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209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東陽侯府如今適齡卻沒成親的也就是秦楓秦采兩個女孩兒家;再加上秦岩這個孫子;雖則都有了歸處;但卻是老侯爺的一樁心事。且老侯爺若一倒了頭;孫子孫女們要么就趁凶完配,百日之內嫁娶;要么便是守孝一年。前者名為娶荒親,有些平民人家是連聘禮嫁妝都不出,只一乘轎子接了新婦完事,侯府雖然不致如此,但到底不是什么好聽的事,且也不甚吉利;若是後者呢,別人倒罷了,秦楓許了永順伯就是為著伯府里緊著缺兒子,你若教人家再等一年,別人等得了,永順伯夫人第一個等不了,還不如另娶呢。

因著這些事,東陽侯府便與眾家親家們商量,想著年前趁老侯爺還活著,把這幾個孫子孫女的親事全部辦了,也好教老侯爺走得放心。橫豎東陽侯的長子已經有了兒子,這幾個人再都嫁娶了,老侯爺也就無甚心事了。

第一個要辦的就是秦楓出嫁。永順伯本想以太後不適為由推後與秦楓的親事,現下老侯爺這一倒,也沒得推了。還是按欽天監選好的日子,十月成親,隨即返回渝州,教病榻上的永順伯夫人也喝一碗新人敬的妾室茶。

秦王妃帶著綺年和趙燕妤去了東陽侯府,要給娘家幫忙發嫁侄女兒。綺年倒是松了口氣――老侯爺出了這事,秦楓成親之後馬上就是秦岩娶吳知雪,新郎是萬萬不能去送嫁的,何況男丁們還要等著給老侯爺送終,東陽侯親自去郡王府,請趙燕恆送表妹去渝州,這場戲總算是可以順利地唱下去,不至於鬧個尷尬了。

魏側妃和肖側妃再加上趙燕好,則在王府准備趙燕和的親事,待秦岩娶親後,秦采也就馬上出嫁。魏側妃略有幾分不滿,怕萬一老侯爺頂不住,秦采沒准就要守孝,但這不吉利的話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只有暗地里跟身邊的石斛埋怨幾句罷了。

這是綺年第二次進東陽侯府。猶記得上次來時熱鬧非凡,大長公主的生日,真是賓朋滿座。如今府里雖然還沒掛白,但仆婦們走路說話都壓著聲音,加上空氣里若有若無的葯味,空氣似乎都是壓抑的。

綺年跟著秦王妃去給大長公主請安。還記得上回來的時候,大長公主打扮得雍榮華貴、保養得宜的模樣尚在眼前,這不過一年多,大長公主倒像老了十歲。身上穿著天青色八團銀鼠襖子,下頭蔥綠綉金綿裙,看著仍是極華貴的模樣,卻沒有了當初那種氣勢,兩鬢甚至都有了些明顯的銀絲。

秦王妃一見她就紅了眼圈:「母親。」

大長公主似乎有些恍惚,秦王妃又叫了她一聲,她才反應過來:「回來了?去見見你父親罷,他如今還能認人,總想著你們。」

秦王妃拭著淚應了一聲:「女兒帶燕妤去見父親,周氏你就在這里等著罷。」

綺年應了一聲,在下首的綉墩上斜著身子坐了。大長公主又陷入了沉思,屋中無人理睬她,倒落得清閑。只可惜盞茶時分後,大長公主回過神來了,轉頭打量了綺年幾眼,嘴角彎了彎,眼里卻沒笑意:「倒沒想到是你做了世子妃。」

綺年站起來微微躬了躬身:「蒙王妃青眼。」說起來她還要稱呼大長公主一聲外祖母,不過她實在沒這興趣跟大長公主套近乎。當初大長公主怎么在大庭廣眾之下擠兌吳知雯的,她還記得呢。並不是說她跟吳知雯的關系有多好,而是大家都靠著吳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長公主擠兌吳知雯,就是對吳家不善,所以東陽侯府居然會聘了吳知雪,倒有點兒出人意外。

大長公主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綺年身上掃來掃去,半晌才道:「你倒是有福氣的。」她自然知道秦王妃為什么替趙燕恆定下這門親事,原想著不過是個莽撞的鄉下丫頭,如今看來,打扮起來倒也有幾分世子妃的氣派。

綺年覺得大長公主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善,估摸著是因為趙燕恆的緣故,不過她也不怕,倘若她在東陽侯府里有個什么三差兩錯,秦王妃的賢惠名聲就不必要了。秦王妃此時帶她過來應是怕她在郡王府里跟趙燕恆有機會講和,沒必要害她。

「也是托了王妃的福,才有幸伺候世子爺。」

「你知道就好。若不是王妃提拔你,你哪有資格進郡王府,便是做個側妃也不甚夠格。」

綺年低眉一笑:「大長公主說笑呢,既是王妃挑了綺年,那必是綺年有這資格,否則王妃怎會給世子挑個毫無資格的女子為正妃呢?」

大長公主臉色微微一變,瞪著綺年卻說不出話來。綺年恭恭敬敬地垂手站著,面帶微笑,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大長公主最後也只能冷哼了一聲:「吳府就是這樣的家教?」

綺年仍舊面帶微笑:「不知綺年哪一句說錯了?」本來她不想跟大長公主有什么沖突的,畢竟吳知雪日後還是大長公主的孫媳呢,可是這口口聲聲的找茬,若不堵她一下還真拿著她當軟柿子捏個沒完了!

大長公主吸了口氣,正要說話,秦王妃已經帶著趙燕妤回來了,還在拿著帕子不時地輕按眼角,進屋便看著綺年道:「你與楓兒采兒都是相識的,去陪陪她們罷,妤兒也去罷,你們倒不必在這里拘束著。」

綺年答應一聲,不忘記行了個禮才退出去。一出了門,就看見趙燕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綺年微微揚眉:「縣主有什么事嗎?」到了她外祖家了,估計是想著到了自己的地盤,要找她麻煩了吧?

「沒什么。」趙燕妤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只是想著要見到兩位表姐了心里高興而已。」

「高興?」綺年也似笑非笑地回看她,「縣主方才是去見老侯爺了吧?看縣主如此高興,想必老侯爺已然無恙,不日便可康復了。」居然有這種孫女,外祖父快死了半點不難過,連裝都不會裝,只想著怎么樣可以作弄人了。

趙燕妤臉色登時難看起來,瞪著綺年卻無話可答。領路的丫鬟只當自己什么都沒聽見,盡職盡責地帶著兩人去了秦楓秦采姐妹所居的秀水齋。

雖然號稱兩房,但都是東陽老侯爺的兒子,也不曾分什么家,秦楓秦采雖然是堂姐妹,卻是住在一處的。雖說名叫齋,園子卻是極大,人工河道穿越整個園子,河兩邊各有幾進屋子,便是秦家姐妹的住處。

綺年去時,秦采正在秦楓房里說話呢。雖說都要嫁出去了,卻是秦楓最先出門,少不得一切先盡著大姑娘來。見綺年和趙燕妤進來,兩人一起起身相迎,趙燕妤搶先過去,一手拉了一個笑道:「恭喜兩位表姐了。我來瞧瞧表姐的嫁衣綉好了不曾?」拉著兩人就要往綉房里走。

秦采連忙道:「表妹要看,與姐姐一起去就是了,我陪表嫂說幾句話。」她將來可是要嫁到郡王府的,綺年既是妯娌又是世子妃,自己嫁的卻是庶子,自然得罪不起。

趙燕妤不由得沉了臉。雖說秦家姐妹是她的表姐,且也是大長公主的孫女,但畢竟東陽侯府的爵位到了秦家姐妹的父親這一輩就已經到頭了,趙燕妤卻是實打實的縣主,雖然沒有食邑,卻是有品級有封號的,大長公主更是極疼愛這個外孫女。秦家姐妹雖然有個親戚關系不必向她行禮,卻是一直都捧著她,並不敢拂逆了她的意思。即如前次大長公主生日宴上,趙燕妤要在客人的酒里下巴豆,秦家姐妹也只能聽之任之。此刻秦采拂了她的意思,便立時不悅起來。

綺年看得明白,微微笑了笑:「本是來給兩位表妹道喜的,縣主好奇,兩位表妹就陪她去無妨。我在這里坐著,橫豎也不是外人,又有丫鬟們呢。」本來她是想說一起去看的,後來想想秦楓這是嫁過去做妾,未必能穿大紅的嫁衣,萬一是件粉紅的,多個人看反而尷尬。

秦采松了口氣,連忙叫自己的貼身丫鬟銀杏「好生伺候著」,這才歉意地看了綺年一眼,跟著趙燕妤進了綉房里。

綺年坐在那里才拿著茶喝了兩口,便聽外頭腳步聲響,銀杏趕緊往外迎,剛說了一句:「四少爺慢著――」那人已經進來了,一見綺年在座,不由得有幾分尷尬地停下了腳。

銀杏也有些尷尬,連忙道:「四少爺,這位是郡王世子妃。」

綺年掃了一眼。秦家四少爺,那必是秦岩無疑了。看著眼眉跟大長公主倒是有幾分相像,算得上唇紅齒白的俊俏書生一枚,吳知雪這個未來老公的皮相還不錯。只是這么一頭就撞進姐姐的閨房里來,似乎有點兒不大講究。雖說是一個爹生的,可不是一個娘肚子里的,而且年紀都不小了呢,按說是該避著點嫌的。

「給世子妃請安。」秦岩怔了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深施一禮。

綺年也站起來往旁邊避了避:「四少爺不必多禮。」按說是應該喚表弟的,不過看著人家如此客氣,她也就只好客氣了。

這時候秦楓等人已然聽見動靜出來了,趙燕妤見了秦岩便笑道:「恭喜四表哥了。」

秦岩原本還發亮的眼倏然就黯淡了,強笑了一下:「多謝表妹。」

綺年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這秦岩是什么意思?莫非心里揣著趙燕妤?若真如此,吳知雪豈不是……

趙燕妤似是對秦岩的變化全無覺察,只管笑著道:「上回表哥給我送的那膠泥垛的一套小茶爐怪有趣的,只可惜被我的丫頭失手摔了一個,幾時你再替我弄一套來?」

秦岩微微低了頭:「過幾日我就去集市上找找。」

趙燕妤笑吟吟看了綺年一眼:「四表哥可見過我嫂嫂了?」

「已然見過世子妃了。」

「四表哥做什么這般疏遠。」趙燕妤歪著頭嘻嘻一笑,「我嫂嫂可是未來四表嫂的表妹呢,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四表哥不曉得,我嫂嫂可得我大哥的喜歡了,如今心里眼里都只有嫂嫂,把我這個妹妹已然是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呢。」

綺年眼皮微微一跳。現在她敢肯定,趙燕妤根本就知道秦岩對她的心意,而她,正想著怎么利用秦岩呢!

果然,秦岩雖然仍低著頭,瞥向綺年的眼角余光卻有些不善起來。綺年心里暗罵,表面上卻微微一笑:「縣主快別說這話,妻子與妹妹豈能一樣的?縣主年紀小不懂得,若是說到外頭去,少不得被人笑話。將來四少爺成了親,自然也會這般對自己的妻子,否則那舉案齊眉之類的佳話怎都是形容夫妻的,幾見說哥哥與妹妹舉案齊眉的?」

秦岩唇角的肌r微微跳了跳,趙燕妤又被綺年堵回去,咬了咬牙笑道:「四表哥瞧,我這嫂嫂多會說話,堵得我都不知說什么好了呢。」

你就可著勁兒挑撥吧。綺年不想再在這里看她演戲,含笑道:「縣主想來是許久不曾見過四少爺了,你們說話,我就不打擾了。楓表妹若有什么事是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秦楓輕聲應了,秦采的臉色卻不太好看。說起來秦岩與趙燕妤雖是表兄妹,卻是各自都訂了親事的,如今理當避嫌了,綺年這一句「你們說話我不打擾」,話里實在有些深意。不過當著趙燕妤她又不好說什么,只得親自起身送綺年出去:「四哥性子原有些直,如今家里又忙亂,若有沖撞了表嫂之處,還請表嫂見諒。」

綺年笑吟吟地點點頭:「表妹太客氣了,過些日子四少爺就要娶我的表妹,說起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沖撞不沖撞的。」

秦采暗暗嘆了口氣,叫過銀杏:「送表嫂去客院,若缺什么快些來報我。」

綺年雖說打著旗號是來幫忙的,不過是秦王妃想著借機把她和趙燕恆分開罷了。別說綺年只是她的繼子媳婦,就是親兒媳婦,才成親一兩個月,也不好到婆婆的娘家來理事的,所以也不過就是在客院里閑著罷了。如鴛一徑的擔心趙燕妤會動什么手腳,誰知半日都是安靜的。

到了掌燈時分,便有銀杏帶著個廚房的丫鬟,拎了一個食盒過來笑道:「王妃和縣主在那邊陪著大長公主用飯,王妃說這會兒天黑風冷,世子妃就不必過去了。這是廚下幾樣小菜,世子妃別嫌簡慢,若有不合口味的只管與我說,明兒叫廚房改去。」

綺年含笑點頭,卻見那拎著食盒的丫鬟將食盒放下便退到一邊去了,並不動手打開食盒將飯菜拿出來,且一雙眼睛只盯著食盒,不由得心里有些疑惑,但聽聽食盒里卻又毫無動靜。銀杏說完告退,只說一會兒自會派人來收拾,請世子妃慢用雲雲。

她一走,綺年便攔著如鴛道:「你且慢點開食盒,先找根g子來。」如鴛不明所以,拿了挑簾子的細竹竿來,綺年接過去便在食盒上敲了敲,初時沒什么反應,過了一會兒,綺年都要當是自己疑心過甚,卻聽有種極輕微的聲音從食盒底部傳出來,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磨蹭一般。

如鴛霎時變了臉色:「是蛇!」她幼時也是在成都鄉下長大的,蛇蟲見得多了,這蛇游走時的動靜便是這般,不用看也知道,忙把綺年推遠些,「世子妃別怕,奴婢把它抓出來!」

綺年倒不怕蛇:「想來秦岩也不敢弄條毒蛇來,咬出人命來別說是他,大長公主都吃不了兜著走。你拿布墊了手,小心些。」

如鴛答應著,正要將食盒打開,便見食盒底部有什么動了動,原來側面有個孔,不過是被塊軟木輕輕塞住,這會兒被擠開,蛇頭探了出來。果然不過是條細小的菜花蛇,看著綠生生的駭人,其實無毒。如鴛一把掐住了七寸,咬牙道:「世子妃,奴婢把這個拿去給銀杏看!」

綺年笑著搖頭:「從後窗扔出去吧,不要作聲。你現在拿去給銀杏看算什么?別說銀杏十之八…九並不知情,就算知情,無憑無據的怎么說?且即使秦家肯認,也不過是把送飯的小丫鬟打一頓罷了。你別聲張,扔出去,也算我看在知雪的份上饒秦岩一回。若是再有第二次,咱們就得討個說法了。」

如鴛素來是聽話的,並不問綺年怎么討說法,開了後窗就把蛇扔出去了。綺年打開食盒,原來底下是個夾層。如今已然九月中,蛇也快要冬眠,活動不靈,塞在食盒里也不怎么動彈,因此聽不到聲音。只是進了這屋子,屋里暖和,又有飯菜的熱氣蒸著,這才活泛起來。想來若是她們不發覺,食盒扔在一邊,那蛇不知什么時候就鑽了出來,等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再發現,便是連罪魁禍首也抓不著了。

這一夜安安生生過了,第二天早晨小丫鬟過來帶了綺年去天香苑用早飯。那里是秦王妃出嫁前住的地方,也是種滿了牡丹花,秦王妃帶著趙燕妤就住在里面,離著客院頗遠。綺年進去時,趙燕妤早梳洗好了坐著跟秦王妃說話,見了綺年隨口問安,眼睛卻只管往綺年臉上看。綺年知道她看些什么,無非是想看看她有沒有被蛇嚇得一夜睡不好罷了。可惜她睡得很好,梳洗的時候攬鏡自照還覺得臉色白里透紅的,因此任趙燕妤看,只笑盈盈給秦王妃請安。

因是在東陽侯府,秦王妃也不讓她伺候用飯,只叫坐下來一起吃。趙燕妤這一頓飯吃得都不安心,時而打量綺年,時而自己不知想些什么,綺年只當看不見。秦王妃便笑向綺年道:「說叫你過來,其實也沒有什么事,無非是陪著你兩個表妹說說話罷了。采兒不久就要嫁進咱們家里,你們妯娌正好先親近。」綺年笑著答應,用了飯,就跟趙燕妤一起往秀水齋去。

秦采仍舊是笑臉相迎,坐下說了幾句話,趙燕妤就有些坐不住了。秦采不明所以,只當她嫌無聊,便笑道:「可惜如今天冷,不然倒可去群芳洲坐坐。」

趙燕妤一心想著去找秦岩商議,聞言便道:「這時候群芳洲菊花盡有,我們去坐坐也好。叫人生上了炭火,哪里冷呢。我想著那湖里養了些花鰱的,去釣幾尾給祖父熬魚湯喝倒好。」

老東陽侯本是個有大志之人,少年時一心想著叫秦家在自己手中再發揚光大,誰知就因為太出色了,一道聖旨下來尚了公主,這仕途上也就全斷絕了。雖則不敢抗旨,也與公主和睦過了一輩子,到底是心意難平。日常愛以酒澆愁,兒孫們又都是些讀書習文的,與他志向不合,因此都不怎么親近,倒是對趙燕和格外偏愛些。秦楓秦采是女孩兒,更與這個祖父見得少了,雖知祖父已然不起,但要她們打心眼里悲傷,卻也不能。聽了趙燕妤的話便都點頭。既有了這為祖父釣魚的幌子,又有縣主頂在前頭,自然都願意去群芳洲散誕半日。趙燕妤見了,第一個便跳起來:「我去找四表哥商議,他魚釣得好。」轉身便跑出去了。

綺年心下明白,臉上絲毫不露聲色,只隨著秦家姐妹走。上回來為大長公主賀壽是坐在回廊里,此時天氣寒冷是不能了,便在那白石小橋橋頭的亭子里坐下。說是亭子,其實三面是有牆的,單只靠著水的一面敞開,用兩道欄桿擋著。雖然風吹進來有些冷,但里頭籠上炭盆燒得熱騰騰的,倒也不覺寒冷。欄桿邊上且支了兩根魚竿,連餌都掛好了。秦岩已在亭子里,見了綺年便起身見禮,只是禮數周到,臉上卻是冷淡的。

綺年自不與他多說話,與秦家姐妹先在群芳洲走了一圈,看看那各色的菊花,好一陣子才回到小亭之內。此時秦岩果然已經釣上兩尾魚來了,雖不十分大,卻是極活泛的。趙燕妤便笑道:「依我說,今日午飯也在這里吃了為好,叫廚房把各人的飯菜裝了食盒送上來,就放在自己身邊,又方便又熱鬧,可好不好?」

秦家姐妹自然答應,秦岩便起身道:「你們坐著,我去叫人送來。」

綺年只管坐著看水,不一會兒便見幾個小丫鬟提著食盒上來,綺年一眼看見最後一個正是昨日送飯的那小丫鬟。旁人都是提著食盒便罷,唯她一手提著,一手還要托著食盒的底子,心里頓時明白,便起身笑道:「你們坐著,我去接接。」轉身出了亭子,隨手就要接最頭里送上來的食盒。

趙燕妤連忙跟了出來,拉著綺年笑道:「嫂嫂怎還親自動手呢,快叫她們來。」半拉半搶地把綺年接到手里的食盒又奪過去塞給了小丫鬟。這會兒綺年已經沒什么不能確定的了,眼角余光掃見秦岩在假山下頭瞧著這里,便讓開路教小丫鬟們過去,自己方轉身隨著走,笑道:「這是外祖父家里,我怎么好――」突然間腳下一踉蹌,哎喲一聲,已經撲到走在最後的小丫鬟身上。小丫鬟不防,被她這么一撞,登時把手中食盒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卻砸在趙燕妤腳下。

只聽咣當一聲大響,那食盒連底子都摔了下來,從里頭竟摔出五六只蠍子來,其中一只好巧不巧掉到了趙燕妤裙子上,只嚇得趙燕妤尖叫一聲,一邊抖著裙子一邊往後只管退,不防著身後是橋欄,退到無可再退的地方,腰里被欄桿一擋,止不住往後一仰。秦岩大叫一聲「表妹」,聲音未落,趙燕妤已經翻過欄桿掉進了水里。

106、搬起石頭自砸腳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進郡王府;二門上已經有幾乘轎子等著。秦王妃摟著趙燕妤下了車;往轎子里一坐,顧不得理後頭的綺年,連聲道:「快去落英山房!」轎娘們抬起轎子趕緊走了。

如鴛低聲說了一句:「自作自受。」扶著綺年下了馬車;也高聲道,「快把轎子抬過來;世子妃身上不舒服,見不得風。」

綺年一路裝著受驚過度的模樣;呆呆的被轎娘抬回了節氣居;直到進了自己的屋子才松了口氣;用力抻了抻筋骨:「可累死了。」這裝病也是門功夫啊。

珊瑚等不知就里;只聽說縣主大長公主府上失足落湖,連帶著自家世子妃也受驚病了;個個都急著院子門口迎著,見綺年眼神木然,還當真的嚇壞了,個個臉色發白,此時見綺年這樣,一時還反應不來,急道:「世子妃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