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66 字 2021-01-19

趙燕恆哈哈大笑,摟了她笑道:「世子妃辛苦了。」

「為世子爺服務。」綺年笑眯眯地回答,又引發趙燕恆一通大笑,笑完了才道:「你瞧著永順伯跟鄭家是一條心么?」

「這個――」綺年歪頭想了想,「要看永順伯自己有什么心思了。倘若他只想好生做個勛貴,扶持三皇子上位,那他們就是一條心。倘若他自己有什么的念頭,那就――」

趙燕恆輕輕一哂:「若是他只想好生過日子,又何必卷入立儲之爭?」

「難道他也想當皇帝?」

「至少也是想做周公呢。」

「鄭家哪里會讓他做輔政王呢?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趙燕恆笑著反問:「怎就是異想天開呢?三皇子今年畢竟才十五六歲,太後與貴妃又是後宮不得干政,若論名正言順能輔政的,也只有永順伯了。」

綺年咂咂嘴:「這想得有點太深了,鄭家肯嗎?」

「鄭家若肯,他們就真是一條心了。」趙燕恆摟著妻子輕輕在椅子上搖晃,「皇上怕的就是把永順伯得太急,將他的勢力削減得太厲害,他反而會沒了別的想頭,徹底跟鄭家聯手了。」

「那就是要各個擊破了?」

「嗯。說到底,永順伯到底不如三皇子名正言順,不是最大的心腹之患哪。」

「那皇上是想怎么樣?上回行刺的事如果深查下去,未必不能挖出鄭家來呀。」

趙燕恆深深嘆了口氣:「再怎么說,三皇子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幼時又是極得皇上喜愛的。皇上想的是慢慢將鄭家的勢力削減下去,到時候讓三皇子到封地去安安穩穩過日子,熄了這奪儲之心,那是最好的。」

綺年默然。沒錯,到底是自己兒子,皇帝自然想著個個都保全,只是最後能不能做到,那就難說了。

「跟你說,朝賀那日柳側妃的死,抬轎子的宮人與鄭貴妃宮里的宮人是姐妹。這些日子鄭貴妃已然被禁了足,只是三皇子大婚在即,所以不曾傳出來罷了。」

這話說得綺年更糊塗了:「那事怕不是鄭貴妃所為罷?多半是柳側妃自己折騰出來的……」再加上金國秀有意無意地施壓……

趙燕恆只是笑。綺年搖著他的肩膀:「快說嘛。我覺得皇上好奇怪哦,明明阮語之死奇怪,皇上為什么不查?太後突然病重又突然痊愈,誰會相信什么借壽的說法啊。那個皇上不查,怎么這個事明明不關鄭貴妃的事,又查了呢?」

「自然是因為這個實在太牽強。」趙燕恆拉下綺年的手握在手里,「那個卻是更可信的,就要留著以後用。」

「留後手啊……」綺年勉強算明白了,「倘若鄭家安分守己,這事就算了,是嗎?」

「沒錯。」趙燕恆拿下巴蹭了蹭綺年的手背,「柳側妃之事,也無非是皇上敲打一下鄭家罷了。皇上所想,還是想著盡量保住三皇子的。」

「啊,你沒刮胡子!」綺年用力抽回手,「扎死人啦!」

趙燕恆摟著她,就把臉往她臉上貼:「真會扎死人嗎?真會嗎?」

綺年又笑又叫地躲,兩人鬧了半天才停下,不過戰場已經換到床上去了。趙燕恆壓在綺年身上,臉貼著她小腹,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綺年輕輕摸摸他的臉。昨天晚上她小日子來了。雖然趙燕恆也默認了此時不是生孩子的時候,但畢竟已經二十五六的人了,也是想要有個孩子的。

「這幾日三弟下場,你正好借著時候歇歇。」正月里秦王妃借口事忙,綺年來小日子的那幾天也叫著她去理事,滿府里走。地下一層積雪,秦王妃坐著轎子,綺年這個兒媳就只能跟著在雪里走了。

「嗯。」綺年這會兒已經不想著什么不生了,但懷孕這種事也只能順其自然,「對了,我給你做了一件春衫,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趙燕恆頓時皺起了眉:「你日日忙著看帳,怎還給我做衣裳呢?」從前做個里衣襪子之類的倒好說,但外頭的衣裳卻是有刺綉的,極費工夫和眼力,「有針線上的人,叫她們做去,你何必費這個眼。」

「哎喲,人家自己的夫君,當然要自己做一件啦。」綺年從床頭取出那件鶯背色的春衫,上頭綉了幾竿倚著石頭的竹子,顏色淡如墨畫,只在石頭邊上開出幾朵紫色野花,上頭停了一只黑紅相間的鳳蝶,顏色極其鮮艷,引人注目。

「快來穿上讓我看看。」綺年美滋滋地展開衣裳。聽小雪說針線房里的秀書每天綉著那些帳子單子,居然還有精力私下里給趙燕恆綉春衫呢。一個j細都這么敬業,她這個世子妃當然也不能落後。

趙燕恆穿上新衣,嘴里還要教訓綺年:「這蝴蝶綉得這般精細,必是極費眼睛的,下次不可再做了,不然要丫頭們做什么呢?」一邊說著,一邊卻已經到鏡子前面去照了。

綺年這屋子里的鏡子是一面玻璃鏡,自然沒有後世的鏡子質量高,但比那黃銅鏡已然好太多了,更難得是大塊,幾乎能將全身都照進去的。趙燕恆往鏡子前面一站,鏡里的人生得白皙,這鶯背色更顯得鮮亮,淡墨色的竹子又壓得住色,不致有輕浮之感。

綺年抿著嘴笑:「我夫君真是玉樹臨風。」

趙燕恆低頭看看衣擺上那精工細綉的蝴蝶,心里一陣暖意,贊道:「我夫人才是蕙質蘭心呢。」兩人目光在鏡子里一觸,相視而笑……

125柳暗花明又一村

趙燕妤的及笄禮幾乎遍請了京城貴女,假如不是因為春闈在頭幾天放榜;那么這絕對是秦王妃最歡喜得意的一天;只可惜……

「怎么不跟著你父王去前頭?」秦王妃盡量壓下心頭的煩躁;溫和地看了兒子一眼。

趙燕平搖了搖頭;有幾分頹喪地在母親身邊坐了下來。看他這樣兒,秦王妃忍不住斥道:「看你這樣子!不就是被你父王訓斥了幾句嗎?還不快給我打起精神來呢,日後好生讀書便是。橫豎三年後你也還未及冠;那時能中也是少年進士了。」

趙燕平低著頭沒有回答。這次春闈放榜;他名落孫山。不過這還不要緊;進士每三年也不過才取二三百人;從各地涌來的舉子何止萬人;不中亦不稀奇。問題是他的三篇文章做得極其生澀;昀郡王拿去給他的先生看了之後;先生都極其詫異,說這與他平日里的窗課大不相同。如此一來,他平日里功課由人代筆的事實暴露無遺,幾乎將昀郡王氣倒,當夜就罰他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若不是今日是趙燕妤的及笄禮,怕是還放不出來呢。

「你到底――」秦王妃剛說了三個字,看見兒子蒼白的臉色又有些心疼,「腿上覺得怎么樣?」在冰冷的祠堂跪了一夜,若不是她半夜去給兒子送了厚衣裳和火盆,怕是今日趙燕平就要凍得病了。饒是如此,他今早出來時也幾乎不會走路了。

趙燕平到底還是年輕,身體底子也不錯,這會兒雖然還覺得膝上疼痛,但自知無妨:「並沒有什么的。」

秦王妃嘆了口氣,拉著兒子的手:「也怪娘這些年不曾好生督著你讀書。原想著捐個功名在身上也就夠了,我們這樣人家,也不是真要那十年寒窗地苦讀……誰知道如今皇上改了意思呢?也罷,你就收收心,再把書念起來便了。你從前十三歲就能中秀才,那時候先生還說你念書有天分呢。」

趙燕平心里亂糟糟地點了點頭。念書哪得那么容易?從前他年輕,也沒有那許多外物來分神,讀書倒也靈慧。如今年紀漸長,交游漸闊,心已然不在書本上,甚至也從未想著再去讀書。如今叫他收心,哪里就有這么容易呢?但他若說不讀――想起昀郡王鍋底一樣的臉色,就不由得噤若寒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妃,永安侯夫人到了。」姚黃進來回報。今日永安侯夫人是正賓,承恩伯府的鄭珊娘是贊者,丁尚書的孫女丁仲寧是司儀。

其實除了永安侯夫人這個正賓之外,趙燕妤對贊者和司儀都不太滿意,尤其嫌鄭珊娘是庶出的,不夠身份給她做贊者。但適齡的貴女們大都已經出嫁,再有也是與她無甚交情的,因此最後也只能選了這兩人。

綺年在外頭跟秦采和趙燕好一起接待賓客,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因為周立年中了三甲頭名。說起來,三甲頭名也可以稱作傳臚,只可惜此傳臚非彼傳臚,即使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同進士」。

「舅母,雯表姐,霏表妹――」綺年面對著吳知雯真有幾分尷尬。

李氏也不是很自在。本來因為東陽侯夫人做為趙燕妤的舅母也要出席,吳家是一個人都不想來的,但慮到這樣會讓綺年為難,也因為吳知霏到了出來好生交際的時候了,也該讓她出來多交幾個年齡相仿的朋友。

吳知雯倒還是一派風輕雲淡的模樣。按說她再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這時候已然不適宜出來露面,今日卻也來了。綺年正琢磨著,吳知雯已經說想去一下凈房,這一來綺年就明白了,帶著她去了節氣居,溫聲道:「表姐有什么話要與我說?」

吳知雯抿了抿嘴:「表妹素來都是聰慧的……此次春闈……」

「哥哥只中了同進士。」綺年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他如何打算。」

「爹爹有些不悅,覺得他太過c切。」吳知雯淡淡地道,「但木已成舟,爹爹想著替他在外頭謀個缺,外放去川陝一帶做縣令,那里有些小地方,地土貧瘠,別人都是不愛去的。」

「那表姐的意思呢?」綺年拿不准她想說什么。

「他身邊那個叫如鶯的丫鬟昨日到我那里去了,說是代他傳話,那些地方日子清苦,若我不願去,可在京城住著,待他將來升了更好的地方再接我去。」

「如鶯?」綺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這些話難道不該周立年在婚後自己與吳知雯說嗎?這還沒成親呢,怎么就叫如鶯去傳話了?

「表姐如何打算呢?哥哥確是太c切了,但正如表姐方才所說,木已成舟,那地方怕是非去不可了。」好缺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像周立年這樣的同進士不大值錢,吳若釗人在禮部,要托吏部的人給他謀缺,急切之間自然沒有什么好地方的,即使能將他弄到川中去離成都近些,也必然是清苦之地。

吳知雯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並不回答綺年的話,卻反問道:「我聽說如鶯本是表妹的丫鬟?」

「是。」綺年將如鶯的事說了,「如今她已不是丫頭了……」

吳知雯不似笑地笑了一下:「原來還是我想得差了。這么說,只要我嫁了過去,這如鶯就是良妾了?」良妾跟賤妾不能比,跟通房丫鬟更不能比。

綺年只有閉了嘴默默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表姐是明媒正娶過去的正妻,這點,我哥哥還是分得清的。」就是分不清,也得讓他分清了。

吳知雯微微冷笑:「我也不與表妹說虛話了,此時我想他必是分得清的,可日後就未必了。並非我小氣得就不能容人,若是真分得清,為何要讓這如鶯傳話?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與我說?」

「我會讓人回去與哥哥說一聲。」綺年這會兒明白吳知雯的意思了,這是要借著自己的手去敲打周立年,現在就把如鶯壓下去。

「那就勞煩表妹了。」吳知雯也不藏著掖著了,「我與表妹說句實話罷。嫁j隨j,這也是我的命了,無論外放到哪里我都跟著去,必然盡我為妻的本分。只是這後宅里,若有人想借著從前的情分踩到我頭上,我卻是不能容的。我聽說世子房里也有從前伺候過的丫鬟,想來表妹定是與我有同感的。」

綺年苦笑一下:「這些話,表姐與我說說就算了,切莫與我哥哥說。」這吳知雯講話還是這么尖銳,雖則與韓家退親一事算是得了教訓,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性子里的清高執拗勁兒卻是改不了的。

「這個自然。」吳知雯露出一絲笑容,「我也只與表妹說說這話,就連我姨娘也是不會說的。耽擱了表妹這些時候,我們快些出去罷。」

綺年略有幾分沉重地帶著她出去,捉空兒就把如菱叫了來:「替我回去跟哥哥這樣說……莫叫第二個人知道。」趁著人少,快點把這事解決了。若叫如鴛如鸝回去,畢竟她們跟如鶯是有感情的,沒准就會透給如鶯。說起來,自己這個舊主對如鶯也算是無情的了吧?不過以吳知雯的驕傲勁兒,只要如鶯安守著妾的本分,吳知雯也不會難為她。可人心都是不足的,本分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哪……

交待完了如菱,綺年還得出去待客,才出去沒幾步,就見趙燕好一臉無奈地走來,身邊跟著一個滿臉尷尬的張沁,還有一個滿臉興奮的張淳。趙燕好見了綺年,跟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忙道:「嫂嫂原來在這里,張姑娘正說要去看看我的院子,還要去找嫂嫂呢。」

「張少夫人呢?」綺年眉頭一皺,趙燕好性子綿軟了些,想是抵不住張淳的糾纏。

趙燕好極是無奈:「張少夫人被承恩伯夫人叫去說話呢……」否則有冷玉如在,怎會讓張淳隨便就提出去別人的院子?張沁拉都拉不住,只好跟著過來,免得張淳離了她的眼更不知要做出什么來。

綺年沉了臉:「今日是縣主的大禮,你該在廳里待客才是,怎能不知規矩到處亂走?便是客人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嗎?」

趙燕好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張淳聽的,但仍忍不住微微漲紅了臉,低頭道:「嫂嫂教訓得是,是我處事不當。」

張沁臉上更掛不住,忙道:「哪里與二姑娘有甚關系呢,都是我們不該一時興起亂走的。」

張淳微低了頭,嘴里猶自有些不服氣:「我們也並非亂走,這不是有二姑娘領著么?」張沁狠狠扯了她一下,她方閉了嘴。

「是以今日的錯都在二妹身上。」綺年並不看她,只對趙燕好說話,「須知待客之道亦要守禮,若是客人提出不應有的要求,做主家的也要拒絕才對,否則便是陷客人於無禮了,反而不好。」

趙燕好連聲稱是,滿臉歉意回頭向張淳張沁道:「是我糊塗了,怎好帶著兩位亂走的,且回去罷。」

張沁真是羞得無地自容。綺年看她那樣子,過去拉了她的手溫聲道:「走罷,等我過去罵你嫂子一頓,怎么扔下你們自己說話去了。」

張沁明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張淳聽的,少不得紅了臉強忍著道:「承恩伯夫人一定要叫嫂嫂過去,嫂嫂也沒法子的。」過去之前就叮囑她看好了張淳,可她又怎么看得住。

幾人到了廳中,果然冷玉如正在找人呢,一見張淳頓時沉了臉:「到哪里去了?」

張淳撇了撇嘴道:「不過是跟二姑娘去園子里走了走。」

冷玉如待要訓斥她,又礙著這里這許多人。綺年遂打了個圓場,示意趙燕妤將兩人引到一邊去,暗里拍了拍張沁的手安慰她一下,便拉了冷玉如道:「方才說什么去了?」

冷玉如直想嘆氣:「是承恩伯夫人強拉了我去――」壓低聲音,「鄭大乃乃怕是不行了。」

「嗯?」綺年不由得驚訝了起來,「不是說秦采生了個兒子,鄭大乃乃正喜歡著呢嗎?」

正月里的時候,秦采生下一個男嬰,但據傳出的消息,產後體虛,血崩而亡。因為有這么件喪事,所以孩子的洗三、滿月都沒有做,只是恆山伯府里自己辦了一下。當然秦采的死,綺年和趙燕恆另有看法――十之八…九是因為知道鄭琨的秘密,被滅了口了。好歹是東陽侯府的親戚,所以去報了個喪,秦王妃也就知道了。因在正月里,又死了個妾,也不好上門去吊唁,隨便送了些喪儀也就是了,卻並沒聽說鄭大乃乃有什么問題。

冷玉如看看左右並沒人注意她們,便將綺年拉到僻靜處,低聲說:「承恩伯夫人方才就是與我說個,鄭大乃乃是虛癆,太醫瞧了,說怕是挨不過今年秋天了。因有了孩子,恆山伯府這會兒就在物色著給鄭琨尋側室了。」

綺年靈光一閃:「不會是看上你家小姑了吧?」

「正是呢。說沁兒性子綿軟,將來嫁過去必不會苛待孩子。」冷玉如冷笑了一下,「我只說此事要問過婆婆才可。上頭公婆俱在,小姑的親事,我一個嫂嫂可做不了主。」頓了頓又道,「上回你說吳家大公子的事――婆婆問我,大公子人品如何?」

這句話頗難回答,綺年只能老老實實地說:「我與大表哥相處不多,不過知他還是有分寸的人,也並無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只是我二舅母人要強些。」

冷玉如輕笑道:「我瞧著吳夫人方才跟沁兒說了好些話,大約是替二夫人來相看的了。」

綺年心想李氏素來謹慎,好與不好必不會下結論的,必然還要鄭氏自己來相看。冷玉如正色道:「說實在的,我這小姑性子雖綿軟些,卻也是在西北那邊關之地歷練過的,禮數上還周到,管事理家也學過,只是一條,說不出厲害的?