點頭淡淡一笑:「表妹不棄便好。」轉身拿了一塊小硯台向吳知霖晃了晃,「知霖看這個!」

吳知霖還是那么胖乎乎的,邁著兩條小腿跑過來叫了一聲:「小硯台!」

綺年笑眯眯地道:「給你寫字用,好不好?」

這硯台雕成一片荷葉,邊上還雕了一只蜻蜓承筆,吳知霖看著喜歡,緊緊抱在手里,仰頭笑道:「謝謝表姐,謝謝表姐夫。」

旁邊杜姨娘忙小聲教他:「哥兒,要稱世子。」

趙燕恆笑道:「什么柿子梨子的,叫表姐夫便對了。」彎腰伸手把吳知霖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問道,「會寫幾個字了?」

吳知霖雖是庶出,自小卻也頗得鄭氏寵愛,並不怕人,見趙燕恆問,便絮絮地將自己學會的字比劃給他看。他嘴巴笨,說得結結巴巴的,杜姨娘急得不行,幾次想抱他下來,但見趙燕恆極有耐心地含笑聽著,還是悄悄退了開去。

李氏捉空兒將綺年拉到身邊,低聲問道:「過得可好?」其實今日見小夫妻說話這樣無拘束,便知必定相處甚歡,只是不放心,還是要問一句才行。

綺年臉上就微微紅了紅,低頭捏了捏裙帶:「很好的,舅母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這才放下了心,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舅母這就放心了。日後好生孝順公婆,尊敬夫主,早日生了兒子是正經。」

兒子——綺年險些被噎著。這才成親第三天,就討論起生兒子來啦!不過想想,當初她還沒出嫁呢,李氏就帶她去送子觀音廟燒香,現在提生兒子已經很合時宜了。再說,生兒子在這個時代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只是她才十六歲,不知道身體行不行,郡王府里又還不怎么安生,也許這個孩子現在還是不敢生的,應該回去跟趙燕恆討論一下才是。

「老太太,老爺,二老爺,太太,二太太,三姑太太和四姑太太來了。」小丫鬟雨兒一路匆匆跑進來,脆聲回稟,「三姑太太帶著三位表小姐,四姑太太帶了兩位表少爺呢。」

顏氏頓時眉頭一動。兩位表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